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沈云初还是没有把喜爱之情告知盛泊尔,随便塞了几块路边买的糕给他又傻又憨的小徒弟,没头没尾地说了几句“不错不错”呀,“有进步”呀,“再接再厉”之类的车轱辘话,小徒弟就摇摇尾巴,心满意足地走了。
说来他们已经在禅院里住了七日,先前带来的时蔬都被消耗见底,如若再不动身,怕是撑不过今日。
有盛泊尔在,沈云初只管偷闲,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事都不知道,什么事都不用管,悠闲地坐在庭院中唯二的石墩子上,懒洋洋翻阅书卷。盛泊尔探头出门,见沈云初在看书,没忍心喊他,还是整个人步出了来,轻声走到他身后。
沈云初手中的书卷立马被阴影笼罩,他转过头,对盛泊尔道:“'怎么了?”
盛泊尔点点头,“师尊,我们下山吧。”
所以下山是为什么?沈云初盯着盛泊尔,眼神未变。盛泊尔只好挠挠头,半羞涩半真挚,“嗯……家里没粮了。”
“……”他这些天不问世事,把所有事都交给盛泊尔打理,真像是活成了泰岳散人还健在的时候,竟是不知道他们已经“弹尽粮绝”。
唉!果然安逸害人啊。
沈云初咳了两声,决定不再贪图享乐,起身道:“……那就走吧。”
祁梁远离喧闹之地,并不相近,好在他们两个的马儿已经休息好了,精神焕发,载着两位仙君悠悠去往市集。
沈云初是见怪不怪,一心想着他们这几日来所需什么,流连在一众商贩之中,挑了许许多多,放满了带来的竹筐。反观盛泊尔,却和沈云初彻底掉了个个,净看些稀奇玩意,不住惊叹。
他原是第一次来姑苏,也是第一次出来逛逛,乍然见到江南人民巧手制成的物件儿,觉得稀奇好玩也属人之常情。因而,沈云初也并未因为嫌弃他时不时就“哦!”、“啊!”而拦住他,反而跟在他身后冷静如常地为他做讲解。
他们出来的时候倒是不算晚,只是算上赶路的时间,到了地方的时候也已经不算早了。等到日上三竿,小商贩们纷纷收摊回家,只一会儿功夫,偌大市场就空了不少,瞧着没那么有人气了。
盛泊尔过了瘾,一次性看了个够,已经心驰意满,满脸笑容,“师尊,你们姑苏的小东西真好玩,比云梦的好多了。”
沈云初道:“各地风俗不一样,做出来的东西也就不同,或许你在这长久待下去也会觉得乏味。”
“那再有下次,还请师尊也带上我!”盛泊尔舔舐犬牙,目若朗星,神色是说不出的飞扬,“下次再来,我保准儿还是喜欢。”
这次就算了,还把下次的预订了?沈云初挑挑眉,不禁轻笑,“想的美。”
不过,若是下次,他倒是不介意再带上盛泊尔了。毕竟,他这个小徒弟出得厅堂下得厨房,能卷起袖管洒扫,能勒紧腰带搬砖,还能写得一手好字陶冶情操,何乐而不为?
……
“他们要走了。”
在沈云初和盛泊尔身后不远的巷子里,白伯言和白伯行一身夜行衣,正如螳螂捕蝉,飞禽捉鱼,幽暗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到他们牵马往回走,白伯行出口道之。
他们比沈云初和盛泊尔还早到姑苏,迟迟等不到师徒二人,差点就以为那先生是在耍他们。好在这对师徒虽然晚到,却还是叫他们给碰见了,两兄弟这才放心,一切按计划进行。
他们本想静待时机一举将沈云初引入祁梁,谁知这两师徒一待就是七八天,别说人,连只鸟都不曾飞出禅院,这俩人就跟双双归隐避世了似的,再也没见到一次。
真不知道他们两个大男人在这如胶似漆地粘糊个什么劲,难道都不会腻吗?
