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茶与酒之间·事件篇

日下岚行寻着记忆中的路线回到公寓前，从未想过这座公寓就在前世给他带来巨大麻烦的工藤新一的住宅──米花町2丁目21番地的隔壁！

工藤优作──果然如此──就是那位工藤新一的父亲。

日下岚行认命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屋子的布局算得上是温馨，暖色调的墙纸和家具给人一种舒服的视觉感受，采光良好的客餐厅里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的花瓶里种着水仙百合；不算很大的厨房里布局有序，井井有条；同样不大的卧室里挤进了一张书桌和大床，洒满阳光的阳台正对着空无一人的工藤宅。

接着，躺平在沙发上的日下岚行就看到了那个让他想从沙发上蹦起来，直接冲到监狱门口堵门的新闻。

“错误的！！”

但这位才刚刚拥有一份工作的日下顾问并不能做什么，现在的他可没有公安的人脉，更别说什么单枪匹马地去抓她了。

因此，这位樱间青莱也一定会发现自己搬来阵场子的“公安”也只是空话。

自此之后，这位樱间小姐定会对知道自己代号的日下顾问追查到底。

不是公安也不是黑衣组织的成员，却知道自己的代号。

真是个有意思的猎物。

琴酒的保时捷上，樱间青莱正用着伏特加抵来的犀牛角梳子细细地搭理着自己的秀发。

然后用着甜美的音色与故意拖长的音调说了句：

“In─teresting──”

“樱间小姐…”

“叫我白苏维翁，亲爱的司机先生，樱间青莱已经死了。”

白苏维翁打理完头发，又涂上了红色透亮的口红。

只是琴酒这位冷冰冰的年轻killer好像被当作了空气，女孩在他的爱车上自顾自的打理一点也没有做客人的自觉。

比如，上车的时候打个招呼之类的。

烟头落了落灰，琴酒在烟缸里用力捻了捻，然后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后座的白苏维翁打断了。

“Gin，不要说话。我知道一定是那个老头让你传话，比如不要浪费假身份之类的。但是，我不管，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白苏维翁说完，又开始给自己刷上一层浓艳的金色眼影。

琴酒捻烟的手加重了几分力度，伏特加只看到烟蒂被摧残的不成样子，琴酒才松开了手。

“白苏维翁，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哦，Gin。虽然说你要比我大上这么一点，但我们俩的辈分可没有什么差别。你还算不上我的前辈，亲爱的哥哥。

瞧瞧你这难看的脸色，看起来是不久前刚刚拥有了第一项任务失败的记录吧。不要用这副难看的表情看我，你僵硬的右手臂已经出卖了你。折了还是断了，哦，其实都一样…”

“白苏维翁！”

琴酒看上去有些恼火，举起伯|莱|塔手的也随之颤抖。

“我就说吧，是右手出了问题，切，还要夹着根烟装样子。”

开车的伏特加瑟瑟发抖，他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被误伤，这不，白苏维翁的目光又开始转向他。

“哦，伏特加。根据这个烟灰缸里烟蒂的数量和灰尘的堆积，我猜猜，你们上一次坐这辆车是在一个月前？一个月前，遇到难办的事了？怎么不来找我啊？”

“你…你不是还被抓了吗？”

伏特加结结巴巴地说道。

“哦──忘了这件事了。”白苏维翁浓妆艳抹的脸上突然漏出了一丝轻佻的笑意，“所以，你就没有保护好我亲爱的哥哥？”

开车的伏特加心里不太平静，甚至可谓是波涛汹涌。

这个女人和他的大哥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琴酒对女孩的容忍简直可以叫做纵容。

“把你的脸擦干净。”琴酒冷冷地撂下了这句话，就收起自己的手|枪，不再说什么了。

“喂，你们要去见那个老头？我可不去。”白苏维翁的手臂勾在前座的靠背上，冷不丁地用手指敲了敲伏特加的肩膀，说道，“靠边放我下车。”

此时已经画完欧式妆容的白苏维翁看上去十分美艳动人，或许是因为她本人拥有着东方美人的皮相与西方美人的骨相，让其能够完美驾驭着两种风格。

换句话来说，不需要易容，换一种妆容就足以让陌生人认不出她来了。

没有千面，胜似千面。

“对了，”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白苏维翁像刚刚才想起一样，对着车里的人说，“让组织的假身份做的细致一点，前两天警视厅有个人认出我了。他好像姓日下，是你们没处理干净的老鼠吗？我记得一个月前的任务，你去处理的也是一个叫日下的吧。”

