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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八 酒乡梦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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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都统府,也不知道琪琪格是怎么哄得那角门的小厮让她们进了府还不将这事上报的。她坐在房间窗前呆呆地看着天空,直到天色暗下来,前头传话来说福晋有事耽搁了,怕是要晚些时候回来。

她其实也没听清传话的丫头说了什么,她如今脑中只有自责。她并不怪珉佑,她去找他前便猜到了,赐婚哪里是能退便退的,正如她在选秀册子上的名字,哪里是想去掉便能去掉的。连高高在上的皇上都是一言既出便绝不能随心所欲的更改,更何况仰仗于皇权之下倚养于高墙之中的她呢。她怪的不过是自己,若不是自己一再的退缩,一再的在回乡和他之间犹豫不决,珉佑能早些去向皇上请允,或许就不会陷入如此众人皆难的境地,又何至于今日的结果。

真疼啊,她总以为不能回家去是最伤心的事情,原来失去他也能让她这么心疼。只要想到过些日子那豫亲王府后院的婚房里,坐在珉佑身边的将会是另一个女子,她的心便揪拧着疼,她起初想忍着,却发现再怎么压着那疼,它还是一点一点的累积起来。她已顾不上什么规矩,什么闺仪,她想要缓解这些疼痛。

“琪琪格,帮我拿酒来。”

“公主,福晋回来可是要生气的。”

“就怕等不到她回来,我就疼死了。”

这话吓了琪琪格一跳,公主的样子让人害怕,她却不知道如何安慰。草原女儿自然是不忌酒,从前在家中时,即便公主年岁小,汗和大福晋也没禁过公主喝酒,但来京后都统福晋不仅让朵儿学规矩,也让她们这些贴身的侍女跟着学奴才的规矩。这女子喝酒要谨慎便是其中一条。而公主这个伤心的样子她当真不忍心,或许醉了就能忘记那些伤心,醉了也好吧。况且就在府上喝,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想到这里,琪琪格便跑到厨房要了些酒来,还怕她伤了胃,同时做了几个小菜。

看着朵儿一杯一杯灌着,眉头不见舒缓却愈加悲伤起来,原本还只是强装平静,现在已是满脸的泪水止也止不住。琪琪格怕自己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不该拿那酒,忙去抢酒杯。朵儿一把将她推开。

“公主,要不您先吃点吧,垫垫肚子,都说吃东西能让人舒服些。”

朵儿此时哪里听得进她的话,满心里都被悲伤灌满了。喝完最后一滴,她犹不满的舔了舔杯口,微醺着对琪琪格说道。

“琪琪格,再去拿。”

“公主,没有酒了,你也不能再喝了,再喝可真要醉了。”

“醉了才好,这点量还远着呢,醉不了。若是府上没有了,你就到外边买去。”

“公主,奴才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买呀。”

“那我自己去。”

说着便起身向外走去,唬得琪琪格连忙拉住她。

“公主,这个时候了可不好出府的。”

朵儿也不听,自顾往外走,许是许久没喝这么多酒,已经有几分上了头,借着酒劲竟生出一股力气来,琪琪格拽不住,扑通一声跪下抱住了她的腿。

“公主!你若是出去有什么事,可让我怎么办啊?”

琪琪格的话让朵儿清醒了几分,方才拽着琪琪格向外走的劲也让她有些脱力,弯着身子急急地喘着气。

“我能有什么事,我什么事都做不了。”眼泪一颗颗滴落到琪琪格的手上。

不知过了多久,朵儿慢慢平静了下来,也没有要往外去的意思,琪琪格却不敢松手,直到听见朵儿用淡淡的语气说:“我饿了,你去把菜热一热。”

琪琪格盯着朵儿的脸看了又看,见她眼泪也止了,只有些恍惚无力地站着,

“我这就让她们去。”

“我想吃你做的奶皮子。”

琪琪格心中一动,这可是公主最喜欢的了,公主从前只要吃了她做的奶皮子都能开心起来,怎么今天忘了这茬儿了。她担心公主是在引她离开,可抬头又看到朵儿祈求的眼神,思忖着她既愿意,总比喝酒好吧。

