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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冰火难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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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三个此时的样子,甚至比刚从西洲逃回来那会儿还要狼狈,而尤以施天白为甚,他身上皎白的学宫制服里外皆被血浸透,还被不知什么手段给弄得破烂褴褛。

钟纨看到他这样,吓了一跳:“天白师兄这伤是怎么搞得?”又马上道:“我去拿治外伤用的药。”

“寻常的外伤药没用,”公输仪撕开施天白一截袖子,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而那伤口里,竟还熊熊烧着种青紫色的虚无火焰!

施天白疼得嗬嗬抽气,兰因和钟纨也都惊得倒抽了口气。

“是江家的紫微离火,”公输仪给他们解释:“我们处理不了,不得不来这儿求助——施长老现在不在吗?”

钟纨皱眉:“师叔一早就去议事堂参加集议了,一时半刻恐怕回不来,”眼看那火越烧越旺,而施天白已疼得四肢挛动、面色惨白,她不由忧心道:“怎么办?得赶快想办法给师叔带个话叫他回来。”

公输仪冷静道:“议事堂集议期间,我们谁都不可能进去——先找些积雪草给他伤口敷上吧。”

钟纨忙应道:“好!我再拿些月见草和幻冰花来。”说着,便拉了兰因往药房跑。

待到他们把这三种草药都取回来时,施天白已疼得面无人色——那火却还在往他血肉深处烧!

钟纨忙将积雪草和月见草捣碎敷到他伤口上,这两种草药,钟纨刚教着兰因识别过,都是极寒属性的一品灵植,本身也有较强疗伤和止血的药效,钟纨本以为就算扑不灭紫微离火,也多少能起些效果。然而,捣碎的草药刚一敷到伤口上,便化成了灰烬,而火在那一下烧得更盛了,噼啪地炙烤着施天白伤口间已经明显焦了的血肉!

施天白痛呼了声,钟纨惊慌失措地打翻了药钵,公输仪和宁舍我脸色也都不好看,反倒是施天白嘶声安慰他们:“……没事……再…试试别的……”

钟纨咬咬唇,打开了手边的冰匣,兰因探头过去,就见里头盛放着十数朵瓣如冰棱的六瓣小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如梦似幻的七彩光晕。

钟纨拾起一朵,小心地放到了施天白伤口上,冰花迅速在火光中融化,化作的液滴蜿蜒地沿着伤口向四周流淌,所过之处,青紫的火焰竟渐渐小了下去!众人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就见那冰蓝色的液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冻结,竟在施天白的伤口处冻成了一片冰,冰封住了火焰!

宁舍我喜道:“有用!”

钟纨却盯着那仍在冰中不住跳动的火苗,凝重道:“幻冰花也没有办法消除紫微离火——只是暂时封印住了而已。”

公输仪也松了口气:“那也够了,至少可以拖延到施长老回来,而不让伤口再恶化下去——先处理天白腹部的伤!”

在他撩开施天白衣衽的那刻,兰因忍不住嘶了声,钟纨也变色道:“谁下得这么重的手?!”

——只见施天白那腹部几乎被捅穿了一样,外翻的血肉上尽烈烈燃烧着沸沸的离火,使得他整个肚腹都像个血肠堆砌成的炭炉。

公输仪叹了口气,宁舍我愤愤骂道:“还不是新来学宫的那对江家兄妹不做个人!”

钟纨急忙把几朵幻冰花放到了伤口上,公输仪轻声解释:“中州江氏家主的那对儿女昨日来了学宫,参观了解过这边的情况过后,今天就提出要与蓬莱的弟子切磋一番,这两个都是单系火灵根的天才,修为……我看不太出,约摸是…筑基二层以上。那叫江思清的使一把火棘鞭,那叫江思勉的则使剑,开始的时候,切磋还只是点到为止,掌握得住分寸,但那姐弟各自作擂十战十胜后,就开始说些…不好听的话,藐视蓬莱弟子,天白自然看不惯,与那江思勉交手时便想教训他番,趁其不备引天雷轻伤了他,那江思清却为报复,故意约战天白,下了这样的狠手。”

说这话的工夫,连续九朵幻冰花已被敷到了伤口上,方才堪堪冰封住了离火,钟纨低头细数,发现冰匣子里只剩下了四朵幻冰花,然而施天白身上燃烧着的鞭痕却还有七八道之多。

幻冰花这种三品灵植,其实在蓬莱算不上珍稀,但它的生长、储存条件却殊为苛刻:此花生长在东海极寒水域,且一经采摘下,便只能使用玄冰保存,方能致其十许日内不败,因此施钩玄也只在药库里备了这一小匣,留用不时之需,现在再去海底采摘幻冰花已然来不及,只有换个办法。