当然，以上这些脱离了“樱间青莱”原本命运的对话，又一次被叫到警视厅的日下岚行本人还是一概不知的。

八月未央，人们心中的欲望如同窗外炽热的狂风一样，安耐不住，伺机而动。而可怜的警视厅就像是狂风中的落叶，被吹在半空，晃晃悠悠。

这是他在这个月里处理的第三十二起案子，而此时还是八月的中旬。日下岚行知道警视厅有很多吃干饭的，但没想到真有这么多。

“你们在警校都学了什么啊？”他终于忍不住，开始对着目暮警官申诉了起来。

其实也怪不得警视厅的警官们，要怪只能怪日下岚行的眼睛要比别人犀利的多，他一眼能看见的真相，其他人可能得分析一整天。

这具躯壳的外表还算是邻家温柔大哥哥的那种类型，那些被训得警官也对其也是恨不起来却也不敢靠近。

特别是对着男人那双温柔至极的红棕色眼眸，那些小警官们都像是看入迷了。

于是，那个可怜的法医实习生酒井翼就被众人推到了最前头──

“酒井君麻烦你去邀请一下日下顾问来联谊会啊！”

接下来的某天，小警官就郑重其事地以联谊为名邀请他参加警视厅的聚会。

“日下顾问！”

坐在办公桌上，一条腿在半空中晃悠的日下岚行在听到小警官近乎于无声的脚步和突然的说话声后，不禁对他多看了几眼。

“有什么事吗？”

日下岚行的脸上呈现出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副微笑的面孔，就像他在类似场合无数次重复的那样，逼真得动人。

“也…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他们问你要不要去参加联谊会。”

联谊会？

日下岚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就当增进一下感情嘛，反正自己穿越到了过去，好好享受一下身后没有子弹的日子，也不是不行。

这个时间点，难对付的犯罪蛛网还乌鸦的庇护之下慢慢孵化。日下岚行盘算着暂时对过去的自己没什么好的直接的对付办法，就转换了一下思路──

人活着就是为了享受生活，提高一下过去没有的社交技能，给自己制造不社恐的每一天也是很好的选择。

不论怎样，总不能一天到晚，不管是骂人还是表扬人都一副微笑吧。

那可太恐怖了。

十多人的包间里充斥着夏日的冲动，恰好轮休的警官们举杯畅饮。

日下岚行本想找个自在的角落，安静品尝免费的大餐，却被不知道是谁挤到了中间。

但他的表面仍是一副开心的模样，双手抱着冒着热气的抹茶，小口小口地喝着。抹茶渍不小心沾到了嘴角，他也是小心翼翼地用随身带得手巾擦拭。

就像一位宫廷中的贵族，举手投足都在某种礼仪中浸润过一样。

这与一旁解放了天性而往嘴里狂灌啤酒的酒井翼有了极大的反差感。

对面的女警们捂着脸咯咯地笑着。

“日下顾问！”

叫他的是一个叫作奈川橘的警官，来自交通部。

“日下顾问有没有考虑过找一个女朋友啊？”

奈川橘脑后的两只黑色的麻花辫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而晃动着，头绳上的碎闪非常地晃眼…

这是日下顾问的第一个想法。

虽然说，我们的前犯罪女王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很快接受了自己是个变性的事实。

但是，找个女朋友。

他还真没有考虑过。

如果找个观察细致的人，就会发现这位日下顾问的一些小动作完全是女性化的。

在绝对的演绎下，他可以隐瞒过绝大多数的人，但他瞒不过自己。

每一次都是下意识地动作。

他如今的举手投足还有着在过去那个神秘国度里居住一年的影子，那是“她”二十岁的那年，也就是这条时间线的两年后。

不想这些了。

日下岚行的微笑脸险些没有绷住，但为了一劳永逸，他立刻这样说道：“我有女朋友啦。”

听到这里，对面的奈川橘有些慌乱地摆摆手，赶忙道歉道：“啊，抱歉日下警官。”