琪琪格缓缓松开朵儿,看到她没有动作还是呆呆地站着,心下放松几分,扶着她坐下后,嘱咐了门外的丫头几句,忙忙地去厨房做奶皮子。

朵儿看着琪琪格出了院子,便找了由头支开了那两个小丫头,扯了外衣换了件骑装,到马厩牵上雪儿从侧门溜出了都统府。

夜幕初临后的内城大街上人烟稀少。她骑着马一路狂奔,她不知道要去哪,脑中只依稀想起珉佑从前带她去的城南的萃丰楼,她特别喜欢那里的杏花酒,珉佑看她馋便点了给她尝,但也不许她多喝,只说怕她醉了回府不好和姑姑交待。他哪里知道她的酒量,哦不,她和他说过她在家时的酒量,还有她消酒气的独门小秘技,他似乎总不信她,只不许她多喝,她便不高兴了,他便想着法儿哄她。

怎么又想起了那些事,似乎是自己还没醉的缘故,她需要更多的酒!她忽然特别想念那杏花酒的味道,于是辨了辨方向策马而去。

萃丰楼虽不是一流酒楼,但来往的贵客也不少,店小二一看这姑娘的打扮非富则贵,似乎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这不招呼怕会得罪人,但若是这样一个独行女子夜间醉倒在他们酒楼招惹上什么事端,他又应付不来,便向掌柜求助。掌柜斟酌了片刻先嘱咐小二去取酒,自己则亲自上前招呼。

“姑娘实在对不起,酒是有的,只是本店今日包间都有人了,这大堂怕是配不上姑娘的身份,您看……”

朵儿也不在意这些,有酒就行,但想了想又问道:“掌柜的,你们这里还有更烈的酒吗?”

掌柜看她一个柔弱女子,杏花酒不够还要更烈的,心下有些犹豫。

“有是有,就怕是入不了姑娘的口,而且您喝的话……”

朵儿也不想和他多扯,丢了一两银子在桌上。

“够了吗?”

掌柜忙高兴地抓在手中,“够了够了。姑娘想要多少都管够!”忙让小二灌了满满四个酒囊帮朵儿送到了马上。

朵儿一手拿着一袋子酒喝着,一边漫无目的的骑着马向前行,她一点都不想回府,她有些怕看姑姑的样子,不管是生气的还是担心的。她彻底没了方向,只依稀向着家乡的方向一路而去。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马场前。这里的风有些凉,让她辨别入口的眼神清晰了几分。待确定后,她骑着马晃晃悠悠就想进马场,却被拦了下来。尚未到深夜,守门士兵自然是清醒得很,这样的时间怎么会有普通人敢骑马来皇家重地,这儿可不是谁都能轻易进入的。可看到是一个醉醺醺的年轻女子时,就更让他们疑惑了。再仔细看装束似乎是八旗的贵胄人家,士兵们便不敢独断,客气有礼地和她招呼。看到她眼神里还是有一丝清明的,忙仔细询问起来。朵儿看着全副武装的士兵想起进马场需要皇上给的腰牌。她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从马鞍的兜子里摸索出了腰牌。士兵一看那上面的印纹变了脸色,忙派人进去通报。通报之人没多久便回来了,还恭恭敬敬地带来了一个人跟着朵儿进了马场。

跟着她的那人还挺懂事的,即不言语也不干涉她的行动。她便随心所欲地瞎逛,没发觉自己走着走着,还是来到了平日里和珉佑玩陀螺的河边。她在亭子里坐下,抱着一个酒袋子对着小河里的倒影一口口灌起来。

那烈酒虽然口感不好,但确实有效,小半袋下肚,朵儿竟觉得整个人轻快起来。她抬头看着对岸依稀可见的营帐和火堆,那星星点点的橘色在眼前俏皮地跳着舞,似乎所有的伤心都被驱散在了脑后。

朦朦胧胧中她听到身后的木台上有脚步声,她转头去看,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但似乎并不只有他一个,后边不远处还有人影。朵儿对着那身影笑了笑,抬起酒袋囫囵地问道:“要喝酒吗?我可有好酒。”说着抿了一口,可这入口的酒实在太辣,辣得她把五官都挤成了一团。她郁闷地抱怨了一句:“不好喝。”而后又笑着说:“不过够烈。”说着又要再喝 ,那人影忽然上前夺过了她手中的酒。她有些生气,起身要去夺,却站不稳向前倒去。

