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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 月白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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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儿牵着白玉悄悄沿着驻地边上的窄道溜了过去,行到驻地后的泉湖边上才上了马。这处泉湖是大青山中众多山泉汇聚而成,驻地里的泉水只是其中之一,但沿着这悬崖切面的边沿翻到山的那边,就能到达朵儿常去的那眼泉水了。这个悬崖所在的山也不高,山脚也不在驻地范围内,但山前视野开阔,在崖上能清晰看到驻地内的情形,反之亦然,因此并未派驻守卫。

循着离崖边不远的小道上山,山路很是平坦,向着驻地的一侧也有不少树木可以隐蔽她的行动,但树木不算茂密,许多树杈的叶子都落了不少,为了不引起注意,朵儿只好骑着白玉往山那边漫步而去。

越往山上走,朵儿听到林间草丛后越发清晰的窸窣声。她虽有疑惑,但毕竟狩猎经验尚浅,也不甚在意,只以为是风吹动林间落叶的响声。可就在到达山顶时,忽然前路草丛中跳出几匹灰狼,把白玉惊得嘶叫起来。朵儿也被吓了一跳,惊慌中想要调转马头下山,回头望去,发现身后也有数只灰狼。此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冲天的狼嚎,周围的狼都跟着仰头应和起来。虽然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险境,少女还是强迫自己定了定神,急中生智,趁着这群狼还在相互呼应时,她看着右前侧的空档,一夹马肚子,唤着白玉破围而出。

山路虽然平坦,但是林间障碍众多,路又弯弯绕绕不便于直行,是以白玉脚力再好也难以施展,加上朵儿不过一个小女孩,多少还是被吓慌了神,跑起来就没有顾上方向,最后还是被几只年轻敏捷的灰狼堵到了崖边。

看着逼近的狼群,望了望身后再有几步就到尽头的悬崖,朵儿忽然感到了绝望。她记起阿布曾说,狼群不喜人多的地方,附近聚居的人这么多,已经很多年没见到狼群出没了,今天怎么就偏偏被她给遇上了,也不知这些狼是何时从别处迁移到这儿的。

就在几只逼近的狼向她蓄势待发之时,林中百米外又响起一阵狼嚎,朵儿看到几只狼回头望去的林间,一个骑着马的白色身影左冲右突将落在后方的狼群冲散了,还不时听到刀剑斩杀狼时,动物疼痛的呜咽声。

山腰不远处也正有一队士兵往他们这边而来。但还容不得朵儿放心观战,几只回头观察的灰狼又转向了她,试探的走了几步后,便扑了过来。

朵儿骑着白玉在悬崖边上奋力的跳跃,躲避着狼的攻击,尖利的狼爪在白马身上划出了血痕。朵儿看着心疼不已,不禁哭了出来,但此时形势危急,脱身都很难,受伤也根本顾不上了。

朵儿的马术很好,才能坚持与几只灰狼缠斗闪避了这么久。然而还是被一只站到高地的灰狼逮到了机会,从她面前跃了过去,一爪子挠到了她的手臂上,钻心的疼痛让她下意识的脱了手,恰巧白玉一个扬蹄,前蹄立起,少女重心不稳,向后摔了出去,而身后正是悬空的崖边。她从悬崖上摔了下去,落入了崖下的泉湖中。

落入水中后,朵儿被水面巨大的冲击力弄得头晕目眩,加上不谙水性,那上方水面的距离对她来说犹如如天空一般遥远。但她总有不服输的劲头,使劲扑腾着向上挣扎,就在眼前光亮逐渐模糊,胸腔被水压突破之际,朵儿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扎入水中,向她游来。

昏昏沉沉中,朵儿只记得自己激烈的吐了几次,还有朦胧的视线中白色少年抱着她一路狂奔,耳边还不停的听到他叫她的声音,时远时近,最后在昏迷前,她似乎还看到了他站在床前时别在他腰间的缠金丝白玉珠握把的马鞭。

额吉掀帘子进来时朵儿正伤心地拿着那没绣完的半个荷包无心下针,满脑子都是白玉,眼泪簌簌地落着。额吉看到她的样子满是心疼。

“朵儿,别伤心了,白玉是被长生天招去了,白玉这么好,长生天一定会让它下辈子过得更好的。”

“真的吗?”

少女泪眼涟涟抬起头。醒来后,她知道了白玉的死讯。额吉没有隐瞒她,希望她坚强的面对。额吉意外的是,朵儿没有闹,只呆呆的坐了好半天后才放声大哭出来。

“那是当然。”

额吉坐到床边,温柔地为女儿擦着泪水。

“我的好孩子,你的心白玉也会听到的,你再哭下去,白玉也要跟着伤心了,那样它就投不了胎了。”

额吉的劝慰让朵儿慢慢平复下来,看到女儿终于不哭了才说道:“待会儿天可汗的大福晋要来看你,我们赶紧起来拾掇拾掇吧。”

朵儿知道白玉的死是自己闯祸造成的,自己慢待了客人,便乖巧地点点头。额吉让琪琪格进帐帮朵儿梳妆,还嘱咐她要行大礼。朵儿不解,还想问个究竟,帐外已响起传唤声:“皇后娘娘驾到!”