“橘子，我就说嘛！这么优秀的男人肯定有女朋友啦。只是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去喝一杯喜酒呢？”奈川橘斜对面的男警官，也就是日下岚行另一侧来自搜查二科的松下一郎说道。

日下岚行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对面的奈川橘和旁边这位松下一郎像是一对的。

然后，日下岚行就以曾经的自己为范本编造出了：

我的女朋友是一个服装跨国集团的千金，现在在国外忙得不可开交。

这个他自己都不信的故事。

联谊会里的人们不一会儿就准备收拾收拾去ktv了，但就在这一切顺利的时刻，隔壁包间死人了。

。。。

4.茶与酒之间·解决篇

仅遮盖了上三分之二个门框的深蓝色门帘被风吹的不停翻涌，如黑夜般的深蓝色中孤零零地长着几只枯枝，在一片雪落的场景中，冷寂的风里盛开着朵朵鲜艳的红色梅花。

这座居酒屋不大却小有名气，这是因为它的两间装饰得各有特点的包厢。

他们联谊的那间叫做“樱”，而他们隔壁那间叫做“梅”。

联谊会里正好有一个搜查一科的警官，他听到隔壁的尖叫后像是条件反射了般立刻冲了过去。

刚刚放下茶杯的日下岚行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跟在最后。

巧合的是同在这家居酒屋联谊的还有警校的学生，其中穿着夸张的花衬衫的男生格外显眼。

搜查一科的那位警官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熟人，向着那边挥挥手，招来了他们一起维持秩序。

这一群穿得花枝招展的警校学生举着证件维持秩序的场面倒是有些说不出的滑稽。

看到这一群五颜六色像是在“聚众闹事”的学生，日下岚行感觉自己好像是回到了久违的学生时代。

在那个她的名字还是樱间青莱的灰黑色时空里，学生时代是唯一的一抹透过棱镜散射开的白光，想到这，日下岚行笑了起来。

“古谷警官。”

日下岚行很快来到了那名搜查一科的警官身边。

这个黑色头发，紫色眼睛，看上去像个混血儿的中年警官的脸上有一道从右眼一直蔓延到高鼻梁左侧的沟壑。

从日下岚行的角度平视过去，这道深邃的疤痕像是把他的脸切割成了两半。

这个叫古谷空的搜查一科的警官是个冷漠的家伙。

光凭着他不好惹的外表，和爱得罪人的性格就让很多人远离他，这其中也包括他的一些同事。

日下岚行从脑海中调出了关于他的信息。

「古谷空似乎刻意地避开了所有的社交活动，而唯独参加了今天的联谊会。

这人感兴趣的好像只有两件事：案子和时间──

他对待自己的工作很积极，普通的案子到他手上总是能很快的解决；时间观念格外的强，他的日历摆在了桌子最显眼的地方，上面标满了像：数字倒计时，墨镜之类的奇怪符号。」

日下岚行与他一般高低，此时站在古谷空那疤痕更为严重的侧面，见那人没有要回复他的意思，也看不到这人到底在看什么，只觉得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了三米外那通向屋内的门帘上。

其他人已经打了电话叫了增援，外头的人肉隔离带中，那个领头的小麦色皮肤的男人向他们走来，把一副手套和鞋套递给了古谷空。

让日下岚行没有想到的事，古谷空先让自己先进去看看有什么线索。

要知道，古谷空这个人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

日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他和那个小麦肤色的学生，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不再犹疑，立刻接过手套。

慢慢挪到包厢的深蓝色的门帘前，一缕淡淡的酒味突然钻进了他的鼻腔。

是清新的香味，就像是十二月的飞雪落在了三月的草原上，冷冽在嫩绿的青草上盖了一层霜。

他对这种香味很熟悉，是一种白葡萄酒的味道。

日下岚行轻轻皱了皱眉头。

这种香味随着空气的流动，很快就蒸发干净了，他只能停止无端的联想。

还是破案要紧。

日下岚行展开皱紧的眉头，调整自己的表情即使在无人处也始终保持着微笑。

映入眼帘的是这座小包间特有的落地窗，窗外的梅花树上挂满了星星点点盛开的梅花和那扇门帘相映相衬。

他从右侧绕过了只摆了一个画着梅花图案的圆柱形陶瓷花瓶的桌子，就看到金黄的阳光穿过松散的窗帘撒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明暗的交界处正好落在了倒地女人的眉心上。

