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佑平看她的眼神有点怪：“你不知道？中心会配备一整套设备，有专门的防护服和收容箱，不然很难与怪谈发生实质接触。”
那看起来她的收容设备和这些专业人员不太一样。
左檀思索了一下：“既然我们进来了，那大家一起想办法吧。你说的怪谈本体在哪里？要不我去试试。”
章佑平抿了抿嘴，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不怎么信服的样子：“你有办法？”
“我只是说试试。”
章佑平：“它可以在整个灵域内自由活动，我不知道它会去哪里。”
左檀目光恳切：“那我一层一层找，总会找到的吧？”
章佑平：“……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这么有把握能收容它？”
左檀：“我只是不想被困在这里。”
她刚从精神分裂的牢笼里解脱出来，还没好好庆祝一下，难道就要栽在这种鬼地方吗？
才不要。
章佑平看出她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但对眼下这种状况来说，这好像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他叹了口气：“那你就去试试，我已经尝试过太多次了，就在这里等你们吧。”
……
孙伟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他刚挂断电话，那个电话是方斌的姐姐打来的，那个女人在电话里哭着骂他，说全都是他的错，是他害死了方斌，如果不是他提议去金驰大厦直播探险，如果不是他提议向那个牌位烧香祭拜，方斌就不会死，赵铭凯也不会突然发疯拿着刀砍伤父母，不得不被送进精神病院。
可是真的是他的错吗？他俩当时不也很兴奋吗？
他回忆着一周前的那场直播，短短两个小时就给他们带来了十多万的关注，cut发布之后，视频更是直接冲上了网站热榜第一，他们本来只有五六万的粉丝数，一夜之间就涨到了近四十万。
看到数据的时候，他们三个激动得都要跳起来，兴致勃勃地计划着下一个探险地点。
但意外很快就来了。
那天夜里孙伟接到了赵铭凯的电话，那会儿他正跟女友在外面吃宵夜，电话铃突兀地响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的手机常年静音。
不过那时他没有想太多，随意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赵铭凯神经兮兮的声音：“孙哥，那个牌位找到你了吗？”
他喝得醉醺醺的，一时没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啊？你做梦没醒呢？说人话！”
赵铭凯压低了嗓音，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收到了惊吓，气息不稳：“你还记得前两天咱们去金驰大厦看到的那个牌位吗？就那个……没有写名字的牌位……我刚才下楼看到它了！它要来找我了！”
孙伟感觉脑子里一阵晕眩，他扯着嗓子喊：“什么玩意？你又跑大厦里面去了？”
“不是！我在自己家里，但是——我刚才下楼，在楼道里看到它了！它在三楼……它、它——它要爬上来了！”
孙伟被他惊恐的声音刺激得清醒了些，但他还是没听懂赵铭凯说的话：“你说什么啊？牌位怎么会跑到你家去？木头怎么爬楼？”
“真的！真的——孙哥，我绝对没有看错！楠木的，右上角磕了一小块，没写名字，真的是它啊！它——”
赵铭凯的声音忽然顿住了，电话那头忽然堕入了死一般寂静。
“砰”。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撞了一下，孙伟听不太清，只觉得有点像敲门声。
赵铭凯跟他父母住在一起，他本能地认为是孙父孙母回家了在敲门，但下一秒他又瞬间想起，现在已经过了零点，这个年纪的父母怎么会才回家呢？
孙伟的呼吸紧了紧，他低声试探道：“阿凯，你……那边什么声音？”
隔着手机，赵铭凯的呼吸几乎消失了。几秒钟后，他听到了对方惊惧的低喊：“它在撞门！它在撞我们家的门！”
像是回应赵铭凯的话，那边的撞击声更大了，而且频率很快，如同一个人用拳头不断地砸着门。
砰砰砰！
声音太大了，孙伟觉得那撞击声让人无比焦躁，那巨大的声响简直要把他耳朵震聋。
“你爸妈呢？！”
“我爸妈……我爸妈……”赵铭凯全然陷入了混乱，他哆哆嗦嗦重复着孙伟的话，显然不太能理智思考了。
女友察觉到孙维的脸色不太对劲，便放下手里的涮串，凑过来问：“怎么了？”
孙伟本能地将手机捂住，他强颜道：“阿凯有点事问我，你先吃吧，我去接个电话。”
“孙哥！我躲到爸妈的卧室来了，它撞得那么响，我爸妈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怎么叫他们都叫不醒，怎么会这样？！”