虽说除了把沈云初踹进祁梁山,借此拿出琉璃玉,他们两兄弟这次来姑苏没有其他事,但也不能一直在这耗着不是?两位主角不肯露面,他们就要跟着等,一天到晚什么都干不了,当真憋坏人了。
“跟上去,”白伯言死死盯住沈云初,语气之中似有一丝笃定,“他们行迹不定,一定要把握这次机会。”
沈云初和盛泊尔在前面悠闲地走,白伯言和白伯行就在后面谨慎地追,两队人马互不耽误不说,还似乎达到了某种和谐的平衡,一直保持着相对恒定的距离,却看不到他们两个黄雀一丝痕迹。
这样的感觉让人有一股诡异的舒适,就好比七八岁的孩童走在青石板路上的时候忽而就会冒出要走固定的距离的念头,一步一砖,决不会多,也努力保持数量上的平衡,因而也不会少,于是一路走来都是如此。
不过,白伯言和白伯行不是小孩儿,该办事的时候还是要办事,颇为残忍地亲手终结这段由他们自己一手打造的美好的平衡。眼见沈云初就快走上那条回到禅院的、同祁梁山就此分离的岔路口,白伯言面色一沉,眸光之中浮现一丝狠辣,戴好面罩对身后的白伯行微声道:“动手!”
那头盛泊尔正歪着身子看沈云初都挑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忽而听见“嗖”的两声,回头一看,正有两位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正朝他们袭来,看眼神无端狠戾,倒像是把他们当做了杀父仇人似的。
这地方荒无人烟,方圆百里找不出一户人家,盛泊尔在这待了这么多天,一直以为这里只有他和沈云初两个人而已,平白又冒出两个黑衣人,还一副要他们杀人偿命的样子,不可能不震惊。
他们出门没看黄历,今日怕不是叫他们赶上山贼了吧?
“操!”盛泊尔失声惊呼,旋即牵马拦在沈云初面前,唤出龙泉,“这两个贼是什么时候跟来的?”
沈云初眉宇微蹙,沉声道:“方才没注意,都有可能。”
管他什么时候,既然敢截他的马,就别怪他盛泊尔不客气了。于是道:“师尊在这歇一会,我去拦!”
盛泊尔直以为是哪里来的山贼,因而并未放在心上,还有些悠然,直到白伯言越过他直直冲向沈云初,白伯行又牵制住他的脚步,他才猛然发觉,这可不是什么劫富济贫的山大王。
这两个人,就是冲着他们两个而来。
是谁?这是短兵相接之前,盛泊尔的唯一想法,而等到龙泉与黑衣人的剑擦除火花,他就只剩下一个念头——速战速决,溜之大吉!
并非是他胆小怕事,贪生怕死,能接住他的神兵,一定是玄门之人,需得查明缘由,不可缠绵久战。况且,在祁梁神山面前大相斗法,耀武扬威乃是大忌,会激怒山神,指不定就会天降紫电随机劈死一位幸运观众。
那头沈云初显然也是同样想法,上一秒碧霄还在与之缠斗不眠不休,下一秒只听沈云初道:“碧霄,回来。”
银白宝剑旋即飞回沈云初手中,白伯言随之冲出,与沈云初正面对决。白家兄弟着实是人中龙凤,后辈弟子中的佼佼者,但比起沈云初还是相差甚远,因而打得很吃力,半天了连地方都没动一下,并不占上风。
沈云初在迎战之余尚有七分余力,从容不迫地问白伯言:“阁下为何拦我?”
白伯言并未答话,挑起长剑作势就要往沈云初腰上砍,看起来用了八成力道,却被棠梨仙君轻松拍开,没有任何悬念。那头白伯行见状不好,不再同盛泊尔缠斗,转身跃到白伯言身侧,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包什么东西,疾速扔给白伯言,“拿着!”
他们冲出来之前都给自己施了混音咒,听不出来他们的本音,因而才敢在沈云初面前开口。
白伯言伸手一接就接到了那包东西,面罩之下的嘴角轻佻地勾起,语气之中竟没有半分败者的自觉,反而是气定神闲,仿佛大局早已注定,翩然自若,“沈云初,我奈何不了你,可总有人能奈何。”
“看招吧!”