不是大福晋吗?怎么叫皇后娘娘?

疑惑间,帐帘被两个侍女拉开,一个端庄和蔼的中年女子缓步走进毡包。

“恭迎皇后娘娘,臣妾失礼了,本应是臣妾出帐迎接的。”

“乌兰姐姐你这样叫我,我真是一点都不习惯,私下我们还是如小时那样称呼吧。”

额吉略有些为难,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皇后身后的嬷嬷却开了口:“娘娘,您和乌兰大福晋自小就亲,福晋自然是明白您的,但如今毕竟不同了,娘娘还是不要为难福晋了。”

皇后略有些落寞地点点头,忙请乌兰和朵儿起身。

皇后向前来拉了朵儿的手到主座上坐下,额吉则陪坐到了侧座上。

“可怜的孩子,这几天一定很伤心吧。”皇后怜惜地看着朵儿。“马对我们草原之人来说可是和亲人一样的。”

这话触到了朵儿的伤心处,皇后看到她泛起的泪光停了话头,转头向乌兰问道:“不知朵儿身子可好了?这么凶险的。我那里备有日常的几味养身子的药材,一会让娜布琪拿过来。”

“多谢娘娘赏赐,已无大碍了。”额吉恭敬地答谢道。

皇后又转身问朵儿:“伤的是哪个手呢?”

朵儿腼腆地抬了抬受伤的胳膊,皇后顺着纱布拉开袖口看了看,温柔地安抚道:“刚才我也问了御医,说是好在没有伤到骨头,皮肤上的伤口你不用担心,我那有一种膏药,待伤口愈合后用上,一定不会留下疤痕。”说完又嘱咐那布琪稍后把膏药和其他药材一同送来。

看到朵儿还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知道小姑娘从未经历过这些,必然是没这么容易缓过来的,便转了话风。

“虽然伤没好,但总让她一个人憋在毡帐里,心思郁结,不利于痊愈,前两天两个阿哥还总问起朵儿的伤,听说还不宜见人都不好来打扰,这两日不如让他们来和朵儿说说话、解解闷,等再好些,便让朵儿给他们做做向导,到草原上玩玩如何?”

朵儿一脸疑惑,皇后看到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奏效了,便接着说道:“难道朵儿不记得了?他们可说是和你见过面的。有一个还跳到湖里救了你。”

朵儿这才想起那日救他的人来,想到那天他在林中和狼群搏斗,忙关切地问道:“他没受伤吧,没被狼伤着吧。”

皇后瞧着小女孩着急的神态微微一笑。

“当然没有,都是自小跟着皇上练出来的,别看是养尊处优的皇子,祖上也是骑射传家的,个个都是巴图鲁。”

皇后又和乌兰说了一会儿体己话,看到朵儿精神了许多,便起身要走,转身看到一旁桌上的针线荷包,饶有兴致地拿了起来。

“这个霜花荷包绣的真不错,是朵儿的手艺吗?”

“女孩子家的必修,还粗浅得很,不过她自己练练手的。”

“我就很喜欢。不知道朵儿可愿送我?”

乌兰仔细端详皇后的神态,心里明白了几分,虽预感不好,却无法推脱,便帮朵儿答道: “既然皇后娘娘喜欢,那就谢娘娘抬爱了。”

朵儿看到额吉替自己回了话,她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不过自己随手做的,加上她还有一点点喜欢这个天可汗的大福晋,哦不,是皇后娘娘,所以她也点了点头。

又养了两天,额吉才允许琪琪格陪朵儿出帐。但没有了白玉,朵儿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闷闷不乐地在卧榻上扎着那半个荷包。琪琪格很怕她憋坏了,想了各种方式引诱她出门,但朵儿就是不为所动。

这日下午正在琪琪格发愁的时候,帐外的小丫头怯生生地跑了进来,小声的在琪琪格耳边说了几句话,琪琪格立即精神起来。

“你让八阿哥在帐外稍候,还有你们不要毛手毛脚的慢待了八阿哥,知道了么!”

嘱咐完,忙来叫醒发呆的朵儿。

“公主,八阿哥来看你了。”

朵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说的是谁。

“你不记得了,那天你还和他赛马来着。”

是叫旻佑的那个少年,是救了她的那个少年!

朵儿立即振奋起精神来。

“他在哪?”

“就在帐外。”

“那我去见他。”

说着就起身要走,却被琪琪格一把拦下。

“我的公主,你不拾掇拾掇?要见的可是外男。”

朵儿才想起来今天起身后只是简单的套了件中衫,外裳也是垮垮的搭在肩上,忽然就有些窘迫,忙让琪琪格帮她穿戴。

待到她出了毡帐才看到那翩翩少年,还是一袭白色的骑马装,关切地微笑着看她走上前来。

“朵儿格格可痊愈了?”

