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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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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李明川把弋者文扶到床上。

弋者文喝的酒不算多,不至于醉,可能精神紧绷,在酒精的作祟下猛一放松,人就懵了。他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一言不发,半小时后才睡。

李明川将他的手机充上电,守在床边。

翌日清早,李明川被楼下环卫工清扫的声响吵醒,他发现床铺空了。

李明川里里外外找遍房子,确定弋者文走了。他给老头发信息,问弋者文有没有回物流园。

老头作息早,很快回:未。

从李明川的家到老街两站路,弋者文一路跑,跑到外沙桥时,海平面初露出一丝红光。

紧接着电话响了,弋者文原不想理,他转身靠在桥栏杆,不经意看到海景酒店门头的显示屏。

日期时间缓缓滚过,距离他请假已经过去两天。

弋者文握起电话,接通,“喂,老头。”

老头声音冷淡,直问:“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弋者文说:“不知道。”

“刘勇本来就对你不满,你不要让我难做。”老头顿了顿,语重心长,“你想想对你好的人,生活已经步入轨道,就别往后看。弋者文,路在前头,不在回顾。”

“你再给我两天时间。”弋者文挂断电话。

仅仅一分二十三秒,红日跳出海平线,整个海面跃着橙红的波纹。

岸线那边传来欢呼,有一群人在碰杯,可能守了一夜的日出。也有人在赶海,提个小桶挖螺。

弋者文看了会,下桥。

青山长在桂林,没见过海,更没见过斑斓异状的贝壳。他拿个小铲,挖得起劲。

吉苑在沙滩看着他玩。

日出之后,游客多了起来,带孩子的都提着挖沙两件套。

孩子们的嗓子尖,这边挖到贝壳,就快乐地叫一声,无形中给其他人施压。于是每个孩子挖到贝壳都要欢呼,成为暗地比较的趋势。

在挖遍小块地之后,毫无收获,青山着急,起来找吉苑。

他情绪波动时,看不大出来,只是微微板着表情。吉苑低下/身与他平视,问:“怎么了?”

他眼睛看着吉苑,没说话,就这样看着。吉苑多问一遍,他才说:“想要贝壳。”

吉苑说:“你的桶里有很多了,我们带不回家。”

旁的孩子又挖到了,青山听着低下头,抿紧嘴不开口了。

吉苑察觉他的低落,想起廖蓬欢走前的建议:

青山的自我意识很强,融入他圈子的人,才会有一席之地,所以他对于朋友的忽视这么伤心。而你的话语,你的行为,否定了他那部分自我意识,所以他那么哭闹。你试着无条件去相信他,支持他。

“青山,你在这,我去捡贝壳。”

听到妈妈的肯定,青山立马抬起脸,眼睛发亮,像燃了一轮朝阳。

早上到沙滩之前,早已有专业的赶海人,用耙筛过一遍沙滩了。要想找好看的贝壳,就得去退潮线,那里会有。

吉苑脱掉鞋,往海水里去。她在海边长大,知道在哪能摸到稀有的螺壳。

踩到湿软的沙,和些些散碎的贝壳,就是这里了。吉苑等浪退下,海水变清,弯腰去摸。

海水一会一涌,溅到吉苑脸上,她顾不上擦,接连摸到几颗刺螺,长旋螺。丢到伸颈等待的青山面前,她叮嘱:“小心拿,别割到手。”

刺螺周身是长短不一的刺,长旋螺螺口又尖又长,好奇特,青山捡得不亦乐乎。他看眼别人的,多数是扁扁的贝类,没有他的厉害。

螺放进小桶里,青山期待地向吉苑走去。沙滩软,他亦步亦趋,眼睁睁看着浪升高。

青山不懂危险,他只觉得惊奇。然后,他飞起来了!

吉苑听到青山的声音,她直起身,一个猛浪打到跟前。她抬臂挡,下意识闭上眼睛。

只感到身体被拦了一下,吉苑随后撞进一个胸膛,浪花从身侧拍过去。她看到青山兴奋的笑脸,看到穿透海水的金色晨光。

青山衣服完好,吉苑湿了手臂和裙边,她手里还抓着个螺,放进青山怀里。

她说:“这个带斑点的螺叫宝螺,放在耳朵边可以听到浪涛声。”

宝螺足有青山手掌大,螺口内收,螺身椭圆油滑,缀着灰色黄色斑点。青山哇哇地叫,很是开心,他将宝螺放耳边听,特地转头去看那些孩子的反应。

吉苑才明白他的意图,是想炫耀。

记忆突然浮现,吉苑想起小时候也喜欢在父母身边博关注,其实是想获得一种肯定。一种外界对于她幸福的肯定。

吉苑挣开拦着她的手臂,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弋者文,“擦一下。”

