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似乎没变。
此刻的她,像极了十年前的那晚,晏梨被她压在巷子墙角时的模样。
“去休息吧。”谢律看着晏梨,“这些天,没怎么睡好觉吧。”
晏梨快速低下头去,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而后朝她勉强咧了咧嘴角,接着落荒而逃般撤离。
谢律全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再关上的声音,才确定她是真的走了。
如释重负般长吁一口气,谢律正努力将脑子里残存的十八禁画面给清除。
闭目屏息一会,谢律转身又拿起桌上的手机,按下语音发送:“简奚,去查一下她们离婚的原因。”
晏梨回到房间,没有开灯,循着点点月光径直走到床边,下一秒任由身体砰地倒下,床尤其松软,意料之中不疼。
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居然主动送到谢律床上,还果不其然被拒绝,真是丢脸。
晏梨抬手掩面,企图忘掉刚刚的经历。
但不管怎样,方才和谢律对峙的短暂时间里,她似乎真的忘却了林斐带来的伤痛。
脑海里再次回响谢律刚刚说过的话,晏梨无奈闭眼。
这是何等的傻子。
心情没由来的烦乱,持续烦乱着,无法排解。
晏梨居然不知不觉睡着。
这一觉她睡了好久,久到恍若已经过去一个世纪。
自从徐彩恩那个女生的出现给她和林斐的婚姻带来危机起,晏梨几乎每晚都会做恶梦。
昨夜居然没有。
晏梨一夜都没有做任何梦。
或许是睡太久了,醒来脑袋有些发懵,晏梨起身来到落地窗前,将窗帘拉开,就只是静静站着发呆。
窗外一颗极近的桂花树,经过昨夜雨水的洗礼,树叶焕然一新,花瓣却被打落不少,一地飘零。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入秋,晏梨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这种秋日的凉爽,而南州是一年四季如夏的地方,待久了,人的确会变得麻木,不知四季。
手机连续不断的声响将晏梨发呆的情绪拉回。
她走到床边坐下,打开手机查看。
依然是林斐。
[林斐:阿梨,别不理我好不好?我真的快要疯了。]
[林斐:你在哪里,回来住好不好,你要是不愿意和我睡一个房间,我可以睡沙发,把房间给你。]
[林斐:拜托不要这样一声不响,我真的很担心。]
晏梨本想继续忽视不予理会,最后还是决定彻底做个了断。
她在打字框内输入:[我离开南州了,别再找我,删了吧。]
踌躇不决良久,晏梨深吸一口气,还是咬着牙将消息发送过去。
害怕对面会继续发来摇摆她心绪的东西,晏梨狠心将其微信给删除。
看到林斐头像从通讯录消失的一刻,晏梨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即将忍不住时赶紧仰起头来,试图将其困住。
就这样憋了片刻,真奏效了。
晏梨吸吸鼻子,不断深呼吸调整自己,直到确定不再想哭时方才低下头来。
很快,林斐的电话便打了进来,铃声急促而响亮。
慌乱下晏梨措手不及,好不容易将对方的手机号码给添加黑名单,世界顿时安静下来。
晏梨心砰砰跳得厉害,又一道微信消息提示音响起,才将她思绪拉回。
是朋友发来的消息,晏梨顺带看完了上面昨天未读的消息。
[姜然:不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怎么不明白。]
[姜然:你要去做什么疯狂的事?]
[姜然:人呢,又消失了。]
[姜然:喂喂喂,再不出现,我生气了。]
[姜然:千万别告诉我你去出家做尼姑了。]
[晏梨:还记得谢律吗?]
晏梨回复后,对面秒回。
[姜然:当然记得呀,你和林斐在一块那会,总是在身后虎视眈眈盯着的那个扑克脸大木头。]
[姜然:我倒是没见过她几次,了解不深,早知道她是个超级富二代,那时候该多巴结巴结抱大腿的呢,现在我也不至于在老家银行当个小职员。]
[姜然:突然提到她做什么?]
[晏梨:我在她这里。]
好友没再回复,没一会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晏梨刚接听手机放在耳边,叽叽喳喳吵闹的声音立即传来,风格一如既往,她有意拿远了听。
“你在谢律那里?这什么意思,你去找她了还是她找你了?”
