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林汎没有这么多时间感慨，他需要凭借十年前的记忆碎片找到一个答案，还有能够让梁崆身败名裂的机会。
他从客厅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了当年的母亲住院花费的收据和报告单，上面的字都有些模糊，但是依旧能辨别出主治医生的签名——尹方。
林汎把这张纸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放进外套内侧的口袋里，就推门离开了。
回到新盛公寓已经很晚了，林汎推门直接冲进厕所，抱着马桶干呕了半天，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又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净，然后随手一卷丢进了垃圾桶，快速地洗了个澡，对着镜子往脸上抹了点碘伏，没有白天那么疼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消肿。
“草！”林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骂了一句，“胆小鬼！窝囊废！”
林汎攥着拳，盯着镜子，过了一会他像是想起什么，又慢慢蹲了下来，抱住膝盖。
卫生间的排气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工作，周围一片寂静，水滴打在窗子上的声音变得尤为清晰，开始是一滴一滴得打着玻璃，后来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落雨了。
初秋的北方城市终于迎来了迟到的雨季，这一连几天，大雨、小雨交替着下，天空就像是坏掉的水龙头，怎么也关不上。
市中心西边的商业街的休闲会所晚上还是如十年前那般热闹，除了里面的装潢换了风格以外，什么都没变。
外面的瓢泼大雨丝毫没有冲淡喧闹的人声。
梁崆斜靠在一楼大厅侧边的沙发上，看着不远处那群人在舞池里又唱又跳，搂过人来又亲又摸，嬉笑地说着些过了时的黄段子，引得一拨人在边上起哄，梁崆也附和的拍了几下手。
“梁崆！来我的店不去前面吧台找我玩，躲在这里装纯情的小姑娘呢？”路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今天难得没穿皮衣皮裙，而是一件长款的连衣裙，头顶的灯光不断转变，看不出是什么颜色，长裙衬得他更高挑，在人群中更加耀眼。他大喇喇的贴着梁崆坐下，手里的酒随着他的动作洒了不少。
“扮小姑娘？比起我，你更胜一筹啊！”
“这是我的艺术追求，你懂什么？”
梁崆突然伸手搂过路稚，回道：“打扮成女人的样子和男人滚床单，你的□□美学，我确实不懂。”
路稚惯性靠到梁崆身上，另一只手抓住梁崆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猛地甩开，接着起身，把梁崆压在身下，以一副侵略者的姿态将手中的酒杯抵到梁崆嘴边，逼着梁崆喝下去，结果梁崆并不买账，酒水洒了一身。
“把我衣服弄脏了，路美人打算怎么赔？”梁崆趁机把手摸进路稚的裙子里，笑看着他。
“把我的人都折进去了，那梁总打算怎么赔？”路稚眯起双眼，“用完就甩锅，原来梁总就是这样跟我合作的。”
“我不喜欢把工作带到生活里，所以我们可以换个话题吗？”梁崆撩起路稚的长发帮他别到耳后，“比如说今晚我们玩什么？”
“那可抱歉了，梁总你可不是我的菜！”
“我都不知道你还学会挑食了？”
“我一直如此。不过，今天怎么没有看到梁总身边的那位小助理啊？”
梁崆摸索路稚的大腿一路往上，路稚今天穿的是一条宽松的系带连衣裙，梁崆一路摸到他的背，捏了一下，“你这么关心他，我可是会吃醋的。”
“那好吧，”路稚勾住梁崆的脖子，转身斜坐到他的腿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部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怼到梁崆的脸上，“知道梁总爱好广泛，这段野战符合梁总的口味吗？”
拍视频的角度并不好，现场非常混乱，镜头也跟着乱晃，不过依然可以看到视频的主角被摁在地上强行欺辱的样子，视频里的滥骂声，戏谑声，伴着舞池里喧闹的歌声一起传进梁崆的耳朵。
