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并没有结束，被打碎的头颅碎块落到地上，又急速聚合起来，形成一个新的头颅，它跟皮球似的蹦跶着向左檀袭来。
砰砰！
接连两枪打在聚合起来的人偶头颅上，这次不等它重新汇集，章书宁对着一块块泥片挨个打碎，直到碎块被打成齑粉，粉末一般铺在地上，它才消停下来。
章书宁轻舒一口气，动作利落地给枪换弹。
左檀怔怔地望着满地碎屑。她不合时宜地想，都打成这样了，貌似是收集不了吧……
头颅拼凑不齐，残肢也失去了活力，它们像脱水的鱼在地上扑腾了两下，很快就没动静了，彻底变成了没有生命的泥块。
“真暴力。”俞渊在旁边啧啧两声。
章书宁冷冷扫了他一眼。
左檀忽然说：“还有一个。”
章书宁秀眉微蹙：“什么？”
“还有……一个人偶。”时间已经差不多十分钟了，那个人偶应该——
咯吱咯吱。
不远处的黑暗里传来泥偶活动的声音。
章书宁瞬间举起枪。
“小檀——是爸爸——你不认识爸爸——了吗？”没有语调的声音伴随着咯吱声靠近。
俞渊看她：“都是冲你来的。”
左檀当然知道都是冲她来的，她抿了抿唇。
章书宁对着声源处连开五枪。这次左檀更加明显地发现这把枪和普通的枪不太一样，它射出的子弹似乎并不是金属制的，而且射击时近乎无声，就算子弹击中物体，发出的声音也和电影里的枪击声不同。
而且她发现章书宁开枪时身体很稳，她的手没有丝毫抖动，那把枪在她手里好像没有重量，也不存在后坐力，异常的轻盈灵活。
五枪射出去，只听到了两声击中物体的回响。
咯吱咯吱咯吱。
那阵古怪的活动声忽然分散开，好像从一个变成了多个，它们疯狂向这边涌来。
章书宁的脸色突变，她显然很困惑，刚才听声音明明只有一个泥偶，现在怎么有这么多！而且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仓皇间她根本对不准方位。
俞渊的神色也严肃起来，他从腰间掏出枪，身体紧绷，死死盯着前方的黑暗。
一只断手从黑暗中袭来，抓住了章书宁的手腕，那只手的力气巨大，章书宁只觉得腕骨一痛，瞬间泄了力，五指不自觉微松，紧握在手里的枪掉落在地。
俞渊对着钳住她手腕的断手开了一枪，断手碎裂，然而紧接着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将章书宁整个人甩到了路边草丛中。
更多的断肢从黑暗中蹦蹦跳跳向他们涌来。
它们的速度非常快，断肢分散，一只手被俞渊打碎后，很快又聚合在一起向他扑来，直接堵住了他的枪口。
俞渊又开了一枪将它打碎，而他的腿却被肉色的长条缠住。
是泥制的肠子。
左檀几乎要吐出来，她没想到这泥偶连人体内部的器官都还原了，那截肠子看似坚硬，但却能像蛇一样缠绕住他的腿。
俞渊终于不那么气定神闲了，他低骂了一声，明显很抵触这东西碰到他的身体，枪口抵在肠子上连开了好几枪。
但新的断肢和脏器源源不断涌了上来，让他无暇分心。
当章书宁和俞渊都被泥偶的残肢纠缠时，一颗圆滚滚的头颅向左檀径直飞来，它咧着嘴，露出森森尖牙——那竟然不是画上去的，而是真真切切的牙齿。
“左——左檀——我是——爸爸——”
它张着嘴冲向左檀，左檀立刻抬起双手挡住，她的手掌和泥偶的脸接触，掌心的触感冰冷又柔滑——那不像泥土，更像没有温度的尸体表皮，表皮下骨骼分明，向上隆起成人的五官。
头颅在她手掌里拱来拱去，它发出阵阵低吼，吭哧一口咬在了她左手的虎口处。
鲜血喷溅开，左檀只觉得虎口处剧痛无比，牙齿刺入她的血肉，而她的血液在向上流失。
泥偶在吸食她的血。
这颗面目狰狞的头颅正死死咬着她的虎口，尖牙不断碾磨着肌肉组织。
那张失真的“左成霖”的脸似乎尝到了什么美味，它兴奋得眉毛都要飞起来，嘴巴蠕动着，一口一口吞咽着左檀的血。
左檀忍着剧痛对俞渊喊：“……把枪给我！”
俞渊自顾不暇，他压根没听清左檀说了什么，随口应了声：“啊？”
左檀皱眉。
章书宁的枪掉落在她几步之外，她眼疾手快，俯身弯腰一把抓起。
章书宁正被断手和断腿纠缠着，她看见这一幕，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
这把枪的确和普通的枪不一样，它没什么重量。左檀右手拿起，握住枪身，食指扣住扳机，枪口对准了咬住虎口的头颅。
头颅松开口，发出粗哑骇人的低语：“小檀——不认识——爸爸吗——”那声音居然变得和左成霖有几分相似。
它嘶吼着向她的脸咬来。
砰！
左檀扣动扳机，子弹击穿了它鲜血淋漓的口腔，从它的脑后径直穿过。
那张脸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它藏起了尖牙，用和左成霖七分相似的声音说：“小檀……我是……”
