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间从没有观众进来过,宋满没想到聂南峥会突然出现,今晚演出厅人山人海,她也未曾注意聂南峥惯常坐的位置是否有人。
宋满有点手足无措,下意识瞥了眼门外。
“你怎么来了?”
聂南峥随手带上门,撩起眼皮:“我怎么不能来?”
看样子男人再次恢复了厚脸皮的状态。
多日不见,他似乎清瘦了一些,面上表情没有以前热烈,目光里甚至带着几分冷意,刚开始的那种熟悉感断然消失殆尽。
宋满抿抿嘴,颇为尴尬地坐回去:“这是化妆间。”
他单腿坐到化妆台上,面对着她:“我知道。”
宋满瞥瞥嘴,摘下头饰放到首饰盒里,他的目光流连在她脸上,“最近和杨继走得很近?”
“我们拍……”她刚想解释,又觉得他这话说得酸,“拍短视频。”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慵懒道:“没必要那么累。”
宋满确实身兼多职,很少有空余时间,过得还算充实。她把化妆台简单收拾好,站起来说:“我喜欢。”
聂南峥把她拢进怀里,冷眸深邃:“你还喜欢什么?”
宋满杏眼流转,嘴角立马漫上盈盈笑意:“喜欢你。”她学会审时度势,学会说好听的话,带着讨好的意味。
毕竟现在不是他在追求她。
他或许会追求很多人,而她也是其中之一,但那么现在不重要了。
宋满问:“你今晚看表演了吗?”
聂南峥低低嗯了一声。
“这个曲目你看过的。”她提醒他。
她身上穿着演出服,白色的薄纱质地,聂南峥的手贴在后腰上,滚烫的手心和偏冷的后腰形成强烈的对比,宋满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知道。”他说。
宋满猜想,如果她问他为什么会来看第二遍,男人可能会嬉皮笑脸地回答她:来看你。
所以她换了一种方法问:“你还看过其他版本吗?”
聂南峥点头:“看过。”
宋满诧异:“还有谁跳过?”
“我母亲。”他唇眸看她,手上微微用力把她往身前拢,“她生前是舞蹈家。”
宋满心里咯噔一下,暗怪自己乱说话,不小心戳到别人痛处。
聂南峥倒是没放在心上,又说:“这个曲目目前只有你一个人跳过。”
他看了一眼摆放在旁边的一堆鲜花,轻笑了下:“以后就说不定了。”
宋满拍的古典舞短视频,确实带动了很多人模仿,尤其是学跳古典舞的女生,几乎都在拍同款。
“这是好事。”毕竟可以宣扬古典文化,让更多的人看到,她用安慰的语气说:“我相信你母亲也是这样的想法。”
聂南峥嗯了一声,侧头亲吻她的脖颈。宋满赶紧推了推他,“有人。”
他轻笑,动作一点没停下来,“怕什么。”
宋满拉开两人距离,微微皱眉:“你出去一下。”
“怎么?”他慢慢摩挲着她的腰间。
宋满不自在地看了眼门外,生怕忽然进来人,“我换衣服。”
聂南峥勾起嘴角,轻笑了下,站起来的同时,把手撑到化妆桌沿,把她圈外怀中,低声说:“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很开心。”
宋满一时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头顶传来一道暗沉的声音:“这几天,你想好了吗?”
宋满这才明白他的意思,“现在问是不是晚了?”
“不晚。”
宋满避开他深沉的目光,小声说:“我怕还钱。”
聂南峥轻笑了下,说:“那就不要去杨继那了。”
宋满没想到他这么执着,还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放弃拍短视频不太可能,毕竟已经开始的事,不会半途而废。
“我答应他了。”
聂南峥幽暗的视线扫视在她的脸上,略一斟酌,又恢复那种散漫地状态,心知拗不过她,干脆转移话题:“待会去吃饭吧?”
宋满担心有人忽然推门进来,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影响不好,低低嗯了一声,催他出去。
聂南峥懒洋洋地笑,被她推出门。
宋满走进里间的更衣室换衣服,手机在旁边的凳子上震动一下,她快速换好衣服,拿起来一看,是白星璃来了信息:[后天单身Party,不见不散]
接着发来一串地址。
宋满知道大后天是白星璃的订婚宴,这次恐怕要玩个痛快,免不了要大醉一场,她还是过去看着她比较好。
回复白星璃一个ok的表情包,收起手机。
剧院到了十点,人几乎都走光了。
昏暗的长廊尽头是吸烟处,宋满找到这里的时候,男人正靠在墙上吞云吐雾,听到脚步声他回头,即刻把烟掐灭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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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地方选在江边的淮扬菜馆,临水的包间,能全方位看到夜景。
几日不见,宋满觉得他变得生疏起来,不是从晚上见面开始的,而是是那日在酒店,他风尘仆仆的赶到,那时她醉了酒,完全忽略他的情绪了。
今晚宋满明显察觉出他眼神里多了一些犹豫,也许不是犹豫,或许是对她的不确定,觉得这份感情是用钱换来的那种隔阂感。
为了打破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她叫了两瓶红酒,还是拉菲。
宋满那天吃很少的饭,酒喝了不少,一杯接着一杯,连续这些日子,她开始嗜酒,迷恋酒精上头的感觉,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被他包容。
而此刻,聂南峥好像真就入了套,默默看她喝完一瓶红酒后,适时地按住她:“不要喝了。”
宋满脸颊上染上两团红晕,思维还算清晰:“还有一瓶。”