刚刚那一下,浪花都打在弋者文的身上,他的后背全湿了,发脚也在往下滴水。

弋者文看了眼她,放下青山,接过纸巾擦拭。

虽然获得了宝螺,但是青山那桶贝壳全倒开了,众多的数量让他犯难。他刚想求助妈妈,有人帮他捡起来了。

“巨人”的手掌很大,一摞一洗,轻轻松松将贝壳归入桶里。

青山蹲在小桶边,歪着脑袋去看弋者文的脸,他说:“谢~谢~”

依旧是他特有的,慢吞吞的语气。

他们很近,弋者文低下脸,去碰青山的额头。男人的脸,不那么柔软,青山笑着躲开。

吉苑在后面看着。

漫天的日出红霞,一大一小的剪影,海潮也似乎定格了。

她都快忘了,父亲的形象也曾这么伟岸。

弋者文把小桶的把手竖起来,方便青山拎。青山起身拎走,去找下一片沙滩地。

弋者文目送他的背影,转而看着吉苑,问:“他是谁?”

外沙海有太多吉苑的思绪,她看栈桥,看渔船,看岸线,看入海阶梯——在那里他说要杀了她,然而他们都没死,却有了一个新生命的羁绊。

吉苑说:“我骗了你。”

弋者文忽然觉得可笑,“你骗我的还少吗?”

“在诊所,我是骗你的,那是生理盐水,我没有想过不要他。”

他低着脸,兀自笑,“所以呢?我才是一直被你利用舍弃的那个。”

吉苑摇头,“弋者文,他叫青山。青山巍峨,洁净,是属于你的一部分。”

是属于你的一部分,你听清了吗?

潮水冲刷,带走一些残缺的贝壳。弋者文看不到。

“然后呢?”他抬起脸,明知故问地质问。

气温升高,该回去了。

青山要把贝壳带走,吉苑告诉他,“不能拿走贝壳,会破坏生态环境。”

不行!又是不行!可是别的小孩都能拿走。青山嘴角塌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吉苑再次组织语言,想跟他解释。

弋者文走过来,弯腰牵起青山的手,带他走进海水里。潮水涌来,卷带沙子触过青山脚面,就像……就像被一只手抚摸过。

青山很是惊奇,他挠挠弋者文手心的茧,说:“海,像你的手。”

弋者文笑了,蹲低看着他,“贝壳是大海的手。”

青山眼里疑惑。

弋者文拿起一片贝壳,用竖纹那面去碰他的脚背。

青山睁大眼睛,像打开了新世界,获得了新的认知。他糯糯地说:“真的诶~”

“你看,”弋者文将贝壳放进海水里,贝壳随着潮退而摆动,“贝壳在海里会动,你带走了,它就不会动了。”

青山认真的观察。

“你看到了吗?”

“哦。”青山凝重地纠眉。

弋者文循循善诱,“青山,贝壳是属于大海的。”

因为有了“贝壳是大海的手”的前言,这个不能带走贝壳的结论青山更易接受。可是,还是有舍不得。

“那我要一个,嗯?”

弋者文给青山指示,让他看后面。

青山转过头,“妈妈,一个,好吗?”

吉苑不知道在想什么,慢慢地才点头。

青山笑开,开心地将贝壳还给沙滩,还跟它们说再见。他最后留下的是那颗能听浪涛的宝螺。

回到沙脊街,青山熟门熟路地走在前头。

这段距离,吉苑跟弋者文都没再说话,两人不远不近地齐行。

转角就是吉苑的家,青山已经走进去了。

弋者文止步,吉苑看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

“你还走吗?”

只是他的目光执着,不该以这样微末的语气,去问她。

吉苑轻声回:“走。”

弋者文冷笑,伸手捋过吉苑的发尾,他说:“你明明换上我替你选的颜色,你明明……”

话音越淡,越藏哽咽。

他眼神忽然变得锋利,一字一字地问她,“真的走吗?”

吉苑哑口,所有的淡然都散了。

弋者文替她答:“然后呢,你还是要走。”

“走吧,走了好。”

他离去,在街的尽头,大喊:“都他麻走了好!”