被害者的面色苍白，白色的头发乱糟糟地像散开的毛线团铺在地上，日下岚行想起了那尊著名的大卫石膏像，立体却毫无生息。

梅花的阴影随着光线落到了被害人的发间，与白色头发下蜿蜒的血泊渐渐重合在了一起，隐约有些反光，好像一支镶嵌着红玛瑙的簪子。

女人的手边滚落着一只还有些余热的小茶杯。

当日下岚行看清女人的脸时，却感到了一丝惊讶。

被害人叫做叶藤雅子，是一个写纪实文学作家。

据他所知，这人“本”应该在十年后还活着。

日下岚行依然不露声色地继续观察着现场。

“日下君，你有看出些什么来吗？”

古谷空从门帘外探进头，大概是知道日下岚行是签了劳动合同的顾问，算是编外成员，而不是什么随便的侦探，他对日下君很是客气。

非常的客气，格外的客气。

“被害人的死因大概率是头部受到钝器击打，准确的话要看法医鉴定。凶器嘛，”

日下岚行的视线扫过被害者的周围，依次落在了近处的茶杯，桌上质感厚实的花瓶，巨大的落地窗上。

“凶器还真不好说，死者脑后有血迹，但这个包厢里能对的上的工具上是一点血迹都没有啊。”说到这，日下岚行还苦笑了一下，“包厢只有一个出口。但包厢门外的走廊没有监控，最近的监控要过一个拐角。”

“嗯，有些具体的事还要问问目击者。不过，这要等今天值班的同事来了才能开展了。”古谷空脸上那道笔直的疤痕突然有了弧度，他罕见地笑了。

“诶，我一个编外只是想出来玩，没想到又要加班了。对了，古谷君怎么会来参加这次联谊呢？我记得你是从来不参加的。”日下岚行顺带着问了问自己心里的疑惑。

“日下君这不也是第一次参加吗？都一样的，突发奇想就找了个得空的时间参加参加活动，增进增进感情。”古谷空对着外面的学生说了几句，然后走了进来。

两个人的距离愈发的近了，日下岚行注意到了他的那对紫色的眼睛里，映着陌生的自己。

紫色的眼睛，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

“不过，古谷君算是警视厅里的元老了吧，还需要增进感情吗？那我还得加把劲。”日下岚行从他自己荒唐的想象中撤了出来，但在自己的记忆宫殿里将对面这个人再一次着重标注了一下。

“这就对了嘛，日下君。”古谷空点头表示同意。

然后轻声嘀咕了一句：

“我们还是得适应新的生活啊…”

很轻，大概只是自言自语，压根不想让别人听见。

再者，别人听到大概也只会以为是两个社恐的相互怜惜。

但，日下岚行听见了，把那后半句听得一清二楚，他的心里好像在经历一场比死亡之夜还要猛烈的冲击。

尽管如此，他也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应一声知道以表达礼貌，仅限于前半句。

反手，他就把记忆宫殿里的“古谷空”区域疯狂描红加粗。

在某一个时间节点后，性格发生巨大转变，而在这之前，人际关系单薄。这不和他自己那具身体有着一模一样的情况吗。

还有那双紫色的眼睛…

但那道疤痕？

门帘被拉开了，那个小麦肤色的警校学生叫了一声古谷空。

日下岚行猛地回头一看，就看到了两双紫色的眼睛齐刷刷地朝着他。

“警官你好，我叫降谷零！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啊──没事了。”看到了他，古谷空的心情似乎变得更好了，语速越来越快：“作为一名警察后备役，你表现的很出色。”

5.茶与酒之间·解谜篇

死者叶藤雅子，纪实文学作家，长期以来关注科技对人类社会产生的影响。

今天下午六点三十分前后，被居酒屋的服务员广田抚芽发现死于包厢“梅”之中。

据目击者陈述，死者与其学陶艺的妹妹叶藤信子于六点整进入包厢，期间死者再没有出来，而其妹妹叶藤信子曾询问服务员拿取热水瓶添加热水。

六点十五分，叶藤信子离开包厢，前往一路之隔的公园。

六点二十七分，一名陌生男子进入包厢，三分钟后匆忙离开。

六点三十前后，广田抚芽看到服务铃响起，并进入包厢后发现死者被害。

以上均符合拐角处监控所拍摄到的内容。

据叶藤信子说，她与姐姐本是来庆祝叶藤雅子的第一部小说发表两周年，但期间闹了些小矛盾，一气之下，她离开了包厢，准备去对面的公园散散心，没想到回来之后，却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肯定是他！他是姐姐的前男友！我走的时候，姐姐还……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是她一手带大的…姐姐…呜…”

