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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红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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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大红灯笼映衬新霁的积雪,银光闪闪一片的天地间点缀着刺目的红。

快是入春了,风也变得温柔缱绻起来,短暂的思绪飘忽之间,他听见自己问。

——这字笔法自然,遒劲有力,你写的?

一人身披狐皮,背影颀长,遥遥望着碧蓝如洗的晴天,温声回答。

——不是。

那人转过身来,额头清朗,笑容如玉。

——可上面有“启辰”二字。

那人轻笑,未做回应,肩上狐狸毛随着早春的风轻轻摆动。

——坊间流传的书画大家,以“启辰”自称,却从未有人见其人闻其声,是不是你?

——为何如此肯定?

——你自小便爱盯着天河瞧,冬有启辰,夏有梁兔,你说启辰虽不如太白长庚那样亮,仅存一点温润微光仿若君子,但萤火之躯也可燎原,是不是?

那人眉眼弯弯。

——知我者,若愚也。

……

——若愚。

有人轻声唤道,声音明亮而安静地盘旋在上空,如光影,如星辰。

——权力的运作精髓在于消息的掌握。

漫天银河群星从天幕滑落,坠入人间,化成璀璨又细碎的光影。

——你要记住,最高级的猎者,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光影逐渐淡了去了,黑夜一片寂静,他颤抖地喘息,似乎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一片绒毛纤细雪白,静静落到他的指尖上。

万籁俱寂,他的耳旁悄然响起最后一个声音。

——若你三年不归,我便踏平澧昭。

……

热。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偶尔爆出噼啪作响声。

痛。

手指似乎可以动一动,他开始摸索,意识逐渐清晰。

痒。

他顺着本能的驱使,费力摸向自己腰间,却触碰到了潮湿又黏腻的一大团东西,正覆盖在他的伤口处。

有人在说话,声音遥远,似乎隔着一层膜,朦朦胧胧听不清晰。

有人把他的手拿开。

他又陷入昏睡,开始做梦。

梦中有一个女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像是栀子花的香气。

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熟悉。

他睁眼,夜空中是一片璀璨耀眼的群星,那颗微弱的启辰星就在头顶。

山林间很冷,女人呵出一口又一口的白气,她带着缩小了的自己在山林中奔跑,步履踉跄,神色慌张。

啊是了,这是他娘亲。

他想起来了。

将军府的厨娘有时候会闲言碎语,他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有人说,夫人是从山崖上坠下去活活摔死的。

他娘到死都紧紧抱着他,没有让他摔断哪怕一根骨头,甚至连破皮都没有。

这怎么叫人也想不通,厨娘小厮的窃窃私语好像就在耳畔,因为那天,夫人冲进山林里,原本是想把儿子喂狼的。

他在第二天被将军找到,被裹成小小的一团,脸蛋红扑扑的发着高烧,就在他娘的尸体旁。

流言四起,有人说他不是夫人的亲生儿子,有人说他是杀神转世,有人说他天生带着不详的征兆,所以他娘才不要他……

半月后,厨娘换了,小厮换了,再无流言蜚语。而那些被换掉的人去哪了,没人知道。

后来,高将军出征,他便随行,混迹于军营校场,习得一身武艺。

高将军班师回朝的时候,他便跟在帝师身旁,做太子的伴读。

那时候的小太子拉着他的手,脆生生地说:“古之圣君贤相,盖无时不以勤劳自励。”

那时候的他,似懂非懂,重重点头。

……

“醒了?”

空气中飘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腥气混着甜腻的味道,令人作呕。

不远处,一个人影正蹲在地上,忙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

江岁和一回头,露出花里胡哨的一张脸,脸上不知道被什么蹭的绿油油的。

他捧着手里宝贝似的东西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来,一路汤水沥沥拉拉。

“你把它喝了,再睡两个时辰,保准好。”

那是窝在一大片树叶上的草药汁。

高若愚皱起眉头,费劲挣扎着起身,就见自己腰上敷着一团黏糊糊绿莹莹的东西,显然是那堆草药的本体。

“哎你别动——”

高若愚一摆手,不想让他靠近,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正好打翻了那片树叶。

明明灭灭的火光下,江岁和瞪着眼睛看他,像只炸了毛的猫。

就算迎着高若愚刀剑一般的目光,他也要说:“你干什么!两个时辰才弄出来的!”

“若想杀我,”高若愚靠着墙壁,咳嗽了两声,唇上恢复了一丁点的血色,看着没那么虚弱了,居然开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一刀毙命便是,何苦放出那种怪物折煞人?”

他顿了顿,像是生来就有一股子傲气,觉得身在澧昭就是忍辱负重一样,继续道:“我虽为俘虏,却从未降于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江岁和不敢置信地愣在当场,一股怒气腾地一下蹿了上来,他长这么大就没伺候过别人,方才两个多时辰的找药捣药熬药,摔了不知道多少个跟头不说,差点迎面又和那条巨蟒撞个正着,一身猎装早就被刮得破烂不堪。

心头窝火,堂堂世子照顾人就算了,还这么不领情。

江岁和怒气上头,原地深吸两口气,终于还是没忍住,冲着高若愚的腰就狠狠踢了一脚,故意没避开他受伤的地。

气死他了!

