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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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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黎原本想找何去叶,在门口看了半天热闹后懒得动,又转回内院。

缪妲注意到这位夫人从刚才开始余光一直在朝身后望,如今又回了神。

“算了,月娘,再寻一辆马车来,至于这两人……”她看了一眼缪妲,缪妲低着头,下唇咬得发白,拿袖子擦去不存在的泪。

“这人当街赶牛,撞坏我的马车,送官府按律办事。”年轻夫人指着李四说道。

李四跪在地上,又气又惧,想要争辩几句抬头就是那身材魁梧的车夫挡在面前,车夫将他拖走时他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我没有,是她!是她!”

缪妲捂住胸口,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害怕地退了两步。

“莫怕,你瞧着身体不大好呢。”夫人温柔地看着缪妲,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孩。

“谢夫人关心,我无事。”

这种带着怜悯的语气比无赖的吆三喝四更让缪妲不适应。

此时月娘重新找来一辆马车,年轻夫人对她一笑便转身过去,她上车之后,月娘朝缪妲走了过来。

她绕着缪妲转了一圈,将她上上前后都扫视过一遍。

“您可还有事?”缪妲一动不动任她打量,轻声问道。

“小丫头你倒是命好,我家夫人看你可怜愿意收你为仆。”

月娘摆了个小架子不再说话,等着缪妲感激涕零,结果并未等到。她拍了呆住的缪妲一下,“你高兴傻了,我们家夫人是谁可知道?李将军的妹妹,朝歌城像我家夫人这般和善的主家可不多。”

缪妲顿了半晌,收去刚刚扮弱的姿态,去摸着小小的头,“多谢好意。只是我从小身体不好,三日一小病,五日一躺床,恐怕照顾不好夫人。”

月娘没想到她会一口拒绝,理由挑不出毛病,但她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懊恼或是感谢。

“你真是不识好歹,穷惯了眼界也不知道放开,送上门的福气都留不住。”

刺了缪妲一顿后月娘心中才好过些,她不屑的睨了缪妲一眼,鼻中哼了声后昂首离去。

缪妲目色渐冷,难怪刚刚觉得似曾相识。

李将军,李将军的妹妹。

世上仅有的不需理由就让缪妲产生反感的人。

李四的叔父早就溜走了,剩下缪妲一个人在原地。她缓缓捡起地上的牛绳,正要走时被田禄喊住。

田禄害怕李夫人找他问话,刚才躲在树后没有靠近,等人走了这会儿才冒出头。

“何事?”

这声音听不出半分高兴,田禄脑中突现她路边利落抬腿的画面,足以让每个男人留下阴影,于是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廷尉看中了这头牛,不如你开个价?”他第一次和这个贫女说话,带了些谨慎。

“不卖”

“既然如此,那我要动手抢了。”田禄提剑靠近,想吓唬吓唬她。

缪妲未退一步,抬头直视田禄,“它才这么大如何当祭品?据我所知,先祖亡人享用祭品应该选大而肥的牛豕才好,以廷尉之富何苦非找这么一头幼牛呢?”

田禄被她说得愣了一下,下意识答道:“并非先祖”说完又懊恼,何必跟她解释。

他摆摆手,扫了眼缪妲的衣裳。“不必多问,听你口气也是舍不得它当祭品?你可知它到了廷尉府只会比你过得还好,你还是同我回去领赏钱吧,这赏钱不知你放多久牛才能挣到。”

他隔着牛向缪妲伸手要绳子,缪妲攥着绳不松。

这时过来一个廷尉府的仆从,给田禄行了礼,“田侍卫,牧廷尉找此女进去,道是有话要问。”

缪妲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拒绝都要小心翼翼找一个能让人信服的借口,然后被嘲讽,被轻视。

深吸一口气,她把绳子扔给田禄,跟着仆从进了廷尉府。

外面瞧着普普通通的府邸,进门后又有别感。庭中种了两棵粗壮的辛夷花树,上月已入秋,凋败的枯黄枝桠掩映着朴白院墙,风吹叶落,满目荒凉。和她曾经在秣地的住处很相似,只是她那处的屋室院墙要陈旧许多。

那时也是秋天,缪妲刚刚卜出一卦大凶,见不得这样的衰败之景,便在树下挂了两串铃铛,风吹过时,叮叮当当的泠泠声会盖过枯叶脱离枝头时轻轻的裂音。

仆从引着她穿过长长廊庑,廊庑中间有一座短桥相连,下边淌着的曲水弯弯绕绕汇入一个莲池。

牧黎站在池边的廊亭等她,他一身玄色常服,腰间挂着两个白玉双鱼佩,越发见出身姿颀长,只一眼就能辨出他样貌也是少有的风流俊朗。

缪妲在廊亭外站定,见亭内摆了张长案,案上放的正是昨日的龟甲。

“可会看卦?”他乜她一眼,淡淡问道。

“会”

