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愿意来接机，是在陪社长吗？

她为什么要在这个场合，当着我和一众外人的面，公开她和社长的关系呢？

我满腹疑云。

庆功宴是大家能敞开肚皮吃饱的时机。但是食物对于偶像来说就是恶魔，多吃几口便会堕落。我们的冰箱里最近只剩下生的蔬菜了。

看着母亲在社长旁边言笑晏晏，我也实在没有胃口。

很多事情忽然都能说通了，并且是以最糟糕的方式说通的。

譬如，为什么我会是直接面见社长，而非招新的老师来面试我。为什么我会在家里听见那桀桀桀的笑声。难道我的偶像生涯，完全是个谎言吗？只是一段奸情的副产品吗？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有人扯了我的袖口一下。我吓得一激灵。

转头一看，是崔理事，她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假笑。

“悦悦，陪我去整理一下衣服可以吗？”她说，“我的拉练卡住了，陪我去整理一下吧。”她倾身向我说道。

我当然连连答应，站起来和她一起离开了包厢，一起走进富丽堂皇的女洗手间。

“是背后的拉链吗？”我问崔理事。

“是心里的拉链需要整理一下，”崔理事冷冷地说。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

“开诚布公地说，你很快就会知道，弧线公司还有另一个即将出道的女团。”

“啊？”

“Mona很快就会告诉你们的。你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个团吗？因为我和其他理事，不相信关系户——也就是你谭悦悦——的实力。”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我觉得这次归国的打击可谓接二连三。

“现在事情是这样的，”崔理事看到我的表情，语气缓和了一些。

我们本来的预算就只准备推一个女团。当初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和其他理事，由于你母亲的关系，本来就没打算栽培你。你母亲和社长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如今已经登堂入室。”

出乎意料的是，你的vocal确实还不错。理事们也各执己见，实际上，副社长很不希望你能出道，如果押中了你，那么社长的权势就更大了。于是，以副社长为首的几位理事，培养了另一个团。”

在我看来，你最出众的并不是vocal，也不是颜值，而是你的正义感。我的女儿智慧向我大力推荐你，她非常信任你，也觉得你的实力很强。在她看来，因为你母亲的事情而排挤你，是很不公平的。悦悦啊，你本人竟然也成了智慧的关系户呢。”

“我……”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位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的副社长，到底是谁？

“那么崔理事是站在哪边的呢？”我问。

“这取决于我们今天的对话了，”崔理事言简意赅地回答。“我如今最重视的并不是谁出道。之前和你说过，我在查之前坠楼的女孩子的事情。如果你能持续配合我调查这件事情，我就站在你这边。”

“要怎么调查？”

“很简单，我需要你从你母亲这边，关注社长的行程。”

“我母亲在国内，社长和我都在邻国，这很难做到吧。”

“据我所知，你母亲之后会和社长一起在邻国。如今他俩出双入对，你只要多和你母亲联系，就很容易知道社长的行程。”

“为什么想知道社长的行程呢？难道你们怀疑……”

“哦，我们怀疑好几位，社长也是其中一位，”崔理事回答道。“那孩子的悲剧肯定出自弧线高层之手，弧线高层，又是男性，一共也没有几位。我们已经放出了诱饵，这个人很快将会自动现身。”

“你未免也太有把握了吧，”我说。

“我没把握。但是，我想那位惯于强迫小女孩的人，大概很自大，也有把握不被发现，不被制裁。”

“你告诉我……不怕我告诉社长吗？”

“你可以告诉社长啊，”崔理事微微笑着说，“告诉社长，说社内有人在查他和李在英的关系。社长只会哈哈大笑。因为这件事情，警察早就来查了个遍，也没泛起什么水花。业余人士又能怎么样？社长肯定觉得这是小孩在过家家罢了。”

“这位诱饵……又是什么……或者说，是谁呢？”

崔理事抱着双手：“你很聪明啊。但是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站在我这边吧，崔理事，”我向她伸出手，“因为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崔理事笑眯眯地，轻轻地握住我的手。

