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湿气大，屋檐挂的晚露滴落成小水坑，规律的滴答声，让本就空旷的街道，更加空旷。
这是白云舒第一次亲吻，当山晚温软的双唇触碰上她的嘴唇时，这家伙一时间连该怎么呼吸都不会了。
还呆愣着，唇间一凉，白云舒这才知道亲吻已经结束。
云舒看着眼前的女子，目光停留在她的朱唇上，欲望便像蟒蛇般愈缠愈紧。
不够，远远不够。
白云舒冲动地一手搂上穆山晚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山晚的脑袋，深吻了上去。
树木屋宇的轮廓被黑夜抹灭，两人拥抱亲吻的身影，在青楼透出的昏黄灯光下，难分彼此。
“嘶！”气氛正好，山晚却一把推开云舒。
她抹掉嘴角被某人咬破后流出的血，喘着气笑道，“技术这么差，不会是没亲过几次吧？要不要我教你？”
说话的口吻略带嘲讽，但并无恶意，反倒带着丝许兴奋。
云舒见她受伤有些心疼，神色黯然地抚摸着她的嘴角，随后看向她还缠着绷带的手背：“对不起，又让你受疼了。”
“都是些小伤，没什么大不了。”山晚指尖拨动云舒的下唇，笑道，“你要是觉得抱歉，那就让我亲身示范，教你亲吻技巧？”
“我不要你教。”云舒一向嘴硬，再加上她怕山晚继续撩下去，自己会把持住，再一次让山晚受伤。干脆不给山晚动手动脚的机会，直接就扛起她，“别闹了，回家。”
山晚被颠得反胃，捶打着云舒的背叫道：“放我下来，不然我吐你身上！”
云舒蹲身，放她脚尖落地，随后很快换成横抱：“真是难伺候。先说好，我力气没那么大，不能保证可以抱你到丞相府。”
山晚道：“你不行啊，就你这样的，我一人能抱十个。”
她虽嘴上嫌弃，可动作上却挺诚实，摸着云舒胳膊上的肌肉，啧啧称叹。
云舒冷着脸，强忍着□□：“你要是不希望我一路扛着你回家，就赶紧给我停手。”
“切，谁稀罕。”山晚撇嘴，撸起袖子，使劲儿握拳道，“我也是有肌肉的。”
云舒看向她露出的皙白的小臂，虽说肉不多，但明显软软的，忍不住无奈一笑道：“是，有肌肉。”
“你笑什么，别瞧不起人！”
两人向前走着，清脆的吵闹便被留在了路边。邀风吟唱，携月共舞，终是归于寂静。
白云舒到穆府时，山晚已经依在她怀里睡着了，云舒只得一路送她回闺房，轻手轻脚地把她抱上榻。
安顿好穆山晚，云舒这才注意到胳膊上传来的酸疼感。她揉动胳膊，看向山晚安稳的睡颜，不觉暗想着：“从军回来后就很少习武，肉都松软不少，看来是该多锻炼锻炼了。”
她边想边出了房门，顺手拉着几个府上的小丫环，交代她们等山晚醒了给她煮醒酒汤。
随后便轻盈一跃，踏上了房瓦，翻出丞相府，急奔向捻香楼。
楼外薄云遮月，偶闻虫鸣，楼内灯火通明，轻歌曼舞。
云舒捏诀，眼前便浮现出金色的细线，她循着金光的指引，绕过竹画屏风，见一男子坐于紫檀木制小酒桌前，从容不迫地小酌细品着。
男子身旁跪坐着的是水怀珠，她手脚被缚，见云舒来了，哭着求救道：“他就是那只狐妖！求白大人救救奴家！”
云舒刚上前一步，还未抽出剑，却见狐妖扬起手中的绳子，“我劝你别过来，否则这小丫头的手脚都会被夹断。”
白云舒细看去，才发现那绳子的另一端连的是两三个捕兽夹，贴着怀珠的腿放置着。看那距离，小丫头估计稍微移一下身子，就会被夹着。
云舒见此，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恶狠地瞪着狐妖，同时缓缓缩手去摸袖中的匕首，打算等待他稍有放松，一招致命。
狐妖眯眼轻笑道：“白大人别这么紧张嘛，不就是几个捕兽夹子，有啥好怕的。你们用这夹子捕杀我同类时，怎么没见你们怕过？倒还生怕放得不够多呢。”
他看向捕兽夹子：“话说这捕兽夹还是今晚从方府上顺来的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白云舒怒目圆睁：“你已经把他们给杀了？”
妈的，早上与这家伙接触时，察觉到他妖力已经耗尽。本以为短短几个时辰内，他没本事恢复妖力再次行凶，没想到还是低估他了。
狐妖见云舒把拳头捏得咯吱响，不紧不慢地偏头托腮，一脸无辜地盯着她：“方家没几个好人，我杀了他们也算是为民除害，白大人就别计较了呗。
“再说以白大人的能力，早看出我时日无多了吧？反正过不了几天我自个儿就噶了，何必再劳烦大人多花力气杀我呢？”
云舒正在气头上，恨不得一匕首扔过去算了，但想到这狐妖来这里不可能是专程气她的，定是为寻回那块玉佩耍的什么主意，自己不能着了他的道。
便忍下怒气道：“有话直说，别绕弯子。”
狐妖笑道：“我的玉佩是你在保管吧？我本打算激怒你，好有个机会能与你打上一场，然后无声无息地从你身上取回玉佩的。
“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我就直说罢了，拿玉来换水怀珠的健全的手脚。怎么样你们也不亏吧？”