下一瞬,白伯言和白伯行同时抓破布包,抬手一挥,黑色齑粉飞散开来,漫天飞舞,瞬间落到沈云初周围。沈云初霎时间捂住口鼻,偏头对盛泊尔喊道:“别呼吸!小心有诈!”
盛泊尔动作迅速,闻言当即抬臂捂住口鼻,不再呼吸。然而,白伯行嗤笑起来,却道:“沈宗师,谁告诉你捂鼻子就管用了?”
什么意思?难道这粉无孔不入?蓦地,盛泊尔浑身一僵,心道不好,竟是真叫他乌鸦嘴猜到了,真他妈无孔不入!
白伯行悠然道:“放心,不是什么剧毒。两位太急躁了,我们只是想让你们稍稍休息一下。”
既然已经中了奸人诡计,盛泊尔放下手臂,心道破罐子破摔,心中激起一股火,厉声骂道:“呸!少装好人!你们使了什么阴招?”
“哎呀,息怒息怒,”白伯行作势拱手,“就是让你们行动没有那么利索了而已。放心,就一会儿,不会太久,毕竟还指望你……”说到这,他像是意识到这话不能宣之于口,于是急急停住,不做声了。
“费什么话,”白伯言提剑在前,朝沈云初袭去。方才一直没分出空闲来去看沈云初怎么样了,见白伯言冲去,盛泊尔这才回神,艰难地转身奔去,“师尊小心!”
棠梨仙君也放下了手臂,眸光一沉,碧霄自他身后饶出,同白伯言交战在一起。只是神兵能发挥多大威力和主人灵根息息相关,此刻沈云初行动被压制,灵力削弱,碧霄自没有方才的英勇,只能同白伯言打成平手,却不能胜出。
“妈的,动不了……”盛泊尔迈出几步,却无比艰难,浑身上下的筋像是被挑断了一样,使不上一点力气。龙泉护在他身旁,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着急得来回绕着他转。他双手撑住膝盖,喘了几口粗气,抬头望向沈云初,随后道:“龙泉,去师尊那。”
神兵却不肯走,往他身上蹭了蹭。盛泊尔喘着气道:“他们的目标是师尊,不会伤我的,你再不去帮他,我们都要玩完……快去啊!”
神兵不能违拗主人的心意,盛泊尔一声令下,宝剑迅速朝白伯言身后击去,那边白伯行翻身一转,瞬间挡住龙泉,笑道:“这位兄台,你莫不是忘了还有我?”
“操……”盛泊尔几乎是咬牙切齿,又往前挤了几步,喊道:“拖住他,别让他近师尊的身!”
不知道白家兄弟给沈云初和盛泊尔下了什么药,过了这么久还是愈发难忍。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稍稍动作几下,可也是随着不停的动作和灵力波动,药效在体内挥发得愈发迅速,几乎快要站不稳。
没有沈云初的灵力加持,碧霄渐渐落了下风,白伯言剑雨不住袭来,逼得沈云初不停向祁梁山后退,竟只剩不到三尺就身处山门入口之处。
沈云初把下唇咬得发白,尽力保持理智,思索如何破局,费力地同白伯言周璇。眼见沈云初这边大势不妙,那头盛泊尔心下一紧,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一股力,竟拖着两条无力的腿硬生生走到白伯行身后。
能够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甫一直起身,盛泊尔倏而腰间一痛,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肉里。他浑身一颤,下一瞬,猛然发觉药效像是在他身上迅速消退,身体之内的毒素就像川流不息的江一般涌出体外。
怎么回事?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想着,于是抓紧向白伯言奔去,“龙泉,回来!”
神兵重新回到他手中,盛泊尔狡黠一笑,厉声道:“你奶奶的,敢动我师尊,看爷爷打的你连娘都不认识!”
“他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白伯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之后迅速来到白伯言身侧,双双挡住盛泊尔。
“你爷爷我厉害!”