*

第二天,弋者文依旧来。不打扰,只守着。

吉苑和青山出门,弋者文拦住去路。

他蹲在青山面前,伸手绕到青山背后,在衣服上别了个扣针。

扣针下挂着一个红布缝的三角符包,那是北海当地的习俗,父母替孩子祈愿平安。

吉苑小时候也有一个,走夜路或去陌生地方必须扣上,张絮眉替她求的,后来不知道掉哪里了。

弋者文双手按住青山肩膀,看着他的脸庞,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没什么煽情,就像男人间表示友好的动作。

弋者文最后起身,让路到一旁。

吉苑牵着青山走,走出十来米,青山回头看弋者文,向他招手。

弋者文不动,青山小手奋力地招,还喊着:“来!”

此时有些阳光,从巷弄楼房交错的边角,照进沙脊街,尖锐地割开这十几米的距离。

弋者文犹豫,然而青山挣脱吉苑的手,跑过来。在他即将踩到边界,弋者文踏步过去接起他。

又飞起来了!悬空的惊险令青山着迷。以至于到吉苑身边,他只是摸摸吉苑的脸,意味着安抚。因为他不想下来走路了。

在公交车站,吉苑问青山,“你想坐出租车还是公交车?”

青山说:“巴士。”

有个益智节目,常出现这个词,青山记住了。

“好,我们坐巴士。”

四川路上种的都是芒果树,这个季节芒果结成,垂枝下来。

青山伸手去够青芒,够不到,便扶住弋者文肩膀,身子往上窜。弋者文察觉他的意图,托住他腋下举高。

身体几乎悬空,青山并不害怕,在碰到青芒时,笑出声来。他抓住青芒,手臂向下扯。

弋者文降低青山的高度,可是芒果还生,蒂韧,青山摘不掉。

“抓住芒果,转圈,对,一圈两圈……”弋者文没有帮忙,而是教他。

枝叶唰地在脸颊弹过去,青芒到手了,青山的脸也擦出条红痕,慢慢地肿高。

疼,青山的眼睛开始湿润,以往李姨照顾时,会心疼地呼呼,他的眼泪就会掉。

而弋者文只是用手抚过,说:“真厉害,你的芒果呢?让我看看。”

青山沉浸在夸奖里,展示他的成果,全然忘记了那丁点疼。

吉苑看到他们的相处。

以往等车,吉苑会更紧地抓住青山的手,以防他乱走。所以安静,不为己知地重复。

有些东西,天然的,是她模仿不来的。

老街的车次很多,也是凑巧,停的是8路公交。

吉苑去夜市那晚,第一次见到弋者文,也是坐的这趟车。上车找座位,车开走,老街和外沙海变成窗外的风景。

那是与赴死背驰的道路,就好像一切回到了起点,回到了她曾经求救的起点。

到和安商场。

青山生了惰性,脚不肯沾地,弋者文抱起他。吉苑在他们前面,跟随下车的人群。

人群里有声音抱怨,司机不会停车。这段路爆水管了,地面成了小河,跨不过去,只能踩进水里。

弋者文也听到了,他拉住要下车的吉苑,在她先前踏进水里。他张开手臂,“我带你走。”

吉苑看看他左臂上的青山,又看看他张开的右胳膊,结实有力。

“你行吗?”挑衅的话,看好戏的表情。

“我搬的货,比你们重多了。”

弋者文让青山抱紧他脖子,二话不说伸臂绕到吉苑腿后,一发力就把她抱起来了。跨了两步,将她放到干燥的路阶,自己才上来。

“好好玩!”以青山的体型来看,那相当于一条河,他甚至感受到了动画片里,河里鳄鱼追赶的紧迫感。

“好玩也不能玩水,要跟大人一起,知道吗?”弋者文趁机会教育。

“哦。”

弋者文穿的帆布鞋,脚没那么容易浸水,在地面上蹦两下就好了。他淡淡地撩了眼吉苑,炫耀的成分居多。

吉苑笑了笑,拉拉青山的手指,“我们去买衣服,你喜欢什么样的?”

青山脱口而出,“消防车。”

外孙长牙,外婆要给买红衣服,张絮眉错过了这个时期。她要去学驾照,就给红包吉苑带青山去买。

吉苑说:“好,我们买消防车衣服。”

进商场,上手扶梯,弋者文站在靠内的位置,单手抱换成双手。

逛了两家童装店,买到带消防车图案的红色短袖,搭配卡其色中裤。还买了一套柔软的家居服,一双鞋底会发光的凉鞋。

鞋是青山一眼挑中的,他喜欢到自动下来走路。快中午了,吉苑跟他说要回去了。

新鞋会发光,青山出了商场,地方宽阔,飞奔似的跑。他听到说回去,向着刚刚的站点跑去。

吉苑刚要喊住他,弋者文快她一步,冲上去掂起青山,将他提到吉苑面前。

青山扭动身子,抬手指公交,“回家。”

那是另一个方向,吉苑解释:“不是那里,我们要到对面坐车。”

吉苑抱起他,面对弋者文,“青山,说再见。”

“再见。”青山不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弋者文挥挥手,没说话。

各自分开走。

地面没再流水,湿洼一片。

也同样巧,8路公交停在他们中间。

弋者文上车,青山看到了,身子一个劲地往那个方向挣,吉苑快稳不住他,别说过马路了。

“青山。”弋者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下车,喊青山的名字,他不闹了,安静地伸出手,要抱。

弋者文不回应,等吉苑决定。

司机摁喇叭,车上乘客探出头,“走不走啊?”

