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竞野家和郁葳家同在一个小区，只不过郁葳买的是临街的公寓，陈竞野家则是小区内侧的大平层。

这么长时间一来，郁葳还是第一次朝小区里面走，越往里走绿化越好，楼层越矮，越安静。打眼看去，有的楼上只有几户人家孤零零地亮着灯。

郁葳印象中陈竞野家是在最左面这一幢，他拿出手机看了看陈竞野妈妈发来的家庭住址，确认之后按响了门禁。

门口的电话铃响了不长几声，就有人按了开门，也没问是谁。等郁葳走到楼上的时候，陈竞野家的门也大敞着，门口的声控灯因为电压的原因，忽明忽暗。

郁葳敲了两下门听见里面‘哼’了一声，他就自己进去了。陈竞野头上贴着退烧贴，脸上带着些不正常的酡红，时不时地握拳咳嗽两声。他无力瘫软在沙发上，听见脚步声才勉强睁开眼睛。

陈竞野有气无力道：“麻烦你了，把药放在茶几上，我一会让我妈转账给你。”

郁葳依言放下药，又往前走了两步，看清了一脸病容的陈竞野，果然这平时不怎么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来可真是‘病来如山倒’。

陈竞野听见来人没走，双臂向后强撑着身体，缓缓坐了起来：“不是让你走了吗？”

“你吃饭了吗，就吃药？”郁葳反问。

“郁郁郁.......郁老师，怎么是你？”陈竞野大吃一惊，声音也不是很利索。

郁葳：“你妈给我打电话说你发烧了，她联系不到你的人，就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看看。”

“哦。”陈竞野取下脑门上的退烧贴团成一团无聊地在手里揉来揉去。

郁葳在这间装修豪华房子地客厅里环视了一圈，最后拎起裙子坐在陈竞野旁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不是很热了，家里有什么能吃的吗？”

陈竞野估计头还有些晕，却被那只冰凉的手给碰清醒了，不过是强打着精神，一只手撑着身子，另一只手支着头：“应该只有泡面了。”

郁葳摊摊手，甩了甩头发：“我的厨艺，也只能做泡面了。”

没一会儿，陈竞野端着郁葳煮的那碗面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郁葳又给陈竞野烧了点水，凉一凉正好吃药。看着陈竞野吃了饭喝了药，躺了下来，就已经快要九点了。她拍了拍陈竞野的手：“那你休息，老师走了？”

陈竞野躺在沙发上，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郁葳，丝毫不见平日里的霸道的样子。凶神恶煞的职高校霸因为生病突然变成了乖乖仔，其实也是难得一见的。

陈竞野伸出手拽着郁葳的衣摆，眼睛里闪着水光：“郁老师，你再陪我一会儿，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好不好？”

郁葳看了看手机，左右今天是赶不上去段合川那了，一会直接回去睡觉算了，她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睁眼道：“你睡吧，我等你睡了再走。”

陈竞野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想来是药物开始发挥作用，没半个小时，他就轻声打起了鼾，睡着了。郁葳小心地抽出陈竞野捏在手里的衣角，把客厅的落地灯打开，悄悄地离开了。

陈竞野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爸妈常年在国外。小时候他还有爷爷奶奶照顾，等到上了职高就自己搬出来了，爸妈按时打生活费，自己照顾自己。

郁葳到了揉了揉脖子，摘下了从段合川那出门时临时贴上的alpha信息素隔离贴，果然是过敏了，腺体一接触到空气就开始针扎一般的疼。

她刚想掏出手机给段合川回个电话，没想到段合川的语音通话适时地过来了，郁葳把腺体贴揣进口袋里，按下了接听。

段合川的脸还没出现，两个大鼻孔对着屏幕。他懒懒的声音先冒了出来：“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还不来啊？”

“今晚不过去了，太晚了。”郁葳没敢看镜头那边的段合川，只好低着头，看见脚边有颗碎石子，她轻轻地踢了一脚。

“啊，那你吃什么？要不我给你送过去吧！”

“你腿那个样子，怎么过来？”郁葳冷下了脸。

段合川肉眼可见地垂下了头，随后想起了什么，冲着摄像头眨了眨眼睛：“那我给你点外卖，外卖总可以吧。”

郁葳点点头，这是个好办法：“那我把我地址发你。”

“你们班谁病了，怎么病得这么凑巧，非要赶在今天。”段合川一脸不高兴。

郁葳看着屏幕里翻脸比翻书快的段合川不知道怎么说，只好道：“陈竞野病了，他家人都在国外，他妈妈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我作为他班主任，我能不管吗？”

