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中，你回到了儿时，母亲为你整理好衣服，你便跟着哥哥一同跑出去，姬发在门口候着，你们三人比赛谁先到军营。

你还看到了自己犯错时挡在你面前的几位哥哥，向父亲拦下错误。

你哭了，眼泪不住的落下。

“小桐！”你被一声呼唤叫醒。

梦里的泪水被带到现实，你努力眨眼，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姬发皱着眉看你，嘴里轻唤着你的名。

“快醒醒，主帅来营里了，等会便来看你，殷郊怕你还睡着，让我来叫你。”

你坐起来，顾不上擦泪，“姬发，父亲他是个好人吗？”

姬发被你这一句话搞的摸不着头脑，“当然了，他是大英雄。”

“那他会放过全孝哥吗？”你看着姬发。

“这……小桐，不可私议军情。”姬发听到你这么问，垂下了眼。

他何尝不希望兄弟能逃过一劫。

你本是盼着肯定答案的，但你听到姬发这么说，虽是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失望。

“你听我说。”你捧着姬发的脸，他被你突如其来的动作搞蒙了，呆呆地看着你。他的手下意识的抬起来想要挣脱，但心里的私念使得他一时间无从下手，双手停留在空中，只好虚无的拢了拢手指。

“我父亲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或许没那么在意…身边的人。”

姬发看着你的眼睛，尚未干的眼眶波光粼粼，可你嘴里说的话却让他无从思考。

“你在说什么，睡蒙了吧，快收拾一下，我先出去了。”姬发挣脱你，赶忙出去了。

“冀州苏护谋反，我大商勇士此番讨伐，必凯旋回朝。质子旅自上至下，全员整装，备齐粮草，两日后随我出征！”

“你们都是我的儿子，希望你们都有勇气做勇敢的人。”殷寿对质子团说。

表面上他只是在鼓舞军心，但你分明在一旁看到了他眼神中的一蔑恨意和不屑，似乎停留在苏全孝身上的时间更久些。

你不由的起了一层冷汗。

你跑到父亲营帐当中。

“父亲…”你试探着开口。

“桐儿，有何事？”

“父亲，此次出征冀州，偏远苦寒，望父亲能照顾好身体，母亲说她等着我们三个凯旋。”

“女儿关心我，再冷也不怕。你此次就不要冲在前锋了，安心照看后方便是。”

“是。”

“还不走，有事同我说？”殷寿喝了一口酒，抬头看向你。

这是疼爱你的父亲，也是那个禽兽不如的暴君。

“父亲，女儿有一事相求！”你鼓起勇气，跪到地上。

“何事，但说无妨。”殷寿并不意外，好像早就知晓你要说什么。

“苏护谋反，但苏全孝不曾反，他日日在朝歌效忠，待我如亲人，女儿斗胆恳求父亲饶他不死！”

殷寿饶有趣味地看着你，眼里没有了父亲对女儿的慈爱。你不敢与他对视，只能低头盯着地面。

“苏全孝……怎么，到底是因为什么，值得你为叛贼之子求情？”

你的心沉到了谷底，你知道，这句话一出，苏全孝不得不死。

本来苏全孝按照殷商之法便该被问斩，殷寿留他，怕是要在战场上再利用他。而你这句话一出，主帅之女为叛臣之子求情，于理不合，怕是你也要被扣上谋反之名。

你不愿放弃，还想开口，却被进了营帐的人打断。

“主帅，我身为您八年质子，深知自身责任所在，如今前来向您表明决心。王女一时忘却国任，儿臣却不能忘，求主帅轻罚。”苏全孝早想到你会来找殷寿，一直在外等着，听到殷寿的话，他冲了进来。

