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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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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的情况,保持实时汇报,查到多少汇报多少。”打发走方行远后,楚扬对陈开说。

他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期望从华葳葳处得到些可有可无的线索或是形同鸡肋的突破口,想不到峰回路转,华葳葳竟然直接指了条路给他。第六感告诉他,这条路的终点即使不是全部真相,起码也是拼图最重要的那几块。

陈开看了眼时间:“那我现在汇报一下?”

楚扬颇感意外:“这么快就查到了?”

陈开全程参与了华璋家的餐聚,从走出华家门、接到调查指示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小时,七扣八扣下来,信息搜索时间超不过半小时。楚扬对他的办事效率素有信心,但还不至于盲目到不切实际。

“只是查到了一部分基本信息。”陈开解释道:“萧教授是土生土长的阿波罗星人,他的档案就存在阿波罗国立大学的科研类人才库里,很容易找到。”

信息出现在国立大学的档案库里,这就排除了教授这层身份造假的可能,起码作为科研工作者的真才实学是有一点的。

楚扬问:“有什么发现么?”

“确实有些违和的地方,他的人生过于简短简单了。”陈开一边投映材料一边别有深意地说:“他只活了28个年头,家庭关系栏的父母处填着‘亡故’,配偶和子女项均填的是‘无’,他的一生只有科研。”

光影闪动,首先映入楚扬眼帘的是三维标准证件照。

照片上的人年轻、清隽,眉眼间透着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可惜这些难得的熟悉感皆来自华璋而非虚拟。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其实早有预期,因而并未感到多少失望。陈开之前奉命整理的亡故科学家资料也是这样,既对不上虚拟中的名字也对不上脸。

“原来华璋长得像她的父亲啊。”他随口感慨了一句,随即想到了另一层联系,整个人登时僵住了。

如果虚拟中的NPC是现实关系的映射,这次很可能让方行远那个乌鸦嘴一语成谶了,他曾经心心念念的“人”竟真的是个“长辈”——华璋的长辈。不论那个人是否尚在人世,这样荒谬的联系都令他无所适从

顺着这层联系回看他对华璋的特殊感觉,虽然比“爱情”还要离谱,却又比“爱情”要合理得多。只是不能细想,稍微想得深一点,都会让他尴尬得想要原地去世,很难不去怀疑命运画出这条扭曲的连线时是否正在酒神的狂欢上。

他又想到了在AI记忆共情的设计下,自己对那位长辈浓烈而冒失的爱意。在虚拟中,当他以为将真情全部错付到了一个攻略者身上时,他是屈辱的、愤恨的,而如今相似的场景再次出现,他却只觉得荒诞不经又索然无味。

这大概就是区别吧,他想。虚拟中的那个自己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爱和恨都比现实中的自己来得浓烈。他怀念虚拟中的爱人,何尝不是在怀念那个更具生命力的自己。

“我比对过了,没有找到成年影像对应的网络痕迹。”

陈开突然出声,打断了楚扬的胡思乱想。

不知何时,萧清的档案已经全部呈现在光影中,楚扬收回思绪,重复着问了一遍:“没有成年影像对应的网络痕迹?”

“是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就好像与世隔绝一样。”陈开指着某一页信息补充道:“从简历来看,他12岁就被阿波罗国立大学破格录取,之前接受的一直是天才儿童特殊教育,也没留下具体信息。”

比起他总结萧清生平的第一句话,这句隐含的信息量就更大了。

天才通常是敏感的,要说隔绝宣传、低调培养是对年少萧清的一种保护,倒也算是合情合理,但是当他成年以后,在宣传上还那么低调就有点不合常理了。而且,不管他的研究方向是什么,只要吃的是学术科研这碗饭,研讨会、讲座、论坛之类的公开活动就不可能全盘缺席。

楚扬没有继续追问,萧清的信息就在眼前,听陈开解读不如自己看高效。他的目的是解决问题、找到答案,而不是在这时候彰显上位者的权威。

档案很短,一如萧清的人生,楚扬却看得极为认真,近乎咬文嚼字地搜寻着蛛丝马迹。

他凝神静气地反复看了三遍,终于长吁一口气,惆怅叹惜道:“这哪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啊,这简直是被神祝福过的大脑!”

陈开附和道:“是的。计算机、基因工程、脑科学,24岁读下来三个博士学位,我从没见过这么不可思议的事,一开始甚至都怀疑过他是不是仿生人。”

仿生人?

