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之后就正式开课，黎今把书往书包里塞的时候立刻就被章程制止了。
“背什么书包啊，幼稚！”章程指了指站在门外拿着一本书当扇子的林乐，林乐也惊讶地喊了声，“天啊，大学还背书包啊！”
黎今又把书包放了回去，学大家左手一本书右手一支笔，成群结队往教室走。
到教室后大家连着嚯嚯了几声。尽管开学时大家就在班主任的带领下参观过了，可真到了要坐里面听课的时候感觉还是挺不一样。
“真大啊！”袁里叹了声，“坐后边儿的都听不见吧！”
因为新鲜所有人都抢前排的位子坐，没抢到的还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后一排排挪。
黎今宿舍坐在章程宿舍后面。
章程说，“第一次上大学有点儿紧张。”
林乐说，“快去厕所，别尿我身上了。”
“滚你的！”
黎今和袁里都撑着脑袋，真吵。相比之下旁边的靳安居然已经打开了书本。
牛高马大的一个人，坐得笔笔直直，在哄闹的声音里自顾自地预习。
一节课听下来，袁里最大的感受就是一个字，困。
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困的，这会儿眼睛一闭都得睡着。
迷迷瞪瞪的时不时用额头啄着桌子，有时啄出响声来了，就会慌里慌张地看讲台，结果发现教授依旧自顾自地讲课，完全没搭理他，这要是高中老师早就一粉笔扔过来了。
他斜睨右边一眼，发现靳安依然很认真的在听课，拿着笔在书上标来记去，思维一直跟着教授在走。朝左边看的时候发现黎今居然也在看着黑板，笔杆子握得很直，但却毫无动作。
这么左右一对比，袁里就觉得黎今看似在听课，实则在神游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袁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头栽到书里头，过了会儿又侧脸对着黎今说，“这老师催眠的吧？你不困的吗？”
“有点儿，被你传染的。”黎今也打了个哈欠。
“还被我传染的。你这真是拉屎拉不出怪茅坑呢。”
黎今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是啊袁茅坑。”
然后袁茅坑就生气了，突然拿起圆珠笔在黎今书上唰唰唰飞快写了黎茅坑三个大字。
“我靠！”
黎今烦得要死，好好一本新书呢！他作势就要去抢袁里的书，结果袁茅坑拿出抢篮板的速度把书扔进了靳安的抽屉里，靳安立刻说，“艾玛，吓我一跳。”
黎今咬了咬牙，把自己书上的黎字涂掉，在旁边写了个袁，扔给了袁里。
袁里又把袁字画掉，在旁边写了个黎。
如此往复数圈后两人觉得这是个死循环，于是达成一致意见，不写姓了。
“你的那本给我。谁他妈让你乱写的。”黎今说。
袁里刚想说话，前排的章程突然转身瞪了他俩一眼，“你俩能不能安静了，吵死了！再吵乐乐都要醒了。”
本来趴着无所事事的林乐骂了句,“屁，我没睡好嘛！”
章程又说，“大学真爽啊，老师都不管的，哈哈。”
黎今转着笔，只觉得有些混乱。他看了一眼讲台，教授正低头玩手机，高度近视的镜片似乎装不下这些闹腾的学生们。
啊……大学真是天堂。
吃完午饭靳安就去图书馆了，章程端着餐盘喊了句，“我的妈呀！”
林乐哎了一声。
章程说，“这才开学就这么拼吗？”
“要去占座了，”靳安说，“图书馆有空调。”
“什么时候宿舍也安空调啊。”袁里没精打采的，看上去瞌睡还没醒，不过一听章程说大二就会安的时候他又活了过来笑了几声，“操，那大四的不最惨，刚毕业就装空调……”
快到宿舍的时候章程的宿舍门是开着的，里面已经坐了五六个人在那儿端着饭盆聊天儿，拿着筷子指来指去的。现在就算章程林乐不在，这些同学还是会来这边聚会，黎今问了章程一句，“你宿舍有什么奥秘吗？”
没等章程说话，宿舍里一哥们儿翻上床拧起被子使劲扇了一下，然后被子里一小坨不知道什么玩意儿飞了出来，落在了底下某个聊得正嗨的哥们儿的饭盆里。