“看看此为何卦。”他说完就在案前箕踞坐下,一手撑于膝上支着头,。

缪妲刚刚险些要以为此人是如琢如磨的有匪君子。

闻言她没有即刻去看,而是垂着眼慢慢道:“廷尉,我师傅教我算卦时曾说算卦不算空,昨日何先生拿出龟甲为我问卦时,我便知自己微末浮萍担不住此卦,得不出结果。如今廷尉自然可算,只是我微末浮萍,空算空看恐怕会得罪神灵……”

牧黎抬头看向她,脸上无半分情绪,深邃眉眼因之显得冷峭。

缪妲站在廊亭之外,由他盯着自己。

师傅在她学完卦术能自行求问神灵得出卦辞之后,一脸郑重地教导:“缪妲,无论祝史还是巫祝,你可知这些人在替人算卦时最要紧的是什么?”

“需端正仪态,心正意诚,勿惹上鬼神。”

“错,在替人算卦时需最紧的是看问卦之人,首先便是察言观色……”

缪妲在苦学两年将《易经》各路爻辞通透领会熟记后,师傅教了她如何有条理的胡说八道。

她用起来得心应手,现在已然青出于蓝。

风卷落枝上沙沙作响的枯叶,送至缪妲脚边。

牧黎看到她虽垂着眼,背脊依旧是挺直的。啧了一声,将目光投向泛起层层水波的池面,看不出喜怒,“得罪神灵还是得罪我,自己选。这卦不看或是说错,你都没命活。”

师傅的教诲言犹在耳。

要紧的是问卦之人,

问卦之人。

他不是人。

“我需先净手。”

牧黎应允,召人端来水。

缪妲这边的案边未铺席,她净手后直接跪坐在地上,细细琢磨那副龟甲上的卦辞。

先看刻字,再看裂纹。

缪妲眼睛同手中龟甲近了一些,又近了一些。

良久,她把它放下。

看不懂。

那个老翁刻的不是字,也不是属于任何一支爻卦中的图案,称之为划痕更加贴切。

“这不是卦。”缪妲推回龟甲。

她想起自己刚醒时在河边卜出的凶卦,原来是指如今。本想以此卦难解为由央他放了小小,反被性命相胁。这也罢了,待她好好看出此卦或许会有转机,可这竟不是卦。

“若是廷尉有事要问,我可替您重算。”缪妲诚恳说道,她想为这条命再努力一下。

牧黎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案前敲着,半晌才道:“不算了。”

缪妲还未回话,一声哞叫传来,两人一齐转头。

田禄正带人追赶着脱了绳边乱奔边哞叫的小小,好些在前头张手拦截的仆从都被小小撞倒在地。

小小见到缪妲,长长哞叫一声,掉了头往她这边冲来。

它在廊亭外被人合力拦住,抬尾扫扫后腿,从两人腰间挤出一个头,也不叫了,乖乖看着缪妲。

田禄硬着头皮走进廊亭,不待他开口,就听到没有起伏的一声“滚出去”

他正要退下时缪妲先一步站起,田禄一怔,不是说自己?

他头皮又开始发麻,一只牛犊也未能关好这事实在是无可辩解,在肚中搜刮一顿想出几个合适的说辞准备回禀时又见缪妲坐了下去。

缪妲知道不是说的自己,抱着侥幸站起后对面的廷尉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于是她坐下了,只听见田禄退下时匆匆的脚步声。

牧黎起身朝她身后走去,缪妲跟上。一回头,见廊亭外各处都有仆从跪着,只有几个拦着小小的人和田禄立着。

随着牧黎走出廊亭,田禄也跪了下来,此刻站着的缪妲则稍显刺眼。

牧黎来到小小面前,伸手摸它的头。小小通身是干净的乳白,毛发微微卷曲,牛睫同牛鼻亦与其它牛不同,是粉白色,未穿鼻环。

长尾,眼圆而亮,毛色干净润泽,全是她喜欢的。

只是不够乖巧,乱冲乱撞,猫犬倒是无碍,这个却太大了。

薄唇微抿,转过头:“想好怎么死了?”

想老死。

缪妲不能说出所想,眼下这廷尉是要给她一个机会了,她十分配合,“求廷尉饶命。”

膝弯了弯,没跪。

“一个月,让它听话,见人不再冲撞。”他说完就走了,先前跪着的仆从们纷纷爬起,去忙各自的事情。

牛被推给了缪妲。

她的回答不重要,她的想法不重要,甚至她的性命也不重要,重要的唯有位高者的喜怒。

缪妲一直都知道,只是如今的体会更深,原来以前自己眼中每日围着琐事打转的平民,日子也可以过得这样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学到的:豕(shi第三调),颀(qi第二调)长

牧黎去死!!!你怎么敢这样对我的亲亲缪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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