“抱抱他吧。”吉苑说。

弋者文接过青山。

乘客又喊:“要开车了!”

吉苑上公交车,转头看见弋者文还站在原地,“弋者文,不走吗?”

弋者文愣愣地点头,上车后,青山坐在他腿上玩鞋子的灯。车身摇晃,吉苑的手臂不时碰着他,车外阳光洒了金子般。

耀人眼,生其心,弋者文忽然想呐喊。

喊什么?向谁喊?他不知道,没有人知情他的痛苦,或快乐。

这一程,即使分别,至少多一程感受。一棵树,总是贫瘠的。

物流园巨型的仓库,层层错落,棱角冰冷,强大、规则、视觉反差,青山兴奋,这又是一个新世界。

在食堂吃饭,他们三人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青山心不在焉,老往外望。

弋者文就跟他约定,“快快吃,就能快快玩。”

小小的人儿,眼睛暴露出决心。筷子不好握,青山甚至低头去咬菜。

弋者文忍俊不禁,拿起他的筷子,协助他吃饭。

夏天干体力活消耗大,所以食堂的菜色油盐重。

吉苑没怎么动筷,弋者文注意到了。

消息传递很快,傻佬跑到食堂,大喊:“弋文!姐姐!”

他吭哧地喘气,视线紧黏吉苑,很是惊喜。

“杨大成。”吉苑喊。

“诶!诶诶!”傻佬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他感到一道凉嗖嗖的视线扎在自己身上。

很熟悉,再一看,果然是弋者文。

傻佬只能忍住,青山又勾起他的好奇,他趴在台面,一眨不眨地盯住青山。

童稚的人互相吸引,青山也对这个人感兴趣。他吃完饭了,说:“玩。”

傻佬忙叫:“我带你去!我带你去!”

弋者文用眼神询问吉苑,吉苑点头。他转而叮嘱:“去13号仓库,别乱跑。”

“我知道啦!”傻佬牵起青山的手,说,“仓库里有很多玩具,我带你去看。我们走……”

窗口又上了一锅豆角焖豆腐,弋者文去打一份给吉苑,自己吃起她的剩饭。

吃完去找青山,老头也在13号仓库。

“弋者文,你——你真——”老头扫眼弋者文身旁的吉苑,没将后半句说出来。

和吉苑一起凭空出现的孩子,别说五官,单将鼻子提出来看,和弋者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用问,老头就猜到这是谁的种。

说实话,老头对吉苑的看法复杂难理。他收整乱七八糟的心情,和吉苑打招呼,“妹妹仔,好久不见。”

吉苑颔首,“你好。”

“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老头问。

弋者文答:“青山。”

老头念道:“‘青山有思’的青山?”

傻佬抢答:“是冠头岭那样的青山,好厉害诶!”

北海市区范围只有冠头岭这座山,傻佬没去过其他地方,在他看来那座被海环绕的山很厉害。

老头敲傻佬脑袋,“那算什么青山,合浦境内,连绵不绝的山脉,扎长着四季不落的绿树。那才叫青山。”

这个注解或许偏颇,可触及到的深度,让弋者文莫名的害怕。

不远处,青山正在跟吉苑演示玩具,他们笑着。那么近的距离。

老头要请晚餐,吉苑和青山顺理成章地留下了。

园区很大,一棵树,一块草地,一堆碎石子,都足够让青山新奇。他玩出一身汗,晚饭也吃得比平时多。

吃完饭将近六点,青山眼皮睁不开了,头在餐桌上一点一点。

老头说:“弋者文,要不带他去你房间睡会。”

老头喊的是弋者文,眼睛看着的是吉苑。

弋者文也在看吉苑,老头暗骂他孬。

傻佬双手撑住青山垂下的脑袋,奇怪对面三个人不为所动。

还是吉苑打破僵局,“我带青山去洗个澡,不然睡不好。”

闻言,弋者文起身踢开椅子,抱起因困顿而软绵绵的青山,带吉苑到他们以前住过的平房里。

卫生间的水一放出来,青山清醒几分,伸手去接水玩。弋者文宠溺地摸他的头,喃喃道:“喜欢吗?”