“我找的她。”
“等等,我没太懂,找谢律就是你口中疯狂的事吗?”姜然后知后觉悟了过来,“我滴个乖乖,该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吧?”
“大差不差吧。”晏梨自嘲的口吻,低着头玩弄被角的流苏。
“你真的就这样被谢律包养了?天啊,林斐知道一定会疯的,上学时候她俩就不对付。”
“倒也不是包养...”晏梨试图解释,思来想去却发现好像意思都差不多,随后又自暴自弃说:“无所谓了。”
电话那头的女声相当义愤填膺,急不可耐:“阿梨你是怎么想的呢,即便是和林斐离婚了,也不可以这样作践自己啊,虽然谢律很富有没错,她要是不喜欢你的话,充其量只会拿你当个玩具,玩厌了也就丢了。到时候你要怎么办,那不是二次伤害吗?这种方式根本不能抚平你的伤口,既惩罚了林斐,也同样惩罚了你自己。”
听到这些,晏梨不禁无奈地扯扯嘴角,“谢律喜欢我。”
“什么???真的假的,她亲口说的吗?”
晏梨没有作答,而是停了许久才开口:“就是忽然想要换种活法,说我贱也好,我都认,反正生活不会再比眼前更糟糕了。”
“阿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怕你走上歧途。”姜然理亏胆虚变小的声音又陡然增大:“我早就猜到谢律对你不一般了,果然是这样,难怪她这么有钱,这些年愣是没有一点花边新闻呢,阿梨,我双手双脚支持你,林斐那个负心人咱不要了,以后就和谢律大财阀好好过!”
晏梨额前生出一排黑线。
“你变化是不是太快了点...?”
“俗话说的好嘛,找个你爱的,不如找个爱你的,至少不会受委屈。”
晏梨被她的话逗笑,理智而清醒说:“我不想轻易再把心交给任何人了。好了,不说了,起床还没洗脸。”
“好好那你快去吧~”
结束通话,晏梨起身走进浴室。
洗漱完从行李箱拿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上,晏梨开门从房间出来,门外的女佣吓了她一跳。
“宴小姐,这是花房新开的栀子,谢总让我们送来你房间,芳香又能助眠。”女佣惶恐到说话结巴,很显然她也被突然出来的晏梨吓了一跳。
“谢谢,给我吧。”晏梨伸手。
女佣不肯放手,坚持要帮她摆放,晏梨见状只好妥协。
“宴小姐要用早餐吗,厨房随时可以为您备好。”女佣放好花瓶后又贴心询问。
“不,不用了,早上没什么胃口。”晏梨瞥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随口问:“谢律呢?”
“谢总一早去公司了,临走前特意嘱托我们不要吵醒您休息,还说中午会回来和您一起用午餐。”女佣笑着回答。
晏梨点点头,不再问什么。
女佣离开后,晏梨独自在床边坐了会,栀子的花香迅速弥漫整个床头,令人不禁安心松泛。
但九月并不是栀子的季节。
晏梨想起女佣口中的花房,忽然想去看看。
出了房间,便是如同迷宫一般大的别墅,晏梨很快在其间迷了路。
这座庄园不是一般的大,远远不止晏梨昨晚进来时看到那些,花园犹如一座小型的私人公园,各个种类的绿植花草,凉亭坐落其中。
露天泳池边,女佣们正在清扫昨夜雨后的落叶。
最离谱的是,这里面还有私人高尔夫球场,晏梨看向眼前一望无尽的草坪,心里判断花房大抵不在那个方向,决定不再继续前行。
往返走得另一个方向,晏梨迎面碰见朝她疾走而来的人,是昨夜慈祥和蔼的婆婆。
婆婆将她拦住,笑容亲切:“你来这里了,快随我去一趟。”
“有...什么事吗?”晏梨难免警惕。
“去了就知道了。”婆婆为她带路。
或许是怕她路上走着无聊,婆婆开始和她搭话:“阿律这孩子是个重感情的人,只是不爱表达,她很喜欢你,我能看得出来。今年她也27岁了,还一次恋爱没谈,想来是一直在等你。”
晏梨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聊这个话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好,只能不好意思地陪笑。
“我几乎是看着这孩子长大,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没什么坏心眼。”
“您是谢律的亲奶奶吗?”晏梨好奇问,有关谢律家里的事情,她从前从来不会讲一个字。
“我不是。”老人家笑笑,“我是阿律母亲的保姆,说更直白些,阿律母亲小时候,是我带着长大的,她母亲结婚后念旧情继续聘用了我,再后来生产时大出血去世,我便留下来继续照顾阿律。”
原来谢律和自己一样,也是从小就没了妈妈。
难怪小时候晏梨第一次同她说起自己的家庭环境时,谢律看向她的目光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之所以说这孩子可怜...”老人家不禁叹了口气,“她父亲很爱她母亲,因此便将她母亲死亡的罪归咎于刚出生的阿律身上,在她仅一个月的时候,送回西庆外婆家养着。这对父女间的感情由此生了嫌隙,近些年才稍稍缓和些。”
难怪谢律小时候总是不停转校。
那样颠沛流离之下,的确很难与身边的人建立感情,所以她才总是封闭自己,不与人来往。
“我和你说这些,全因拿你当自己人,我想阿律知道也不会介意。”
“我该怎么称呼您?”晏梨礼貌问。
“阿律从小叫我阿婆,你也这样唤就好。”老人家说完看向前方,微微一笑说:“他们到了。”
晏梨正疑惑“他们”是谁?