孙伟咽了口唾沫，他不知道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你、你别挂断，我这就去报警——”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手机那头又传来撞门的声音，只是这一次撞门的节奏比刚才要缓和很多，确切来说，更像是敲门。
如同一个狂躁症忽然变成了彬彬有礼的绅士，正礼貌而富有节奏地敲着卧室的门。
咚。
咚。
咚。
每一下之间都有一个简短的停顿，但那种停顿的沉默只会让人更加恐惧。
像是一种警告，又像是威胁。
“爸！妈！妈！怎么不醒啊——怎么——”
对面传来了晃动声和衣物摩擦声，应该是赵铭凯在晃动他的父母试图让他们醒来。
……那么大的声音，他们为什么会听不到？
孙伟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连忙去拨打报警电话，他的手指哆哆嗦嗦，明明那么简单的号码却几乎耗尽了他浑身的力气。
号码输入进去，赵铭凯那边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小凯，怎么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啊？”
孙伟睁大了眼睛。
那是赵铭凯母亲的声音，他以前去他们家做客，曾经见过他的父母。
可是……他父母不是跟他在一间卧室里吗？
“孙、孙哥……我妈、我妈在外面……但是她明明在、在我面前睡觉啊！”
“小凯！为什么锁着门？快出来！我不是跟你说了今晚有人请客我跟你妈会晚点回来，你锁门干什么！”
赵铭凯茫然道：“请客……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脚步声小心而迟缓，似乎是赵铭凯正一步步往卧室门口走去。
他焦急喊道：“阿凯！你冷静一点！我已经在报警了，你别出去！”
“……小凯？你怎么跑到我们卧室来了？”
是另一个赵铭凯母亲的声音，就在那间屋子里。
即使隔着屏幕，孙伟也感受到了那种恐怖又窒息的感觉。
一间卧室，里面和外面都是一模一样的声音。
孙伟拨通了报警电话，火急火燎说完赵铭凯家的地址，他慌忙切回和赵铭凯的通话，却听到那边赵铭凯转动门把手的声音。
“小凯，门外有人吗？你、你拿着刀做什么？！”
“赵铭凯！”
孙伟大声呼喊着，然而那边的赵铭凯好像听不到他说话了，他打开了锁，拉开卧室门。
电话那头的所有声音在一瞬间消失了。
呼吸声，敲门声，赵铭凯父母的说话声，一切声音都像被某种怪物吞噬。
电话没有挂断，通话时间还在一秒一秒地叠加。
孙伟只觉得如坠冰窖，手脚发麻，他的脑后一阵阵泛着寒意。
“唉……”
就在此时，电话里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
孙伟感觉那声叹息顺着屏幕，如冰锥一样往他的耳道里钻。
他猛地把手机扔了出去。
收回思绪，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
午夜降临，他翻过身，心绪难平，打算再看看手机。
咚咚咚。
门忽然被敲响了。
……
关上防盗门，林殊白憋了半天的话终于吐了出来：“你真的有办法？就那个什么收容？”
康康一脸崇拜地看她：“左檀姐姐，你刚才关门的样子好帅啊，好像动漫里的男主角，拯救世界的那种。”
他本来抱着林殊白的大腿，现在转头抓着左檀的手，星星眼盯着她。
左檀：“……女主角也可以拯救世界的。”
林殊白将康康扯回自己身边：“说起来一层一层找太危险了，我们两个人去就算了，康康还是应该留在安全的地方。”
“你觉得1301是安全的地方吗？”
林殊白一愣。
左檀打开手机锁屏，电子屏的光芒黯淡柔和，愈发显得她的瞳孔幽深，有一种森冷的意味。
“我们明明按了G层，为什么还会来到1301？原来的13楼呢？如果这里是13楼，那之前看到的怪人怎么忽然消失了？”左檀拉着他往走廊上走，她低声说，“章佑平在这里被困了至少三年，你怎么确定他还是正常人？”
林殊白浑身一抖：“他不会也变成鬼了吧？”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对了，关于金驰大厦你还知道别的事吗？那些灵异传闻具体是从什么时候传出来的？”
“就是那个事务所的女中层自杀后吧，我记得当时看网上说金驰大厦开工前还找大师看过风水，那个时候可一点事都没有。”
三人一路走到了电梯前。
电梯门还是开着的，似乎在等待他们进去。
林殊白问：“我们是坐电梯还是……走楼梯？”
左檀想了想，如果再遇到那个怪物，电梯门开启的瞬间他们不一定能反应上来。
电梯间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封闭或许对内部的人来说暂时是安全的，可一旦打开了一条通道，他们就没有退路了。
左檀将手电筒对准了楼梯间的门。
“要不……往上走一层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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