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昏黄的灯火下，一立一跪有两个人。站着的那个头上戴着奢华璀璨的王冠，带着黑色面纱和及肘手套，华贵考究的欧式礼服拖地三尺，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皮肤露在外面。

跪在地上的那个是位衣衫褴褛的姑娘，头发凌乱，全身颤.抖，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很害怕她面前的女人。

透过门缝，苏茉隐约觉得哪里熟悉，转念便想起，地上的这个姑娘，就是当初在牢里被护卫队拖出去的那个。

这与牢房隔壁的女孩给出的信息【女王每周都会带走一个女孩，她们没有一个人回来过，今天正好到一周的日期】不谋而合。

想到这里，苏茉一顿，缓缓抬眸。

如果所有的情报都没错的话，那这个屋子里的女人———就是女王，副本的终极BOSS。

被苏茉拽过来捂住嘴的梨花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眼神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恨意，几乎已经能跟当初她遇到苏茉时的情绪相媲美，挣扎着就要杀过去。

苏茉眼疾手快，把她摁在地上。

苏茉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垂眸，认真看向自己身.下的梨花，对这个傻孩子轻轻摇摇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清晰又坚定地说着【我理解】。

【我理解，请相信我。】

梨花恍然般抬头，深深地望着这个，自己忽然之间遇到的美丽少女，抑或是救世主。

醉人的琥珀色眼眸被放大在眼前，如湖面般波光涟涟。她曾在自己耳边轻笑，认真又慵懒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快坚持不下去了，你们需要我。】

【告诉我一切的源头，告诉我诅咒的解法，让我来拯救你的世界，让我来重现你的荣光。】

【聆听我的召令，好吗？】

梨花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又渺小的姑娘，她这辈子不奢望什么，她只求那个冷血无情的女王可以放过自己的村子，仅此而已。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一个救世主，会有一段惊险的旅程，会像现在这样，死敌当前，伸手可仞。

然而，她遇到了。那个救世主美的惊心动魄，又似乎疯的无可救药，总是摆上一副淡漠又慵懒的笑容，却又一次一次的救她于火海。她总想看透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然而那琥珀色的海，却是那么深那么冰冷，其后心墙高筑，透不过一丝真实的情绪。

或许，当梨花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游戏副本中可有可无的npc时；当她知道无数个自己的复制体，被无数个来到这个王国的玩家，或杀害或厌恶时。她才会明白，遇见苏茉对她来说，是怎样的三生有幸。

但她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遇见苏茉以后，她像是突然间有了自己的思维，就好似脱离了一种高维的控制。而那个名为【系统】的高维意识体，再也控制不了这段，它定义为【出bug】的npc数据。

她并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后，整个游戏的人都会把她敬称为【迈向黎明的第一缕晨光】，因为她，是苏茉这个救世主亲手造就的，在这场黑暗血腥的游戏中的第一个希望。

一切都隐藏在黎明前的最后黑暗中，只待神坛敲钟，谱写最终序章。

———

苏茉不让梨花轻举妄动是有原因的，她有她的考量。她想亲眼见证一次，女王利用女性的全过程，另外嘛……苏茉抬眸扫了一眼隐在阴影中的公主。

她有一个恐怖的猜测，亟待考量。

于是女孩们放轻呼吸，扒在门缝外，眼睛不放过屋内的任何一丝变化。

“……不，不……不要！！”地上的女孩神色堪称狰狞，身体因极度恐慌而不停颤.抖，“我求您了！！女王陛下！！！”

身着华贵衣裙的女王，居高临下的看着女孩。

“不要？就凭你？”面纱下她轻声道，声音中透着不屑，“你难道……不爱这个国家吗？”

女孩闻言猛的抬头，不置一词。

“你难道不想让这个国度变得更好吗？你看，我的治.理多好啊，你不喜欢吗？”她轻声问道。

“我……”跪着的女孩被魇住了一般，双唇不自觉的发抖，眼神涣散失焦，“……我喜欢。”

“很好。”女王似乎很愉悦的笑了一声，“这才是我喜欢的臣民。那你愿不愿意为了让我治.理的更好，把你的美丽贡献上来呢？”

女孩眼神持续涣散，仿佛已成一具行尸走肉。

“……好。”

……

与此同时，苏茉的直播屏幕。

“呕！我真的要吐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每次一看到这个女王我他妈就来气！”

“就是说啊！她这个巫术也太bug了吧？随时随地都能魇住别人！”

“唉，虽然很bug，但人家也是有限制的。你看，她想吸取女性的美丽有一个前提，就是必须要得到女性的同意……这也算是削弱了吧？”

“咳咳你是新人吗？尼玛这你也能叫削弱？！《禁忌之国》这个难度虽然低，但完成度一直不高，尼玛的就是因为这个破女王！！遇到女玩家就要吸取人家的美丽，男玩家就更惨了，连利用价值都没有，一言不合就刀你，你管这也叫削弱？！！”

