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曲子？”梨花率先发问。梨花和我都很兴奋，秋染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清美则是低着头，还沉浸在自己的失误带来的愧疚余波中。

“新曲子……”Mona和企划们挠起头来。可以想象，如果是全新的曲子，之前拍的先行片段就都作废了。在公关上也很难解释。

“大家先听一听，再做决定吧。”Mona说。

事不宜迟，我们所有人立刻冲进了录音棚。从天而降的队长Eva，将她手中的曲子唱了一遍。

妙，实在是妙。她并没有把整首歌全部改掉。她把开头的intro换了几个小节古典乐的采样，后面增强了鼓点，编入了电子乐，整首歌的风格都变了。她巧妙地微调了副歌的旋律，和原曲没有一个小节一样，只能说旋律有些微相似，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队长至少在编曲上，绝对是天才。

多年后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我们重新想起这个心情跌宕的下午，和队长的相遇。我们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队长，就没有我们团。队长的加入，让我们纷乱的风格变得统一，在一个下午就为我们注入了灵魂。

听完了这首新曲子，我们和企划仿佛被注入了一阵强心剂。Mona和队长立刻开始分配每个人的部分，舞蹈老师也回去重新编舞。大家都忙活了起来。清美看起来如逢大赦，只有秋染的表情阴晴不定。

“怎么了？”我悄悄溜到秋染旁边，问她。

“其实，”秋染说，“队长之前是因为个人原因和公司解过约，让公司整个团都散了。我……有点担心。”

“为什么解约呢？”

“这个我不知道。但是，能解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吧。”

没办法，队长的实力太强了。哪怕曾经如此伤害过公司的利益，公司还是八抬大轿将她请回来。我们只能甘拜下风。但凡我们有此等实力，也能迅速写出一首拯救全团的曲，我们也无需仰人鼻息。

姜PD把我们召集起来，向我们讲解接下来MV的拍摄。

Eva的这首新歌，虽然是在清美的曲子上改编的，但是副歌和结构都改头换面，连词和内核也变了。从女学生暗恋老师的禁忌之恋，变成了害羞的女孩受女老师鼓励之后，在学校舞会上大放异彩的个人成长故事。女学生对老师的感情，也从恋情成了憧憬。简直就是充满了正能量的一张安全牌。

“下次再禁忌之恋嘛，”姜PD表示，“我相信清美还能写出那样优美的恋曲，这次就算是卖ACE一个面子，让他们用了我们清美的曲子。”

Mona露出“手心手背都是肉”的为难表情。

为了不伤两方和气，也为了不让Mona左右为难，清美这个小小的插曲就这样算了。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当然，弧线的公关团队还是发布了不少巧妙的稿子，将大众的视线转移到ACE回归的成功之上。暂时就让ACE的光芒盖住我们吧！

开完这个峰回路转的会议，我们和队长Eva一起去喝咖啡。

“清美，你要知道，”梨花一坐下来，就严肃地和清美说，“ACE和我们也是竞争关系。”

“不至于吧！”我试图缓解这紧张的气氛。

“难道不是吗？”梨花大声说。“我们甚至不知道ACE的那位队长，这次是不是故意坑我们的。要我说，不应该就这么算了，至少让他还我们一首曲子，才算公平吧？凭什么拿别人写的曲子呢？ACE是已经出道的男团，难道他们没有自己的作曲老师吗？”

梨花连珠炮的发问，谁也无法回答。

“确实，现在得利的是谁？还不是ACE吗？对于现在的情境来说，最方便的就是让ACE大放光芒，直拍通稿一通发布，其实也抢了我们先行曲的风头。本来我们作为弧线5年内全新发布的第一个女团，备受期待，现在所有的宣传力度都变成ACE的了。”秋染竟然也加入了。

清美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冰美式，一言不发。这一切对她打击都太大了，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应队友的愤怒，也不知道该不该怀疑Loren。Loren对她来说，曾经在她困难的时候救了她一把，还护送过她，让她立刻把他当成敌人，也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这样吧，”队长Eva抬起手来，“虽然我没参与过这件事的始末，也不认识这个ACE男团。但是，既然他们现在占了我们的宣发资源，那等我们打歌的时候，让他们拉我们一把也很正常吧。到时候我们就去和Mona说，和他们一起上通告，一起拍舞蹈挑战，这样总能扳回一成吧。”