这力道不小,高若愚额头青筋瞬间浮起。

“王叔不杀你你不感激就算了!何必口出此言!澧昭到底是哪里亏你欠你惹你怨你了!行军作战你们自己输了还不服?难不成中原那么大一片土地上都是你这样的白眼狼吗?”

他显然是气得不行,手都开始哆嗦。

哆嗦归哆嗦,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怀里重新掏出几棵怪模怪样的草药,很快就将它揉成一团,再狠狠一攥。

碧绿的草汁钻入高若愚腰间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疼的他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不得不咬紧牙关,却没漏掉江岁和那一声冷哼。

“高若愚我告诉你,我们澧昭人向来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要杀你,用得着红缨蛇?用得着我在这费劲救你!为将,不因生死厮杀死在疆场,就不配为将!就算真的要你死,以后也是光明正大让你死在战场上!”

江岁和简直用尽生平最大的气力压下心中的火冒三丈,他从没遇到过这么狼心狗肺的人。

可能因为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注意到“红缨蛇”三个字出口时,对方那突然变得不一样的目光。

“你认识这畜生。”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虚的,高若愚声音都比刚才轻了,一吸一呼间费力极了。

他喘息着,“又作何解释?”

“没解释,不解释,我就是认识。古籍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的!又不是每个澧昭人都认识!”

话毕,江岁和也意识到自己前后矛盾,顿时有点气急败坏。

“杀你,还用得着这么大一条没毒的蟒?用条白眉蝮不行吗!”

说罢,他转身噔噔两步坐到火堆旁,气的找不到东西摔,只能把匕首抽出来往地上一拍,背对着高若愚,浑身上下都是刺,不能碰,不能惹,一点就炸。

高若愚闭上眼睛,思量片刻,梦里那声“知我者,若愚也”,成了萦绕脑海的唯一一句话。

身为人臣,又怎敢逾矩。

只得把念想放下。

他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到不远处那小世子的身上,轻声开了口:“跟蟒蛇斗一斗,还有可能会活下来,它若是带毒……”

高若愚摇摇头,“不是全胜,即是全输。两相比较,我宁可冒前面那个险。”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突然笑了,一瞬间,仿佛云开雾散。

高若愚这个人,向来沉默,惜字如金,每次说话基本上都是被江岁和气的。

可这次,不管他怎么说,江岁和反倒不理他了。

“谢谢,还有,抱歉。”

洞内仍是一片寂静,唯有火堆不时的劈啪作响声。

良久,江岁和才挪挪身子,用匕首扒拉扒拉火堆,光影勾勒出眉眼,飞溅起的火星映在浅色瞳仁里,像蕴含着迢迢星汉,看着没了刚才的怒气。

又过了一会,高若愚斟酌词句,问:“你喜欢医术?”

没人搭理他。

高若愚也不尴尬,自顾自地说:“奈何一国世子,学那些当做闲时打趣逗乐用,不大可能搬得上台面。”

江岁和扒拉火堆的动作一顿,再次扭过头去,留给高若愚一个后脑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估计是骂人的话。

被问的烦了,江岁和才猛地转头,眼眶居然有些红。

“世子怎么了?世子凭什么不能学医术,非要整天勾心斗角钻研权谋手段才可以?我偏就不要!我要是不学,就不可能知道那是红缨蛇!就不会满山的找不获草给你治伤,不如让你死了算了!”

这火,显然是积累出来的,不是高若愚一句话逼出来的。

“……你王叔不让你学?”

江岁和不理他,拿着匕首扒拉火堆。

“行医者,不为天,不为地,为天下苍生,为黎明百姓,为什么不让学?你学不会?”

江岁和一声冷哼,讽刺道:“为将者,最大心愿莫过于为国戍疆土,卫百姓,护社稷。那你学艺不精被抓了在这里,学不会?”

看来是不生气了。

高若愚盯着飞舞的火星,沉默了一会,回道:“鄙人才疏学浅,学不会。”

江岁和一噎,隔了一会,他才小声嘀咕。

“‘红顶绿身金黄瞳,红缨化蟒偶为童’,古籍上只有这么一句话,年代久远,真迹丢失,后半部分写的毒虫药理,我找不到,王叔说这次狩猎若是夺得头筹,便再不阻挠我学这些,还会想法子帮我找到古籍的后半部分。”

“《百物志》?”

江岁和一怔。

“你怎么知道?桑羊的《百物志》,一代医圣大家的手记,你是不是见过?”

高若愚摇摇头。

“听过,没见过。”说罢,他原本有些显得懒洋洋的目光突然变得尖锐起来,比了个嘘的手势,“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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