段合川一下子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想起两人的过节，一脸幸灾乐祸：“什么？那个兔崽子病了，他看着健康的很嘛，到现在我胳膊现在还在疼。”

郁葳适时提醒：“哎哎哎，怎么说话呢？”

“我错了——外卖给你下单了，一会就到昂！”

郁葳好像听见了一阵敲门声，然后段合川就匆匆挂断了电话。她刚到家还没十分钟外卖就到了。

她真的没有想到段合川会叫个跑腿，直接把他自己也一并送了过来。当她看见门口咧着嘴笑得段合川的时候，是真的有些惊喜。以至于看到段合川和跑腿小哥一起出现在她家门口的时候，她的身体比他的心要更快体会到快乐，她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脚，以至于需要拼命的呼吸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四肢。

郁葳故意垮着脸看着段合川，没想到段合川跟只小狗一样，抱着她的脖子，凑到她近前，撒娇道：“你一说你没吃饭，我急得脸上皱纹都多长了两条。”

“又开始胡说了。”

郁葳冲跑腿小哥笑了笑就把吃的和段合川从她手里接了过来，然后关上了公寓的门。

段合川一进门‘嗬’了一声，这间loft是真挺小的。一进门地过道一侧是料理台，另外一侧是洗手间。往前走两步是小客厅，从客厅的楼梯上去，应该就是卧室了。

段合川在郁葳的搀扶下坐了下来：“你这儿挺小啊。”

“还好吧，反正就我一个人住，”郁葳放下手里的袋子，转身给段合川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哦，对，还有桃子。”

说完就去料理台拿筷子和碗了，段合川打量着这间屋子，乳白色的窗帘，同色的墙面和深灰色的布艺沙发、茶几形成对比，这样的配色看上去很高级，段合川难免又多看了郁葳一眼，果然是他看中的人，品味也不俗。

郁葳拿着碗筷走过来，看着段合川在看自己，他眼神有些朦胧，像又什么东西在里面缠绕一样，她有些不解：“你看什么呢？”

段合川偷看别人被抓包了，却也不觉得尴尬，反而一双桃花眼水光流转，唇角一勾：“我在看你啊！”

郁葳不解：“我有什么好看的？”

段合川起身接过郁葳手里的东西：“郁老师这是在凡尔赛吗？你要是不好看，恐怕我就是丑八怪了。”

郁葳摘掉了眼镜，从茶几下面抽出了一个矮凳，一脸狐疑：“你今天晚上怎么奇奇怪怪的，你不会又干别的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了吧？”

段合川皱着眉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

随后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饭菜的香味溢满了整间屋子，除了墙上时钟的嘀嗒声就是碗筷碰撞的声音。这间公寓里许久没有过这样的声音了，郁葳厨艺不佳，工作日就在学校食堂对付一顿，平时放假要么回爸妈那蹭饭，要么点外卖。这样和朋友吃着家常饭菜，享受食物带来的治愈时刻少之又少。

时间就像水一样缓缓在这不大的空间里流淌，段合川吃饱了，端着錾刻这太阳花的玻璃杯小口的喝着水，手指不断地在杯壁上摩挲，一双桃花眼不断地在郁葳脸上流连。

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甚是她因为咀嚼而上下微微开合的嘴唇都好像长在他的心上，他心头绕了好久的一句话，竟在此刻不知不觉地从嘴里飘了出来。

他说：“我们交往吧。”

郁葳刚夹了块排骨塞进嘴，脆骨在在牙齿的咬合下嘎吱作响，她只看到对面的段合川嘴动了一下，却未听清他说了什么，她含着肉歪着头：“嗯？”

段合川往前挪了下身体，伸手抓住了郁葳的右手腕：“我说，我们交往吧，像情侣一样，虽然我们领了结婚证，可是......”

郁葳挣开了段合川的手，站了起来。

段合川心跳如擂鼓，他生怕郁葳会拒绝他，心里的不确定让他也抬不起头。他自己的经历的所有需要回应的句子里，但没有那一次等待答案像这一次这样难熬。

他除了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能听见液晶电视上方挂的的时钟的嘀嗒声，那声音催地他恨慌张。毕竟他现在跟郁葳在一起主要是因为有她在他能睡个好觉。在得不到回答的这一会儿，他甚至觉得这样骤然的表白，会不会吓跑郁葳。

“呵呵——”

郁葳笑了。

段合川被这声笑鼓励着抬起了头，他看了过去。

郁葳笑了起来，是那种整张脸都柔软下来的笑，她原本带着些许凌厉的眉眼此刻也放松了下来。

她眼中杂糅的东西很多，段合川也看不明白。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盯着段合川的。

她轻声说：“你怎知我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段合川：我表白了？

郁葳：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