抬眼便看见数十个人结队而来,男女皆有,纷纷着不同的正装工作服,看着倒像品牌专柜的销售员,手中提着大大小小的木质皮箱。
后来果真被晏梨蒙中。
这些人分别是各大奢侈品品牌的销售经理。
看着眼前一列列摆放的衣服鞋子包,晏梨只感到眼花缭乱一阵头皮发麻。
她虽没消费奢侈品的习惯,但基本的了解与认知还是有,林斐曾给她买过这里其中一个品牌三万的包,而今天摆在她面前同品牌的这只包,三十万都不止。
这里的所有东西加起来,怕是比她和林斐在南州买的那套房还要贵。
“阿律说这上都天气比南州凉,你又没带厚些的衣裳,于是就通知各大品牌方送了些过来让你挑选。”阿婆在一旁笑着解释说明。
通知?
挑选?
看着这一个个销售经理点头哈腰争着侍候她,晏梨总感觉眼前这个世界不太真实,有些割裂。
“我,我不知道怎么挑选。”晏梨想要统统婉拒,又担心这些卖力拿不到业绩的销售们不开心。
“那就全部留下。”谢律的声音不知何时从门外飘来。
听到全部留下,各个品牌销售脸上简直乐开了花,毕竟这些加在一起可是一笔不小的业绩。
晏梨闻声扭头看去,谢律回来了,剪裁得体的女式西装衬出她完美的高挑身材,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膀上,白衬衫的领口懒散地解开一颗,金丝边眼镜架在那高挺的鼻梁上方,愈发显得禁欲感满满。
“不,不需要这么多。”晏梨尴尬地扯动嘴角,脑袋里的天文数字不断冒出。
“衣服总要更换,都留下吧。”谢律很显然不愿意在这样的问题上久缠,说完又对晏梨说:“陪我去吃饭。”
晏梨慢了半拍,而后赶紧从椅子上起身跟随过去,被那么多销售包围的环境,她早就迫不及待想要撤离。
去餐厅的路上,谢律走在前,晏梨跟在后。
“昨晚睡得怎么样?”谢律不冷不热问。
晏梨自嘲地咧了下嘴角:“是这阵子睡得最好的一觉了。”
她说得倒也是实话,难得有一个晚上没有为了林斐在哭泣中累到睡去。
“挺好。”谢律回应,而后不再说话。
一个拐弯后,二人很快来到别墅的餐厅,里面的佣人已经在此等候,见她们进来,便立即井然有序麻利开始安排。
晏梨刚坐下,便有人上前为她布置餐布,餐具,红酒杯等。
紧接着,便有第一道菜开始呈上来,十分小巧精致。
谢律见此解释道:“今天中午吃法餐,我平时懒得花费时间去思索吃什么,于是让厨师们自己排表安排。要是不喜欢,可以让他们另做。”
“没有。”晏梨摇摇头,再次低头看向盘中精致的菜肴,不自觉陷入沉默。
她不知道,此刻坐在对面的谢律也正在看着她。
“晏梨。”谢律忽然唤了她一声。
“嗯?”晏梨闻声慌忙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我们去领证吧。”谢律看着她说得极为认真,丝毫不像是玩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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