“唉唉，各位冷静点，我看苏茉和郑依澜两位小姐姐都已经打到副本尾声了，是不是第一名还不好说。成败在此一举，自家粉丝别起内哄啊！”

“郑依澜？就是刚开局就和村民开打的那个？？她活下来了？！”

“是，她也算是个奇葩，一言不合就跟村民开打了！但她武力值强面板又高，当时算是苟住了。后来她通过绑架的方式，让几个城里的居民跟她说了故事背景，后来也勉强推出杀了女王就是主线任务，现在已经在跟女王对峙了。”

“靠！这合理吗！这不纯纯暴力型玩家吗？！怎么从面相完全看不出来啊！”

“……真行，一个一级游戏被两个大佬玩出花儿来了！！一个全靠推理狂刷npc好感，一个绝对暴力最后强行通关，真行！！真特么行！！”

“好吧，现在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所以这两位，到底谁能赢谁啊？”

……

把镜头拉回游戏中。

女孩的那一句【好】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通俗点来说就是，满足了女王的杀人条件。

接下来的一幕，虽然当事人不愿意承认，但就算是苏茉这样心理不太正常的人，都会做噩梦。

女王伸出带着手套的右手，一把狠狠抓住女孩的脖子，像老鹰捏死小鸡那般，把女孩直接悬空提起来了！

也不知道一个女性是怎么力气这么大的，紧接着她卡着女孩的脖子，面纱下的脸缓缓靠近她。不知情者会觉得这是一个接吻的动作，然而门缝后的女孩们都知道不是的。

三秒钟后，最最骇人的一幕出现了。被卡着脖子的女孩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衰老下去，皮肤骤然干瘪下垂，头发也枯黄如干草，然后被女王随手一扔，倒在了地上，整个人嘴巴微张，双眼无神。简直像灵魂被吸干了一般。

不，严格来说，是美丽被吸干。

张着血盆大嘴，吸干了女孩子美丽的女王，反倒十分愉悦地掩唇轻笑几声，要是忽略掉她刚才骇人的举动，这几声轻笑还真是优雅。

前所未有的，苏茉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好在苏茉心理上和正常人不一样，这点专门用来恶心人的游戏场景，还不足以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但是！对她身.下的梨花来说，那可就不是想想而已了！

“呕！！”苏茉无奈发现，这傻孩子已经吐的撕心裂肺。

来不及管她，苏茉再次联系系统。

【系统，我需要一把可以对灵异造成攻击的匕首，或者刀，什么都行！】关键时期了还挑啥啊。

【对不起哦亲亲π_π，系统商店内的商品只能造成物理攻击，无法对灵异造成攻击哦～】系统无比贴心地回答道。

特么的搞得跟我不知道一样！苏茉无情大骂。

我知道啊！我知道我才要找你协商啊！！

【不可能，肯定有一定附魔的武器吧？！】苏茉忍住骂系统的冲动，【系统你跟我实话实说！到底有没有！多少我都买得起！！】

话给你搁这了，节骨眼上薅羊毛我也认了好吧！

系统：【……】

【……检测到玩家身份特殊，正在向上级提交申请，请玩家稍后哦～】

苏茉敏锐的捕捉到“上级”这个词，心里一顿。豁，原来系统也分好几个的？

不过好像确实是这样……苏茉仔细想想，她每次联系到的这个系统说话都怪肉麻的，一会一个【哦～】一会一个【亲～】。而每次颁布主线任务，以及管理npc的那个系统，说话就正常……不是……官方多了。

她大胆猜测一下，这个系统会不会是因为太肉麻了，好多人点了差评，被刷下来了！

正经点。系统分级，苏茉猜测这个她经常联系的系统，应该是最低级的，主要负责玩家的道具兑换。而那个颁布主线任务的系统，应该就是所谓的【上级】。

就在这时，系统的回应也来了。

【系统提示：玩家苏茉你好，接下来是系统与您本人的交流，其他玩家及npc无法知悉】

与之前那个肉麻的女声不同，这是一道清越磁性的男性音色。苏茉一顿，认真起来了。

【正在对您的副本进行检测……检测成功。玩家苏茉，副本完成度95%，当前主线：normal end线（普通线），面板素质：A-，当前排位：黎明榜第47位】

【系统对您的隐性评价：A（您有许多过人之处，包括在同期新人中第一个触发主线任务，以及在死亡率为70%的（死亡塔楼）关卡中的精彩表现，评价理应为S。但您并没有破解此副本的深层含义，故降级为A）】

【基于此评价，系统并不觉得您……】

“等一下，等一下？”苏茉突然间出声打断系统的侃侃而谈。系统停滞了两秒。

【您说？】

冷淡的男性嗓音沉稳地问道。真是好系统啊，苏茉发自内心地欣赏。

“不好意思，你刚才也说了，我的副本还没完成。所以你是凭什么判定，我没有破解这个副本的深层含义的？”她质问道。

系统：【……】

“你刚才讲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我没有资格拿到可以对灵异造成伤害的武器吧？”