“卧……你妈个逼的！”那哥们儿吓得把碗直接扣进了垃圾桶，跑水池边上干呕去了。
其他人笑喷了，袁里扶着黎今的肩膀差点儿没笑岔气。
不过岔气之前他身旁的黎今突然弯下了腰，几秒之后酝酿出一个响亮的喷嚏，把他吓了一跳。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有人想你了！”章程冲着黎今喊。
黎今这一闹根本停不了，赶紧跑到了自己宿舍，掬起一捧水用鼻子吸了吸。
“怎么了啊！”袁里跟在他后头捏着拳头给他顺背，“中邪了？”
黎今摆了摆手，“过敏性鼻炎。还有哮喘。哎，帮我把抽屉里的氯雷他定拿来么。”
袁里去了又端了杯水回来了。
这会儿章程和林乐也跑了过来，两人估计头一次看见鼻炎患者发病，挺稀奇地看着黎今用水洗鼻子。
“你过敏啊！”袁里看着药盒上的说明问了句。
黎今闷在水里头啊了一声。
袁里扯着他后领子扒了扒，“会全身长包吗？”
“……我不想说话。”黎今把他的爪子扒拉开了。
黎今洗完鼻子就趴在窗户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再过了一会儿，他觉得好多了，就是呼吸还带着弦音。
回头时发现袁里还在他后面看稀奇看古怪地盯着他，把他吓了一跳。
“你好娇弱啊。”袁里突然感叹了句，“娇花……”
黎今回头就是一脚，还好袁里反应灵敏，一个后跳躲过了，愣了几秒才惊魂未定骂了句操。
下午没课，章程过来问他俩要不要去图书馆，说是借点儿佛学的书，为晚上的选修课做准备。
四人刷卡进了图书馆，身后有两个女孩子就悄悄议论了起来。
章程手指都快戳到黎今鼻子上去了，“你怎么不戴口罩！”
黎今正仰着脖子找书呢，被他这么一指吓得差点儿张嘴就咬了过去。
几人在中文书库转悠了会儿，黎今叹了口气，“没找到，都被借走了吧。”
袁里哦了一声，“那就裸听呗。听说这种选修课第一节都不会讲什么东西。”
黎今皱了皱眉，“你听谁……章程？”
“啊。”袁里说。
“章程啊……”黎今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下，正在旁边找书的章程本人就不乐意了，“章程怎么了啊！”
“没怎么。”黎今笑了笑。
“反正我裸听。佛学能上什么啊，念经吗？”袁里吱唔着。
黎今看了他一眼，“佛学的起源啊，发展啊，在国内的现状啊……”
“哦。”
黎今又看了袁里一眼，他发现袁里只要听到了知识盲区，基本就会是这么一个“哦”来结束聊天，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语气。
晚上的佛学课是在很远的文学院，四人问东问西地找了半天才找到教室，因为没书，只敢坐得偏点儿。
黎今逛出了一身汗，坐下后发现周围大部分人都没带书，挺兴奋地聊着。
“看吧！佛学课带什么书！”袁里又喊了句。
还真被袁里说中了，第一节课老师真不打算讲什么东西，就放了个视频讲佛学在中国的发展史，视频结束后又让同学们自主发言聊对佛学的认识。
袁里手掌托着脸，哈欠打得眼泪都出来了。
黎今被他们三挤在靠墙的最里面，前排又是几个高个子，只能从人缝中勉强窥见讲台。他看见靳安高大的身躯在讲台下方坐得端端正正，于是推了推袁里喊他一起看，袁里叹了声，“尖儿就是尖儿啊……”
章程说，“多好啊有这么个同学，作业啊考试啊都不愁了。”
黎今突然想着，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和袁里一起，其次就是章程林乐，偶尔也会叫上靳安，当然那是在靳安不学习的情况下。
印象中靳安除了学习就是看书，听说国庆出去玩那会儿他还带着书去的。不过靳安这样的学霸行为还是引来了孤立的，譬如那个诬陷袁里偷东西的代俊就阴阳怪气地嘲讽靳安是寒门学子。
章程在转述这件事的时候，说得亏那天袁里不在，要袁里在不直接一巴掌把他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袁里这路见不平一巴掌的形象……
