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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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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禄躲在人群外看热闹,他上一刻还在想阿萍如果挨打是否也能处变不惊,这会众多人头齐齐转向了他,他看向外面的车舆,里头不见了人影。

并未过多犹豫,阿萍那用词那语气与廷尉太过相似,让田禄下意识就要去做些什么。他朝那仆妇走了过去,一把将其拨开,语气像个无赖,“冲撞了冲撞了,对不住各位夫人,奴才给各位夫人赔不是,这就走。”

他边说边往那些欲挡路的仆妇们身上撞,半点不顾忌,其他人见状纷纷躲开。惹来骂声一片,田禄毫不在意,反正这条路是让出来了。

缪妲躲开他抓过来的手,自己从这条路里走了出去。

田禄跟在她身边,想不明白她到底哪来的气势使唤他,自己还听了她的话。他侧目,阿萍眼角的盘着的印变得更红了。

“好看么?”冷冷的声音问道。

不好看,田禄讪讪扭头。

径直上了马车,她带着怒意掀开车帘,里面空空如也。缪妲不是冲动之人,她冷静,机敏,大度——这些都是在遇见百里奚之前,此人恶劣不堪,卑鄙无耻,偏偏她应了师傅遗命不会杀他,师傅死前知道他的徒弟会变成如此么?

缪妲一个人坐在车舆之中,渐渐平静下来,从复生后发生的奇怪的大事小事都只让她一时迷惑,她以为成了牧犊女后平静安稳的生活会唾手可得,故而从未深思其中的联系,只当作巧合。

世上并无这样多的巧合。

百里奚的话正如九连环上的环柄,将一个个不合常理的圆环套在了一起,一切已能辨出大致眉目。

阿萍并非简单的牧犊女,她是被“贵人”派到廷尉府的奸细。她那日出现在那座深山并非偶然,在抢牛的二人中,那老者便是他们的人,她在传舍时就是发现了他的呼喊才赶出去。他们应是与阿萍定下的,为了让她用个合适的名目进廷尉府。

十三——他叫牧黎,他对她的杀意有来处,他最初就知道阿萍有异,故意放她进去。还有百里奚说的——马夫卒了,她今早才见过他,可现下确是田禄在趋马。

缪妲见到白裳下摆的血迹,视线停在其上,给他算卦时还不曾沾有,那他从廊亭离开是去杀人?且刚杀完人又找上自己?

缪妲觉得此刻车舆中有些喘不过气,她想凑到车轩边上,抬首时猝不及防撞上一双眼,深邃,冷淡,能将旁人与他之间的距离拉出一道天堑。

十三从不会这样看她,他是牧黎,是廷尉。

缪妲移开眼眸,随即一怔,他何时上来的?

“好看么?”牧黎提起自己的衣摆看过上面的血迹后坦然甩下。

“穿在您身上自然好看。”缪妲觉得疲惫,自己手中的一串圆环还未解完,暂无心去猜他的心思。

“还有无想去之处?”他神色恹恹,明明白白地表露出敷衍之意。

“无,您给的卦金已十分厚重,我不敢多收。”

“回府。”牧黎一声吩咐,车辕便滚动起来。

缪妲被前行的车舆晃了一下,扶住车壁,一直到回了廷尉府,两人都未再说一句话。

田禄见到先后下来的二人,一个素来阴沉他是习惯了的,还有一个……他看着一言不发走了的阿萍,她身上的阴沉似乎更胜一筹。

“廷尉,是否再找个人看着她?”

“不必。”

辛夷花树垂下的树枝上,一片枯叶摇摇欲坠,牧黎将其取下,捏着叶柄在手上转了一圈。“你觉得她可有异常之处?”

