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赤佬 46

送走张伟，阎匪将门关上后回到院子里坐下，老爷子被暖和的日光都晒眯蒙了眼。

“您真的和他一条藤上下来的？”他没大没小地和老爷子开着玩笑。

老爷子兀地起身，手上拿着的原本用来挡日光的八角贝雷帽就敲在了阎匪的脑袋上了，他笑嗔道：“小赤佬，连你老祖的玩笑都敢开了！他要不是我侄子，我能让他进我家门？”

阎匪笑着往后躲，“哪能怪我，他着实做事不成样子啊。”

就张伟做的那些事也就是老爷子年纪大了，但凡时间在倒退五年，依着老爷子那暴脾气，张伟是讨不了什么好的。

老爷子叹了口气，他知道小孙子说的不假。他朝小孙子眨了下眼，“还行，这得亏不是我儿子！你二姥姥还在呢，让她操心去吧！咱不管这事！下回他要是再犯，你就狠狠地抽回去！”

阎匪虽是外孙，但骨子里像极了老爷子，做事干脆果断，行事还有一种狠劲儿，简直是隔代遗传了十成十。老爷子本就偏爱他，更别说他还护短，什么都不如自家的好，更别说那张伟还是个不成器的，那就更比不上自家小孙孙一个指头了。

三天假期阎匪不怎么清闲，帮着老爷子整整菜地，翻翻那些学习资料差不多也就过去了。在家待得最后一个晚上，阎匪正和老爷子吃着饭呢，他手机响了。

阎匪扫了一眼来电，挑了下眉，跟老爷子说了一声就到院子里接电话了。

“什么事？”阎匪问。

艾斯礼懒散的声调从手机那头传过来，“碰上了一道函数题，思路堵住了。”

阎匪想，听你这声音不像是思路堵住了，倒像是从床上起来刚睡醒。

他压住了喉间快溢出来的笑，问他，“所以这是找我问题还是找我聊天？”

艾斯礼淡淡地道：“都有，端看你了。”

阎匪勾起唇角，“怎么就看我了？电话不是你打过来的吗？”

艾斯礼是个很狡猾的人，有时候阎匪和他聊着聊着就被带到沟里，等反应过来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往往“主动”的是艾斯礼，莫名其妙地到了最后“主动”的却变成阎匪他自己。

最会吃教训的阎匪这次可不会再上他的当，不等艾斯礼那头回答，他紧跟了一句，“没事我就挂了，正吃着饭呢。”

艾斯礼啧了一声，不怎么高兴，“怎么三天不见，又难缠了许多。”

他说着话，听那气音儿，阎匪在这头彷佛都能看到他挺拔如远山似地眉宇紧拢在一起的样子，这会儿他真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声音里的愉悦惹恼电话另一端的人，隔着电话，阎匪只能听见粗粗的喘息声顺着电流递了过来。

他抬首看着夜空，初冬的乡下，星群寥落，只有那么三五颗挂在绸蓝的天穹之上。

屋子里，老爷子就着小酒，嘴里时不时溜出一句，“也罢,我若胜不过夏侯渊,愿输这项上的人头……”浑厚嘶哑的唱腔从屋里散落到屋外。

阎匪脸上的笑越发的真实，他对着电话那头道：“我给你看，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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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假，艾斯礼没在家待一天。

他那整天见不着面的老子，在他一坐进家里司机接他的车里，连带着回家放行李的空都不给他，直接打包将他丢到去北城的飞机上。

临上飞机前，艾斯礼给向蕙去了个电话。

“老头子什么意思？”他满脸的不耐烦，自然也没什么好声气。

儿子脾气一上来，向蕙也无可奈何，“家里老爷子病了，你爸没空回家尽孝，赶巧你这不放假嘛，正好让你代父尽孝。”

艾家的大本营在北城，艾斯礼他爸虽然在地方发展，但家里的老爷子还在北城坐镇呢。

“我爸这么不孝顺我爷知道吗？”艾斯礼语气好了些，但对自家老头子还是憋着一股不小的气，他语气幽幽地道：“要不然等我见着老爷子，给老头子上点眼药。”

丈夫刚把儿子坑了，对于儿子转头就想把丈夫埋了的行为，一碗水得端平的向蕙没吭声。

艾斯礼一出机场就被候在这里艾家老宅司机接走，两个小时的航程，到艾家老宅也才七点多。

艾家老宅是一栋半山别墅，这里能窥北城全景，又远离市井人烟，不喧闹，景却又是一绝。

艾斯礼一进老宅，家里的阿姨就忙不迭地接过他的行李，让他直接去饭厅，家里的老爷子等着他用饭。艾斯礼皱了皱眉，老爷子的作息一向规律，这个点儿往常他都已经歇下了。

是以他一进饭厅，嘴里就没吐什么好话儿，“您真应该让您的不孝子去跪祠堂。”

艾老爷子端坐在餐桌正位上，闻言哈哈大笑，“他是哪里又得罪你了，你连吃饭都顾不上就来跟我告状？！”

艾斯礼哼了一声，在自家祖父面前总算流露出小儿的娇憨来。他往老爷子身旁一坐，等在一旁的阿姨急忙给他递过去擦手的热毛巾。

“先吃饭。”艾老爷子吩咐了一声，立马就有人将厨房里都温过几遍的饭菜端了上来。今儿桌上都是一些北城老口味儿的菜，都是艾斯礼自幼爱吃的。

艾老爷子早吃过了，如今守在这里无非是陪着孙子。

因着艾家夫妇常年在外、工作繁忙，所以艾斯礼自小养在艾老爷子的膝下，可以说艾斯礼的规矩都是老爷子教养出来的。爷孙两将“食不言”这条贯彻实行得很好，餐桌上一片安静。饭后，两人挪到了会客厅，老爷子跟艾斯礼说了会儿话才去歇下。

今儿也算奔波了一晚上，艾斯礼也累了，但他在睡之前还是将他老子的电话拨通了，将人嘲讽了一通不算，还假传老爷子的话，让他老子等着年底祠堂挨跪吧。

他挂完电话倒是神清气爽地睡了，艾擎倒是让他气得不轻，转头就去跟向蕙抱怨，他这个哪是儿子，简直就是来讨债的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