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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part thr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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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望舒是在学校广场里发现我的。

自我出生伊始,地球表面就已被城市区划填满,太阳一直固定在天上,城市一直充满着光,不会有谁注意到自然光是从何时消失的,黑暗在好几代人以前就与地球绝缘。大家对于这样的生活都很习惯了,习惯到,谁都觉得地球永无落日。

在全息投影的穹顶之下,学校广场的道路边缘部分偶尔会因为周遭建筑物的阴影变得有些昏暗。

那天是星期六,我记得是学校每学期进行义卖活动的日子。上交的物品必须至少七成新,内容必须健康向上,且物品价格必须低于市场价格。因为是对于星际难民的爱心活动,为了能够筹到更多的捐款,所以希望更多人踊跃参与。官方的说辞总是这样,但最后钱具体会到谁手上,也总是一笔糊涂账。

我上交的星舰模型卖出了很好的价钱,比我买的还要贵,足足两千块,对于未成年人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可惜和我没关系。

那天摊位周边一片大呼小叫,喧声震天,真的非常吵闹,我花二十块钱买了一顶红色的猎鹿帽就撤了。我戴这种帽子,会反着戴——它前后都有帽檐,一般不会有人看出什么不对。如果你看过《麦田里的守望者》,那你会明白我为什么会喜欢这么戴。

这种一种象征——无因反叛的象征。

道路一旁的长椅上坐着一名和我同龄、正在看书的少女,标准的亚洲人长相,她就是望舒。因为是同班同学,所以我认识她,不过,从某个角度来说,班上没人不认识她。

一个奇怪的人。

每个人都这么看望舒。班上不分男女,成绩最好的就是望舒了。虽然总是有不少小团体主动向望舒伸出橄榄枝,想要和她做朋友,但是望舒从来都不和任何人走在一起,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

有些人甚至因此误会望舒很可怜。老师们也好,同学们也好,总是会因此说一些‘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好像不大懂得和人相处’、‘是不是生活上遇到了一些困难’、‘大家都很关心你’这样的话。总是被这样的话作为对象,让人觉得不可怜也很难。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因为我们一直都被教育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助,个人要以积极的态度、主动的精神,融入集体,适应社会。团体内的求同存异是不可避免的,而最终,同性一定会比个性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老师们常说,只有全身心为他人着想的人,才能算是真正的大人。

要懂得爱。

自己肆意妄为舒服了,可是不知道别人有多么为此提心吊胆、胆战心惊。这是不够成熟,幼稚的表现。

就算心里不是那么想的,但是表面功夫一定要做好。

我的历史老师常为没能给我及格感到难受,我看得出他是真心的,至少我想要他是真心的。为此我总要跟他扯一些老生常谈的套话,说自己是个真正的笨蛋,我没有及格不是他的错,他教的已经很好了,大多数人都不理解当老师的苦衷,如此等等,来让他内心好受一些。

得到了他人的善意就应该抱以同样乃至更进一步的温柔。

不然就总会被认为是不识礼数,不知好歹。

望舒憎恨这样的世界。

她常说,她不需要这种善意,这种不请自来的善意只会折磨真正具有良心的人。

至少应该想办法去改变这个世界。这在一段时间内几乎成了望舒的口头禅。

她对于那些关心她的男孩以及女孩,总是非常客气地加以拒绝,但有时候还是会碰到究极难缠,以为望舒只是嘴巴上倔强,实际上是因为太过于喜欢大家才表现的那么任性和冷淡的人。

总是有这样的人的,他们总觉得每个人都会和他们想的一样。

对此,望舒只报以一句:“我对普通人不感兴趣。”

这么说,望舒是认为我不是普通人啰?后来回过神来的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对此感到生气。不是普通人是不是就意味着,是外星人或者干脆就不是人呢?不过我对望舒总是生不起什么气,当时甚至还有点沾沾自喜。

我和望舒不同,虽然也很讨厌不请自来的善意,但是为了高中生活的一帆风顺,还是交了一些朋友,参加了社团活动。对了,我是学校击剑队的副部长,很厉害吧?我总会作为领队带着部员去别的星球或者星系参加一些比赛,虽然都是表演性质的,但那也不是谁都可以。

在朋友圈内,我的声誉算是有口皆碑,不管是谁提到我,都会说上一句我的好话,因此我一度觉得自己演戏还是挺有一套的,想要长大后当演员呢。

我也想过自己如果像望舒那样我行我素会怎么样……

也许会遭受校园暴力吧!

