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兰枝陆 > 第34章 火树银花月照成行(2)

第34章 火树银花月照成行(2)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一箭天城之月照牡丹纹作首,十二花渡摘花玄鸟次之,再往后看,有玄武堂之夜奔白虎,凤凰岭之涅槃火凤,璇玑阁之业火红莲,净法禅寺之梵文佛印,全都接踵而至,乍现天光。

亘古人间之岁,黄土大地上孕育出的第一颗灵根带给人界生生不息的火种,就此有了修真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而现下,一场倾注灵流与心血的烟火再现当年盛世,诉与天界说,人界尚有侠肝义胆之辈,江河湖海,万世太平。

一场烟火带来的震撼之大,憋得人心里说不出话。江岱眼神深邃,同其他人一样从头到尾都在望天,沈云初眉宇微蹙,心头震颤,实在想不到一箭天城能做到如此。

待到最后一发礼炮轰鸣,花棚之下的弓箭手终于有所动作,伸手拿出背后箭篓之中的特制金箭,往一旁的铜炉之中一挑,那箭头就沾上了铁水,熊熊火光生生不息。

江岱眉头一挑,终于开口:“江某孤陋寡闻,敢问圣上,这是何意?”

皇帝和白鸿儒似乎一直在等江岱的话,听到他询问,九五之尊爽朗大笑,“江宗主不必疑虑。朕与白宗主商议,寻常的祭祀之礼难免俗套,不够有诚意,因而便拖两位白公子举行了这场新祭。”

底下的弓箭手足足有九十九人,个个勇武绝伦。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不知是谁一声令下,九九弓箭队听见一声势如破竹的“放箭”,霎时之间九十九只金箭携铁水如浪奔涌向花棚,场面之壮观让许多小弟子直接拍手叫好。

花棚之上的白伯言和白伯行皆是邪魅一笑,仿佛等了很久。他们在转瞬之间唤出佩剑,飞身向那些铁水箭奔去,“噔”的一声,长剑剑身宕过几十只箭头,铁水炸开,迅速落向花棚,有如夜星流火,江南春雨,纷纷扬扬。

火树银花落,万点晨星现。方才百发烟花的震撼还在心头萦绕,现在铁花雨又在所有人眼中炸开,变化来得太快,人们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只能睁大双眼努力看清没一处细节,每一次变动。

就连棠梨仙君都不得不佩服白鸿儒好本事。

此情此景太过拉拢人心了,江岱眸光一沉,偏头望向白鸿儒,那眼神仿佛在说真是一场费尽心思的好戏。

白鸿儒毫无畏惧地望回去,同样用眼神回应:江宗主,这般可还满意吧。

江岱倏而大笑,不再和白鸿儒干瞪眼。他一笑,很多人的心思就回到了他身上,他便道:“白宗主如此费心准备,实在是江某大开眼界。既然是仙门与皇家同乐,不如让这些孩子们都上去试试,如何?”

冀山是江岱的地盘儿,可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白家双子身上,可谓是风头正盛,洋洋得意,无疑于在老虎身上拔毛。江岱不能在这档口搅了所有人的兴致,私心却也不想便宜他白家一个人做好人,于是顺水推舟卖大家人情,正好也给江亭律寻来好时机,言语之间一直示意这位少主呢。

白鸿儒何尝不知道江岱的打算,只是玄门百家的弟子们听见了江岱的话,正翘首以盼着,他倒不得不真做一把好人了,“这是自然。诸位晚辈皆可自行一试。”

他话音刚落,一眨眼的功夫,江亭律果然不负江岱所望,翻身一跃跳上了花棚。他的性子同白伯言有几分相似,话少,便不废话,操起青偃刀便斩向那些横七竖八的箭,霎时之间打落一瀑铁水。

眼看江亭律过去,底下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人便不再畏手畏脚,一窝蜂涌向花棚。这花棚实在太高,轻功稍微好一点的弟子可以堪堪到棚顶,那些轻功不好的就爬到半路,图个吉利。

那头盛泊尔眼神一亮,往后一看,段钰他们也是全然被吸引了去,想拉上他一起却发现他已经偷溜到沈云初身侧不知道多久了。

段钰喊道:“喂,你老是烦师尊做什么?快走啊!”

他很少有如此急躁的时候,盛泊尔咧嘴一笑,挥挥手示意他们先去,“你们先去吧,我和师尊还有话说。”

看着盛泊尔这副笑嘻嘻的样子,锦梧忽然就感觉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他皱起眉头小声嘀咕:“搞什么啊,不会又想带着贞廉长老吧?”