那人将她抱起来时,他身上似曾相识的淡淡香气竟安抚了她一瞬间的惊惧。迎面吹来的夜风带着春天的湿冷让她清醒了几分,只是马场空旷,此时天上没有月亮,只远处火堆的微光投在抱着她的人身上显出模糊的轮廓。朵儿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但实在醉得有点狠,视线无论如何都无法聚焦,她甩了甩脑袋,伸手去勾那人的脖颈,想要将他的脸拉近看一看。还没能使上两分力,那人便停住了脚步,倾头对她说了一句:“别闹。”

那声音低低的,带着能迷惑人心的尾音,竟让酒劲涌起的躁动安静下来。但她仍有些不甘心,如此近也看不清他的脸,她转而用手去触碰他,想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模样,那人却有片刻的僵硬,而后故意用嘴轻咬了咬她的手指,她觉着痒,轻笑着缩了手指,只留下手心里他呼出的温热鼻息。

她被抱入了一顶帐篷中,微暖的空气又让她的意识模糊起来。他将她放在软和的毯子上,她仍记得方才的不甘心,趁他弯腰的间隙,她一手揽着他不让他起身,这下算是离得近了,那脸上的轮廓清晰了许多,只是帐子里没有点灯,仍看不到他的眉眼。

这轮廓有些熟悉,脑子里竟跳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她懊恼着又伤心起来。看她哭了,他竟没有动,只任她揽着他细细地呜咽。可她竟越哭越伤心,他便轻拍着她哄着。却听她忽然说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被逗笑了,那低沉的笑声也那样乱人神思,她抹了一把眼泪,赌气地说道:“你竟然笑我。”他没应话,仍笑得让人心烦意乱。她恼了,又怕他逃,双手紧紧地揽着他的脖颈,忽然灵机一动,用嘴堵了上去。

那笑声止住了,被揽着的人全身僵直不动,仿佛她揽着的是一根大木桩子。周围变得极静,连帐子被夜风撩动的摩挲声都如此清晰。正当她满意地退后时,那木桩子竟动了,反过来堵住她的口疯狂地席卷起来。

朵儿觉得自己的脑子彻底变成了混沌,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除了一个名字在那混沌中翻腾着。待好不容易停下喘口气的时候,她脱口叫了一声“珉佑”。这一声轻唤让那原本要起身的人停顿了片刻,又俯身重新带起更汹涌的浪潮来。

发现朵儿不见时,琪琪格快要急疯了,若公主有个好歹,她只能以死谢罪。福晋回府发现公主不见时,却没说要如何惩罚她,只为了掩人耳目先让她守着朵儿的厢房。下半夜,福晋的贴身侍女来传福晋的话唤她去侧门,她也顾不上多想,一路快步到了停马车的侧院。

院子一角此时正停了一辆红顶紫檀清油马车,除了福晋、管家以及守门的小厮,便只剩她和唤她的侍女。福晋听到脚步声后转头看着她,那深锁的眉头让琪琪格很心慌。她上前给福晋扣礼,只听到福晋颤着声道:“别闹这些虚的了,你们给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听好了。今晚公主喝醉跑到马厩哭了一场后在马车里睡着了,一直都是你亲自服侍,公主未曾离开都统府一步,明白了吗?”

琪琪格捣蒜似地点着头。乌日娜又直起身子环视了院子里的其余三人,声音略略拔高了再问道:“你们都明白了吗?”众人都小声忐忑地应了。

“今日失职之人罚是免不了的。但若是我听到和今日之事不同的只言片语,别怪我不顾往日的情分。”

乌日娜见众人神色都未有敢怠慢的,才略略定下心来,嘱咐一番,并遣了院子里的各人去后,才让琪琪格上车服侍朵儿。

看到公主衣着整齐的在车里安稳睡着时,琪琪格算是心里有了着落。可这马车看着眼生,且披在公主身上的披风竟还是一件男子的披风。琪琪格望了福晋一眼,福晋却只蹙着眉看着公主没再说话。

朵儿是被醉酒后的头疼疼醒的,看到自个儿卧房的房顶时呆了许久,脑子里的空白慢慢恢复过来,她好不容易抓到了昨日最为深刻的记忆片段,便是站在豫亲王府前的那刻。那一刻如烙印般让她如今想起还忍不住抓住自己的胸口。她又想起为了压制这疼她喝了许多酒,但昨夜如此烈的酒也解不了这疼,看来酒还是不够。但不会有机会再喝了,姑姑肯定知道了她喝酒的事情,不会再让她沾上一星半点。

“烈酒?”

