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今是被吵醒的,在这个县城根本不需要什么闹钟,天色一亮楼外就会响起一大片热闹的声音,小孩儿奔闹,买菜回来的老人扯着嗓门打招呼,小贩踩着三轮卖米粉馒头,甚至还有回收家电的,他一直不知道这些回收家电的这么早出来干嘛。
透过窗户可看见对面楼栋的墙上是一片明晃晃的阳光。
然后他发现了两人怪异的睡姿,明明是抱着入睡的,可现在他几乎横在了床上,脚踩着袁里的腿,而袁里已经跟被子打了个死结,头发跟鸡窝似的。
他推了推袁里,袁里不情愿地翻了个身,眼睛没睁开,半边脸都是凉席的印子。
然后他看见了袁里快被撑得透明的内裤。
他的目光在袁里身上逗留了一会。其实他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之前亲亲抱抱的时候他也总想做点儿什么,可一来他俩都没什么经验,二来他们在宿舍也放不太开,于是每次都是意犹未尽。
这下子他看着袁里的身体浮想联翩,突然门被推开了,章程激动地喊:“嘿我发现大黄会狼叫!”
他赶紧扯过被子把袁里的下半身罩住,“你们都起来了?”
“就我和李总起来了,”章程得意地说,“我还跟阿姨去买了菜呢,阿姨买了好多卤菜。快起来呀,阿姨在做早饭了。”章程说完就跑了出去,正在一旁舔爪子的大黄吓了一哆嗦,弹起身子叫了几声,然后摇着尾巴跟到了厨房帮倒忙去了。
黎今知道袁里没那么容易醒,也就没叫他,自己起来洗漱完毕后,意外地发现李君尉和章程在客厅坐在板凳上剥蒜。
他去厨房问妈妈要不要帮忙。正在洗菜的殷梅看了他一眼说,“你把昨天几个钵子都炖上吧。鱼在冰箱里,你看下要不要也热一下,或者不热,吃鱼冻。”
黎今收拾完这些,又朝客厅看了一眼,发现那两人还在认真剥蒜,大黄在阳台上趴着喘气,阳台外面是密集的老城区,天亮时那些喧哗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殷梅估摸着自己在家的话孩子们不自在,把一天的菜准备好后就跟黎今说去一趟李叔叔家里。
“你和李叔叔怎么样啦?”黎今问。
殷梅挺说还能怎么样,就是过日子呀。
白天太阳大,六人就在家玩三国杀和升级,等傍晚气温才降了点儿,黎今带他们去县城里转了转,其实也没啥好转的,就是在街上吃吃这吃吃那,但一路上大家好像都有说不完的话,都挺兴奋的。
到黎今母校的时候天空泛着干蓬蓬的红,看上去明天又是大晴天。暑假没有门卫,他们直接进去了,溜到了操场单双杠附近,黎今双手握住单杠一撑,然后人在空中潇洒转身,再用一只脚勾住竖杆,安稳地坐了上去。
李君尉也翻了上去,“好想毕业啊。”
他这一感叹,章程立刻就附和,“我是真不想学这什么屁力学了,烦死了,我要上班赚钱。”
袁里坐在黎今旁边,晃着腿不说话。李君尉看他故作深沉就笑他,“果果以后肯定要继承他哥的公司的……”
“你他妈敢叫我果果。”袁里突然拍了他一巴掌。
李君尉也还了一巴掌过去,“叫的就是你。孙晓晨呢?”
孙晓晨说,“可能出国读研读博吧,有机会再回来当老师。”
“可以的,你适合搞学术,跟靳牛逼一样,你俩都出国。”章程说,“到时候回来当院长。孙院长!”
“我能当个讲师就不错了。”孙晓晨无奈笑了笑。
林乐说,“我要去地产公司,我舅舅在搞房地产,可赚钱了。”
几人噼里啪啦聊了起来,袁里在混乱中问黎今,“你以后做啥?”
黎今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思考。袁里就趁他思考的这会儿盯着他看,要是其他四个没再的话,他恨不得直接亲上去。他喜欢向来淡定的黎今在他的亲吻下表现出来的那种热情。
怎么就这么喜欢呢?
他们会不会一直在一起呢?
