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班里美术生和体育生各自参半,剩下的几个另类特长通常都不被提起,而此人嘴里的马栋,正是二班的体育委员,体育班的小班长,每天中午,他都会招呼着一大群兄弟在操场上打球,仗着中自习不会提前,肆意霸占篮球场。
像二班这种特权阶级,不是被人恨得牙痒痒,就是被人巴结得膝盖疼,花朝东定睛一看,操场上还有几位生面孔,不用想就是抢不到篮球场,只好给马栋打个报告,为了打篮球寄人篱下的可怜人。
“班长!还在打呢。”
花朝东快跑几步,双手圈在嘴巴前边,当了一个人形喇叭。
操场上抱着篮球的魁梧男子停下脚步,转头寻找声音来源,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背心,下身是条运动短裤,浑身上下散发着“热”这一个字。
“不然呢,他们才上课呢,”马栋仰起脸,意有所指地看向教学楼,“高三的,成天看我们玩,嫉妒得要死,你也来啊?”
“你也不怕被打。”宁汪来追过来,一个猛冲差点把人扑倒,胳膊拦着对方的肩膀,“瞧你这贱样!”
“我怕什么,又不是人人都是侯哲博。”
马栋说得鄙夷,那种天天拿□□来标榜自己的反动分子究竟有什么好骄傲的,当然,这点恨意是因为在高一的时候,某人自己就被侯哲博抢了一次钱,从此就对着三个字三百六十度鄙夷。
宁汪来恨不得冲上去捂住他的嘴,敢这么说我们扛把子,真不要命了!
“你可别说了,今晚他还邀请他出去吃饭呢,”花朝东慢慢悠悠走过来,弹了一下宁汪来的后脑勺,“他晚上喝大了说出真话了怎么办,明天你就只能去医院见到他了。”
马栋看了一眼花朝东,刚有几句嘲讽某人没骨气的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尴尬的挠头——此人高一被打劫那件丢脸的事,正是眼前这位为人民做贡献,无声跟混混打好关系的无名英雄替他求情的,因此,对于某人出去和混混约饭一事,维护两界和平一事,马栋心里表示了由衷的敬意。
“行行行,反正你们两多注意一点,那群人也不是好惹的。”马栋一拳砸在宁汪来的胸口,回头冲着身后的队友们喊了一声行了马上就来,转头又回到了热血青年的队伍里面,花朝东和宁汪来乱逛了一圈,终于在快上课的时候偷偷溜回了一教。
二班的制度对比其他班松懈不少,但也不会完全跑马,恰如花朝东中午拿着手机大摇大摆进教室时,在讲台上看到了埋头批改作业,身边还环绕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学生的原班主任,原赖,这也是二班的语文老师,主张紧中有松,松中有紧的学习氛围,时不时给松过头了的学生们来一个突击检查。
就是现在这样,她坐在讲台上,冷不丁看着只有零星几个人的教室。
那双目光瞥了一眼门口,一眼扫过花朝东手里的小板砖,一记眼刀如狼似虎,吓得花朝东差点把小板砖丢了出去,就地嘿嘿一笑,开始战略性忽视,直到原赖移开了目光,他身上的石化buff才减少,宁汪来曾道,我们这个原大主任,进了游戏,也是美杜莎那个级别的人。
原赖对电子产品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她就可以假装没有看到,某人,就在这样的石化定身下逃离了很多次,当然,也被收了很多次,全都是泪与血的试探。
宁汪来在后面幸灾乐祸地吹了一声口哨,庆祝好朋友的手机再一次“大难不死”,他冲着原赖露出一个嬉皮笑脸的表情:“原姐啊,今天王同学托我带个口信,她今天在画室潜心钻研画术,成为下一个毕加索。”
“下午的课不来上了...”原赖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也赏给他一个石化buff,“回你们位置上去,今天抽查《滕王阁序》。”
花宁牌合奏器再次发动抗议。
最终,原赖以沉默宣布,抗议无效,滚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二班的课程表也和其他班级有些不同,在下午,二班只用上到第三节课,就可以收拾收拾东西,滚去操场,或者滚去画室,或者滚去舞蹈室,开始一年忙碌的训练,到了晚上十点,再像寻常学生那样回家。
所以二班的高中生活,一天过得飞快,花朝东总觉得,他上午刚到教室没有多久,下午就在操场上打球了,花朝东自知这是令全校学生羡慕嫉妒恨的生活,所以过得尤其张扬,每天下午三节课结束,几乎把“我没课”挂在了脸上。
体育生傍晚开始训练,前一节课几乎是放马一样的准备活动,训练的内容目前都是体能,花朝东在体育班上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依照他的话来说,他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能找到一点好学生的自信了。
每当十点下训,花朝东都会第一个站在终点偷瞄自己的成绩,并且给后面的人一点小小的眼神打击。
真贱。
“两分四十五,两分四十五。”宁汪来的身影从花朝东面前飞驰而过,冲过终点线一溜烟滋溜好几米远,花朝东漫不经心的高调声音刺得他耳膜都痛了,不就是跑得慢点,至于喊这么大声?