砰砰砰！
左檀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打穿了那颗凶残的头颅，将人偶的话一并打成粉末。
直到这颗头颅和刚才那颗一样，变成一堆粉末再也无法拼凑起来，她才泄尽了浑身的力气，枪从手中脱落。
左檀望着地上的碎末，眼神荒芜而冰冷，她寒声道：“你才不是我爸。”
在人偶咬上来的那个瞬间，她的恐惧已经全部消失了，只剩下愤怒。她愤怒这两个怪物顶着父母的脸，用父母的声音喊她，污染她已经彻底失去的亲情——在那一瞬间她只想亲手摧毁它们。
她终于精疲力尽，瘫坐在地上。
摆脱了钳制的章书宁快步走到她身边，她捡起枪，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光望着左檀。
黑夜又重归于寂静。世景花园的楼间距很宽，这些声音显然不能惊动睡梦中的人，深夜里只有悠长的虫鸣。
……
章书宁拿着一个像熨斗一样的设备在吸收地面的粉末，她已经将那些残肢收回了金属箱子里，现在只剩下这些细碎的粉末。她一边操控着设备，一边挂着蓝牙耳机打电话。
“是，已经解决了，我正在回收。”
“情况不太好，我怀疑是改造实验失败的残次品，攻击性很强。”
“左……左小姐受伤了，好，我们会带她去做专门检查。”
章书宁的声音飘来，左檀听得很清楚，但她没什么心情去思考她说的内容。
她的伤口看着很吓人，咬痕有点深，血肉翻卷，虎口印着一排密密麻麻的牙洞。俞渊车上带着急救医疗箱，他用碘伏简单处理了一下左檀的伤口，剪开纱布一圈圈缠上。
他语气温和：“你先到车上睡一会，等下我们带你去做检查，你被咬伤了，我们需要排查一下风险。”
左檀恹恹道：“被咬了能怎样？变成丧尸？”
俞渊笑了一下：“那倒不会，不过可能会对你的精神有些损害。”
提起这个，左檀差点忘了刚才系统提示的精神入侵值。她趁俞渊去找章书宁说话的时候查看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
精神入侵值32%，也不算太高，但超过了自动恢复的阈值。于是她背着两个人取出精神恢复药剂服下。
章书宁已经清理好了地面，她走上前来，对左檀伸出手：“走吧。”
左檀看了看她，用另一只完好的左手握住了她的手，顺势从地上站起。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家里的门没关。”
章书宁：“……我陪你去。”
一切处理妥当后，左檀坐上了两人的车。俞渊在前面开车，章书宁坐在副驾驶座上，检查那张从左檀家拿到的快递单。
她对着快递单上的信息在手机里搜索了一通，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由得有些心浮气躁，便打开车窗吹风。
俞渊轻轻咳了声，章书宁看他，俞渊示意她往后看。
左檀裹着从家里拿来的毯子缩成一团，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她半坐在后排，双腿曲起搭在坐垫上，头靠着座椅头枕，侧坐着沉睡，看起来累得不行。
章书宁心里微动，默默将车窗关上。她回想着刚才左檀毫不犹豫地开枪打碎了那张顶着她父亲面容的人偶头颅，一时间心绪翻涌。
如果哥哥还在……她也不会经历这些吧。
可是家人不在了，没有人再为他们遮风挡雨，他们总要直面这个世界的背面。
……
一个小时后，左檀被俞渊摇醒了。
她一睁眼就被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恍了一下，几秒后才清醒过来。
“到了？”她揉了揉眼。刚才喝了恢复药剂后她就开始迷糊了，这一觉时间虽短，但她觉得现在精力充沛，大脑前所未有的轻松，一扫原先的疲惫颓丧。
“嗯，下来吧，这里是我们工作的地方。”
左檀从毯子里钻出来，黎明前夕还是有些寒意，她被凉风吹得一个激灵，睡意全消。
她扶着车门跳下车，入眼的是一栋灯火通明的巨大银色建筑。它像一个扣在地面的碗，半圆形向上隆起，看起来怪异又新奇。
这个建筑风格实在是很前卫，左檀盯着看了一会，又忽然意识到现在天还没亮，但建筑的窗户都透着光。
……通宵加班啊。她漫无边际地想。
不知道加班费高不高？
作者有话要说：很快就知道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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