袁里又想起黎今说过,如果两个人分手了那一定是自己不要黎今了,他只觉得可笑,他都恨不得把黎今揣兜里随身带着跑,怎么可能不要黎今呢。
“我应该还是做这个行业吧。”黎今说,“但也说不准,我……”
“你别出国啊。”袁里突然打断了他,“我英语差,我肯定不出国的,你也不准。”
黎今就笑了,“不出国。我想等有钱了也开个琴行,跟奇哥抢生意。”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们去了河堤,云层像是巨大的银杏叶,扎根在地平线上,镶着金边,狂野生长,整个小城就是一块反射着金光的红色琥珀。
堤上人很多,尤其是靠河的那一岸做了些园林景观,原本的荒草坡现在修了石子路亭子小广场,很热闹。这会儿亭子已经被老人们占据了,拉二胡的下象棋的唱歌的跳舞的。小广场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摊位,有套圈的打气球的钓玩具鱼的飞镖投转盘抽奖的,五花八门,完全是小孩子的乐园。
袁里章程林乐童心大起,各个摊位都玩遍了,收获还不小。李君尉在一个地摊前面儿看到了卖菱角的,他还从没见过这种两头尖尖跟牛魔王似的玩意儿。
“这个怎么吃?”李君尉朝身后问了一嘴。
不止是黎今和孙晓晨了,连那个小贩都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李君尉发现,这个小小的水乡有很多他完全没见过的东西,还有很多他见过但是叫法完全不一样的,比如荸荠,他们那儿叫马蹄,但是这边叫池米。
他逛去逛来就逛不见了,剩下黎今和孙晓晨坐在一个石凳上,孙晓晨话不多,这会儿感叹了一句,“你家这边真舒服啊。”
黎今感受着晚风铺面,没说话,眼看着霞光变成暗红的雾霭。这会儿他有点想去兰若丘的那栋河边的老房子看看,但是袁里忽然在不远的地方喊了他一声,他瞬间就从回忆里被捞了出来,他看向袁里,发现袁里的头发被风吹的向上翻起,像蒸汽,像涌动的云流。
这是黎今第一次觉得袁里跟兰若丘有点儿像。
后来吃完夜宵已经快十一点了,回去后李君尉还挺有闲情地把买来的菱角分成两篓子,一篓直接吃,一篓用水煮了。
“嗯,煮过的好吃。”李君尉两者都尝了一下。
“脆的也还行!”章程扔给大黄一颗,“多留点不煮的啊,明天带路上吃。”
“要吃你自己去买。”李君尉说着就把所有的菱角全给煮了,对着满脸哀怨的章程露出一副我就这么自私的表情。章程就指了指他,“你看我今天不玩死你。”
章程很快翻出了六张扑克牌,从1到5再加一张大王,他盘腿坐沙发上解释着,“抽到大王的就是国王,可以指一个人玩真心话大冒险,但不能点名,要点代号,比如小2小3之类的。”
“这个好玩,”林乐激动得直搓手,又听章程一本正经地告诫他,“不准下一些奇怪的命令,尺度要正常。”
“放心我正常得很。”也许有气场加持,林乐第一轮还真抽到了国王牌,他大叫了几声然后手都快戳章程鼻子上去了,“章程你玩过sm没!”
“靠你不能直接喊我!”章程对着他就是一脚,“先喊代号,再问!你他妈这问得什么东西,说了注意尺度。”
林乐哈哈大笑,眼珠子一转,心想有五分之一概率抽到你呢,不如撞撞运气。他假装挠痒实则凑过去偷看章程的牌,没想到章程给盖得严严实实。
算了,碰运气得了。
“小3,出来。”林乐清了清嗓子。
但是他看见李君尉冷着脸举起手的时候心就凉了半截。
“真心话。”李君尉说。
林乐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句,“最近一次做是什么时候?”
没想到李君尉很坦荡地说了声“前天”。
林乐跟章程吃惊地呼了一声,反倒是李君尉自己笑了,“我要说今天你俩是不是得吓死。”林乐也笑了笑,还追问,“跟谁呀?”
李君尉就直接把牌一和,“一次只能一个问题,下一把。”
第二把孙晓晨抽到了国王,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他们最放心的国王有两个,一个是黎今,另一个就是孙晓晨了。孙晓晨问小1在哪,结果没人应,章程提醒了句:“小1就是小尖。”
黎今又看了眼自己的牌,他还以为自己叫小A呢,于是举了举手,“真心话吧。”
孙晓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他这一挠,章程就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果真听到了一个毫无水平的问题:“你有喜欢的人吗?”
猪才会问这种问题!
黎今说有,显然这并没有满足大家的八卦心,只有袁里在心里美滋滋的。章程在一边儿讲解下次应该怎么问的时候,孙晓晨又抽到了国王牌,并且又盲点到了黎今,并且毫不意外地再次问了一个毫无水平的问题:“初吻还在吗?”
“我来替他答!”章程气得拿菱角使劲扎着孙晓晨,“不在了,必须不在了!你看他这样像没有初吻的人吗!服了你了不好好问!”
第四轮李君尉抽到了国王,因为他就坐在袁里旁边,而袁里那傻货看牌的时候根本不晓得遮挡一下的,于是他直接说,“小3。”
袁里啊了一声,当时就觉得完了,这家伙可别问那些不该问的问题,但李君尉就是李君尉,开口就是一句,“你还是处男吗?”