日下岚行靠着此时被划出来作笔录区域的“樱”包厢的门口，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白裙子的十八岁女孩哭哭啼啼地应付着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自心底的有些不耐烦。

他只觉得这个女孩的眼泪是假的。

好在很快那位奈川警官就以她的耐心解决了这个问题。可爱的两只麻花辫在纯色头绳的修饰下显得更加平易近人。

顾问先生皱了皱眉，双手插着口袋离开了这间在半个小时前还充满了茶水酒水味道的联谊包厢，站在了走廊上。

外面没什么人，只有裹着食物气味的微风匆匆擦过他的鼻尖，与包厢里的出奇的一致。

日下岚行突然想起来，联谊会的时候“樱”的门并没有关紧。

“梅”与“樱”在同一条走廊上，“樱”在“梅”的前面，也就是去“梅”就一定会路过“樱”。

他走过一个拐角，回到了案发现场。

古谷空一手撑着下巴，靠在墙边，守着案发现场。而原先的那位紫色眼睛的学生大概是已经早早地离开了这里。

日下岚行的目光又在他的身上停留了很久──

如果说回溯时间的不止自己一人，那么这时间线，故事线可就不好控制了。

当然，这并不足以带给他那样的震惊。日下岚行对自己和曾经的对手有着充分的了解。

他坚信，只要足够对对手熟悉，他就能推断出他们的所有选择。

只是，如果真的有更多的穿越者，就变相地证明了另一件事…

他该醒了。

这一切前提的前提是，他需要有证据确认面前这人的身份。

“嫌疑人那边有什么发现吗？”是古谷空先开的口，他看起来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有，”日下岚行顿了顿，他终究还是没在这样的情况下试探，“服务员广田抚芽的口供让我确认了凶器。”

“警察先生~”广田抚芽用手捧着头，一头鲜红的大波浪垂在审讯桌上，浓郁的香水味几乎要把整个包厢填满。

好像一团烈火烧在了对面那个半夜来加班的可怜警官的眼里，让他顿时打起了精神。

“这没什么好说的啦~我只是进去送了一个热水壶啦~我们的客人还活得好好的呢~警官叔叔，我没做错什么吧？”

……

“就是那种电热水壶啊，送的是刚烧好的一壶开水啦~”

……

“泡茶？哦，客人只要了茶叶~自己泡的吧…不过我们的茶可没有问题！”

……

“花瓶吗，我们的包厢里没有小花瓶的呀~警官，你喜欢什么花呀，我喜欢水晶兰诶，可惜不能种植诶。”

“这个广田抚芽以前是在酒吧工作的。差点把人家警官搞崩溃。哈。”日下岚行有些轻佻地笑了笑。

“别笑了。”古谷空有些不悦地对他说道，“赶紧把案子破了，熬夜对于身体的伤害可是非常大的呢。”

“好好好。我们伟大的痕检科终于找到了这样东西。”

日下岚行指了指现场的一点亮光。

“这是，玻璃渣？”

“是双层保温杯的外壳。而它就是真正的凶器。”

日下岚行又指了指那个伪装成花瓶的圆柱形容器。

上面的梅花图案在晚霞中染上了紫灰的光斑。

“凶手用它砸死了被害人，而后拆下了没有血色的内胆，把破碎的玻璃渣扔到了…”

日下岚行指了指窗，窗外的梅花树后事热闹的街道，再之后是一座无人问津的公园。

“窗外？”

“对也不对，这扇落地窗是锁死的。所以唯一带走碎片的方法就是…”

“从门口！所以凶手是…”

“找到了！”一个痕检科的警官拿着一个证物袋走近了，里面是一枚带血的碎片，“日下先生真是料事如神！居然真的在樱的门口找到了！”

“古谷警官，你还记得我们联谊的时候吗？”

古谷空坐在背对着门的位置，他当然不会看到门外发生了什么，但经过对方这么一讲他也是明白了个大概。

八成是直接目睹了凶手。

“可是我没记时间诶…”