电光石火间,盛泊尔提剑劈去,势如破竹,白伯言一手挡住龙泉,一手抓住了白伯行腰侧间的衣料,用力将他推了出去。
“哥……”白伯行正要出剑,陡然间被甩了出来,将要问怎么回事,忽而瞥见了白伯言的眼神,瞬间明朗。
兄弟之间的默契不必宣之于口,只消一个眼神,他们就会知道对方的想法。于是白伯行不再恋战,于空中翻身一转,落到药劲还未消散的沈云初身边。
就在盛泊尔同白伯言打得酣畅淋漓之时,面罩之下的白伯行邪魅一笑,不由分说,抬手用力,一把将沈云初推进了神山!
“得罪了!”
那一边,眼见白伯行到了沈云初身前,盛泊尔双目睁大,满眼猩红,大吼道:“不要……师尊!”
沈云初飞开数尺,瞬间被祁梁山吸了进去,消失在几人之间。白伯行面上一喜,道:“开了!”
禁闭了几百年的祁梁神山,无数英雄豪杰用了不知道多少办法都打不开一条缝隙的神山,就在方才一瞬间,被沈云初用身体打开了!
趁白伯言愣在原地呆愣愣看着祁梁山门的空当,盛泊尔狠力推开他,推得他差点摔在地上。小徒弟目眦尽裂,死咬下唇,足底一点,想也不想就跟着沈云初飞入祁梁山之中。
山门已开,盛泊尔要如何,白家兄弟一点就不关心。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太过顺利,白伯言像是有些恍惚,涩然道:“就……这么打开了?”
这也太……容易了吧。
似乎,沈云初一碰到封山结界的时候,就像个钥匙一样,不费吹灰之力,轻飘飘打开了门。
难道棠梨仙君真是九重天上的神?
在他恍神儿的时候,白伯行已经走到山门之前,朝他挥挥手,“快走啊,愣在那干嘛?一会儿来不及了。”
“……哦,这就来。”
很显然,这点疑虑实在不足以和他接下来要做的正事相提并论,于是很快就被抛到脑后,不再纠结。
方才还在上演绝妙打戏的岔路口很快就不剩一人,冷冷清清。就连那两匹好马都被吓得跑走了,只剩下一筐被马儿甩下来的菜,孤零零躺在地上。
……
盛泊尔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整个身体被一阵狂风席卷其间,催得他睁不开眼,只能看眯起一条缝才能看清一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鼻腔之中像是有成堆的沙砾,又好像只是因为空气流动迅速而吸不进来。
一定要撑住!风暴之中的人抓紧龙泉,默默念道,尽力去看身边的形势,可除了一片黑暗,再无一点光明。
什么都看不见。
根本没有沈云初的身影。
你在哪?在……哪。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个瞬间,龙泉化作一道白光飘入盛泊尔体内,他的凤眸迷离,被风吹得发白的嘴唇无意识的微翕,在暴风眼里,无声地问自己,问神山之内所有的生灵,他的师尊,棠梨仙君,人世间最德高望重的九天神使,沈云初,在哪里。
师尊……
……
没有声响。没有声响。
没有风的痕迹,没有阳光照射在皮肤上的感觉,没有人群熙攘喧闹,世界仿佛盘古时期般混沌,周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出现,安静得可怕。
山林之间,石床之上,沈云初的眼眸动了动,用了很长时间才睁开了眼,又花很长时间才看清了自己身处的世界,惟惟阴山,深深莽林,自己躺在一席爬满了青苔的石床之上,竟有一种安详之感。
他的头有些晕,却没有很疼,只是有些茫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好像有些想不起来了,沈云初下意识舔舐嘴唇,微微蹙眉。但,无论怎样,他先是试探性蜷了蜷手指、动了动脚踝,发现并没有大碍,虽有疑虑未解,可他并未受伤,这是一件好事,于是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后歪了歪脖颈,发现也没有事,便不再躺平,修长玉手撑起整个身子,缓缓坐了起来。
纵目一周,同方才相较没有什么差别,更没看到什么“人”的痕迹,以至沈云初越来越确信,他是这里唯一的生灵,是举着火把的亚当,正在等待另一个新的火种。
陡然之间,进入神山之前的记忆如冀山上的火树银花一般点点显现在沈云初脑海之中——对了,有人推他进了祁梁,是半路遇到的玄门之人,不清楚什么来意。还有……还有,他依稀记得,在他被吸进来之后,盛泊尔也跟着进来了。
盛泊尔在哪?
