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上的其中一人是她的老熟人——李树，不过是少年时期，另一个是个小姑娘，比他略小一些，正是他妹妹。

也不知道这业余道士在游戏世界如何了。唐密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是纯粹的意外。

她都忘了是因为什么原因要李树的身份证，对方从钱包里掏身份证的时候不小心带出了这张合照，也是那时她知道了他妹妹的事情。

“怎么了？这张照片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赵蕈见她盯了有一会儿了，不由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唐密摇头，学着种子们说话的口吻：“只是很新奇，载体居然也有他们的人生。”

“是啊，感谢我主，如果不是眠诞，我们如何能来到子世界，把他们的人生过得有滋有味呢？”螽青捏了捏自己的细瘦胳膊谈性大发。

“你们或许不知道，我当种子的时候，一直向往的就是这样的身体，脆弱瘦小，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死掉，这样才有活着的实感不是吗？”

“谁会享受曾经种子们那种赛博游民似的生活，你就像个数据一样存在着，当然，本质上确实相差无几。”他欣喜地摸着手臂上的红斑：“我从来没想过能活得像现在这样，真实。”

“你们呢？也是这样吧？”

唐密听着他美滋滋的既得利益者的发言，有些反胃。

赵蕈抱臂靠着沙发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只想完成任务，至于生存形态嘛，都不怎么样。”

螽青扫了眼下方的拍卖现场：“嚯，这么快，只剩两个了。都打起精神来！”

实际上唐密的精神可比他这废话一箩筐的人紧张多了，她盯着拍卖会场的眼睛就没怎么眨过，全神贯注地看着每一个可疑的身影。

“第十五件藏品，也是诸位期待已久的压轴——”拍卖师拉长了声音，往旁边移动一个身位，将舞台中央让给被四个壮汉推出来的手术台，“源种。当然，是用载体保存着的。”

她将手术台上的白布掀开一角，漏出被盖着的尸体的手臂，将镜子移动到手臂的红斑上方，登时，这一块小小区域被投影到舞台上方，供所有人观看。

“各位想必已有所耳闻，存放在E01区域的源种，已被江归鹤夺走毁坏，这一具，是仅存的硕果了。”她故意在这儿停下，引得台下骚动不已。

源种对种子而言，轻则治百病医百伤，重则令种子进化。

若是幸运，服下源种的种子，仅需再吸收几具载体，就能成功将自己进化成高等形态，进入新载体时能将结晶化扩散到半个身体，增大吸收效率，直到吸干为止。

“当然，有些载体是取之不竭的。”听着拍卖师的介绍，螽青忍不住显摆一下自己的博闻广识：“这类载体，被称为神眷者。这种载体的拥有者，就被称为神使。”

原来神眷者是这么个含义吗？唐密一阵恶寒，无穷尽的被剥削居然冠名“神眷”？

赵蕈忽然开口：“我倒不觉得神眷者是这个含义。”

螽青眉头一跳，对有人反驳他很是不满：“那你说……”

他的话被外头陡然的喧腾压过，原是拍卖师已经报价：100枚晶币。如此天价，居然还是引发无数人的争相竞价，短短几分钟，就翻了数倍。

这还是下来那会儿20枚晶币就能充大款的状况吗？唐密看着竞价最厉害的那片区域，那是同处上层看台，但在他们对面的那一块。

“那儿大部分是基地首领，甚至还有几个母世界的人；缺啥都不会缺晶币。”螽青看着他们的报价叹为观止：“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见过这么多晶币了。”

“有丹司的迹象吗？”唐密根本没有心事看一群“人”挤破脑袋抢一具“尸体”，她只关心她自己的身体在哪儿。

“别急，还不知源种花落谁家呢，她肯定也在观望。”

正在这时，一个出乎意料的竞拍者出现了，他在中层看台上，高举手中的竞拍价——1020枚晶币。

这比刚才的出价最高者多出整整20枚晶币。整个拍卖场轰的一下炸开了锅。

“这谁啊，甚至不是贵宾席，哪来的那么多钱？”

“还能加吗？”

“有这么多钱够买几十上百个载体随便嚯嚯了，砸在这里买源种？”

……

虽说许多人心有不甘，但再没人喊出更高的价了，拍卖师也没料到最后居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生面孔竞拍成功。