既然盛泊尔说了让他们先走,段钰便不再拖沓,拉起锦梧朝花棚飞奔而去。一时间那边只剩下一个段白溪,瞧着这些剑修武痴无奈摇摇头,一边嫌弃他们的莽撞一边仗着池月扬长而去。

一时之间花棚之上云集了六大门派的后辈们,连孀桃都在场。银月之下,他们有人仗剑挽花,有人提刀破风,还有人执伞轻盈,都汇集在一方小天地之间,一眼就能将此神景尽收眼底,仿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英雄相接,少年风姿。

连段白溪都忍不住想要去打几发箭,盛泊尔没道理不感兴趣,怎的还不走?沈云初心里疑惑,于是蹙眉,“你不走?”

盛泊尔笑笑,“师尊别嫌我偷懒,怨我不上去,我是想着,既然是祈福之礼,师尊想不想为民祈福国泰民安?我可是看好地方了。”

原来盛泊尔方才所有的循循善诱,都不过是为了诓骗沈云初。

沈云初睫毛扑簌,显然很赞同盛泊尔一番侠义,道:“什么地方?”

“师尊且看底下。大家都在花棚上,底下就显得空了。且徒儿想着,在上面固然风光得意,却也失了原本的趣味。师尊难道不想真真正正地得观古意吗?”

盛泊尔说得观古意,那就是要实打实的打一次,而不是飞上去挡箭。沈云初被盛泊尔说得有些动心,问道:“你打算如何?”

小徒弟往旁边一指,“师尊且看,柳木都是现成的,只要削一削就能用了。他们玩他们的,咱们乐咱们的,就真打一次铁花,如何?”

“……”想法倒是好,只是让沈云初这样一位大道宗师陪着盛泊尔胡闹,让人看了,只怕不太好。他斟酌片刻,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你上去和他们一起吧。”

“师尊明明也想,为什么一定要百般推辞?”盛泊尔拉起沈云初的手,他可没忘新年里许的誓言,要让他的师尊开心才是,“走吧,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总行了吧?”

盛泊尔惯会的就是撒娇,只要他一撒娇,沈云初就拿他没有法子,只好道:“好吧,就,就一次。”

噗……这人还是一贯的好面子,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光是想想就能让他红脸。盛泊尔想,得亏沈云初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不然一下就让人看出来了,可瞒不了。

“好,就一次。”盛泊尔笑笑,“师尊且等我一等,容我去贴个符。”

沈云初一愣,“贴符?”

盛泊尔很坦然,“是啊,咱们什么都有,唯独没有铁水,就拿他们的现成咯。”

仙门法器传送符,原本是用来传递东西的小法术,距离也不长,也不能运大件儿,逐渐被玄门百家所遗忘,快要绝迹了。盛泊尔心思细巧,早年间研究了半天,终于把传送符改成人物都能传送的法器,而且不限距离,不拘大小,只要你灵力足够,就是离的天南海北也能给你送过去。

这符只要贴在想运的东西身上就可以奏效,只要盛泊尔拍三下手,东西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这几年,他就是靠着传送符才能肆无忌惮地偷溜下山,而且从来没被发现过。

贴符很容易,削木头也有龙泉,盛泊尔只管找好地儿带沈云初过去。棠梨仙君一路红脸,生怕被人看见他做坏事,活像是偷东西的贼了。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盛泊尔对沈云初莞尔一笑,轻轻拍了三下手,忽而铁水就盛进那段柳木之中。他呼出一口气,将柳木棒递给沈云初,“师尊你看,这样就可以了。”

他果真将那铁水就这么隔空运了过来。沈云初颔首,于修仙之道上,盛泊尔颇具天赋,他很早就知晓,只是这几年少见他,殊不知小徒弟已经能自学成才了。

他接过木棒,略显局促地看向手里的铁水——他确实知道有这么个事儿,但却不懂如何运作。小徒弟大抵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宽慰道:“我之前也看过几段文字,皆说需要以木击木,把这槽里的铁水全都打出去才好……我来帮师尊吧。”

盛泊尔绕身到他身后,大手覆上沈云初修长手指,缓缓道:“应该就是用这根实心儿的去打这段铁水窝窝……等等,师尊要拿平一点,不然要撒出来了……不是这样,是打它的根部……”

身后盛泊尔正紧紧贴着他,用他那石上清泉般抓人心弦的嗓音同他说话,那双手还抓着他的手,他自己倒使不上力了。偏生小徒弟还在纠正他,像是书斋里的先生训导还没有开蒙的小儿,有些急切,又有些温柔,带些若有似无的纵,和细微的怜,像是怕他伤着似的。

沈云初的脸快要红透了,连耳根都不能幸免。从来没有人能离他如此之近,连泰岳散人都从未贴身过,也从来很少有人说过他的不是,更别提这人还是他的小徒弟,合该是他教导他才是。