他见她自虐式地喝酒,干脆让服务生把剩下的一瓶先醒酒,让她吃点东西。
宋满不乐意,非要喝酒。
清醒的人对醉酒的人都带有一定的包容心,她觉得自己再喝多一些,聂南峥会像那晚在酒店一样哄她。
可是他没有。
他默默把酒拿到一侧,离她远了一点,自己也怎么喝,只是低头一口一口吃着蔬菜沙拉,机械式的,仿佛在完成一项任务。
宋满在这个时候,极其渴望有人能找到一些合理的理由,替她解释这段感情,尤其在没和他见面的这些日子里,她总觉得钱包发烫,烫得她把钱转给那些人时,手都在抖。
也许是他终于找到合适的话语抚慰她焦躁不安的心,在宋满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刻,他大发慈悲地说:“你不要觉得有负担。”
宋满从他身侧拿走红酒,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这次他没有阻止。
这种相处不知道怎么就变味了,她必须要在酒精上头时才能把自己糊弄过去。
宋满醉笑了一下,拿起酒杯欲和他碰杯,“不会啊。”
“和你在一起能有什么负担?” 她仰头喝尽杯中酒。
聂南峥递给她一张纸巾,低沉着声音:“你能这么想最好。”
宋满越来越听不懂他的话,而此刻她也没有心思去解读他一句话背后的深意,她只知道在烛火摇曳地氛围里,自己像是被灌了迷魂汤,完全沉醉在聂南峥那张好看的脸上。
以至于后来她是怎么到他家的,她都记不清了。
宋满晕晕乎乎地被他从车上抱下来,只知道那一段路很长很长,她环着他的脖颈仿佛身在云端。
到了客厅,聂南峥坐到沙发上,把她放在腿上,宋满因醉酒导致视线模糊,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周围的场景陌生如斯,挑高的房顶,繁复的灯饰,还有柔软的沙发,这是一套私人别墅,以黑白灰为主的极简风装修,却处处透露着冷清和寂寥。
宋满迷迷糊糊地搂着他,亲昵的贴着他的脖颈,“我想喝水。”
聂南峥摸摸她的头发,把人抱起来放到一边,去拿杯子倒水,他花两分钟找了一圈杯子在哪里。
是他吩咐管家不用过来的,他极少这样伺候别人,可以说是第一次,而且还亲自喂了她喝下半杯水。
喝完水,宋满似乎清醒一点了。
酒劲慢慢过去,她揉揉太阳穴,环视一圈,问:“这是哪儿?”
“我家。”他说。
宋满咳嗽了一下。
聂南峥拍了拍她的背,那只手没有收回去,顺着身后那出凹陷下去的地方,滑到腰部,慢慢摩挲着。
“宋满,”他极少完整地叫她名字,严肃得让人心惊肉跳,“你那天为什么回来?”
宋满不解:“哪天?”
“下雨那天。”
“你都说下雨了,”宋满好像直到他在说什么了,他说的是第一次在演出厅见面,她去而折返。
“回去拿伞。”
聂南峥笑了下,“为什么坐到我身边?”
“你是唯一的观众,没伞下次不来看跳舞了怎么办?”宋满信口胡诌,不过那时她表演的曲目确实没什么人看,就算他不包场,观众也不会多,尤其是下雨天。
聂南峥眸光幽深了几分:“你对观众这么好?”
宋满脸上发烫,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心理作用:“观众就是衣食父母。”
虽然知道她说的不是真心话,但聂南峥还是配合地哦了声,眼神也在表达“原来如此”的样子。
宋满开始装糊涂,头脑发昏的朝他怀里钻,嘴里嘟囔着:“头好疼。”
又软又娇地声音听起来像撒娇,她很少显露出这一面,聂南峥拂开她的长发,配合她表演:“我看看哪里疼?”
宋满别过脸,不让他看仔细。
聂南峥的手放在她带着红晕的脸颊上,眼底尽是隐晦:“这么怕疼?”
宋满埋在他锁骨处,当个鸵鸟,不再理会他。
聂南峥喉结上下滚了滚,抱着她的手慢慢收紧。
这天他也在犹豫,在一黑一白之间来回游走,最后还是抱起她,走到二楼,把她放在浴室门口。
再次恢复那种不太正经地表情,“需要帮忙吗?”
宋满瞪他,知晓他最爱这种无聊玩笑。
当初坐到他身边要微信的那一刻,没想到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她看不清未来的道路,只能在当下苟且,想到聂南峥就像烟花一样,绽放地那一刻让人惊艳,落寞的时候只剩黑暗。
她不断地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告诉自己如果有一天离开他了,不要太过伤心,比较当下是切切实实拥有过他,然后拿到必要的证据,无论他对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没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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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满咬咬牙,穿了他的衬衫出来,只有一件衬衫。
这是她第二次主动想要接纳他。
他的房间称不上是卧室,像一个废旧工厂,一通到底,灰色的床单铺满整个床,让人很有沉浸其中的感觉,宋满躺在上面,蜷缩着,眼睛半磕起来,昏昏欲睡,思想却十分清醒。
聂南峥吹干头发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和那日在酒店糟糕混乱的情绪不同,今天她平和许多。
他从后面抱住她,亲了亲她的后颈,特属于她身上馨香软糯的气味传来。
宋满贴在他的身上,有些忐忑得睁开眼,“聂南峥,窗帘没拉上。”
他的手往下,撩开衬衫底部探进去,眼神瞬间变得漆黑墨般,再一开口,声音暗哑地不像话:“没人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