这顿华丽又尴尬的饭吃完之后，我拦住母亲，要和她说几句。

社长在旁边发出尴尬的笑：“悦悦，想妈妈了，可以理解。”

“社长都这么说了，”我拿出少有的坚持，“谢谢社长的理解！妈妈，和我来！”

我硬把母亲拖到餐厅外院的僻静处。

“妈妈，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我早就知道你和社长有这层关系了！”

“你，你怎么知道？”

“那天我在家里看到他了！还听到他的声音了！你是不是以为我是聋子，是瞎子，以为我还是小孩子？你不愿意告诉我，却选在庆功宴把这个炸弹丢在我面前，是怎么想的？就想让我默不作声地接受吗？怎么样，社长现在是我继父了吗？”

“你小声点！哎呀！”母亲惊慌起来。

“你都不知道提早给我提个醒？我没有在吃饭的时候发作，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吧！”

“悦悦，我简直不认识你了！你怎么这么凶巴巴的？”

“我才是不认识你了！妈妈，你到底是在利用我，来当社长的女朋友，还是为了我，才当社长的女朋友……我不知道我为了什么才来当练习生！”

“不是为了你自己的梦想吗？多少人都想要这个机会，我从小也想有这个机会，但我没有你幸运，没有那么愿意为你付出的妈妈！”母亲极力压低着声音，但是她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

在我身上圆你的梦想，反倒成了你的付出了？我很想说出口，但我觉得这句话杀伤力太大。妈妈，你真的是在为我付出吗？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得来全不费工夫，母亲主动递上了话头，“我之后会搬来领国，我们母女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哦？”我说，“是来陪社长吧。”

“你……”

“那我找你，你可不要百般推脱，”我说，“有哪个母亲几年没见过自己女儿了，连接机都不来？我在外面这么多年，逢年过节都是我打电话给你，你都是忙着。”

“哎呀，下次我和社长一起来接机。你找我，我肯定在的呀。我的宝贝女儿。”母亲看我这么好哄，理智又回来了。

我们又说了几句闲话，母亲怕社长等急了，匆匆劝说我回到保姆车上。

我透过保姆车的车窗，冷眼看着独自一人站在餐厅门口的母亲，社长一行人根本没等她，早就走了。

全员到齐，车还没启动多久，Mona就迫不及待地宣布：

“大家都吃好喝好了，人齐了，正好。我接到一个通知，还有一个预备女团，也拍了物料，最后会在你们和她们之间选一个团出道。大家可要加倍努力哦。”

要不是我早就听闻了这个消息，现在可能会把所剩无几的晚饭都吐出来。

“在这么颠簸的车上，听这个坏消息，太残酷了吧，”梨花喊道。

梨花如此迅速且合理的反应，让我起了一点疑心。仿佛她也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或者说对此习以为常。

另外两位可以说是呆若木鸡，没想到公司会设置这么一个障碍。

“Mona，她们也是你带的吗？”我问。“都有谁啊？”

“哦，那倒不是，是另一个经纪人啦。具体有几个人，是什么配置，我也不清楚。”

看来Mona就不是那个副社长的人。我心里暗暗推测。这个弧线公司可真滑稽，我心下暗笑。几天推不出一个女团，还在这里内部倾轧，搞派系斗争。

“好了，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任务。”Mona说道，“接下来谁也不能更新自己的社交媒体，不能透露妆造，一切发声以公司的账号为准。我们会为大家打造全新的形象，最近大家一定不能多吃，要加强锻炼。并且，出道曲需要重新编曲，变得更丰富，每个人练习自己的部分，也、很快要开始录音了。当然，最后还会进行MV的拍摄，我们已经在红国拍摄的部分会保留，剩下的会在弧线大楼的摄影棚里棚拍，所有人都要以最好的状态出席。”

“另一个团也一样吗？同样的宣发？”梨花尖刻地问。

“另一个团，我只知道她们的存在，她们的日程我就管不着啦。”Mona依旧情绪稳定地接招。

“那我问一个你大概会知道的问题，”秋染说，“马上就要录音了，什么时候能见到我们的队长？”

Mona露出职业性的笑容：“很快了。或许就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