“师尊啊,”盛泊尔再一次端正了他的手臂,温和道,“不能这样弯着,说了好多次了啊……”

温热鼻息就这么赤裸裸扑在沈云初脖颈之间,惹得仙君忍不住的轻颤。他本来就面子薄,如今又被盛泊说了再说,脸皮全都掉光了,心里又气又羞,咬着嘴唇憋着气,更不能好好听话了。

虽然华光说过他孩子气,但他确实很少有失态的时候,因而大家也就当个笑话听听,并不放在心上。如今不知道是羞着了还是气着了,棠梨仙眉头紧皱,在盛泊尔的牢骚声中悄然一偏身,尥蹶子不干了:“你动手就动手,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他像是觉得不解气,红着脸又加道:“我就是不会端着,也打不准地方,你要是会,你就自己来!”

沈云初这么一来,可给盛泊尔吓了一跳。小徒弟猛然想起自家师尊面子薄,心道坏了,他说了这么久,沈云初定是不高兴了。不过,他倒是很清楚怎么哄人家,于是手忙脚乱之间,他赔笑道:“哎呀,我师尊这么厉害,棠梨仙君九天神使,我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能大显身手,自然就飘飘然了,是徒儿的不是。”

“师尊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徒儿计较了嘛。”

果然了,沈云初是个是软不吃硬的主儿,只要稍稍一服软就不生气了。可他还记得羞,脸上绯红虽然淡了不少,语气却还别扭着:“你……知道就好。你自己弄吧。”

“别啊,”盛泊尔用龙泉拦住了他,“师尊要是不陪我,可真就没人陪我了。”

也不知道是和谁学来的,盛泊尔神情委屈,凌厉凤眸之中全是祈求,看得人只想答允了才好。这下沈云初的羞也随着那股孩子气,不走了。

盛泊尔谨记教训,这下可不再多说了,只是温温柔柔地教沈云初打木头。他们身在巨石之后,没多远就是那大花棚,无数铁花落在一边,恍若满天星辰陨落,而他们则是为之驻足的旅人,站在星光下,风雅浪漫。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

终于掌握好力度和位置,那铁水已经凉了大半,定是不能成事了。盛泊尔又拍了三次手,又传来新的铁水,高温滚热,一下子就觉得烫手了。

不知怎的,沈云初心里还有些紧张,呼吸之间多有局促,心里没有底似的。他想着,定是盛泊尔在他耳边聒噪太过,惹得他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师尊且慢,”盛泊尔道,“铁水温度太高,待我设个结界。”

他如今两只手都拿着柳木,确实誊不出手再去施法。眼看着盛泊尔用自己教他的法术为自己全身踱上一层灵流,沈云初眼神深深,心里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其实,盛泊尔已经长得比他高一点点了,但只有亲眼看见他的小徒弟,那个一开始就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公子,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他所授之术,沈云初这个师尊才惊觉,盛泊尔是真的长大了,是一个弱冠之年的少年了。

他先是为沈云初施法,后来给自己身上也上了一层结界,随后操起搁置一旁的柳木,和沈云初一起准备打铁花。

“师尊,开始吗?”

沈云初点点头:“嗯,就现在吧。”

两个人相视一笑,很有默契地同时击打柳木,霎时铁水飞溅,足足有四五尺之高,同巨石之后的玄门晚辈所击箭的铁花融在一起,丝毫看不出破绽。

六大门派的小辈们全都在花棚顶上,勇武绝伦,他们身后有大片圆月作衬,仿佛一群仙子在月宫起舞,挡箭月中,衣带轻扬,眉眼坚毅,手中神兵挥舞不绝,当真是最风流的一景。

而花棚之下,棠梨仙君和他一手带大的小徒弟遵循最古老的仪式,用自身之力击扬铁水,这一方小天地霎时亮如白昼,铁水翻飞。

“师尊,”喧闹之中,盛泊尔望向正玩得不亦乐乎的沈云初,看见他眉眼带笑,神色舒朗,恍若回到仙君少年时。他停下手,默默的,心头像是感到一丝欣慰,又泛着些苦涩,酸甜微妙。

他见过沈云初很多样子,滚地狼狈,凤冠霞帔,雪中茫然,却在这一瞬间都黯然失色,仿佛只要这个人在他面前,温润如玉,浅笑安然,他就永远会觉得,眼前的沈云初才是风华绝代,月色浓时,永永远远不厌倦。

那时候,盛泊尔满心满眼地莞尔,用很小的声音祈福,“徒儿祝您,岁岁年年,平安喜乐。”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生病了……

这几天暂时两天一更,我养养病,存存稿。

再次鞠躬<(_ _)>

大家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生病!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