朵儿喃喃自语着,都统府哪里来的烈酒呢?她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起的有些猛,脑子嗡嗡响。她用手去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脑海中浮现的梦境般的景象却越来越清晰。

她想起了昨夜所有的事,那些片段如走马灯般在脑中旋转,最后停在了一顶营帐中。营帐中的一幕幕,昨夜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可如今想起来,每个细节都清晰的让她恐惧。正在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之时,琪琪格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回忆。

“公主你总算醒了。”

她抬头看到了琪琪格憔悴的样子。

“公主,你这宿醉实在太重,多亏了福晋的醒酒药。今日你可不能闲下来,明日就要进宫了,要准备起来了。”

琪琪格一边说着一边来扶她下床。

“琪琪格,昨夜……”朵儿还没想好怎么问,可琪琪格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惧还是让她扑捉到了。

“昨夜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琪琪格为她穿鞋的手一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她。

“公主你不记得了?”琪琪格的话让朵儿的心一沉。

“我自然记得的,就是回到时睡着了。”

“公主你可想好要如何对福晋说了吗?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豫亲王到底发生了什么?”

琪琪格说到豫亲王时,朵儿的脑子瞬间炸开了。

“你为什么会说豫亲王?”

“难道不是豫亲王?”琪琪格吓得站了起来,将床头针线篮里的一个荷包拿了过来。

“您昨夜回来时手里一直握着这个荷包。我没和福晋说这荷包是你早前送给豫亲王的。”

朵儿接过琪琪格手中的荷包,那是前些年珉佑从她这里要走的那个霜花荷包。看着手中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霜花荷包,她才明白脑海中浮现的不是一场旖旎的梦,而是真实发生的。这些日子因着选秀而学的许多,她虽不上心,但那些让人脸红的闺帷之事还是让她在窘迫中记住了,因此她自然知道昨夜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即羞涩,又彷徨。事已至此,他会怎么做呢?明日就是选秀了,她又该如何应对呢?正烦恼间,乌日娜走了进来。

乌日娜进来后也不看她,将侍女打发到门外后,冷着脸在正座上坐下。

“跪下。”

朵儿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只得老实跪到了姑姑跟前。

“你可知错?”

朵儿惭愧地给姑姑磕了个头。

“朵儿给姑姑姑父招了祸端,朵儿愿意接受任何惩处。”

乌日娜伤心地摇了摇头。

“自你进京起,我是如何教导你的?我千防万防,却还是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以为这两年在宫里你应该已经学会了在京里在宫中生存的法则,我便很少再和你唠叨那些道理。每每看到你时我总能想到自己年少时的无忧无虑,我不忍破坏了你的那份纯真,我便宠着你。可如今怎么会这样?不,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把你教好,我没脸见你的阿布。”

乌日娜说着自己流下泪来。朵儿心疼地跪行上前抱着乌日娜的膝盖,只能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姑姑,对不起……”

乌日娜平复了一下情绪,低头抬起朵儿的小脸,一边帮她擦着眼泪一边问道:“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你只老实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她要告诉姑姑吗?告诉姑姑,姑姑又能如何呢,上门去找珉佑对质?即便珉佑承认了,也会闹得人尽皆知,今后富察家在人前可没脸了。想到这里,她有些绝望。她什么都做不了,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我……我也不知道,我喝醉了……”

“你不知道?!”

乌日娜惊惧的眼神让朵儿不忍直视,只得转头避开。乌日娜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不管你是不愿说还是真不知道都罢了。知道又能如何?无凭无据,就那一顶马车,京中这三品以上的官家又有多少?如今我们要想的是如何应对选秀验身这一关,不能入宫倒是其次,可你的名声怎么办呢?“

乌日娜捋了捋她睡乱的发辫,严肃地说道:“今后的事我会和你姑父为你想办法,你只需听我的就好,你可能做到?“

朵儿虽然仍对珉佑抱着微弱的希望,但她知道不管作何选择,都不只关乎自己的名声,都统府也要受牵连的,她不想为了自己再害了姑姑,若是用都统府上下来换自己的开心,那她是宁死都不愿的。她只得先听姑姑的安排,诚心诚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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