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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十面埋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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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头、马面率众夜叉拿了施天白三人往外走。

直走出好一段,施天白才从震悚中回过神来,喃喃道:“无怪乎这个‘界’囊括整个广严城,又有这样多的魔物——界主居然是檀金!那么那个姓崔,修鬼道,使绫缎,檀金也要恭迎的存在是……”

公输仪也是霍然色变:“不会吧?——那‘阎摩’崔罗什,不是据说从来不出他的魍魉鬼域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宁舍我带着哭腔道:“哎哟!我说,管他是谁——我们还是先关心下自己吧!”

他们转眼已被带到一处石窟门前,马面夜叉按动开关,门徐徐向外打开。

——熏天的腥腐臭味瞬间蔓延了出来,其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哼,”那牛头夜叉哼了声,“丢进去吧。”

三人被推了进去,石门顷刻便在背后阖拢。

公输仪尝试几次后道:“门上有特殊的禁制,恐怕打不开。”

宁舍我不敢置信:“就把我们关在这儿?也不对我们动手?”

“太黑了,”施天白道:“也太安静了——什么都感觉不到。”

宁舍我哆哆嗦嗦地从储物袋里取出夜明珠,明珠皎白的柔光投射在四遭,映出了石间一片淋漓的血色,宁舍我险些拿不住珠子:“——到处都是血!”

这石窟内大若洞天,而到处都染了血,也到处都零散着残肢白骨。

公输仪目光一凝:“前面石壁上好像有石刻……”

三人小心地靠近,珠光照上污血斑驳的石壁,勉强能辨认出其上人身蛇首的菩萨像,因遍身血色,而显得邪异。石壁前头还摆着供桌,施天白凑过去看那供牌上的字:“摩侯罗伽?”

宁舍我在旁小声道:“我现在看到这些和佛门有关的东西,就觉得不安……”

公输仪皱眉望着石壁,忽觉那上面依稀的光影正在幢幢变化!他瞳孔微缩,猛地拉着宁舍我与施天白回身。

——一条六余丈长而三余丈粗的肉红色腹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这蟒的腹部极臃肿,甸甸拖坠在地上,蜿蜒腹行着袭来,向他们张开了血盆大口!

宁舍我脸色惨白:“这是……传说中的地龙?!”

***

“兰因!”宋文期远远地朝着他挥手:“到我这里来啊!”

兰因艰难地挤过人群,小跑过去:“怎么了?”

宋文期便拽了他上船:“我们这里视野好,一会儿会看得更清楚,”他回头,同那船头坐的男子介绍:“爹,这就是兰因——兰因,这是我爹。”

宋湘离微笑颔首,操纵着扁舟继续沿溪委折而上,直到转过两个大弯后,到了正能俯瞰见妙法台的位置,宋湘离才停下摇橹的动作,将船系在块崎石上,又从袖中取出壶酒,倒入盏琉璃酒杯,怡然自斟自饮了起来。

兰因好奇地看了他一会儿,便又去望妙法台上的宣虞,宣虞仿佛觉察到他的注视,倏忽瞥眼看了过来,兰因立马便欢喜地同他招手。

宣虞看了会儿,便收回了视线,兰因正有些失望地放下手时,就听宋文期道:“哎?施长老怎么一个人来了?——没找到宁师兄他们吗?”

兰因也顺着他的视线下望,果然见施钩玄独自分开人群,来到蓬莱的队伍中,正脸色难看地同钟砚问着话。

宋文期给他解释:“我和钟砚、宁师兄住在一屋,你知道的,自从钟灵毓出事之后,他们兄妹就一直很低落,搞得我和宁师兄也不敢乱讲话,昨天傍晚就见宁师兄出去了一趟,却直到今天早上都没回来,结果一找才发现,天白和公输两位师兄也不见了——按理说,蓬莱弟子的身份玉牌与神识相通,只要玉牌戴在身上,就不该找不到他们才对啊!他们不会是自己摘了玉牌,又去找昆仑那些人的麻烦去了吧?!——这要是错过了论道环节,可就糟了!”

兰因眨眨眼:“又会被揍吗?”