【是的。】这次回答的很干脆。

【您需要的武器系统商店内没有，但如果您对系统有特殊意义，系统可以考虑为您再次破例】

简单来说，就是给你走后门儿。

“呵，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想到你们这个副本true end线（深层线）了，只不过被你这通大道理给打断了呢。”苏茉冷声道，“这样吧，我想了一个双赢的解决方案。”

“系统，你先把东西给我，只要我拿到这个武器，我就能把你的评价抬到S。”

苏茉轻笑了一下：“我这个人很少发誓，一旦发誓，就一定会做到。现在我向你保证，我没有骗你。”

“如果我违背了交易，你可以当场抹杀我。”她说。

“考虑一下吧，对于你这个更高维的系统来说，我就算反水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她叹道。

四下里一片虚无与寂静，不知道这个系统用了什么方法，把苏茉和周围的一切屏蔽开了，梨花和城堡都不知去向。系统很久没有回音，苏茉也不着急，反正她利用人性的置顶经验，就是耐心。

最后，系统终于斟酌好了。

【玩家苏茉，接下来是系统最终决定：如果完成您的交易，这段录像将会上报上级，您介意吗？】

苏茉挑了挑眉：原来这个上级系统上面，还有一个上级？

“不介意。”她说。

【好的，那交易成功，希望您能够履约】

四下里的虚无突然之间消失不见，城堡和梨花又再次出现在苏茉眼前，一切都和她最开始联系系统时一模一样。看来刚刚，系统把时间都禁锢了。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苏茉获得道具（雅典娜之刃———S级）】

【道具介绍：雅典娜的神力化刃，无人可在神坛之下肆意妄为，一切罪恶与诅咒都将在它的刃锋之下化为乌有。剑指之处，神明永存！对灵异类邪恶体有极大攻击效果，非消耗品，可永久使用，可由玩家召唤而出】

一把散发着温柔金色光芒的短刃，突兀的出现在苏茉的右手上。

苏茉垂眸看着这把利刃。它通体呈柔和的浅金色，剑柄上雕刻着巴洛克风格的镂空花纹，剑身长约30厘米，浅金色的底色上绘着美丽复杂的细小纹路，利刃仿佛一个发光体，周围浮现着温柔的浅金色雾气。

豁，系统大气！说给就给！

你瞧瞧，这就是系统之间的差距！一个只会肉麻，一问三不知，你倒是学学人家啊！这就是实干派啊！说给就给，绝不拖泥带水！

与此同时，苏茉的直播间都快炸了。

“我靠？？？这这这这这尼玛什么情况？！！这S级道具是怎么出来的？！！”

“我人都傻了！！难道我看错副本名称了？！这难道不是个一级游戏吗？！！一级游戏是怎么有S级道具的！！！”

“S级道具啊各位！！！快告诉我没在做梦！！我这辈子都没碰过S级道具啊！！”

“我已经不止一次在苏茉面前刷新认知了，我去，这就是大神的神秘力量吗？！我看她什么都没做，一个S级道具就啪一下变出来了！”

“各位我有个想法，你们说这会不会是系统给人家走的后门啊？？因为系统商店不可能买到S级道具啊！”

“不可能！！不要ky！！我告诉你们啊，就算这个s级道具是天上砸下来的，那也不可能是系统送的，系统不给我们使绊子就不错了！还走后门儿？！醒醒吧！！”

“靠啊，我真的好好奇啊！系统商店买不到，周围场景也没有，所以这个道具是怎么出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

苏茉并不知道这些傻孩子在游戏外急得抓耳挠腮。

其实她也没心情想。其实那个提问的人说的没什么问题，系统不给她使绊子就已经不错了，不可能帮她。

系统确实没帮她，这是一场由她主导的交易。说是交易，其实对她更有好处，因为这算是提前预支了系统奖励。

但也只是表面上的。

这步棋实则出的剑走偏锋。她赌上自己的性命，走了险而又险的一步棋。如果赢，那她就结结实实的占了系统一次便宜；如果输……那就输的一败涂地。

可能对正常人来说，他们干不出这么冒险的事。但是对苏茉这种不太正常的人来说，死不死的重要吗？死了又能怎么样呢？Who cares？

是的，她就是喜欢这种豪赌，赢了走上神坛，输了一败涂地，但那又怎么样呢？她只是热爱这种在死亡刀尖上舞蹈的过程，极限刺激又极致疯狂。

如果将结局遗忘，坠落也是种飞翔，不是吗？

于是少女指尖金光流转，熟练地让利刃在指尖舞蹈，一脚踹开了女王的寝殿大门。

“女王陛下，晚好？”她轻笑。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是什么玩意儿，没在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