田禄朝马厩的方向看了眼,“阿萍的阿兄生得高壮,可内里软弱老实。阿萍与他一个家里长大,与她阿兄却天差地别,我父曾说过‘一亩田里长不出两种黍’,我看他们就不像一亩田里出来的。”

“或是那人对她太狠,逼着她变成如此?我看阿萍从锦织堂出来后生气了,还冲我发怒,这倒还是头一回。”田禄想了想还是诉说出他受的委屈。

缪妲回来后一直留在仆从房中,阿冬知晓廷尉今日带她出去,两人同坐了一辆车舆,回房后缠了她一阵,缪妲只说是自己算卦求廷尉赏她的,堪堪把阿冬应付过去。

入夜后缪妲在一片卧息声中想起百里奚还有一句话,他说阿萍学得很像,长得也越来越像。

阿萍像谁她再清楚不过,所以是他教阿萍学自己然后逼着她来廷尉府当细作。

学自己又有何用?这人现在还不是想杀自己。

百里奚这个蠢贼,若是阿萍的家人出了事,自己绝不会再放过他。缪妲一想起此人又涌起满腔怒意,她本以为自己过不了多久就能离开此处安稳度日,可是偏遇上他,他将她想要的一切推到看不见的远处。

缪妲翻身枕在手上,许久才合眼。

周成王三十九年,四月二十五。

春祭已过去一个月,齐国公子来周国求娶王姬,公子罟与其使臣被留在鹿台的宫殿住下,缪妲在使臣之中见到了一位故人。

那夜在摘星殿外有笛声响起,只一会儿便停了,牧黎换来两个新燃的烛盘放在木架之上,他近日才开始做这些。

不久前有婢女潜入刺杀缪妲,阿鱼替她挡了一刀才等至旁人过来将其拿下。而那个潜入的婢女已在外殿打扫三年,直到那日缪妲才知其身手不同寻常,若非阿鱼也会一点拳脚又愿拼死保护自己,缪妲绝活不了。

夜间也需要一个侍卫。

缪妲考量了许久,十三他做事快,能吃苦,虽然话多,但长得极为普通。自己身边的婢女平日见的多是符过这种容貌上等的男子,料想应当瞧不上连清秀都够不到的十三,不必担心他会搅乱摘星殿。

因此他的住处离缪妲的近了许多,夜间亦会等到缪妲歇下后再查一遍外间。

牧黎跪坐在一旁,案上一卷空白竹简,缪妲提着笔,笔尖的墨渍干了也未落下。

“少主人,夜深了,可要歇下?”

缪妲回神,四周是明亮的烛火,“你乏了?”不待他回话,她起身,走至摘星殿的回廊往下看,笛声又起,被夜风送上。

“这曲,很耳熟。少主人要去看么?”牧黎站在缪妲身后,替她披上披风。

“你懂乐?”缪妲望着殿外灰暗的一切,淡淡问他。她那日在编钟上敲响的正是此曲,而这箫声时断时续,他也能听出。

“以前有先生讲学,十三得幸跟在贵人们身边听过一些,只会听不会奏。”

“我们去看看罢。”

牧黎走在她的侧前,纵使他提了烛盘,缪妲依旧看不清脚下,她只能估量着他肩高的变化拾阶缓缓而下,出了摘星殿,借着皎皎的月辉和牧黎手中的烛火之光,缪妲看到了眼前的地面。

放心踩上去时她脚下却还剩一级木阶,缪妲踏空了,她往下扑时想要拽住十三的衣襟,十三似是早有准备,他飞快侧身没让她碰上一点布料,随后抬手箍住了她下滑的腰身。

烛盘依旧稳稳地提在他另只手中,牧黎松开缪妲,低头要同她道歉,缪妲急着站起,两人刚分开又撞在一块,她的额头重重磕到了他下颌上。

“嘶”疼到泪水一瞬涌出,缪妲睁圆双眼生生收了回去,只揉了揉额头,示意牧黎勿再出声。而后她从他手中接过烛盘,带他自偏路去了以前那位祝史的宫室。

牧黎默默跟在她身后,她不知道,她的双眸浸了水,在夜里都闪着亮。

与天河中的星一样,可惜她快要看不到了,这双眼在夜间会如同她自己一般成为一个美丽的摆设。

缪妲进了那间无人的宫室,因前任祝史的死法极为凄惨可怖,此间被传闻设有毒咒,久久无有人迹。

里面一片漆黑,缪妲径直走到屏风之后,一个白衣青年正靠坐在敞开的窗牖边,腰间别了只竹笛,一脚抵着窗牖的木边,一脚踩在高案之上。月辉从牖外照进,描出他清瘦的身形。

脚步声消失在跟前,他的目光才从外面的弯月移至面前的缪妲身上,微挑的媚眼中露出欣喜,他弯唇一笑。

“师妹,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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