钟纨拿起一朵冰花,放在手心,同时催引灵力,渐渐地,她额头起了一层薄汗,一丝丝冰蓝色的光晕终于被她从幻冰花间催动出来,细细的雨丝一样流淌向她的手心,汇成两小滴雨露似的灵气,兰因惊讶地看着幻冰花快速地苍白、消融,而那两点灵气则被钟纨引着滴向施天白右臂上的两道伤口,而奇异的是,灵气滴落的瞬间,两道伤口上的火焰便立刻被冻了起来,竟比直接使用幻冰花的效果更为立竿见影。

钟纨却是虚脱般地后退了两步,被公输仪眼疾手快地扶住才不至于跌倒。她只有炼气一层修为,使用灵力还极不熟练,如今萃取一朵花的灵性便耗费了她丹田里积攒的所有灵力,钟纨只好看向公输仪和宁舍我:“两位师兄会炼药吗?”

公输仪和宁舍我对视了眼,都面露迟疑之色,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试试,钟纨递给他们一人一朵幻冰花:

“炼药简单来说,就是要萃取药材中最精纯的那部分药性——开启灵视,试着运动灵力,一点点梳理看到的灵性纹理,寻找到其中的中心和出口,它们就像是人体的心脏和要穴,试着引动灵力,从中心开始,引导着其中的灵性,一点点将其逼出来……”

她说得十分轻巧,然而灵植的灵性脉络不仅看上去细弱堪比蛛丝,还甚至比人的周身经脉更加繁复,一眼望过去,就如迷宫一样,宁舍我开启灵视看过去的第一眼,便觉眼前开始发晕,而公输仪耐着性子慢慢用灵力触摸和寻找钟纨所说的心脏和要穴,终于摸到了门路,然而他欣喜之下,稍一用力,一根灵脉竟当即被他用灵力扣断了!

幻冰花随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公输仪心中一凛,不敢再大意,正要凝神继续尝试,却忽然听见钟纨极惊讶地“呀”了声。

公输仪和宁舍我都心头一跳,下意识抬眼看过去,竟意外地看见兰因不知何时也悄悄从冰匣里拿起了一朵冰花,学着他们的样子捧在手心,也微微阖了眼。

淡青色的灵力从他指尖涌出,缘幻冰花的六棱花瓣旋转,汩汩的冰蓝色灵气就像泉涌一样溢出向上,组成了又一朵灵气化作的幻冰花,而和钟纨萃取过后就变得干涸枯败的幻冰花截然不同的是,兰因手心的那朵冰花却是越开越盛,晶莹剔透的花托间还在不断地凝出露水一样的冰晶,整朵花在肉眼可见地变大过后,竟又催生出了两片新生的花瓣。

钟纨、宁舍我、公输仪无不惊呆了似地瞪着他,兰因察觉到他们过分强烈的目光,不由抬起眼帘。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擅自的行径,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小声道:“我觉得自己好像也能帮到忙……”

施天白早就疼晕了过去,恰这时“嘤咛”了声,众人惊回过神来,钟纨犹豫着问他:“你能不能试着…嗯…就是像我刚才那样,引导着萃取出的药性,去治疗天白师兄的伤口?”

兰因明白了她的意思,淡青色的灵力随即拈指一样采撷了半空中那朵由灵性凝出的幻冰花的六只花瓣,覆到施天白的各处伤口上,不仅将施天白身上还在燃烧的所有离火全部冻住,甚至就连施天白本人,都一下被蔓延开来的坚冰冻住了大半个身体。

“哎呀!”兰因显然也没想到会这样,有些无措地咬着嘴唇看大家:“冰,好像不小心有点多啦……”

“没事,”公输仪安慰似地对他笑了笑,“正好就当给他止血了。”

宁舍我还微微张着嘴巴,而钟纨彻底回过神来,激动地按住了兰因肩膀:“能在炼化时完整萃取出全部的药性!这连师叔都做不到!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也太厉害了吧!”

兰因不习惯被别人这样热情地夸奖,害羞地弯了弯眼睛,借着弯腰将那朵八瓣幻冰花放回冰匣的动作,拿手背贴了贴自己发烫的脸颊,小声道:“就是方才……”

钟纨没听清他的话,刚想询问,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师兄,师兄!”

几人循声看过去,钟砚正急步跑过来:“宗主派人传话叫我们随行去了千佛禅寺的几个这会儿都去议事堂,好像是长老们要亲自询问我们仙盟法会上的事——天白师兄的伤怎么样了?”