宋文期“哎呀”地拍了下脑门:“到时候若真被昆仑,尤其是那陆少渊出尽风头,这可比被揍严重多了——对吧?!爹。”

宋湘离仰头饮尽了杯中酒,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一边把玩着酒盏,一边微笑着示意兰因:“你注意看妙法台后的那幅壁画,正是映月禅师请神秀居士所画之一百五十年前会集于千佛禅寺,牵头成立仙盟的各家宗派领首。”

兰因依言望过去,就见那画赋彩弥新,其间人物繁众,形神各异,有身着霓裳、翩若惊鸿的舞女,亦有持卷秉笔、面容严肃的文士,有不羁挥毫泼墨的画师,亦有娴静抚琴弄笛的乐师……

然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却皆众星捧月般围拢着画面中心分居南北东西的五人——只见自那西方巍巍峨高山上,垂下了两只抱着酒坛的手,与一只落拓的云靴,那酒坛歪倒,正被一个绿衣窈窕的女子身影俯身扶正,其中酒却倾作了三千尺直下的飞流,激湍落下后,又滚滚往东,卷成周回的海潮,裹着一个背着剑的白衣背影。而那居北的人影则被全然笼罩在风雪尘烟中,只能依稀看见他背后有座高耸的九层塔。居南的老僧则坐在一池盛开的金莲上,正在拈花微笑。

“那为首的便是仙盟最初的一众领袖——昆仑的‘酒仙’、‘花姑’,蓬莱的‘剑仙’,玄冥的陵阴真人与维摩诘的映月禅师。如今一百五十年过去,陵阴真人、‘酒仙’、‘剑仙’相继羽化,‘花姑’隐世,仙盟真正的首脑只剩下映月禅师,所以每次选在千佛禅寺举行的仙盟法会,都意义非比寻常。”

宋湘离又为自己倒了盏酒,笑道:“且修界通常以十五年为一代,门派的大能只代表过去之辉煌,未来修界的格局变动关键在年轻一辈身上——十五年前那一场同样发生在千佛禅寺的法会论道,恰好就奠定了往后十几年修界的变化格局,涌现之蓬莱宣无虞,维摩诘檀桓、檀那,昆仑凤栖梧,霓裳羽衣门的许飞琼,知音宫的步虚声——现在称她‘妙音紧那罗’更好……当然,还有从那次露面后就被广誉作修界第一美人的——你娘,”宋湘离似笑非笑地摇着玻璃盏,看向兰因,似叹息又似追忆:“——辛夷仙子……”

“所以这次法会,无论为门派声望考量,还是为个人的抱负,那有野心之人,都必不能错失,”宋湘离话音一转,淡淡总结道:“所以你们这几个小同学,这次着实是闯了大祸。”

兰因怔怔道:“我娘……”

宋湘离指着妙法台下那好大一座明光灿烂的金莲花池,微笑道:“当年四大宗门统领各世家门派携手构筑仙盟,南征北战,虽然相继镇压下作乱的妖、鬼、魔道,自身损失却也非常惨重,于是商议由蓬莱、昆仑开设学宫,为仙盟培养后辈力量,而由玄冥宗盖镇妖塔,维摩诘则建下这座‘莲华池’,作为封印受俘魔修、鬼修的刑狱——十五年前那场论道,正在这莲华池上举行,需要对战的两人步步踏莲而行,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落入其下的血池中。”

“不走运的是,你娘第一场便遇上了当时还是维摩诘弟子的檀桓,落败于他的‘拈花手’,你娘还为此气恼了好一阵……”

宋文期听得挠头:“爹,你以前不是和我说,你那次来西洲,喝醉不慎掉进了水塘,压根错过了比试环节吗?怎么又知道这么多细节……”

宋湘离不小心呛了酒:“咳,咳,你爹那当然是后来听人说的——看,”他放下酒杯:“禅师从方丈顶上下来了。”

就见一个枯瘦矮小的红衣老僧慢慢从山道间走来,他身后,还跟着檀济、檀金,同另一个身披金色迦裟、手捻佛珠、眉心有烈火红莲印,而始终低垂着眉眼的僧人。

宋文期不由惊叹:“哇!那就是禅师座下的首席弟子檀那和尚吧!——我听说那檀桓就是因为什么都比不过这位师兄,又不甘居于他下,这才叛宗入魔的。”

宋湘离笑眯眯道:“是嘛?——可既然檀那的佛眼能识破提桓的伪装,又处处强过于他,为何却一直捉不住他?”

宋文期猜测道:“因为那提桓实在狡诈?”

“哈哈哈哈哈哈!”宋湘离不由大笑。

兰因默默旁观着他们的相处,心下羡慕之余,又觉空落落的,下意识就往人群中寻找宣虞的身影。

映月禅师现身,妙法台上众宗门、世家的代表也纷纷起身向禅师行礼,唯一个白化的青年仍安坐在位子上,竟是——睡着了?!