章程跟林乐立刻就叫了起来,豌豆般的眼睛里充满了恶趣味。
看着袁里十分艰难地样子,李君尉继续逼他,“只能说真话啊袁大哥。”
袁里恨恨地吐出个是字,章程林乐喊得更欢了,好像憋了这半天终于听到了有意思的答案,脸胀得通红的。
袁里小声朝李君尉骂了句,“你死定了。”然后开始酝酿如何把李君尉和刘宝山打野战的事揭露出来。只不过他运气比较差,接下来的游戏里愣是没抽到过一次国王。而黎今比袁里更惨,几乎每隔一轮就会被国王给逮到,有次还选了大冒险然后被章程勒令跳个舞,他人都傻了,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完了这个洋相。
“唉。”跳完后袁里都不忍直视地叹了口气,他真不知道他男朋友四肢这么不协调。
看着黎今手脚僵硬地瞎比划的时候,他居然是笑得最开心的那个。
“良心呢。”黎今拍了拍他的背。
接下来孙晓晨又被李君尉逮住了,即便是有黎今的前车之鉴,他还是选择了大冒险,结果李君尉就说,“在咱们五个人中选个人亲一下。”
章程林乐自然是看热闹的,并且撅着嘴唇求吻,但是孙晓晨犹豫了下,目光投向正在咬菱角的黎今。
黎今咬完看了他一眼,疑惑地啊了一声。
孙晓晨笑着问,“可以吗?”
黎今几乎是本能地看向另一侧的袁里,果然袁里一脸严肃地盯着他,那样子就是在无声地警告他“我看你敢”。
孙晓晨没得到回应,有些尴尬地把目光投向袁里,“那我亲袁里吧。”
袁里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黎今侧头对孙晓晨说:“亲我吧。”
黎今的脸凑过去的时候,袁里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往下压了又压,在他快呼吸不过来的时候,黎今被孙晓晨亲了下侧脸。
之后的时间里袁里一直没看黎今,黎今怎么戳他他都不搭理,这股别扭劲儿一直持续到了床上。
考虑到袁里一直冷战,黎今也没法了,给人发了条短信。
袁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没好气眯着眼打开手机,眼睛被光亮刺得有些痛,然后他的呼吸就不自主地停了几秒,因为短信内容是:我不想让他亲你。
黑暗中黎今看不清袁里的表情,但也猜得出这人应该别扭完了,这会儿应该只是要面子地倔强一下,于是手指抚上了袁里的肚子,“我也会吃醋啊。”
“那也不能让孙晓晨亲你啊。差点儿都亲到嘴上去了都。”
“就是同学之间开玩笑么,你看章程不也亲过林乐……”
“那不一样,孙晓晨他喜欢你。”
黎今被噎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起来,“他怎么就喜欢我了?”
袁里说,“你看不出来是吧,你肯定看不出来,我反正注意他好久了,他就差跟你表白了。”
其实院刊事件后黎今已经很少跟孙晓晨单独接触了,为的就是不让袁里多想,没想到这货还挂在心上呢。“那你说我怎么办,”黎今伸出食指在他背上画圈圈,把他弄得痒痒的,“总不能完全不理他吧?”
袁里一直侧躺着不做声,黎今就摁住他的肚子,把他整个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脑袋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袁里立刻就败下阵来了,心想什么孙晓晨啊武令丰啊统统闪一边儿去吧,在黎今的蹭弄下,一股奇怪的感觉从胸口蔓延开来。
黎今嘴唇轻轻贴着他的耳垂,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袁里就觉得耳边有一个火源,带着他的全身一起烧起来了,他忽然觉得嘴里干干的,他觉得胸口——不,不止胸口,这感觉像是全部的皮肤都骚痒起来,都急切地想要点儿什么,这样的饥渴焦躁让他脑子有一瞬间的短路,然后他所有的意识都往下身汇了过去,他感受到下身涨得不行了,可他又紧张得束手无策,。
黎今察觉到了他越来越重的呼吸,原本搭在他肚子上的手又一路向上,轻轻地沿着肌肉轮廓滑动着,腹肌,胸肌,锁骨,喉结,每到一个点,袁里就狠狠地战栗一下。
到最后黎今摸上他的下巴的时候,他难以抑制地发出了一声低吼,他猛地抓住黎今的手,把黎今整个人朝自己身上扯着,黎今就顺着这个力道覆在了他身上。
事后两人偷偷摸摸地去了浴室,为了掩人耳目他俩灯都没开,也没开花洒,只把毛巾沾湿了然后擦拭着。
黎今的脸上还带着潮红,袁里摸了摸他的脸,忍不住又情动了起来,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黎今本来想说话的,结果刚一张嘴,袁里的唇舌就把他给盖了个严严实实,然后袁里把他按到了墙上,细细地亲吻起来,没一会儿下身又有了反应,这才不好意思地分开了,还发表了句感叹:“真爽呀。”
“有打篮球爽吗?”黎今笑他。
“爽多了。”袁里笑得特别满足,又把黎今给抱住了,“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黎今被他低沉的嗓音给触动了,就任由他抱着,“还不是因为我帅。”
“怎么可能!你长怎样我都喜欢。”
“那我要长章程那样……”
“哎哎哎!”袁里都被这煞风景的画面给气笑了,“好吧确实是因为你帅。”过了会儿又反驳了一声,“也不全是,李君尉也帅啊,我就不喜欢他,我还想揍他。”
“他又怎么你了。”
“没怎么,他这人就是欠揍。”
无辜的李君尉在快要睡着时居然打了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怕被锁,该删的都删了,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