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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杀降者,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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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熏香裹着雨后泥土的味道冲淡了血腥气。

桑冲翘着二郎腿仰靠在一旁的软榻上,一手从桌上托盘摸了个吃食扔进嘴里,摆摆手,让站在高若愚身后的两名侍卫退下,口齿不清地说:“好歹人家也是个大将军呢,你们不用这么紧张。”

他用手中的扇子轻轻敲了敲桌面。

“高将军,现在外面流传的都是你叛国弃兵,投奔南蛮,据说你家那位陈副将的飞鸽传书都已经到了商越,商崇光传令要将你就地正法,还犹豫?”

说罢,他眼角余光中瞥见蒙月拧开了手里的瓷瓶,低头闻了闻。

——那瓶里装的是一种可以减轻痛感的药物。

桑冲脑海中忽然回忆起两人为识别草药争第一的场景。

那时候他们俩找来了王宫里医术最高明的一位先生准备草药,叫了澧昭王过来观看比赛的胜负。

当时的澧昭王百无聊赖的瘫在椅子上,哈欠连天,还是那身金丝银线的白玉袍,袍角懒洋洋地瘫在地上。

就在澧昭王即将梦见周公的时候,桑冲赢了,美滋滋的从睡眼惺忪的澧昭王手里拿过奖励——一把折扇。

回忆被高若愚的问询声打断。

“即便你所言非虚,你又如何断定我会听你的?”

桑冲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扇骨上流连,反问道:“虎符烫不烫手?”

高若愚垂眸。

商崇光对他手中的兵权已经惦念很久,久到将陈副将安插进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明晃晃地将野心都写在脸上;久到将军府在朝中不断被打压;久到雨夜蒙月被派来刺杀他的父亲;如今,蒙月又被放到身旁,伺机而动,如若自己有半分造反心思,蒙月完全可以先斩后奏,提着自己的人头去见商崇光。

他曾经自持忠君孝主,天子之令,赴汤蹈火也要完成,换来的高家平安却不过是一时而已。

猜测、忌惮、利用。

忠诚并不等同于愚忠。

假若能趁这次兵败,让高家和高家军彻底从这世间“消失”……

高若愚低声问:“你深谙岐黄之术,可有假死之计?”

桑冲收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蒙月也抬眼望了过来,放下手中的瓷瓶,不知道在想什么。

·

两日后,高家军在桃花江边发现了高若愚和古兰城城主桑冲的尸身,看着像两败俱伤后坠江而亡。于是忙报告给李代桃僵的陈副将。

陈副将心中存疑,当夜军营严加看管,却不想“尸身”死而复生,里应外合,伙同南蛮将士将高家军中的叛贼展开了进攻。

桑冲吹了个口哨,刹那间,一条黑影从身边飞速游走了过去,所过之处,惊叫不断,死伤无数。

在影影绰绰的火光中,黑影身上闪烁着墨绿的色泽,刚好落入蒙月眼中,除此之外,他的乌黑瞳仁里还跳跃着冲天的火光。

蒙月一舔嘴角,身上隐藏的暴戾、残忍、血腥,都被这一场肆无忌惮的屠杀激起来了,隐隐的叫人心惊。

“这可是你让我杀的,到时候别反过来怪我动了你的人。”

高若愚偏头,在略有些凌乱的黑发下,一双眼里闪着希冀的光,惊心动魄,血珠混着汗珠从侧颜上滑落,他喉间微动。

“是,我叫你杀的。”

“那就好。”

这是一场血与火的狂欢。

当他们收剑入鞘时,天地间似乎失去了几许光辉。

朦胧晨光中一晃,一条尾巴一甩,进了不远处的山林。

地上盔甲满是血,流淌在横七竖八的尸身上,好似许多长长的指头,在晨光下呈现黑色。原本的军营已被焚烧殆尽,只留下寥寥数人。

桑冲正在点兵列将,收缴战利品,没有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身城主的威严。

蒙月坐在一块山石上,浑身的血液逐渐冷却,面上表情冷淡的像是将要破碎的云,即便肩上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却很好地被药效压了下去。