她向身边两位年轻人使了个眼色，他们心领神会地将手术台推至幕后。

“本次拍卖会至此结束，这位先生且先留步，随我们到后台领取拍卖品，其他客人请有序离场。”

看着那幸运儿从人群中站起，螽青大跌眼镜：“这家伙不是说你偷他钱的那个愣子吗？他拿来的那么多钱？！”

赵蕈若有所思：”偷钱？”他忽然起身站到落地玻璃前，看向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忽然笑了。

“你笑什……”螽青话未问完，便听到底下又一阵喧闹声——有人的钱丢了！不止一个！

参加拍卖会的人来自各大基地，从各个基地的酒吧传送至同一个拍卖场，仅仅是中层的人数，加起来便已经上千，这么多人同时发现钱少了，整个馆场局势瞬间失控。

在场谁最有嫌疑？毋庸置疑，必然是这个陡然富裕的无名之辈。许多人甚至不顾拍卖会秩序，翻过座位想要揪住他的领子，质问清楚。

他哪里见过这场面，吓得愣在原地，被蜂拥而至的人群堵得手足无措。拍卖会反应迅速，遣人去维持秩序，但压倒性的数量优势使这些努力显得杯水车薪。

没办法，只能将守着源种的人分出一拨，加入劝架的队伍。

此时的人群已经将整个中层看台堵得水泄不通，围在那人附近。直到人群指责怀疑的指头都戳到他脸上了，他才如梦初醒般大喊：“不是我偷的！我是被逼的！”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这还能是被逼的？

“糟了！”赵蕈像是想到什么，面色突变，他和唐密对视一眼，看来是想到一块去了。

螽青一头雾水看着他两：“什么糟了？”

“拍卖会后台怎么进？”唐密径直问道。

螽青被她这气势唬了一下，脱口而出：“上层看台有上下层的直达通道，我带你去。”

他快走几步才反应过来：“不对，那里有人守着，哪需要我们现在就出场？”

赵蕈推了推他：“别停下来，继续走。”

螽青倒也听话，小跑着带路，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看出什么来了？”

“制造混乱的就是丹司，她想要的效果就是中间层的人拍下源种，工作人员从后台上至中层邀请得主时突发状况，她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上层大佬的眼睛，借助工作人员打开的中下层之间的通道溜进后台。”

“后台的大部分人手都会被派出维持秩序，正是钻空子的好时候。”唐密补充道。

“这么说……之前台阶那儿偷钱的也是？”

“与其说是偷钱，不如说是威慑：我能神不知鬼不觉拿了你的钱，也能这样取了你的小命。”

听了两人的解释，螽青脸色铁青：“啧，失算了。谁能料到人会藏在中层？中层的人哪里出得起这种天价？我们的人手都在上层通道这儿！”

“一个人的钱不够，上千个人的总够了吧？”

他们的猜测和真实相差无几，混乱的中层看台上，众人在那人语无伦次的解释中醒悟过来。

原是有人威胁这家伙，逼他用她偷来的晶币竞拍，然后又混在人群中大喊自己的钱被偷了，周围人自然也条件反射地检查钱还在不在，结果还真丢了，一下子引发了后续的连环反应。

愤怒的人群又四处环视想要揪出罪魁祸首，他们哪猜的到，此时的罪魁祸首已经站在了保存源种的载体边上，手中拿稳了手术刀。

“……”她忽然回头：“动作比我想象得快啊。”

她的身后，围着十来个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人，他们是A07的防卫突击小队，个个都是作战精英。

“人数也比我想象得多。”她又开口说道，语气中却丝毫不见慌乱。

“首领说了，只要你交出这具身体，他可以立刻为你换上另一具能量充沛的载体，这颗源种也一并赠送。”小队领头的那个抛出了他们的条件。

“啊，真是大方。”丹司微微扬起嘴唇：“但……跟这具身体，我已经处出感情了呢。首领总不好夺人所爱吧？”

“看来我们这是没得谈了。”

“赞同。”

一路在上下层通道上奔跑着的唐密三人被下方接连传来的巨响吓了一跳。他们感觉脚下的地面都晃动得厉害。

“什么动静？！”螽青有些紧张的放慢了步子。

“看来安排的第一波人马已经先赶到了。战况……似乎不太妙。”因为巨响很快就停止了。通道内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