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程说那些鼓吹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简直就是傻逼，比赛就是比赛，比赛就是要拿第一，所以每当对面进球后他都像买彩票只差最后一位没中一样，被踩了脚似的哎哟哎哟叫唤。

比场上还热闹。

比赛最终在土木院牛逼的吼叫声中结束，所有队员激动得满场跑，这会儿一群一群的同学冲上去把他们簇拥着，一时间好不热闹。

人太多了，黎今甚至没挤进去。章程和林乐发挥臭不要脸的精神，矮小的身躯拨开人群一边喊着，“来让让让让——”他俩神情严肃，搞得大家都以为出了什么状况一样留出一个洞。

然后章程林乐就一本正经走了进去，黎今跟在后头看着他俩给袁里捏肩揉腿。

一簇簇人群像是油锅里大小不一的饼，其中李君尉那块饼最大，女生也最多。靳安个高，看着那块大饼挺无奈地感叹了一句，“咱们班的女生都跑四班去了。”

于是有几个就喊着把她们抓回来，结果人一过去就被俘虏了，也融进四班那块饼里。

刘宝山站在桌子上喊着聚餐的时候没几个人理他，他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个扩音器，一声巨响之后大家才看了过来。

据说篮协和体育部的要去学校附近一个山庄吃饭，吃完唱唱歌打打牌什么的，马上就有人附和了，刘宝山又催大家赶紧回去洗个澡休息休息，傍晚6点从宿舍动身。

袁里自从上次后就一直不太愿意赴这种宴，但赢了比赛在兴头上，他还是满口答应着。

“那你别喝酒。喝点儿可以，别喝多了，”黎今说，“喝多了又找我喝尿。”

“过分了啊，”袁里瞪他，“你别以为我不记得，那就是柠檬水，我故意说是尿的。”

黎今笑笑后又说，“回去休息吗？”

“走走走。你们两个帮我把衣服拿过来。”袁里拍了拍章程林乐的脑袋，结果他俩把手盖在头顶上不乐意地吼着，“靠不要拍这儿！越拍越矮。”

袁里回宿舍黎今就把水卡递了过来，他看了黎今一眼，直接接过了，“挺自觉啊你。”

“我的卡刷出来的水香些。”

“那倒不是，”袁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主要我总找不到我的卡。”

“去吧。”黎今推了推他。

等水声响起的时候黎今趴在阳台上看着篮球场，发现还有几波人马在打球，还打得挺欢腾，可能是这些日子总被篮协占了场子，这会儿要补回来似的。

远处的梧桐林依然非常非常绿，天上有一大片红色的霞，悬得很高很高，高到让人仰脖子看久了会有失重的感觉。

啧，学校真美……

袁里洗完澡就去睡了，黎今也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去昼夜，他听说晚上有个玩乐队的要过来，据说呢这个人总是用吉他弹周杰伦的歌，大家都会跟着唱。

多好呀。

袁里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梦到小学时少先队员举着小红旗一下一下往天上戳，后面几个小孩儿把鼓背在胸前咚咚咚地敲，他好像就站在靠近那些鼓的位置，跟着大家一起踩着步子，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越来越大，突然天上好大好大一个鼓锤直接朝他脸上锤下来……

结果醒来时真的有人在咚咚咚地敲门，他的手机也在响。

“谁啊？”他喊了一声。

“我！”李君尉在门外喊，同时袁里的手机停止了叫唤。

李君尉进来后上下打量着他，“我靠我以为你猝死了！赶紧的啊，山哥都催了半天了！”

袁里一看手机，好家伙，居然六点半了。他洗脸的时候李君尉在他宿舍转了几圈，然后说了句，“我给你电脑清灰吧？”

“什么？”

“我说你电脑太烫了，你都不关机吗。”李君尉啧了一声，“我有强迫症，你这电脑一看就是太多灰了。”

袁里也没太在意，“那你弄吧。”

李君尉说，“我要螺丝刀和吹风机。”

“抽屉里自己找。”

袁里说完就继续洗漱了，把洗衣机里头的衣服拿出来晒好后才进屋，居然发现李君尉把他的笔记本大卸八块了，他刚不爽地哎了一声，李君尉就制止了他，伸手护住桌子上散乱的螺丝，“你别动，等下掉地上找都找不到。”