想起方才琪琪格嘱咐了对方的身份和礼节规范,朵儿规矩地行了个礼。

“见过八阿哥,还没有痊愈,但也无碍了。”

看到她规矩地行了个简礼,八阿哥有些意外地笑了。

“病了几天竟然换了个人不成。”竟和之前见到的性子不太一样,眼角多了几缕忧伤,但他也马上想到了原因。

“格格这几天养伤,不知道会不会很无聊,先前你伤重也不好来看望,昨儿个听说你大好了,今天特别来找你,不如一同出去散散心,不知格格可有精神。”

在帐子里待了几日,朵儿精神头还不是特别好,反而多了几分拘谨,只是腼腆地点点头。

八阿哥看她几分恍惚的样子,知道精神还没缓过来,便侧身拍了拍身后的白马。

“那日格格的马技让我印象深刻,想必对马一定很了解,这匹是我三哥挑的,说让我送你。”

朵儿这才看到八阿哥身后牵着两批马,一匹还是那日他骑的黑马,另一匹是和白玉一样纯白的白马。但那不是白玉,少女看着那匹矫健的白马,眼泪控制不住涌了出来。这一下可让八阿哥乱了手脚,三哥不是说送白马是安慰她么,怎么还适得其反了?

琪琪格一看这势头,又心疼朵儿,又怕失礼了八阿哥。忙安抚着给她擦眼泪。

“公主,这可是好事,我想这一定是白玉知道您舍不得它,托了两个阿哥给你带了新的伴儿来了。”

听这话头,已经手足无措地八阿哥忙接应到:“是呀是呀,我三哥说,就是白玉托梦给他,他才想着寻了和白玉一样的马让我送来。”

这些话也没能拦着朵儿伤心的势头,眼泪还是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两人也不知如何再劝,只能静静陪她哭了好一会。终于看到她平静下来,琪琪格以为朵儿要使性子回帐,却意外看到她走到白马前,轻轻地抚了马的鬃毛好一会儿。许久后抽着鼻子转头问八阿哥:“真的吗,是白玉托梦给你们的?”

八阿哥生怕她再哭,连忙道“是”。

朵儿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抱歉道:“本来你是好意,我失礼了。要不,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我给你做向导吧。”

看到她终于没事了,八阿哥松了一口气,顺着她说:“我也不知道哪里好玩,你说了算。”

朵儿转身又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水,便要伸手上马。琪琪格忙叫起来:“公主,小心你的手。”

八阿哥才想起她的伤,便接道:“今日就不骑马了,我们散散步如何?”

朵儿点了点头,两人便向营帐外漫步而去。

草原上的风还是如此惬意,只是朵儿此时的精神不大好。八阿哥一直观察着她,心中斟酌了好一会儿方发了话题。

“那日,那群狼确实凶悍,好在你没事。”

这让朵儿想起那日的凶险,想起先时对他受伤的担忧,但看他一身轻盈,丝毫没有受伤的影子,心中不禁几分佩服。他似乎与她年龄相近,竟然如此勇敢善武,能与狼群搏斗不被伤丝毫,她好奇地脱口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八阿哥觉得有意思,他似乎并不是在讨论这个问题,而且当面问年龄向来不合礼数,往日里见的京城格格们都规规矩矩的,没有她如此直接,便更觉得朵儿直爽可爱。

“十三岁。”

“呀,比我大两岁。”

这么直接把自己年龄也报了的更是逗乐了八阿哥。

“那我可以叫你朵儿妹妹了。”

平白多了一个哥哥,朵儿有些不自在,但想起他为她做的事情也和她的哥哥们一样的好,便也默认了。

“草原真好,可以自由自在的跑马。这里的风不同,水不同,还有……”

八阿哥面对着朵儿倒着步子走着。

“人也不同。”

“怎么不同?我这里处处都是蓝天白云,骑马是每日必定要做的事情。”

“我们那里可没有这么宽阔的草原,都是层层叠叠的院子,规规矩矩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想得清楚明白、想得通透,要顾忌的太多。”

八阿哥一边说着,几分郁结浮上眉头。朵儿听得糊里糊涂的,看八阿哥似乎不是很开心。

“是不好的地方吗,如果不喜欢,就搬来我们这儿住吧。”

八阿哥扑哧一笑。

“那可不是我想来就能来的。嗯……也不是都不好,也有它特别好的地方,比如……”

八阿哥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他最喜欢的事物来:天桥下的杂耍艺人,和哥哥们读书习字,军营里的武艺比试,还有南门外胡同里各种小吃。这些都是朵儿从未听过的,且八阿哥说得特别生动,更是让她生出了向往之心。

“真好,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

“你愿意去吗?若是你去了,我一定带你都去玩个遍!”

“那太好了!”朵儿高兴得一拍掌,结果动了伤口。她“嘶”的倒吸一口冷气,飘远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八阿哥一听,紧张的拉过她的手卷起袖口,待看到没有异样后抬头看了眼朵儿。只见少女拘谨地一动不动,他才发现自己唐突了,忙松开她的手。

“那……不如我先带你看看我们草原上好玩的吧。”

少女转身加快了两步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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