不等梁崆说话，路稚继续道：“林汎，你的小助理是这个名字吧？听说这次合作他也出了不少力，正巧前几天他来这条街。我想好好招待招待，就让视频里的这些人送了他一份大礼，梁总满意吗？”
梁崆饶有兴趣的看完了这一整段视频，叹了口气，“还行吧。”
“没有了？”
“不过他的表现比起在我的床上可差远了，我回去还要再好好调教调教。下次包您满意。”
“下次可能就不止这些了。”
“怎么样？杀了他泄恨？”
“梁崆，你知道，我疯起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况且这次我折进去那么多弟兄，下个月还有一批货要走……”
梁崆一把夺过路稚的手机，翻身把他摁在沙发上，起身说道：“威胁我？路稚，别忘了，你借了是谁的势才有了现在的一切。”
选中—删除。
“交易的事情不用担心。你的人过几天就会出来。要是再敢碰林汎，你知道后果。”
梁崆把手机扔给路稚，“今天的裙子很好看。”
路稚跌坐在沙发上有些失神，直到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才起身理了理假发走进人群里。
凌晨，雨渐渐小了，外面雾蒙蒙的一片，常年失修的路灯一闪一闪的勉强亮着，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梁崆沿着人行道往前走，两边沿街店铺的广告牌七零八落的倒在路边，还是如十年前那般。
不过，十年前那个傍晚，在这条街上拐到手的小男孩如今居然变成了别人威胁他的筹码。
林汎在梦里被一个喷嚏惊醒，他伸手摸起床头柜上的闹钟，上面显示的凌晨三点，离天亮还早。他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拉开窗帘，室内外的温差使玻璃上蒙了一层水汽，除了对面楼有几户还亮着灯，其他地方黑漆漆的一片。
林汎拽过被子披在身上然后坐到地上，看着窗户上的水滴一个一个连成一条线流下来，顺着淌到窗台上。
兜转这么多年，他还是没能离开这里，只是他现在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而且他已经在做了。
林汎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坐在公寓的落地窗前，一直到第二天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的身上。
短暂的雨季结束了，太阳出来了。
几个星期前，林汎把老城的房子挂在了一个相对靠谱的房屋中介，今天一大早就接到了中介的电话说有人要租。
等林汎挤公交赶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和中介一起在房门口等着了。
来看房的是一对母子，中介说孩子来这边上高中，自己家太远，孩子不喜欢住校，就想来这边租房子住，没有太多要求，有水有电，能住，能做饭就行。
林汎掏出钥匙开锁推门进去，灰尘在空气中飞舞，林汎下意识的捂住鼻子，把客厅的窗户推开通风。
中介带着母子二人去每个房间参观，林汎在后面跟着。
“您觉得怎么样？”中介问道。
那位母亲看上去很喜欢这间屋子，毕竟在市区能租到一间房已经很困难了，况且价格也并不算离谱。
“挺好的，家具都挺齐全，离他学校也挺近的。我想租，租三年的，租金是怎么交啊？”
林汎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把这间老房子租出去了，租金怎么交，较多少，他也没细想过这些问题，只能不断地给中介使眼色，仿佛这间房子的房本上写的是中介的名字。
中介意会，“那就按月交，一月一交，先把押金付上，还有中介费，其他的你们慢慢商量。”
签合同，付钱，林汎把钥匙交了出去。中介拿到中介费，说了几句漂亮话就走了。
整个过程都是那位母亲在忙活，小孩子从进门就一直站在门口，没说话也没挪地方。林汎掀开沙发上的遮尘布，大喇啦地坐下，看着他问：“房子怎么样？喜欢吗？”
“不喜欢。”小孩子回答地干脆利索。
林汎半躺在沙发里，盯着天花板，半天回道，“真巧。我也不喜欢这里。”
“可是这不是你的家吗？”
“这可不是我家，我早就没有家了。”
“那这里……”
林汎的手机响了，刚才一直没注意，五个未接来电全是梁崆的，他借这个理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打起来！打起来！（起哄）
梁崆和路稚的第一次对峙！不知道各位可还满意？！
林汎：怎么没有人为我发声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