“接着，”白云舒不乐意地掏出玉佩，抛给狐妖，“放人。”
“好，是个爽快人。”狐妖接过玉佩，宽袖一卷，收回捕兽夹。
随后他闷完酒壶里的酒水，起身喊道：“江妈妈，我今晚就待这儿了，多要几个姑娘！”
见云舒一脸不可思议，他伸个懒腰，打算走出屏风：“哎呀，人多就是安全！毕竟，白大人为了隐瞒自己除妖师身份，可不敢当众捉妖呢。”
“你那个玉是假的。”白云舒过去扶起水怀珠，冷冷道。
狐妖闻言，忽觉手中握着的玉佩变了形状，摊开手掌看去，竟见是一块叶片状的翠玉：“这是……云霞洞附近那只蜈蚣精的妖器？！”
“嗯，没想到你俩认识。可惜就像你对方家的人那样，我杀了他，同样也顺走了他的妖器。”白云舒往怀珠手里塞了串刻着符咒的手链，防止狐妖会伤害到她。
随后对狐妖道：“你想夺回玉佩的话，便随我出捻香楼。”
“呵，我以为除妖师大人光明磊落，没想到也和我一样？会耍些令人不齿的花招？”狐妖苦笑着，嘲讽道。
“对你们这些无恶不作的妖来说谈何正大光明？”云舒取下佩剑，用剑柄抵着狐妖的后腰，“出去。”
“那个，我会自己走，大人把剑拿开呗。”狐妖投降道，“你这把剑神力太重，压得我根本迈不开步子。”
“少废话。”云舒暗自捻诀。
剑上的神力瞬间似电流般攀爬蔓延上狐妖的后背，而后噼里啪啦地炸开，疼得他龇牙咧嘴：“我走我走，大人饶命。”
好不容易出了楼，狐妖试探道：“您看我也按您的要求出来了，那玉佩能不能……”
他话还未说完，就感到身后强大的杀气席卷压迫感而来，慌忙侧身躲闪，见云舒已拔出佩剑直刺向他。
亏他刚才反应迅速，才只被划断了些头发，要是稍微慢一点，那掉的就是脑袋了。
白云舒看一剑未中，提剑再攻，横扫向狐妖肩膀，后者仰身，长剑贴着他的鼻尖划过。
既已躲过剑锋，狐妖刚想直起身子，没料云舒反手折回剑，径直刺向他的大腿。狐妖见已来不及变换姿势，干脆直接重心后移，贴着地面来了个后滚翻，蹭了一身灰。
两人一攻一闪，拆了几十招。
云舒的剑式看似普通，与平常剑法无异，可偏偏是不变中育万变，就一单纯的挑剑，就能给你挑出十多种花样来，根本寻不透招式中的规律。
好在狐妖活了近千年，剑术什么的也可以称作精湛。
虽不能完全理解白云舒剑招中的乾坤，也还能勉强躲开，只是那剑上外溢的凌冽神力，一次次割过他的衣衫和皮肤，让他早已遍体鳞伤。
这家伙逐渐体力不支，还惦念着要夺回自己的玉佩，艰难开口：“白大人，说好的……呼……还我玉呢？”
“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玉。”云舒本就没打算还他玉，可见他这副模样，终究还是有些不忍，掏出了玉佩，“还给你。”
狐妖扑向玉佩，宝贝般捂在手心。哆哆嗦嗦地张开手，见到的却是红色的玉佩。
啊，我手上有血，把它染脏了。
狐妖想擦掉玉佩上的血，低头却发现衣服上全是血迹，几乎找不到一块能擦玉佩的干净地方。
正寻思着，突然从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他痛得腿一软，差点摔倒。低头看去，见白云舒趁着他这么走神的空当，直接一剑刺穿他的肚子。
他娘的，再这么耗下去，我必死无疑。
狐妖不敢恋战，伸手紧握剑刃，防止云舒愈刺愈深，同时咬牙向后退去，终于从长剑中抽身。
随即化出原形，忙不迭得逃跑。
白云舒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在后面紧追不舍。
狐妖身受重伤，两人间的距离肉眼可见地缩短，这家伙已是穷途末路。
不，我现在还不能死！屿儿还在等我！我不能死！！！
他本来妖力已经耗尽，可不知怎么的，双目一红，竟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妖力，瞬间方圆几里雾气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奈何雾气持续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散去时，狐妖并未逃出云舒的视野范围，他登时意识到这次是无论如何也活不了成了，转过身，准备背水一战。
没料，白云舒并未追上来，他见她撑着长剑，单膝跪地，手捂着口鼻。
从她的指缝间滴落的，是血。
奇了怪了，我根本没妖力出杀招了呀，刚才那雾也就是普通的雾，她是怎么受伤的？
得了，这也不是我该管的，亏来了这一出，不然我就没命了。
狐妖一瘸一拐地进了灌木丛，在自己的洞穴前瘫倒，这家伙躺在地上喘了会儿气，开始舔舐伤口。
这时，月亮重新出了云层，照得天空明亮不少，他艰难地抬头望着天空。
明晚就是满月啊，屿儿，我终于可以再次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