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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火树银花月照成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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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泊尔和段钰听华光长老说了段白溪摘得药修一甲的好消息,乐得没边。虽然几人从小一起长大,不屑去讲那些虚无缥缈的车轱辘话,但还是为他高兴,欢欢喜喜寻到了段白溪,赶着去恭喜。

盛泊尔脸上洋溢着笑,很正经地拱手:“恭喜恭喜,实至名归!”

段钰也道:“白溪兄果然厉害。”

段白溪刚从一众弟子之中脱身,看见这俩人一脸谄媚,神色飘飘,无奈地叹气:“道谢很累的,你们就别和我讲这些虚的了好吧。”

“噗……”盛泊尔揽过他的肩头,“不讲不讲,咱们喝酒去!”

盛泊尔的心思简单,高兴了,那就是要喝酒吃肉才畅快。因而三人成行,中途又叫了锦梧,把几人的席位排在一起,只等着上菜了。

应元长老已经回了云梦,沈云初便和华光长老坐着说话,连带着段正元和百里夫人也寻了过来。自家养出来的孩子个顶个的出彩,几人面上不明说,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段正元更甚,一路被恭贺过来,笑得脸直发疼。

“贞廉,”段正元举起酒杯,对沈云初笑道,“两个孩子能得如此,我得好好谢谢你。”

沈云初颔首:“掌门言重了。他们都是我的徒弟,我岂能不上心。”

“你不必推脱。这么多年,铭儿叫你费心了,他……”段正元顿了一下,“他从前太苦,有时候,很多事我们都惯着他,养成了现在这个脾气,也是我教导无方……”

“掌门,”沈云初打断他,认真道:“我没有怪他的意思。盛铭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清楚,我是他师尊,自然会帮他。”

“唉,你能这么想,就是这孩子的福气了。”段正元饮尽杯中酒,轻笑一声,悠悠道:“你不知道,我刚见到他的时候,他就穿了件破洞麻衣,连话都不敢说。”

“真是岁月悠悠,一晃儿这么多年过去了,铭儿都长这么大了,都快比我高了。”

那年,帮盛泊尔安葬好他娘的人把他带进十二花渡之后,机缘巧合之下,他成了一个干杂活的孩童,可却因为没有父母照应,又结巴,常常受人欺负。原本他们这些干杂活的都有几两碎银拿,可当时管事的见他不过五岁,无父无母无人撑腰,便将他那一份揣进自己腰包,只给他几个馒头咸菜,哈哈笑着骂他“贱种”。

盛泊尔四下流浪,有吃有喝便感恩戴德,再不言其他。

本来日子就这么平淡过着,没想到次年初夏生了变动。彼时段正元夫妇外出,把段钰留给段钥和几个佣人照看。四岁小儿正是淘气的时候,趁着段钥一时不察竟跑了出去,过了好一会才发现他不见了。

“小钰?小钰!”

“出来好不好?不要吓唬阿姐……”

段钥急得直哭,连忙招了十二花渡所有弟子去寻段钰。霎时整个门派鸡飞狗跳,千余弟子找遍了所有地方,连百酿堂的鸡窝都难逃一劫。

那时盛泊尔在东风桃园里修剪花枝,小家伙还没有那么高,踮起脚修得很费劲,烈日当空,不一会就蒸出了一身汗,顺着弧度流进眼睛,激得他低头直揉。

可再抬头,就看见段钰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前。他当时还不懂眼前的神鸟家纹份量几何,更不知道掌门姓氏,两人就这么干巴巴互相看了一会,小家伙打破沉默,小心翼翼道:“……你是谁?”

“段钰。”更小的小家伙如实答了,奶声奶气。

“你是这里的人吗?”

“嗯。”

“你父母呢?”

“不在。”

盛泊尔不知道怎么办,更不敢随便出桃园里,管事的若是找不到他,是要扣他吃食的。

小家伙纠结许久,道:“那你别瞎走了,我陪你一起等一会。”

段钰见他新鲜,也愿意同他待着。两个小人儿席地而坐,随手抓起剪下来的树枝在地上画起了画。

不多时段钥带着弟子寻来,盛泊尔这才意识到段钰何等尊贵身份,怕人误会,抖着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有……他自己来,我……”

盛泊尔磕磕巴巴,激动又害怕,本就说不流利的小家伙现在更是几句话道不出个所以然,几个人花了好一会才知道来龙去脉,段钥连连对他道谢,说得盛泊尔脸红。

恰巧段正元夫妇外出归来,听闻此事赞许了他一番,登时破格收他做门下弟子。

少主寻回,善者得赏,皆大欢喜。只是一行人临走的时候,段钰又悄悄跑到盛泊尔身边,抓住了他的衣角。奶娃娃眼仁很亮,波光粼粼的,脆声道:“哥哥。”

“不……不是!”

