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少年的手腕被勒出红印，好像要渗血了。但是身后的那人似乎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突然，少年被抱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移位了，“啊……”少年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你这个混蛋！你放开我！”

“原来这是一件这么爽的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种滋味，你也太好吃了……”那人近乎癫狂，好像一只流浪狗在过习惯了捡垃圾为食的生活后突然尝到金牌狗粮的那种兴奋，嘴上说着，也没减慢速。这些话似乎让他更加激动，又加快了速度，“你说得对，我就是混蛋，但是到手的货不吃抹干净，是不是有点太对不起自己的钱了呢？”

“我不……是……”

“我的天呢，你不会不知道吧……哈那个照顾你的好心婆娘就是卖你的人哦！宝贝，你被卖了哦……”

少年不再说话，撕裂的疼痛让他的泪腺分泌了太多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抿着嘴唇，心里似乎也盛满了眼泪。

天暗了下来。

少年一瘸一拐的往家里走，他提了提衣领，想要遮住脖子后面的痕迹。

那个自来卷在想要换一个游戏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神色匆匆的抛下他就离开了。少年回到自己原来的病房，发现邻家大婶早已没了踪影，他原来的病床上躺着一个陌生人，那人冲少年打了个招呼，递给他一个橘子，少年摆着手拒绝，推门离开了。

回到家后他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锅碗瓢盆都掉了一地，少年急忙跑到邻居大婶的家门口，敲了好几次门都没人应。最后是那个大婶的老头子给开的门，他醉醺醺的指着少年便骂，疯言疯语的什么自己老婆子跟人跑了，就留了他这么个光棍，喝死自己算了……

少年想起卷毛说的那番话，又急匆匆地往医院里跑，在他苦苦哀求下，几乎跪下了，医院的人才勉强帮他查了母亲的住院记录。

他跑去看的时候，等他的是一具尸体。

生与死的距离并不遥远，你之所以感受不到，是因为在这之间隔着你的家人，他们阻挡了这段距离，可是当这层屏障碎了，你就会看到，死亡它就在那里，离你太近太近。

那一瞬间，少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看着那张病床，看着躺在上面的人。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水汽模糊了少年的双眼。

从医院到殡仪馆，再到墓地，少年没有说一句话，跟着那些大人一步一步的走完所有流程，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

死，多简单的一件事，烧了，埋了。

这次埋掉的是母亲，十年前是父亲。不过唯一不同的便是上一次是和母亲两个人，母亲搂着他，不说话，一直在哭，旁人都在旁敲侧击的劝母亲赶紧再找一个，千万别委屈了孩子。

这次，没有人再搂着他了，因为可以抱他的人也走了。

哀莫大于心死。

少年回家开始收拾东西，他拿起那张支票，是那是个自称梁叔叔的男人给他的，支票金额那一栏是空白的。

之前少年像宝贝一样存着这张支票，他希望能给生活带来未来，光明的未来。现在看，泥沟里的老鼠终究是渣滓。

少年把支票一撕两半扔到地上，突然他发现支票的背面写了一个地址。

对了，戒指！那天晚上，除了这张支票，男人还给他了一枚戒指，他摸索自己的衣服口袋，终于在裤兜里找到了那枚戒指，小小的，没有镶钻，很朴素的设计，就像一条丝带。

或许是因为灯光太过耀眼，也或许是当时的自己太醉，但男人那么真挚的看着他，轻轻吻了他的手背，珍而重之的把他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来，戴到自己的手上，而且他们每一次运动，男人对待他就像珍宝一样，不像在医院时的那个卷毛，疯狂而无礼。或许……他是真的很喜欢自己。

少年想着决定明天去碰碰运气。

站在一家高级会馆的门口，少年后悔了。这家会馆不同于那条破烂街上的休闲会所，这里白天来来往往的车辆也不少，进去的都是些西装包裹的斯文人，每进去一批人都会有几个穿着短裙，腰细腿长的女服务生前呼后拥的陪着，这里算是城区的外环，相当的空旷，就连公交站牌离这里都有一公里，会馆的后面便是一个小土丘，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建筑物了。

“嘿？Honey？你找谁啊？”一个穿着大红色裙子，烫着大波浪的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笑着问道。

“啊？我，那个……我想来找一个姓梁的先生……额，梁先生。”少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个男人。

“姓梁的……嗐，梁崆啊，我带你去！快，跟我来！”“大波浪”拉起少年的手就跑了进去，门口的服务员鞠躬喊了声“老板好”。

“梁崆？梁崆！你在哪？梁崆！”“大波浪”嗓门很大，他这么一吆喝，整个大厅的人都停下来看他。

“哎，我说小老板，今天这么没穿昨那身兔女郎啊？”

“你们是不知道，昨天那身骑在我身上，我直接不行了！”

“小老板，什么时候再发发善心，让我们也体验体验一升飞天的感觉啊？”

周围的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起来，就像在讨论昨天吃蛋糕的味道，人慢慢聚的越来越多，聚在一楼的大厅里。

“春宵一刻值千金，拿千金来换啊！”“大波浪”好像忘记少年的存在一样，和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荤话。

少年有些胆怯的拽了拽她。

“说的太兴奋了，把你给忘了。”“大波浪”转头揪了个人过来，然后一脚踹过去，“去，把梁总喊过来。”

那人一听去喊梁总，刚准备拒绝的时候，一楼的楼梯口就站了一个人。

“你们白天就这么闹，晚上可怎么办啊？”他像是在睡梦中被强行唤醒的，慢悠悠的穿上外套，揉了揉头发走了过来。

错不了，少年眼里满是欣喜。

路稚一路小碎步过去，一脸殷勤地搀着梁崆，“梁总，这个点你睡哪门子觉啊，快跟我来！”

“噔噔噔～”路稚把少年拽到梁崆面前，“第五位诞生！”

“给你的地址你还真找来了，不过居然要我等这么多天，你可是第一个！”梁崆伸手狠狠揉了揉少年的头发，熟悉的香水味再一次包围了他。

“对了，戒指！梁崆一定给了你一枚戒指吧，让我看看这次是什么样的！”路稚这句话提醒了少年，他急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包，还没等他打开，就被眼疾手快的路稚抢走了，“哇，放的真仔细，不错嘛，不错不错，这次的好看！”路稚一边说一边看少年，不知道他是真心在赞美戒指，还是另有所指。

“送你了，”梁崆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没别的事我去睡回笼觉了，不准再打搅我。”

“遵命！”

少年杵在原地，刚才的一切好像是梦一场。

“Honey，你怎么了？还有别的事吗？”路稚拍了拍他。

“啊？……我没事……”少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是吧，看你这个样子，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路稚的话直接戳破少年的心事，他这些天积攒的所有情绪直接涌上心头。

今天的见面怎么看都像一场闹剧，而少年就是那个最可笑的小丑。

路稚一下子慌了神，伸手想去擦少年的泪水，“你别哭啊，那个，这怎么办啊，我最怕小孩子哭了！要不，那啥……”

“……”

少年再没有说什么，低着头，离开了这个地方。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

再一次踏进那间屋子，剥落的墙皮，随时都可能掉下来，桌子上落了些灰，空气中一股潮湿味，再也没有人开着灯等他回家。

少年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他抱着头肆无忌惮的哭了，贫穷，疾病，欺骗，一切的一切……这些天，所有的委屈汇在一起摧毁了少年强撑起来的坚强。

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少年对自己说，以后，他不会为任何人落泪。

作者有话要说：惨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