正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周围学生一阵骚动，黎今顺着大伙儿的目光看了过去，只看到一个男生站起来发言。
隔太远了黎今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只觉得那人口齿清晰，自信十足，底下那些女生都疯了，有几个还没疯的也一直被旁边疯了的姐妹给拽得头昏眼花。
黎今探了几眼就缩了回来，这时章程已经前后左右打探清楚情报了，说这人是测绘院的新生，叫武令丰，啧啧，一听这名字就是富家子弟，言谈举止衣着打扮跟其他人都不同之类的。
“你看这名字起得多好多气派。”然后他对着右边一阵冷笑：“呵，林乐。”
林乐在桌子底下掐了他一下，“尼玛，章程好听到哪里去？”
章程又习惯性嘲笑另一边的，“呵，袁……”
袁里挺累地看了他一眼。
“周率你能背吗……”章程又自己圆了回来。
黎今笑了会儿，笑完又发现袁里正盯着自己，两人目光相对时，袁里突然来了句，“还没你帅啊。”
“你是还没睡醒吗？”黎今被他带得打了个哈欠。
讲台那边儿人群还在疯，袁里就突然喊了声“不行”，把黎今吓得往后一顿。
“我要告诉这些人你最帅——老师！”
袁里猛地举手站起来的时候黎今差点去世，他低着头喊了声闭嘴，准备稍微瞄一下四周，结果刚抬起眼就和前排四个哥们儿对上了。
喧闹声突然止住，袁里成功吸引众人注意力后突然咧嘴一笑：“我想去洗手间。”
老师扬了扬手让他去。
章程和林乐绕到过道上让袁里出去，袁里回头对黎今做了个“吓死你”的口型。
“这人撒个尿都这么有排场啊……”章程看着大家目送袁里出去后感叹了一声。黎今被袁里吓得有点儿蒙，关键现在在课堂上他也不好冲出去逮袁里。
袁里走出教室后门的时候还特意朝他这边看了一眼比了个耶的手势，黎今头一次觉得这人贱兮兮的。
这天过后测绘院的武令丰就出名了。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黎今一听到章程和林乐谈论的话题就知道这人火的程度。
两个男的在那讨论别人有没有女朋友……
“帅吗？”袁里跟黎今说，“一般吧，没你帅。”
黎今筷子指了指他的盘子，“吃饭。”
“……”袁里又说，“现在的女孩儿都喜欢那款的？”
“哪款？”黎今问他。
“装逼啊。”袁里眉头皱着，“院草是不是都喜欢装逼啊，我们院那个李君尉也是个逼王。”
“啊？”
“你刚来地球吗！”袁里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李君尉，土木院的，军训时候就出名了！”
黎今又啊了一声，他压根不知道这号人，更不知道这院草是什么时候哪些人评出来的。袁里看着他不断鼓动的腮帮子说，“是我高中校友，高中那会儿就开始装逼了。他也是篮球协会的，第一天开会就他一个人穿西装打领带我真的服了。”
“那是有点儿……”
“他要是敢在球场上穿那样我他妈揍他。”
“你这……”黎今被他逗乐了，“一天天揍这个揍那个的。”
“我就看不惯那种逼王。”袁里居然把自己说口渴了，“我去买冰豆沙，给你带一杯啊。”
黎今笑了笑，“好。”
“我也要！”一直旁若无人聊着天的章程林乐突然扯着嗓子朝袁里的背影嚎了一句。
袁里没理他俩，他俩还抱怨了会儿说袁里不够意思，歧视矮人什么的，不过当袁里拎着四杯冰豆沙搁桌上的时候他俩又开始吹捧起袁里来，然后嘴里的话题就从院草转到了冰豆沙为什么要用绿豆不能用红豆。
黎今听得有些晕乎，走了个神，再听他俩说话的时候，话题已经是胡萝卜白萝卜不能一起炒吃了会中毒了。
“他俩一顿饭说的话比你一年说的都多吧！”袁里有些烦躁地朝黎今抱怨。
“……偶尔听听还是能学到东西的……胡萝卜白萝卜不能一起炒吗？”黎今问。
“介个……”袁里想了想，以前吃过的东西里头好像确实没有把胡萝卜白萝卜放一起炒的。
不过黎今被他这句“介个”给逗到了，对着饭盆笑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