盛泊尔没想到尊贵的小少主半路折回,受宠若惊,怕人误会他缠着人家不放,连忙往后躲闪,一双小手毫无章法地乱挥。

想象中的怒喝并未随之而来,一家人反而乐呵呵看着这一幕。

“唉?小钰很喜欢泊尔呢。”

“钰儿唤泊尔哥哥呢……正元,这弟子怕是做不成了,不如我们收泊尔做义子?”

“正有此意!”

于是山鸡变凤凰,鲤鱼跃龙门,柴房木门大开大合,碧衣弟子奉令将大公子全部身家悉数取来,也不过是粗布麻袋一小捧,皆被安置在堂皇新居。

不过几个时辰,他就从一个受尽欺侮的贱种变成了十二花渡风光的公子。

早些时候小家伙老实巴交的,不敢相信自己一跃而上,三番两次欲跑去做那些粗活,都叫段正元拎了回来,后几年才渐渐张开,性格愈发开朗,也愈发淘气,倒有些不好管教了。

沈云初初见盛泊尔的时候,小徒弟还算乖觉,会安静地跟在他身后拿着龙泉请教,还会抱着书卷,一个字一个字地钻研。思极此,沈云初莞尔:“他长得是快,只是心智还需历练。”

“是啊,今天再过一回生辰就满二十了。”纵目望向盛泊尔和段钰一侧,几个少年人开怀大笑,觥筹交错,眼眸踱光,“小苗子们长起来了,咱们都老了。”

修仙之人,岁数是最不必在意的,这会儿就说老未免太早。段正元不过就是打趣打趣,忽而看向沈云初,突然想起今年是沈云初来十二花渡的第十个年头:“说起来,今年可是你来云梦的第十年了!”

沈云初十八岁归入十二花渡,到了今年整整第十年,他二十八岁了。棠梨仙君垂眸莞尔,心中竟也泛起岁月匆匆的情愫,倒催得他想起不少往事。

“是。”

那边百里夫人正和华光长老说着药宗的事,听到段正元的话,纷纷猛然记起这件事,讶然之余还有些愧疚:“呀,这半年光顾着忙着论道会的事,竟是给忘了……贞廉,你打算怎么过?”

别的不说,十年可是一道坎儿,要好好操办一番。沈云初摇了摇头,拱手道:“请夫人不要为我铺张,再劳动大家。”

华光也道:“这怎么行?”

沈云初道:“我心意已决,必然不会改变。只不过……我确有一事,想请掌门和夫人同意。”

百里夫人目光深深:“贞廉是还想探查玄武堂与山水涧一事吧?”

沈云初颔首:“既是受人之托,也是我心之所向。”

“……”百里夫人一顿,续道:“罢了,早就知晓你心性,必然不会如此作休。只是律儿和钥儿就要大婚了,你要小心分寸。”

沈云初面上一喜:“多谢夫人。”

段正元一直闷不做声,此刻却道:“你也很久没回姑苏了,今年是第十年,就回去看看吧。”

“……”他还未曾想过,段正元却帮他顾及了。没出息的,沈云初心里泛起酸,险些失态,有些涩然道:“贞廉……领命。”

话音刚落,忽闻一阵骚动,只见是江岱来了,不疾不徐地走向高台之位。他面有喜色,瞧上去心情舒畅,虽没有开口,却隐隐能看见嘴角似有淡淡笑容。

不多时白鸿儒和当朝皇帝一同步入,纷纷去往一箭天城的位置。只见皇帝一身龙袍,帝王光彩夺目,冰凉朝珠盈盈泛光,金线密缕封边的绣袍宽大夺目,竟是比江岱还要雍容华贵。

笑闹之余,盛泊尔偏头望了一眼,转头对身旁的段白溪悄默声道:“唉,皇帝坐白鸿儒旁边啊?”

段白溪闻言看去,沉吟道:“嗯……应该是亲眷之故吧。”

主角入席,底下笑闹之声便渐渐淡了,全都看戏似的看着他们。连段钰都窃窃私语起来:“看样子,皇帝是铁了心要帮着一箭天城了。”

锦梧道:“是呗。白宗主他们在修真界忙活,皇帝就为他们搜刮民间的维护者,照着么下去,保不准儿一箭天城还真能和玄武堂一较。”

江岱还没开口,皇帝却坐不住了,对他莞尔道:“如今人间风调雨顺,万民享乐,多亏江宗主与诸位仙门修补天裂,朕心甚悦。只是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天灾之后,朕深觉不可懈怠,贪图享乐,今日承蒙江宗主盛情款待,不知朕可否在此行祈福之礼,以求天公作美,国泰民安?”