Eva果然是前辈。大家一听，连连称是。

事实证明，梨花想到的，ACE也想到了。很快ACE就和Mona一起来找我们，诚恳地邀请我们一起合作舞台或者参与合作曲。

“你们中的谁都可以……”Loren话虽这么说，但是眼光专注地停留在清美身上。

“提上日程，”Mona说，“第二首就和你们合作！你们可要全力配合——我们Boss babies。”Mona说到一半，似乎很费力地想起了我们的团名。

如果说我们原先的风格还是清纯女高，有了Eva之后，简直就立刻成了凶猛的boss babies。Eva比当初的清美更加刻苦，也更加强势，像龙卷风一般横扫弧线大楼。

Eva住在我们隔壁。更诡异的是，自从她住进来之后，欺负我们的事情都变少了。

“我们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其实是另一个团。”这天我们上完舞蹈课，全团一起坐着休息的时候，Eva说。

“那个团叫Girls & U，和我们的风格、年纪，都非常接近。她们是走甜美风格的，有点小清新的那种感觉。她们的出道曲《Coffee with me》也是非常令人舒畅的，一下就能淌进宅男们的心。”Eva用手机播放了这首歌。

“和我一起喝咖啡吧

和我在这个下午相遇吧

第一次见到你，就想和你共度一个夏天

和娃娃玩耍的我，想成为你的娃娃

你和我，像生日蛋糕一样甜蜜

像第一次的节日一样华丽

和我分一块芝士蛋糕吧

明明一个人也能做的事情

有你我才愿意踏出这一步

…………”

这首歌不仅旋律朗朗上口，简单甜蜜，还带着清晰的故事线——一位平时只会在家和洋娃娃过家家的宅女，遇见了自己喜欢的男孩子，于是鼓起勇气出门，邀请男孩子一起喝咖啡。这份专属的悸动，这可爱的心情，满足了人们拯救少女的心理。

“我觉得，”Eva继续说，“正因为她们也是酸酸甜甜的类型，我们更要拉开距离。我们的故事现在已经不是爱情故事了，而是……憧憬大人，然后成长的故事。我们在MV里也要尽量演出前后的反差，后面在舞台上闪耀的自信。”

“这曲子真的好离谱，”梨花批判道，“在家和洋娃娃玩的女孩子，怎么会主动邀请男生喝咖啡，这太割裂了。还是我们这个故事比较合理。”

Eva打开了视频播放的数据：

“虽然我很同意，但是她们先行曲的数据比我们好。”

梨花仇恨地看着清美，清美又低下了头。

“什么，”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们也发布了先行曲？不是说我们两个团只有一个出道吗？那……如果之后有人没出道，要怎么办？”

“嗯……”Eva双手抱胸。“应该是都会出道的，只是剩下那个可能去子公司，气泡娱乐公司出道吧。整个预算会变少许多。这都是我的推测。你说得对，不可能发布了先行曲，却不出道，不发行完整的曲目……这太尴尬了，整个行业都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Eva,”我不由得赞叹道，“你简直自己一个人就是作曲老师，制作人，还能兼当经纪人。”

“噢不不不，”Eva摆摆手，“我算账不行啦。其实Mona为我们做了很多工作，只是我们都没怎么注意而已。”

“那么我就要问了，”我进一步问道，“Girls & U的经纪人是谁？那几个女孩子，你见过吗？”

“没见过诶。她们的经纪人我倒是认识，是个男的，叫Kemi，好像是个外国人来着。”

“不会是什么好莱坞请来的金牌经纪人吧，”梨花没好气地说。

“哈哈哈，你要相信，弧线对我们抠，对她们也不会太大方的。”Eva笑道。“Kemi只是恰巧是丽国国籍的邻国人而已。与其在意她们的经纪人，你不如担心一下姜PD。我们两个团共用一个摄制团队，才是个问题，很容易拍得很像。”

“是啊，那怎么办？”

“我们一定要多提要求。你们都看到了，《Coffee with me》这首歌大部分都在草地上、冰淇淋车旁、咖啡店之类的地方拍摄。我们的取景首先就要很不一样。先行曲的部分，我们基本都在学校、学生宿舍、教室、更衣室拍摄。剩下转变的部分，我们要在各个舞台上展现——爵士酒吧的舞台、体育场的舞台、学校礼堂的舞台……要表达女主角在每个舞台都游刃有余，大受欢迎的感觉。下次讨论会我就要全部提出来。”

接下来的拍摄很顺利——我们的女主角，也就是脱下眼镜换了妆造的我本人，以及另外三位女主角的好友（清美、秋染、梨花），从操场跳到学校礼堂，从学校礼堂唱到爵士酒吧，越来越成熟，越来越耀眼。女老师Eva则是从一开始就大杀四方。在课堂上，她一袭紧身的套装，知性又性感；教我舞蹈的片段又活力四射，仅仅穿着休闲装，每个动作都让人看不够，将她狐狸般的魅惑和丰沛的自信，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们还没来得及回味自己在MV中的表现，Mona又为我们扔下一枚炸弹：

“你们和Girls & U，还有一场舞台较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