“有……人吗?”他尝试发声,所幸嗓音只是有些沙哑,并没有张不开嘴。
祁梁山里,自然是没有人的。斟酌片刻,他又道:“有什么在吗?”
没有什么东西回应他,沈云初皱了皱眉,下了石床。他并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只是随便走了几步,也不知道是哪个方向,总之就是顺着路往前走,无意之中竟然走出了竹林,来到一片桃花源。
这给他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附近草丛之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沈云初寻声望去,心生戒备。非到要紧之时,祁梁山之内不可动用灵力,因而他并未唤出碧霄,而是翻身一隐,躲在一棵粗壮树干之后默默待动。
那片草丛颤动得更加厉害,简直是抖如糠筛,像是谁在那使劲摇晃它们似的。倏而,碧草猛然一停,再过片刻,沈云初只见两只鹿角摇摇晃晃凸出草丛,紧接着,随着一声呦呦鹿鸣,小鹿灵破草而出,一下就跳了出来,朗朗双目巡视一周,伸了个懒腰,“嗯……你在树后面吗?放心吧,我不吃人。”
发现他了吗?沈云初皱眉,罢了,这鹿灵定是祁梁山之中的神兽,能够感知到他,并不稀奇。他作势步出,不徐不缓走到鹿灵面前,拱手道:“在下沈云初,不得已闯入神山,十分抱歉。敢问阁下是……?”
见到沈云初的第一眼,小鹿灵就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见到活人的缘故。它眨眨眼,不着急答话,反而讶然,“你,你不是神兽呀!”
或许是兽族的本性,对于喜欢的东西,它们一定会上前。小鹿灵跑到沈云初面前,它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它喜欢眼前这个漂亮的人类,所以很直接的表达了自己的喜爱,抬起头望向沈云初,一双小手摸上沈云初的脸,喜道:“你叫沈云初是吗?你是人类吧……你好好看呀,像神仙一样!我可以叫你哥哥吗?我才一百岁……”
一百岁,在神兽眼里就像人们看三岁小孩一样,又小又可爱,可沈云初才二十八岁。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把这个残忍的事实道出口。既然小鹿灵比他矮了不少,他便从善如流,“好。那你知道那……”沈云初斟酌措辞,发现并不好形容,于是抬手指了指他所来的方向,“那边,是哪里?”
小鹿灵道:“那里?那是封神台,世上生灵成神,都要到封神台的。封神台神明之气很旺盛,神仙们从天上下来,大多也要落到这里,就算是我们也不能随便进去的。”
原来这就是封神台。他被吸进去后就即刻晕了过去,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误打误撞,叫他落到了封神台。
虽然有些奇怪,有些走运,但谈不上高兴,他心里还记挂着盛泊尔,于是问道:“那,要是凡人无意闯进来,最可能落到哪里?”
“凡人?”小鹿灵又眨眨眼,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凡人怎么可能进来……”
蓦地,它停住了。眼前这个人,可不就是凡人嘛!它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眼里染上一层不明,“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沈云初也是一头雾水,不仅因为小鹿灵的慢半拍,还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进来了,“我不知道,就……像是被什么吸着,一下就进来了。”救人要紧,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盛泊尔,他眉宇微蹙,有些焦急,“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人?”
“……”虽然不明白沈云初为什么能进来,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神山都未怪罪,小鹿灵又对沈云初有好感,也自然就不管那么多了,道:“能能能,你等一下,我问问,问问。”
其实山里不止鹿灵这一位神兽,但有的因为害怕生人并未露面,有的还没有修炼成型,因而看起来就像只有它一个似的。人多力量大,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盛泊尔,相比沈云初而言实在是运气不好,被甩在山脚之下,枯枝划伤了他的皮肤,洇出道道血痕。
“……盛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