袁里看他的样子还挺认真，不像是捣乱的，就站在边上瞧他弄。

李君尉说，“我又看到你的小哥哥了。”

“啊？”袁里莫名其妙。

“就那天在看台上那个小哥哥啊，”李君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今天你搂着他，被我看见了。”

“搂……”袁里这才反应过来，突然就叫了起来，“尼玛，我那就是累了好吗，我不想动！”

李君尉啧了一声，“我又没说什么。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如果眼前是武令丰，袁里可能就直接介绍了，可自从他知道李君尉的性取向后，就觉得这人动机不纯。不过另一方面呢……嘿嘿，你们都不认识都想认识的黎帅哥梨梨，只跟我熟，嘿嘿……

他一得意起来就特别明显，李君尉皱着眉看他，“are you ok？”

“ok啊。”

“叫什么名字啊？我就认识认识，我又不做什么。”李君尉还在坚持。

“章程。”

“屁话，我装的，我早就跟同学打听到了，他叫黎今，你室友，军训时还小火了一把，是吧？”打听一个人而且是同专业的人，对李君尉根本不算什么难事，他在今天中场休息的时候就跟室友打听到了那个小哥哥姓谁名谁，他也就故意策策袁里，又不懂袁里一直遮遮掩掩是为什么。

果然袁里像吞了一整个馒头似的噎了一下，半天后才靠了一声，“你他妈今天过来就是来看他的吧！”

李君尉打了个响指，开始把清洗好的零件组装起来。

“我告诉你啊姓李的，你……算了，你要是能追到他呢我跟你姓！”袁里满脑子都是黎今冷漠的表情，忽然觉得他那种冷冰冰的性格居然还派上用场了，搞得有点儿想看他毫不留情拒绝李君尉的场面。

啧，应该很过瘾，院草被拒绝，最好被当众拒绝，这是多么喜庆的一件事啊。

“你真该学学表情管理。”李君尉冷笑一声，把电脑重启后，散热系统果然没那么响了，“修好了，乐此够。”

袁里这会儿才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居然会修电脑。”

“我们基佬手都很巧的啦。”李君尉笑了笑，“手机电视洗衣机都不在话下。”

“那正好，我手机有几个键经常按了没反应，你给我看看？”

李君尉推着他往外走，“聚完餐你送我宿舍去，快走快走，再不走山哥打人了。”

黎今本来想喊几个玩得好的同学来琴行喝饮料的，喝他学了好久总算学出了模样的饮料，不过这种期待被这些时日的篮球赛事一冲，就所剩无几了。

而且袁里都已经喝过他调的狗尿了。

哈哈。

晚上那个吉他哥真的来了。

一起打工的学生妹小卢一直说那个吉他哥好帅，黎今就调了一杯狗……柠檬水给她，“那你去请他喝啊。”

小卢说，“哎呀别了别了，我害羞。”

“你打人的时候像不害羞！”琴房的小刘说。

“你烦不烦！”小卢捶了他一下，又犯起了花痴，“我要是有这么个男朋友就好了。”

小刘又指着黎今，“这不现成的么。”

小卢脸红着说，“算了，我还是找个普通人嫁了吧，他们这种帅哥我吃不消。”

黎今也笑了笑，其实早在他第一次见小卢的时候，小卢就跟他表白了，不过他直接给拒绝了。所以现在小卢说她害羞，黎今是怎么也不信的，干脆就自己把柠檬水端了过去。

把柠檬水放吉他哥旁边的时候吉他哥正在低着头调音，脸被帽檐遮住了，这越发让黎今好奇，这人到底长什么样。但是又不能在这里盯着人家看。

等他退到吧台的时候吉他哥才抬起了头，不过现在距离比较远，灯光昏暗也看不清。

吉他哥弹了一首最长的电影，最近挺火的歌，黎今跟大家一起哼。他不记得歌词，但记得曲调，还蛮好听的。然后吉他哥弹完就准备走了，好几个客人都不让他走，可他头也不回就走了，挺有个性。

再晚一些的时候，他的手机叮了一下，居然是袁里的短信——等下给我打个电话叫我走，就说你是肖老师，态度强硬些啊，我好开溜。

黎今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果果在酒局中不好脱身，让他帮个忙呗。不过让他来装肖老师就……肖老师是这一届的辅导员，看似和善实则挺凶的一个短发姐，这性别就不合适吧？！