“好！不愧是我的儿子！”殷寿笑了起来。“殷桐，你还需多向兄长学习。”他瞥了你一眼，嘴角带着些笑。

你不甘心，哪怕话已到了如此地步，你仍然不甘心。

“父！”“主帅！”你的声音被盖住，殷寿走了进来，小小的营帐一时间有些拥挤。

“主帅，还有些事宜需和您商讨，另外姑姑命人送了些补品给您和小桐，没想到她正巧在您这里。”姜文焕向殷寿行礼。

殷寿挥了挥袖，苏全孝赶忙趁他背身把你拉了出来。

你急的不行，还想进去，胳膊被人拉住。

殷郊看着你摇了摇头。你心有不甘，撇着嘴低下头。

“没用的，父亲有自己的考量。”殷郊压低着声音。

苏全孝摸了摸你的头，“小妹，谢谢你，但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这是我要自己去面对的事。”

“苏全孝，此前只觉得你中庸，没想到还是有担当的。”殷郊看着他，心中也升起无奈。

你浑浑噩噩在营中待了两天，苏全孝不知躲到何处不见你，你知晓殷寿那边无力回天，你从未感到如此无助。

姬发给你送来了果脯，鄂顺和姜文焕也来看了你，你好想和他们说你经历的一切，但大家大抵只会把你的话当作笑话罢。

父亲对你看的很严，自从队伍出征，直到他们去攻城那日，你都只能在后方，连父亲的面都见不到。

你跪在营地正中央，把盔甲卸了一地，眼角泛泪向上天祈祷。

“我真的没办法了，求上天救救他。”

你手腕上血红色的痣隐隐作痛。

“报！前方传来捷报，主帅以率领大军攻入冀州城！”有兵来报。

你上前拽着他的领子质问，“攻城？如何攻的？可有人员伤亡！”

“王女，是苏全孝自戕后，主帅带大家……”

你松开他，整个人掉在地上。

你手腕上的痣像是针扎般疼。

“这便也是你的命罢。”梦中的那句话在你耳边响起。

不，你不信。

你努力回忆着前世发生的事，攻了城，轩辕坟，对，就是在那轩辕坟，你的父兄带回了那只狐妖。

你要去轩辕坟。

你趁着夜色偷偷骑马出营，去寻军队。

你不敢靠太近，害怕父亲会发现，便在边缘处停下修整。

你刚刚拴好马，就听到身后有声音，恐怕被发现了。

刀出鞘的声音划破平静的夜色，你敏锐的察觉到，右边有一把剑抵在了你脖子上。

姬发看着你几根头发被利刃削落，心中一颤。他刚刚并未仔细注意你的身形。

你着军戎时会裹胸，大半张脸藏在盔下，看不出男女再正常不过。

姬发已经收了剑，扶着你的肩膀将你转过来。

你还没开口，就被对面的人拥入怀中。

“你过来干嘛，我差点伤了你。”姬发吓得身体微颤，剑掉到了地上。

你感觉到他的呼吸扑在你脖子上，痒痒的，有些惹人。姬发抱你抱的紧，若不是穿着盔甲，定会抓疼你。

你被箍的呼吸困难，轻轻推了他一下，姬发这才将你放开，借着月光查看你的脖子。

其实姬发刚刚抱你的时候，是一时间心慌，但他嗅着你身上干净清雅的味道，你的发丝惹得他鼻子发痒。他何尝不知道应该放开你，只是这种能够释放私心的机会少之又少，他舍不得。

你看着眼前的少年，眉宇间透露着一股英气，姬发的眼睛向来是清澈的，此时他的眼底映出的，是满满一个你。

你思索上一世，你对姬发有别样的感情吗，没有吗？有吗？你突然想不起来了，就像此刻，你很想和姬发说一同骑马仗剑天涯，哪怕再也不回这朝歌城，可那一幕幕可怖的场景将你所有额外的思绪打乱，不行，你不应该沉迷于自己的感情。

“我没事，你们明天可就追到轩辕坟了？”

“大概吧。小桐，苏全孝他……”

“我已经知道了。”想到这事，你手腕又一阵刺痛。

“我把他的尸首找地方安葬了，就在他的家，冀州。”

你感到庆幸，抬头看着姬发。

“你别怪主帅，他也是没办法。”姬发转头看着月亮。

你看着他，好像又比前几日消瘦，在外征战难免不好过，月光将他下颚的轮廓勾的锋利却不凌人，姬发看着月亮，眼中满是力量。

你希望他可以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