吉苑在外间,环视这间平房。这里添置了一些简单的家具,和日常用品,可想他住在这有些日子了。

卫生间里,传出青山嬉水的声音。吉苑走过去,看见青山手里拿着花洒,弋者文手心搓出的泡沫,往他身上抹。

往常都是用浴桶,现在这样的行为,倒衬得青山成长了。

弋者文在青山脖子腋下那些地方擦洗,顺着手臂下来,仔细地洗窄窄的手指缝。

青山不消停,脚踩地面的泡沫,踩一脚,笑一声。弋者文为防他摔倒,一只手拎住他手臂,边说:“就这么喜欢玩水啊,像你妈妈……”

谁跟谁亲近,就会觉得孩子像谁。没有依据的现象,却唯心地流传了许久。

“你给小孩洗过澡?”

吉苑蓦然出声,弋者文回头,见她立在卫生间门口,热水水汽氤氲,他辨不太清她的面容。

弋者文嗯一声,转过头去,“我原来的家庭有弟弟妹妹。”

吉苑不问了。原来和后面的家庭都不好,不然他怎么会流浪。

冲干泡沫,弋者文用浴巾披头罩住青山,惹得他哇哇大叫,直到被放到床上。浴巾扯开,他“嗷呜”地做鬼脸。

弋者文又将浴巾盖过去,挠他,他倒在柔软的床上。扭动了会,他从浴巾里出来,光溜地钻进了被子里。

他躲着躲着,没动静了,吉苑拿衣服想帮青山换,弋者文捉住她的手,比个噤声的手势。

没多会,薄薄的被子下,呼吸匀匀起伏。

青山睡着了,他们的手还握着。在安静的房里,一点点的接触更为激化。

弋者文先放开手,指墙角一个落地衣架,上面挂着十来件衣服。

“我的衣服在那里,你自己决定。”

在卫生间,吉苑看到青山换下的衣服,还有那个红色符包,挂在干燥的门背。她用手指托起看,红布针脚拙劣,却带着真诚的手笔。

吉苑洗澡出来,弋者文就进去了。

在房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吹风机,吉苑开窗吹夜风,晾头发。

外边是荒草地,夏虫亢奋地鸣叫,要把生命叫尽一般。

吉苑微微出神,窗户砰地关上,面前出现一只吹风机。

“在哪找到的?”

“衣架底下。”

吉苑看过去,底下放着个鞋盒,原来放那里。

她想进卫生间吹头发,弋者文拦了下,“里面没多余的插头,就在这吧。”

“嗯。”窗边桌子上拖了个排插,吉苑就近吹干发。

桌子一米半过去,就是床尾,弋者文坐在那里,描摹吉苑的背影。

她头发长了,顺滑地散开,有着他的气味。她穿着他的T恤,腰身隐匿,露出大半的腿。衣尾随着她的动作,忽上忽下,他见到腿缝的深处……

想到此,弋者文喉结动了动。

“好了,这个放哪?”吉苑转过身。

弋者文视线往上,“放桌上。”

他起身去拔插头,从她身前过。气味糅杂得更密了,恍惚,难抑。

弋者文站定,平缓了两下呼吸,无果。他抬手放在吉苑颈后,轻轻的摩挲。吉苑抬头,他低脸亲上去。

就一下,分开,抵额看着她。

普通的灯管光白烈,没柔光效果。所以肤白,唇淡,眼神更黑更深。绞着人的理智往下坠。

他胸膛紧紧贴着她,渡来急切的体温。

吉苑呼吸有些急,弋者文牵起她的手,放在他胸口。

吉苑的手抚了抚,甚至能触到动荡的心跳。她说:“让我看你的身体。”

语出,那层薄纸不再脆弱,而是完整地撕裂。

弋者文抬臂拽掉上衣,腰扣一解,踢开裤子。

吉苑眼睛描绘,型上翘,层次斜勾。她伸手抚摸,他往前送了送。

同时,他粗粝的手掌伸进衣下,她轻轻地颤栗。

这不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这是个相会过数次的夜。

来到床上,弋者文撑在吉苑上方,她盯着他发沉的眼睛问:“你还要杀我吗?”

这句话,其实于他,与拿一把刀插//进他的胸口无异。

他指指胸口,说:“杀过了。”

过去的我们已死。

吉苑用指腹细数他的肌肉纹理,真实滚烫。她轻声诱导:“弋者文,取悦我。”

他吻过她的唇,颈,胸口,他伏下//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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