他盯着时间，等五分钟过后，还是拨了过去。

“喂，小袁。”黎今捏着嗓子学肖老师说话。

“……”袁里似乎还没准备好，但是也尽力配合，“啊肖老师。”

袁里开了免提，把手机上“肖老师”三个字给刘宝山看。

假肖老师说，“你的入党申请书有点问题，你现在来拿回去改，尽快改好给我。”

袁里在心里卧槽了一声，这尼玛情节居然都安排好了，关键还说得挺像那么回事，说得他都心慌了。

“好的好的肖老师。”袁里慌忙地说。

刘宝山还真被骗住了，“正事要紧，快去吧。”

袁里挺抱歉地跟众人打了招呼，不过和李君尉对上眼的时候明显看出了李君尉脸上的怀疑。

他使劲一瞪把李君尉的怀疑瞪了回去。

跑出山庄第一件事就是把“肖老师”改回“黎今”，过了会儿又改成“梨梨”然后拨了过去，“卧槽你吓到我了，我真以为肖安安给我打电话呢！”

“不是你要我演肖安安么？”黎今也乐得不行，又捏着嗓子喊，“快点啊，小袁。”

“找死啊你，”袁里扶着栏杆笑了半天，“卧槽刚刚我自己都信了。”

“我这出色的演技……”

“你在哪？”

黎今说，“我准备回宿舍了，镜湖边上碰头么？”

“好啊。你从哪里回啊，这一天天的。”

黎今突然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你别跟别人说。”

袁里捂住话筒四下瞧了瞧，“我不说，你快说。靠，我有点紧张是怎么回事……”

“我去做鸭了。”黎今说。

“……尼玛！”袁里突然叫了一声，“你还有没有点忧郁王子的自觉了啊！”

“没有。待会儿见。”

“喂喂喂！”

袁里突然觉得黎今是不是真的当鸭去了，毕竟以他的模样应该算得上……高级鸭。

没多久就和这只高级鸭碰头了，黎今今天工作服系得有些紧了，脖子上估计有印子，有点儿痒。

“被蚊子咬了啊？”袁里伸着脑袋往他脖子上凑了凑。

“看见包了吗？”黎今反问。

“没有。”

“所以啊，不是蚊子咬的。”黎今说，“我找了个兼职，在……”

“我靠你真当鸭啊！”袁里挺震惊。

“在……果果你能别一惊一乍吗。”黎今看了他一眼。

“哦。”袁里走了几步，然后才慢慢地加快了语速，“哎哟，兼职啊！难怪你这阵子老往外面跑！我擦你居然找兼职了，怎么找的啊，在哪儿啊，有工资么……”

“托人找的，就在半山腰别墅群那儿，一月800。还有要问的么？”

“才800？当鸭不止这个价吧？”袁里说。

黎今乐呵了一声，“怎么你了解行情啊？我就在一个琴行，也不完全是琴行，反正有清吧和琴房。清吧你知道么？”

“我知道，清吧么。”

“嗯，就打打杂，顺便做点儿狗尿。”

袁里突然啊了一声，“那杯狗尿是你做的啊！”

“……谢谢你没说是我撒的。”黎今说。

袁里哈哈了几声，“你还有这才能。早知道是你做的，我就等酒醒了再喝了。我完全不记得什么味儿，就只记得还蛮好喝……”袁里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酸甜酸甜的，哈哈。”

“那时候我就会做狗尿，”黎今说，“现在菜单上的会一大半了，狗尿马尿猪尿……”

“哎你别这样，我怕我到时候点单真喊出马尿猪尿来。”

回宿舍楼下时碰到孙班长在门卫那里说话，孙班长朝他俩招了招手，“黎今啊，有你的情书！”

大爷这次不拿蒲扇了，拿了个电蚊拍在二郎腿前面摆着，“呵呵，现在的年轻人哎……”

现在的年轻人从孙班长那里接过情书就上楼了，袁里还留在窗口那儿就问孙班长，“没我的啊？”

“没看到你的，有章程的。”孙班长说。

“靠，你确定他收到的是情书？”

孙班长笑了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