一定是的,我这么想的同时莫名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因为那样的话,我一定不会是施展暴力的那一方。

与此同时我还会心生幻想,希望自己作为遭受校园暴力的那一方,被人拳打脚踢一番。

这方面来说,我或许比望舒更奇怪。

那天回宿舍的路上,看到坐在阴影旁的广场长椅上,手里拿着某个东西的望舒。后来我才知道她手里拿着的是被称作是纸质书的一种相对原始的信息载体。换言之,那时我只是一名女高中生,和其他女高中生一样,对于过去毋需考试的历史一无所知。

过去历史的许多部分,尤其是图片相关的内容都经过相关的审查,想要一探究竟,没有特别的渠道是不可行的。

我们学习的历史一直都是史学家们公认的定论,从来都不存在定论之外的第二种说法。‘以古鉴今’、‘经世致用’、‘把握历史规律,通过历史来预见未来’……史学家们总是把自己的工作说的太过崇高,不管怎么看,我都觉得过于功利。

历史给予今人的一切所谓的‘经验’总是有着多样的局限,有着相似的问题,也仅仅是结果论的相似罢了,现代社会远比古代复杂,历史的经验我真的不觉得能够帮助今人多少,至多是给像历史老师那样的老头子一点自以为看透一切的心理安慰。但时至今日,我仍然好奇,那种最初想要了解历史真相的动机,究竟是从望舒这样一个进入高中伊始就为了大学申请的绩点忙的不可开交的女高中生的头、胸、腹、屁股还是脚的哪个部位冒出来的。

我很懂得掩盖不合时宜的好奇心,所以当时看见望舒翻页过去的几张有些血腥暴力的插图后,也只是心里想,她的癖好真奇怪,仅此而已。

但望舒却发现了我。

望舒把书塞进背包,大步朝我走过来。我对望舒突如其来的行动感到吃惊,只能单单望着她。本来想要尽量减少自身的存在感,快步从旁边走过,但是望舒一看到我就没有任何距离感地朝我走近,指着旁边摊位待售的一个家务机器人说:“你知道那东西为什么做成六条腿,且除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的之外的家务什么都做不了吗?”

她突然这么说,我都不能确定是在和我说话,当时就傻了眼,而她发现我的表情后,迅速接着往下说:“是为了让机械就要有机械的样子。一个世纪以前我们国家发生了机械叛乱,国家领土的一半都被机器人接管了,你知道吗?”

我摇头,像个傻瓜那样不知该如何作答。别说机械叛乱了,就是机器人在我们生活当中起到的作用有多大我也不是很清楚——在我的认知里,机器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们自己都能做——另外,把自己完全改造成义体人,那价钱可比全新型号的家用机器人便宜不知道哪里去了。

望舒的声音就像优雅的长笛乐音,十分悦耳,虽然极为冰冷且不带有半点情感,但我的双耳依旧为她的声音所俘虏,想要继续听下去。

“一直到二十三世纪初,机器人都是我们的主要劳动力。那时候,就是通用的人工智能也具有了自我迭代强化的可能性。”

“这样的话,因此失业的人很多吧?”

“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为了尽可能地提高效率节约成本,最先被开除的是从事体力劳动的工作者,然后是负责维护的工程师,最后是管理层。国家的大多数工作单位都是机器人,很多公司以及工厂完全是由人工智能控制的。坦白说,正是因为有了这些ai,我们才开始试图建立乌托邦式的福利社会。”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要谈这个?这个班上的怪咖是想要给我科普机器人发展史吗?我很纳闷。

“这么说来,我们现在使用的机器人也有导致机械叛乱的危险了?”

“不,它们的处理能力受限,没有任何学习能力。不具有人的形态,使用的人也不会对机器人产生过多奇怪的感情。要知道那些将机器人视作是家人的人,在机械叛乱开始时可是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呢。”

“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我惊讶地问。

“通过看书。”望舒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书本,让我看封面上的书名,上面写着【地球落日】。

“感觉就挺无聊的。”我心中一震,但还是不假思索地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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