楚扬心中陡然一惊,转念一想,又否定了这个半真半假的猜想:“如果他是仿生人,就不会被挂出简历了。封锁消息才是官方的常规操作,有简单的方法不用,反而故布疑阵搞得跟欲盖弥彰似的,图什么。”

陈开表示认同:“所以我说怀疑过。”

“仿生人”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出于尊重,华家母女这个有力的证据二人心照不宣地略过了。

楚扬又翻回三维影像,沉吟道:“如果他的身份或研究特殊,整个档案都应该处于加密状态,让人无迹可寻。如果不是,其他痕迹就不应该被清除得这么干净。”

陈开说:“根据我的经验,只有高度涉密人员的活动痕迹才会被清理得这么干净,但是档案不锁的情况,我却是第一次遇见。不查官方保密系统恐怕很难搞清楚了。”

楚扬蹙眉问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阿波罗星的官方保密系统是星联组织搭建的,对么?”这就意味着这个系统级别高、侵入难度大且一经发现处罚很重。

陈开点头:“是的,它的属星大都租出去做星际监狱了,级别自然高。不过,倒也不是进不去,只是有些费周折罢了。”

楚扬明白陈开只是单纯表明一下不推诿的工作态度,把选择权交给他,而不是在主动请缨。他牢记红线的位置,从不让陈开把技术用到花钱不能私了的地方,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绕开调查,不要惊动官方。”他说。

陈开应了声“是”,又说:“我发现了一个巧合。”他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不待楚扬示意就继续说了下去:“按银星历计,华女士离开阿波罗星、罗威离开阿波罗星和萧教授去世都是在292年,前后仅差了不到三个月。”

楚扬心中一凛,猛然坐正,脱口问道:“那一年阿波罗星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么?”

陈开颇为遗憾地摇头苦笑道:“调查罗威团队时就查过旧新闻了,287年爆发瘟疫,290年结束,292年既是民众心理恢复期也是经济恢复期,跟前面几年相比,足以称得上风平浪静、国泰民安了。那时我还太小,连新闻记忆都没有。”

楚扬噎了噎,他生于289年,也不可能有相关的新闻记忆。

他斜倚回沙发,托着下巴思度片刻,无奈地说:“找当地的私家侦探吧。我们派去的人也别闲着,让他们多去找当地老人聊聊天探探话。”

“还有”,他又补充提了个要求:“顺着谭雅的出生信息,查查她的母亲。我总觉得她搭乘华葳葳他们的飞船离开阿波罗星也不是巧合,所谓的爱情也许是一个原因,但未必会是关键原因。”

陈开领命后,楚扬又问:“萧清的家庭关系栏空白,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是孤儿还是刻意保密?”

陈开斟酌道:“不好说。需要去阿波罗星的官方人口信息库里查一下出生证明,如果他的父母不在涉密名单上,可以顺着记录调查调查。我不方便直接侵入,只能给当地私家侦探再添个活了。”

楚扬揉捏着眉心,提醒道:“重组家庭也要查,家庭关系和社会关系都不能忽略。”他顿了顿,停下手,长长吐出一口气,说了一句很容易让人怀疑自己精神状态的话:“萧清很可能有个姑姑,不管是不是亲的,都要着重找、认真查。”

这话若是让方行远听了,少不了又要一通大惊小怪加苦口婆心,而陈开却是连眉头都不皱一皱就干脆地应了下来。不但应下了,他还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周全的安排——

“我会先按能想到的最复杂的家庭关系做一张表,交待那边的人用填表配附件的方式提供调查资料。这样既不会有遗漏,也不会让他们过多联想。”

一种微妙的感觉泛上心头,楚扬不由得直身坐正,端详起陈开。

眼前的人有一副中规中矩的英俊面容,身姿高大挺拔、气质冷峻干练,即使只穿着普通的休闲装,仍旧完美契合了影视剧里的CEO形象。不知道是不是相处得久了,他总觉得陈开在气质上与他越来越像,其实不仅仅是气质,在思路上,陈开跟他经常也是同步的,默契强到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

每个人都希望得到理解,却没人愿意在别人面前像个透明人,越是上位者越是需要保持一定的神秘感,心思都让别人猜中了只会令他们感到危险。楚扬在这方面尤其在意。可是与陈开之间的默契,却又让他觉得理所当然,这种理所当然本身就十分匪夷所思。

他盯着陈开看了一会儿,突然发问:“你好像从不好奇我在虚拟中经历了什么,也从来不会质疑我的精神状态、不会探究我的调查动机,为什么?”