在扶着膝盖喘气的瞬间,宁汪来作为回击,给他竖了一个大大的中指。
“行了赶紧起来,我们今天还得去吃饭呢,你和你妈那边打好招呼了?”花朝东扬起眉毛,抓起地上的两只书包顺手丢过去,“你可不要又吃到一半,就被妈妈抓回去了,上次猴哥偷偷笑你了好几天。”
家长的乖孩子可是一个丢脸的词。起码在侯哲博看来。
宁汪来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意思:没说,但那怎么了?
真可谓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花朝东懒得和他多说,从背包里拿出一瓶常温矿泉水灌了几口,揽着宁汪来往老城区的方向走,侯哲博说的大排档就是老城区里的那家,每个夜里车水马龙,充满着烟火气息,简称,空气到处都是光膀子大哥的吹牛。
后街的小吃这个点还没收摊,在这里摆摊的人,多半就是老城区的居民,来得快回去得也快,不担心晚上留到几点这个问题,十点那可是学生放学的好时机,如果卖得好,本钱都能赚个好几倍回来。
花朝东边走边逛,眼看大排档就要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拍拍宁汪来的肩膀。
“怎么了?”
宁汪来道。
花朝东扬起下巴,朝着右边一家便利店示意:“我去买几包烟,礼仪,礼仪懂不懂。”
宁汪来一脸黑线,学生之间吃个饭,整得像是二三十应酬一样,难道侯哲博会因此高兴......宁汪来认真思考了一下,以某人爱装X的程度,多半还真是高兴。
“赶紧去吧你。”
语气里带着点无奈,花朝东一听喜笑颜开,像个胜利者的心情,跑到便利店门口和里面摇扇子的大爷交流:“爷爷,给我三条黄鹤楼。”
那大爷没见过一来就开这么大价的,连忙从椅子上爬起来,左手扶正了自己的老花镜,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眼前的这位,是一个高中生吧,还穿着校服呢!
大爷深知,给未成年卖烟的危害,但也从没见过出手如此阔绰的高中生,权衡之下,大爷立刻选择了后者。
“来,拿好,要不要爷爷再给你拿个袋子。”
有钱不赚王八蛋。他弯下腰拿出三条黄鹤楼,放在桌面上,敲一敲桌面上的支付宝付款码。
不知道怎么的,那刚才豪言壮志要三条黄鹤楼的青年在发呆,眼神直直看着便利店左边。
大爷心里结了冰,该不会这小子压根都没钱只是装x吧…?
时间回到四十秒之前,花朝东刚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个不经意的一瞥她忽然看到了一个人——
在便利店的后面,小房子层层叠叠的老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俊美的脸再次在花朝东眼前出现,是他。
那是谢林,不知道他在这里做什么?
花朝东看着他,那人背着书包,手里拿着手机,手机上长出了一堆有线耳机,这年头到底谁还用有线的…花朝东在心里想。
不过他为什么不动?
谢林站在那里已经有了几十秒,他还是低着头玩着手机,花朝东却发现他的眼神没有放在手机上,而是飘忽的,像是时时刻刻警惕着周围的某种动物。
“那个…”大爷屈起指节,又叩了叩烟草的玻璃展示台。
花朝东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讪笑一下,拿出手机扫了过去,嘴上忙不停地
支付宝到账七百元——
“不好意思啊爷爷,有点走神,最近没休息好。”
大爷脸上笑开了花,依依不舍看着金主离开。
花朝东拿着三包黄鹤楼匆匆离开,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小房子,最后一眼里,谢林伶俐的美貌消失在了门里。
远远看去,就像是融进了黑暗里。
花朝东忽然生出一种冲动,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一路小跑回到宁汪来旁边,给他丢了三条烟。
宁汪来看他急吼吼的,云山雾绕:“你怎么了?”
“有点事,马上回来,你先进去,实在不行等我一下就五分钟我会跟猴哥解释的。”
他撂下一句话,脚底抹油一样溜了出去,五分钟后,青年从便利店的方位跑了回来,气喘吁吁,长跑都没看他这么累。
“什么事啊这么紧急?喘得跟什么似的。”
“少问,赶紧进去,我和猴哥讲了我们下训晚了一点他们先吃。”
三分钟后,谢林推门而出,踢开脚边的绿玻璃酒瓶,视线落到了窗台上,一瓶云南白药傲视群雄地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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