在冀山,江岱就是那山大王,即使你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皇帝也不得不先走个过场,同玄门之主商议在先。众仙门原本还纳闷,这皇帝放着好好的龙椅不坐,来他们修真界凑什么热闹?如今看向那架好的双层花棚,全都明白了——

这是给一箭天城揽面子来了。

皇帝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实在漂亮,把人间苍生作挡箭牌,实在没有什么理由拒绝。江岱泛着诡异寒芒的眼睛看向一箭天城,另一只没撑头的手有规律地律动,那“叩叩”的敲击之声竟从高台之上传下来,穿到所有人的耳朵里,声音不大,却像是敲在心上,顿顿的让人不由自主生出寒意。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一切事,不约而同一言不发望向江岱。万众瞩目玄门之主却是不着急,意兴阑珊地收起手,懒洋洋眨眼:“吾皇心系苍生,江某自然同皇家一般无二。”

这是应了。

天色将晚,月明星稀,纵目宴席大后方,有花棚几尺,垂柳万千,嵌在木桩之中,神似天女垂发。再一偏头,可见几架燃铁火浆置于铜炉之内,滚滚翻涌,火光冲天。花棚外侧,十几名一箭天城弟子挽弓搭箭,隔着十人展臂的距离,把花棚围了起来。

盛泊尔瞧了一眼,只看着烤得慌,趁着段钰一行人不注意悄然溜到沈云初这边:“师尊,我来了。”

段正元和百里夫人被璇玑阁的人叫去攀谈了,华光长老才喝了不少烈酒,正迷糊着,和沈云初解不了闷,只能哼哼唧唧地撑着不倒。沈云初见盛泊尔过来,抬手示意他别吵着华光。

“怎么了?”

小徒弟乖乖在他身边坐好,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果然轻声细语,明知故问道:“师尊,那是什么?”说着,盛泊尔抬手指向花棚,眼里有些许兴致。

沈云初寻着望去,转头莞尔:“你可听过‘火树银花’?”

“这个自然知道,”盛泊尔虽然不爱看书,但这些耳熟能详的传统还是知道不少,只是想和沈云初多说说话,于是装模作样地问:“难道这就是火树银花?”

沈云初点点头,“嗯。不过,准确来说,这是打铁花。”

千年以前,打铁花还是他们这些道士的祈福仪式,后来慢慢演变为皇家祭天之礼。火树银花要架花棚于中央,以柳木枝桠为装饰,直到把整架铺陈满满当当。所用的柳木皆是现摘现削,为的是保留其水分,在一头挖出一小块凹槽,为的是能盛放汩汩铁水。当铁水灌入凹槽,人们一手端起浴火柳木走到花棚底下,一手将拿起实心的柳木棍用力击打铁水一侧,霎时可见铁水飞溅,火花漫天,穿过花棚之中,穿过柳木之间,所以谓之“火树银花”。

一箭天城显然不是民间普通的打铁花。光看那花棚就足足有两三层,而且浑身泛着淡淡的银光,一看就是被施了法术,大概是怕那细长树木不堪熔融铁水,故意加了一层结界护着的。

盛泊尔舔舔嘴唇,又问道:“打铁花也就算了,皇家的事让一箭天城揽了,不会真的就是单纯想祈福吧?”

沈云初也曾闪过一瞬间的疑念,揣度一箭天城的用意。倒不能怪他小人之心,白家双子方才“贿赂”过十二花渡,实在不能不往深了想。

沈云初道:“暂且还看不出什么用意。”其实就算不为别的,一箭天城顶着“为民祈福”的名声废了力气准备这些,就足以让玄门百家和民间夸耀了。

这两人各有心事,正琢磨着,互闻那边一声令下,人群就此熙熙攘攘,讨论起来。

思绪被打断,他们纷纷偏头望去,只见白伯言和白伯行左右开弓,足底一点腾在花棚两侧,端的是风骨蹁跹,少年风流。那真金箭浴火烈烈,照得人面上都染上了金,等到两人各自落在花棚顶,长箭脱弓,箭头破风而出,直向花棚前的火线射.去。

白伯言与白伯行同时开口:“乙丑年皇家祭天大典,开始!”

火蛇燃向事先备好的爆竹,陡然之间,整个冀山被烟火笼罩,细细看来,那烟火的形状先是真龙盘飞,随后百炮启发,是如今整个玄门百家的家徽,连云栖抱雪峰都包含在内!

一箭天城竟是把玄门百家的家纹做成了烟花!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对不起之前忘了在回忆篇【雏凤春啼秋风歌】说,抱歉啊啊啊啊我没脑子<(_ _)>

【眠云机尚在,未忍负初心】语出许棠,《忆江南·南楚西秦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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