至少,没那么疼。

惯用的那把乌黑长剑掉落在不远处,也没去捡。

高若愚微一抬眼,染了雾气的眼睛里映着远方低垂的朝霞,以及不远处劲瘦的身影。

长嘶声中他翻身上马,到了蒙月身后,离得越近,血腥气就越浓,里面夹杂着极其浅淡的一缕木香。

高若愚见他半个后背都是凝结的暗红血迹,心里一紧,忙低声唤了一声。

“在想何事?”

“一句话。”

“洗耳恭听。”

“‘杀降者,不得好死’,高将军,你杀过俘虏吗?”

“……嗯。”

“他们向你求饶的时候,你可曾心软?”

“经常。”

“那你怎么办?”

沉默。

两人一坐一站,晨光斜洒而下,给他们周身蒙上一层淡黄的光晕,细微的粉尘在空气中跳动,好像金色的光点。

蒙月偏头,不知道看向了何处,继续道:“有个人向我求饶,刚开始哭爹喊娘地说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让我放他一命。”

“然后呢?”

“我嫌烦,杀了。”

“……嗯。”

“但我总觉得,”蒙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他手一攥,却握不住光,“这双手在以前似乎并不是为了做这些的。”

说罢,他直接从山石上一跃而下,就地一滚,顺手捡起了地上的长剑,跑向了桑冲,没有回头。

高若愚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去。

曾经有一次,江岁和抱着《百物志》的上半部斜躺在树杈上,可能是日头太暖,他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百物志》从他手中脱落,书页翻飞地掉落下来时,高若愚刚好一抬手,就接住了。

同时接住的,还有一片飞落的花瓣。

那时春日正好,阳光正暖,空气里浅淡的花香幽幽浮动。

高若愚一身月白锦衣绣服的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树上睡得天昏地暗的人,不知那时怎么想的,看了片刻,干脆席地而坐,就地翻看起了那本书。

偶尔能听见江岁和一两句梦中的嘀嘀咕咕,皆离不开医药仁术。

不获草二两,放多了……放多了少放点……

对对……两口……不能多喝……

……喝多了会拉肚子。

师父……你看……这病不就治好了……

那天下午,他在树下看完了《百物志》。

当时的江岁和醒了以后就发现《百物志》在地上,他从树上一跃而下,捡起书,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了。

一片花瓣在他走动的时候从书页中滑出,他没看见。

他想要去找高若愚,把刚才梦里自己救了他的事情讲给他听。

·

高若愚站在山石上,低头看着蒙月的背影。

每当蒙月离开的时候,他总是抑制不住心底的焦躁。

他曾经以为光阴很长,长到可以肆意挥霍对方的偏爱,殊不知光阴很短,只有一刹那,往后余生,他都将在求而不得的痛苦里沉溺。

蒙月曾在南楼一梦里问过他一个有关攻城破国的问题。

——即便老弱妇孺,也都非杀不可?满城百姓都要丢掉性命么?

——皇族世家、王公贵胄,一个不留便可。

——呱呱坠地者,也不留?

——不留。

那时候,他似乎觉得自己可以按照那样的想法攻城略地,他潜于澧昭的目的,就是在合适的时候灭掉王家。

只是王家而已。

当曾经的手下陈副将命令商越军队血洗整个澧昭王城,无论百姓还是官宦,无论皇族还是平民,一个不留的时候,高若愚默许了。

他欺骗自己说,斩草要除根,他要向商崇光有个交代,他要用军功战绩去换前程,换他高家朝堂上的一席之地,他要亡了一个国,不留后患——除了江岁和。

所以即便无数人跪地求饶甘愿成为俘虏,他也没给那些人留一条生路。

杀降者不得好死。

他早就不得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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