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赤佬 40

晚上关了店门，回去的路上，艾斯礼一直没说话。

阎匪往他那儿瞅了好几眼。

月光洒在树梢上，水泥平地上更显了一层白。

沿途经过几个商铺，路过那番热闹后进了学校后门，阎匪和艾斯礼之间只剩下一片安静。

阎匪耐着性子憋到半路，眼看着女生宿舍都快走完了，他还是没忍住，先开口说了话。

“明天请你吃饭。”

艾斯礼提着那包点心，语调微懒地道：“这不是谢过了吗。“

阎匪：“这点东西就把你打发了，你好意思，我可不好意思。“

话儿到这里气氛总算松散下来，艾斯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打算请我吃什么？山珍海味还是四季珍鲜？”

“你这么贵？”阎匪假作惊讶道。

“是啊，可不贵吗。”艾斯礼点点头，“怎么说都是少爷的第一次啊。”

第一次打工，落在十指不沾烟火气儿的少爷身上，那可不精贵

吗。

这话阎匪认同但他不接受，“换一个，你说的那些就我现在的身家卖了我也请不了。”

那些精贵的东西吃的是一个排面，可到了什么位置吃什么席面都是一个讲究。就阎匪这样的穷小子，别说他没钱，就算他有钱请得起，可他也没有那个社会身份，到了最后也只成了四不像。

阎匪别的没有，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不会虚头巴脑地要这个脸。他也不给人画大饼，连个等我以后怎么怎么地我就请你，像这样的话他说都不会说。没谁能知道以后，他也不知道。

艾斯礼看他，“要求任我提？”

阎匪点头，“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那你说说今天这事。”

“什么事？”阎匪装糊涂。

“话是你说的，现在又打脸了，是这意思吗？”艾斯礼面色寡淡得很。

阎匪眼看他脾气又上来，话儿又是自己说出去的，他摸摸鼻子，将自己遇上费敬那事儿一说。

艾斯礼听完，问：“没了？”

除去费敬他爸那段，还真没了。但阎匪觑了艾斯礼一眼，艾斯礼那心眼子多着呢，眼也毒，阎匪觉得自己可能瞒不了他，索性直接将话都倒了出来。

“我初中那三年，他爸当班主任，教英语的。我那一上台就开不了口的毛病就在他手上得的。”

太过具体的事阎匪一语带过，他生性就不是个矫情的人，他不太愿意将过去翻出来，那些事情虽然过了，可那些情绪还在。那些情绪他还没消解完，所以他不愿意提起那些能牵动他心绪的事。

艾斯礼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撇开眼，打开点心的包装，拿出一个栗子酥递到阎匪嘴边，“吃一个。”

“干嘛？”

阎匪那番话因着他自己的删繁就简，也就乍听起来挺唬人的，其实细想起来算不得交待。他原以为依着艾斯礼那霸道的性子，觉得他在糊弄人，可能还得跟他没完。谁承想这人来了个这么个举动。

“甜嘴。”艾斯礼塞了一个栗子酥放进嘴里。

到底是甜嘴还是甜心也就他自己知道。

到了宿舍，汪齐眼尖，一眼就看到艾斯礼手上提的点心。

“什么好东西，也给我尝尝？”他说着就凑了上来。

艾斯礼伸手将人抵开，“离我远点。”他开了自己的柜子，将点心放了进去，才锁了柜门。

汪齐看着他那样子，嘴里小声嘀咕道：“小气什么啊，谁还没吃过啊。”

话是这样说，可他眼睛明显还往艾斯礼柜子那儿瞟，显见的还是想吃。

“王延呢？”阎匪环视了一圈宿舍，发现就汪齐一人。

“出去玩了。”汪齐讷讷地道。

这个双休宿舍谁也没回去就是为了留在学校复习，准备下周的月考。可王延是个例外，他留在学校里不过是为了能更方便地溜出去跟他那群狐朋狗友浪。

阎匪摇了摇头，他对王延除了一句“好(hao,四声)玩”的评价外，别的倒是没有了。

王家有家底儿，王延平时虽好玩了点，阎匪却觉得没什么，最差不过是家里托底。

可像阎匪这类背后无所依傍的，没有他那样随心所欲的本钱。趁着宿舍灯还没熄，他还得开夜班车复习。

月考没什么，麻烦的是紧跟其后的期中考。按照规矩，期中考后，会开一次家长会。

周一的早读课上，班主任陈梁就这个事也简单地说了几句，大意就是这段时间大家皮都给他绷紧点，不要他们头悬梁锥刺股，但最起码要保住他们实验班的名头。谁要在期中考上掉了链子，他就在家长会上要谁好看。

汪齐一听，脑袋大写了一个“完”字。

到了下课，他从桌洞里收拾了几本书火急火燎地要走，阎匪叫住了他，“干什么去？”

“去还书。”汪齐紧张兮兮地说完，就忙不迭地跑了。他手里拿着的是他自己买的几本杂书。

“还挺自觉。”阎匪对上艾斯礼视线，评了一句汪齐行为。

艾斯礼啧了一声，“他哪是还书，他是藏书。他怕期中考没考好，被他爸妈发现挨收拾。”

阎匪眨了眨眼，给了艾斯礼一个赞，“洞若观火！”

他说：“我发现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合着我这个隔壁同桌就是个摆设。”

艾斯礼扯起一边嘴角就笑，“那是你心思压根没往那上头去。”

阎匪眼睛上撇，看了他一下，话里夹杂着揶揄，“合着你心思天天在这上头呢？！”

“哼~”艾斯礼看着他，“我心思，你不清楚？”

阎匪想说，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能知道你什么心思，但眼一瞥，就看到眼前这人要笑不笑地看着他，□□便在舌尖转了转就没吐出来。

阎匪手里还拿着那本数学课外习题册，艾斯礼问：“又做题？”

阎匪摇头，“不做。拿出来翻翻看看。”

“你这是复盘呢？”

“对啊，我从来不在一个问题上踩两回坑。”

“可历史给我们的教训是，人类总会重复犯错误。”

阎匪无奈地看着他，“你如果在我旁边一直喋喋不休，那我就会重复地踩坑。”

那可不是嘛，时间都让你拿去说话了，还怎么复习？

显然，艾斯礼听懂了阎匪潜台词，他摸了摸鼻子，认输般地摊了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