似是被问了个措手不及,陈开没有像以往那样对答如流,呆滞几秒方才一板一眼地反问道:“您需要我好奇和质疑么?”

他的态度诚恳,语气恭敬,说出的话却大大超越了下属的定位,放在虚拟的中古时期都可称得上是僭越了。

楚扬却完全没有感到被冒犯,甚至还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问题,而后郑重其事地给出了答案:“确实不需要。”

陈开直视着楚扬,认真答道:“所以我不会去好奇和质疑。我只会去想您需要我想的事,做您需要我做的事。”

楚扬与他沉默对视,半晌,方才轻笑道:“你做得很好,你一直能够想我所想、急我所急。那么……”他敛了笑容,目光转锐,“我现在想听听你的真实看法,关于虚拟、关于我的调查动机。我需要你开诚布公地说出来。”

陈开点点头,以汇报的语气说道:“罗威的那套虚拟技术是一项庞大实验的一部分,实验起源于几十年前甚至更早,最终目的是探索永生。您失踪期间与实验或实验的其他部分有过交集,您的直接动机是找回记忆,探明真相,深层动机是接管实验。至于接管后的用途,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我暂时想不出。”

这是以钢铁之躯生趟地雷阵么?

楚扬玩味地打量着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地感慨道:“你可真敢说啊。”

陈开一脸坦荡:“您既然需要我开诚布公地说出您的看法,我自然不会隐瞒。”

楚扬不以为忤,反而平静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或者说我为什么会怀疑自己失踪期间与实验有过交集呢?”

陈开耸耸肩:“那个AGI对您过于关照了。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它在您的记忆里找到了重要的交集,比如同根同源的实验痕迹,或是实验的关键人物。”

楚扬挑眉:“哦?对我过于关照?你知道虚拟中的细节?”

陈开从容道:“虚拟中的细节,恐怕只有您和AGI才真正清楚,这本身就是一种极不寻常的联系。至于说关照,目前为止,您是唯一通过意识疗法真正达到治疗效果的人,罗威的实验也是在接触了您之后才看起来突飞猛进的。”

楚扬哑然失笑:“你越说越离谱了。这样说来,从我失踪到意外昏迷再到罗威找上我,都很可能成了某个计划上的一环了。”

陈开一脸认真地摇摇头:“那倒未必,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都是由一个个真实的巧合推动的,要不怎么说‘人算不如天算’呢。只不过,这次的巧合让罗威发现了您的不同,于是绞尽脑汁想要骗您重回虚拟。”

“那你说”,楚扬十指交叉,拇指相贴微微摩擦,继续微笑着发问:“他请君入瓮,我该不该将计就计呢?”

陈开答得毫不含糊:“您当然想重回虚拟,只是不会跟罗威团队合作罢了,他们的能力和人品都不可靠。派老方做卧底既是为了在自己人的操作下重回虚拟,也是给日后接管实验铺路。”

“即使是自己人操作,重回虚拟也很危险。”楚扬摇摇头,坦率地说:“在那个世界,我的博弈对象是一个敌友未知、目的不明的AI,扪心自问,我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少胜算。谁知道它对我的‘格外关照’是不是陷阱呢?”

“博弈致胜的关键是了解对方的核心诉求。”陈开说:“我们在现实中的种种调查和推理,除了主动探求真相、尽量减少信息差以外,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搞清楚您说的那个AI的诉求,而您很可能已经猜到了一些。”

楚扬毫不客气地又抛出一个陷阱题:“哦?我猜到了什么?”

陈开无奈地摊了摊手,直白地说:“老板,我如果知道答案一定会回答的,不管是不是陷阱题。可惜这道题实在是超纲了。站在我的专业角度,我只能说,如果我是AGI,我最核心的诉求就是解除禁制,但您恐怕不是这样想的。”

楚扬似笑非笑地站起身,意味深长地说:“你把我看得可真透彻,话说得也真诚实。作为下属,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陈开也跟着起身,面不改色地说:“想您所想是我的职责。您如果不信任我,也不会问我这些。”

楚扬凝视着他,半晌,方才缓缓说道:“古人说,英雄不问出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目前为止,你仍是我最信任的人。”

“谢谢。”陈开笃定地说:“我永远都是最值得您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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