“你们开玩笑大概是六点十五左右。”古谷空回答的时候几乎没有犹豫。

而日下岚行也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原本还没太在意，直到回忆起来才发现，这个人几乎每十分钟都会看一次手表。

这人本身就像个人体计时器！

六点十五，日下岚行琢磨着这个时间，那群吵吵闹闹的学生大概也是这个时间来的。

其中也有那个紫灰色眼睛的卧底先生。

“凶手就是叶藤信子。”

日下岚行回到了审讯室，对着那个刚刚安静下来的叶藤信子说。

还在一旁安慰着的奈川橘的面部肌肉却突然松弛了下来，反手用手铐铐住了女孩的手腕。

“警察姐姐，你…”女孩突然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你被捕了。”古谷空说道，他脸上的那道沟壑好像在宣誓着它的主人身后赫赫功绩。

“还是逃不过吗…”天真的女孩喃喃自语，“都是骗人的…”

叶藤信子，一个原世界不存在的人物。

在新的世界里作为叶藤雅子小六岁的妹妹出生在叶藤家。

父母因车祸丧命，从小由姐姐带大，长大一点后，被姐姐送到朋友的一个小作坊学习陶艺，补贴家用。

供养姐姐读完大学。

而她一字不识。

她认的第一个字，是姐姐出版的书名。

是那本销量仅仅为四十一的书的封皮上的第一个字──《寂xxxx》

信子是个很聪明的人，却格外的天真。

姐姐指着装满一破屋子的一模一样的书说道：“只要卖完了这些，我就有钱了，我就能送你去上学了！”

她信了。

姐姐的第一本书，销量为四十一，是姐姐自己用稿费买的，送给自己高中四十一个同班同学的礼物。

第二本书，姐姐还是对她说：“再坚持一下，姐姐马上就有钱了！姐姐要给你买个大房子！”

后来姐姐隔了整整一年才回家，虽然回来的时候姐姐还是穿着一身破衣服，但信子却感到姐姐整个人变了很多。

至少，姐姐没有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至少，姐姐有空去理发了。

但她还是没有住上大房子，也有读上学。

姐姐突然抱着她哭了，泪水湿透了她的肩膀，却是冰锥一般的刺骨。

“对不起，对不起…”雅子湿透的眼里透露着一股克制的冷漠。

再后来，叶藤信子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姐姐，但学徒的手艺却越发精湛。

她学着一样从华夏来的保温杯，做了一个外表一模一样的东西。

她路过经常去的书店，找到了畅销书上姐姐的联系方式。

她用她的一点积蓄买下了那本已经卖出了万册的《寂寞xxx》。

“喂，姐姐。我是叶藤信子。”

在被梅花般的红色浸泡过的云朵下，叶藤信子画下了一朵朵紧紧缩着花瓣的梅花。

不是含苞欲放的花苞，是即将凋零的陌路之色。

是那本《寂寞xxx》里描绘的陌路之景。

她问服务员要来了一杯热水，降低着姐姐的防备──自从那场为期一年的不告而别后，姐姐总是对这个妹妹保持着万分的警惕。

警惕什么呢？哈，自己能够上学却失去的机会？

两人聊的很生气，姐姐想要提前走，转过身来背对着她。

就在这时，柔和的霞色照了进来。

是梅花的倒影，让木地板上布满了裂纹，像一座棺木。

还没说完，女孩的眸子里那一点燃烧的火光突然熄灭了。

“骗子啊，都是骗子啊！”

她仰头，对着晃眼的白炽灯，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人觉得，她还会再说些什么。

但女孩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好像是被吓傻了。

日下岚行并不觉得女孩是被古谷空周围渗人的气场吓破了胆，才把自己所有的罪过全部脱出的。

哪怕因为这件事，古谷空周围本来就凝固的氛围好像要跌破绝对零度。

没有第一时间查出动机，甚至第三位嫌疑人至今没有找到，女孩居然直接承认了自己的罪过。

日下岚行想起了自己──樱间青莱的所作所为。

三天后，警方找到了一具尸体。

是那个没有现身的神秘男人的尸体。

但是档案只是匆匆掠过了搜查一科的办公室就不见了踪影。

那天，日下岚行到的很晚，所以，他对这份绝密的纸质档案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