公输仪道:“暂时用幻冰花压制住了紫微离火,剩下的就得等施长老回来解决了。他现在这样也没办法去议事堂,先把他搬进屋,我们再简单收拾一下。”

宁舍我和公输仪这时才得暇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和身上的狼狈,他们收拾时,钟纨忍不住对钟砚道:“江家那对姐弟,尤其是那叫江思清的,为人也太歹毒了吧!就因为这样一点恩怨,就把天白师兄伤成这样!若按我们蓬莱的门规,这样恶意的同门相残,都可以逐出师门了!他们就算是来做客的,也不应该这样目无法纪!”

钟砚嗤笑了声:“江家人不一向这么跋扈吗?他们两个在江氏地位尊崇,又都很有天赋,哪会把蓬莱这些规矩放在眼里?那江思清年纪才多大,紫微离火已经快练到了第三层,俨然就是个‘小朝颐’,”他说到这里,稍稍压低了声音:“我看,那性情也是和她姑母像了七分,明是盆火,暗是把刀……”

听哥哥这样议论长辈,钟纨不安地抿了抿嘴唇,却也没有出声反驳。

宁舍我和公输仪简单清理过,出来时正听见他们这段对话,宁舍我忍不住道:“何止,我看那江思勉骨子里也是像他那笑面虎的九叔,出招那个阴险…嘶,”他一走动,就又牵动了腿间伤:“他们江家人来蓬莱,绝对没有好事。我都躲这么远了,居然还能碰见他们,也真是倒霉……”

兰因一直眨着眼睛,似懂非懂地听着他们说话。

钟纨注意到他不解的眼神,便小声地给他介绍:“江氏盘踞于中州上千年,始终牢牢把控着九州枢纽所在,是修真界实力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宁师兄出身的晋阳宁氏,因为也地处中州,和他们打交道比较多……江家嫡支每代都会出火灵根的天才,他们修炼一种独特的火术,就是你刚刚看到过的紫微离火,威力极强——不过,那紫微离火再厉害,还不是被剑仙所独创的若水剑法压制!”

她说到这里,明显变得兴奋,兰因却很懵懂:“剑仙?”

钟纨惊讶:“你不知道剑仙?——他是你师祖啊!”

兰因摇摇头。

钟纨这时才想起辛夷叛门的事来,有点后悔自己问错了话,忙转移话题道:

“剑仙其实是江家旁系出身,世家大族极注重血缘上的嫡庶尊卑,所以剑仙在江家一直受到打压,而且他是天生的水、火双灵根,如果不愿意直接废去一种灵根,几乎等同于废人,但洗灵根需要无数天材地宝,江氏不愿意提供给剑仙,剑仙便索性离开了江家,以散修的身份在外游历了十数年,终于在五百多年前来到了蓬莱,拜入蓬莱门下后,剑仙不仅洗去了火灵根,还融汇创新了蓬莱的剑法,发明了‘若水剑法’,成为当世剑修第一人——江家更是在那往后五百年里再没能在剑仙面前抬起过头!”

他们这里说着,另外三人也在边走边聊着中州江氏。钟砚道:“其实我小时候偶然听到过我娘和我爹谈话,我娘说过,她猜测江家嫡支之所以每代都能固定出现许多个单系火灵根资质的子弟,很可能是因为使用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秘法,否则,很难自然出现这种情况……”

“何止于此,”宁舍我冷笑:“他们家见不得光的阴私可多着呢,豢养‘炉鼎’采补元阳这些,都算小事,我可还听说过,江家有位现在还活着的长辈,会使用活人炼丹、炼器。”

他这句话说完,几人都是一静。

“活人炼丹、炼器?”钟纨不可置信,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这不是邪修吗?”

“江家未加入仙盟,也号称不参与仙盟任何事务,也因此鲜少为仙盟约束,”宁舍我刷地一声打开了他的折扇,掩住嘴唇,悄声道:“而且据说,用灵体炼丹、炼法宝,这都是从他们祖宗那里就传下来的,公输兄应该听说过吧,用金、土灵体炼器,炼出的法宝不仅锋锐、坚固无双,还天然便有器灵相伴生。而传闻中,比这还要丧心病狂的是,那人还曾经逮着个木灵体的修士。”

“你们或许听说过木灵体吧?一种非常稀有的体质,也是天生的药人——那人便利用木灵体的特点,给其喂药,反反复复、成千上万种的毒药、灵药,再把他身上产生药用的肉割下来炼丹,而因为木灵体极强的自愈性和抗毒性,再致命的剧痛也难彻底毒死他,割再多的肉也能迅速再长出来,”宁舍我啪地一声阖上了扇子:

“所以,那个木灵体就这样被他活活折磨了两百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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