看出兰因、宋文期的惊奇,宋湘离解释:“那是玄冥宗陵阴真人的弟子,镇妖塔的现任守塔者——白梦劫,传说此人七魄已丢了三魄,所以动辄便会陷入深眠。”

众人见礼过后,便又坐了下来,映月禅师居首,檀那、檀金、檀济分别站在禅师座后,而宋湘离忽从袖中抖出一纸一笔,脚踏船舷,将酒杯往天上一抛,一边仰头接着注下的酒水,一边运笔唰唰唰地记录:

仙历一五一年五月初五,千佛禅寺妙法台

当天与会者:玄冥白梦劫,昆仑元景霄,蓬莱宣无虞,天机观清妙真人,散花庵天华尼师,明州施氏施长泽,霓裳羽衣门许飞琼,知音宫尚云弦……

法会开始,先由各派弟子轮番献艺,霓裳羽衣门与散花庵女修共舞《飞天》,知音宫音修奏乐《云水禅心》……

如云如水般清灵的曲乐自知音宫弟子手下流泻出来,而数名霓裳羽衣门的弟子施展着婆娑步翩跹而起,散花庵的女尼也紧随其后,随着她们扬手,如雨如雾的花瓣和香气朝着四面八方飘散开来。

台下各世家宗门弟子只觉熏熏然一阵目眩神迷、神魂颠倒,相继咧开嘴傻笑起来!就连献艺的众弟子也都忘乎所以地停罢了表演!

“——不对!”施钩玄反应过来,大喊:“大家闭气!这弥漫的香雾有毒!”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多数弟子早就陷入了痴傻,而那些勉强屏住呼吸的,却也没避过眼前一众飞舞的天花,也渐渐为幻觉所迷。

散花庵的天华尼师惊怒交加:“幻香乾达婆?!”

《云水禅心》的曲子早停了,却有琵琶声紧接着响了起来——“铮铮铮”!

只这开头的三道金石琴音,就教不少身中幻香的弟子耳中崩血,倒地不起!

“不好!”知音宫宫主尚云弦大叫,慌忙驭琴抵御,琴声和琵琶声顷刻交织在一起,琴声沉郁如静水深流,琵琶促急如裂帛穿石,两股灵力运在曲中相撞,众人只觉耳际嗡地一声!

宋湘离的船所泊的位置巧妙,正避开了两股灵力所波及的范围,因此宋文期和兰因虽也受到了琴音余波的殃及,却远没到其余人的程度,他俩拼命捂着耳朵,兰因颈上的金麟锁铃铛开始嗡鸣不止!

宋文期毕竟少未经事,还没反应过来变故,对着宋湘离大喊:“爹!这是怎么回事啊?!好吵啊!”

宋湘离悠悠然晃着酒壶:“是尚云弦在和妙音紧那罗斗法。”

宋文期瞪大眼睛,一时没明白过来这仙盟天字一号通缉令上的魔修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下意识问:“谁能赢?”

“尚云弦虽曾是妙音紧那罗的师兄,然而紧那罗归入提桓麾下后,却修习得了苏祗婆留下的功法,这套功法融汇《神奇秘谱》的精华,又有苏祗婆的独到心得,比知音宫现在使用的功法不知高出几筹,况且她手里那把琵琶,还是苏祗婆当年的法器‘琵琶语’。”

——果然,话音刚落,尚云弦便忽然罢琴,猛地吐出口血!

伴随一阵“呵呵呵……”的女子娇笑,琵琶声更加急促!

宋文期急道:“那其他人怎么还不出手阻止她?!”

——是的,除了尚云弦,台上的所有人虽也都面色难看,但却都没有动作,而是在不断地往四下环顾。

忽然,檀那和宣虞几乎是同时朝着这里看了过来!檀那的眼睛一片纯白——他居然是个天盲!

而宣虞看过来的目光是兰因从未见过的冷肃,如冰锥一般,教兰因心头下意识一跳,然而仓皇过后,才发现他在眯眼看向的是——宋湘离?!

“啊!被发现了,”宋湘离悠悠地站起来,虽是这样说,但他的语气里仍带着明显的笑意,酒壶、纸笔全都掉在了地上,兰因眼睁睁地看着宋湘离的伪装在他身上迅速地褪去,转眼,竟变成了提桓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提桓以前在维摩诘是檀字辈,所以那时候叫檀桓。至于苏祗婆的故事在蓬山道寻(二)里提过,就是带着后来被兰因得到的功法出逃的那个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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