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是要打还是要逃？实力悬殊拖家带口，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江渝白内心天人交战，阿纳斯塔西突然轻抚了一下他的背，他浑身紧绷被突然这么一摸差点吓得要跳起来。

他转头，阿纳斯塔西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先冷静下来。

江渝白突然就安心了。

他还是对现在的这个世界了解得太少，在他决定潜逃的时候他就已经做过了万全的准备，只不过现在他的记忆全都被提取了。

缺失关键记忆让他变得像颗拉开了保险栓的哑|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他必须加快前往雾都的进程。

执法官006号拿着探测仪一个个扫过仿生人们的后颈，每扫过一个就会响起“滴”的一声然后播报出这个仿生人的公民序号。

仿生人或者义体改造人的后颈都埋藏着一块电子芯片来证明他们的公民身份，每一块芯片都是独一无二的，004号分服务器阿特密斯通过这些芯片来记录公民的生命进程。

值得一提的是身份芯片是新世界唯一能证明公民身份的东西，仿生人的换脸美容是义体美容所有项目里最低廉的一种，新世界检验身份从不靠脸认人。

轮到江渝白时执法官006号手上的探测仪“滴”的一声，然后进行播报：“永夜城公民T1978545号，生命进程140/42。”

他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走出仓库外。

看来失忆前的他伪造好了公民身份，只要这段时间他谨慎行事，还是不会被主脑抓住的。

店铺里其余执法队员在收拾现场，死3伤11，一开始闯进这家店的两个朋克暴徒都死了。

江渝白看见执法队员也拿着同样的探测仪对着那摊废铁一扫，清晰地播报出：“永夜城公民T1978935号，生命进程140/23，已确认死亡。生命树评级D，评级已达标，可再次投入第5次生命循环。”

生命树评级，生命循环，这是什么东西？

他继续看下去，那个被撞到墙上的女孩的播报是这样的：“永夜城公民T1979136号，生命进程140/14，已确认死亡。生命树评级F，评级不达标，建议给予一次循环豁免权，第4次生命循环评级低于E立即销毁该生命意识。”

江渝白不知道这些评级有怎样的含义，但冷冰冰的机械音却轻易地挑起了他的怒火。

有个词叫人死债灭，新世界的所有公民身体身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意识死亡才是，明明暴徒杀死了那个无辜的女孩，他们的生命评级却要比女孩高可以再次进入循环，女孩却面临着意识销毁的风险。

这根本就不公平！

新世界残酷的一角在他面前掀开了一点，而他却软弱无力。

阿纳斯塔西和奥萝拉站在他的身后，奥萝拉伸手牵住他的手。

江渝白回头笑了一下：“我没事。”

阿纳斯塔西冷冷的眼神扫过来：“你骗人。”

奥萝拉：“骗人会变成小狗。”

江渝白掐住阿纳斯塔西的腰，一手捂住奥萝拉的眼睛，飞快地在阿纳斯塔西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低声说了一句：“汪。”

阿纳斯塔西懵了一下，伸手碰碰自己的嘴唇，定定地用那双绿眼睛看着他。

奥萝拉狂掐江渝白的手：“别以为捂住我的眼睛我就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这些可恶的大人！”

执法官006号轻咳一声：“打扰一下，我来做个笔录。公民T1978935号……”

江渝白放开奥萝拉：“我姓白。”

执法官006号：“好的白先生。我们调取了死亡公民T1978935号的身份芯片和现场录像，你开枪击毙了公民T1978935号。”

江渝白神色戒备：“是的，是我开的枪。”

执法官006号：“别紧张白先生，这只是例行询问。公民T1978935号滥用致幻剂并先行做出侵犯其余公民生命权的行为，你是自卫反击并不构成犯罪。”

江渝白点了点头：“还有其他要询问的吗？”

执法官006号：“没有了，你可以和你的家人先行离开了。今天你们可以凭身份芯片换取一人份的精神安抚剂，就在那边的监管所，是免费的。”

做完笔录他和阿纳斯塔西还有奥萝拉就要离开，店员快步跟随着他们边走边说：“几位贵宾非常抱歉这次给你们带来了不好的购物体验，你们下次来可以给你们打八八折。”

江渝白胡乱摆了摆手，直接朝废墟外走去。

外面的公路直接被炸断，执法队羁押着那些暴徒从路面上走过，几个看起来是清扫路面专用的大型机械匆匆往这边开来。

刚刚在店里的那十几个暴徒只是这场袭击的一小部分。

沿街的店面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死伤的仿生人也很多，这里是儿童专区，死去的有的是父母，有的是孩子。

几个全息投影仪飞到半空中投映出一个人像，人像热情洋溢地用欢快的语气说：“意外保险理赔，您的最优选择。无论是突发意外机体损伤还是投保人员意外丧命，我们通通理赔！保单年效越长赔付越多，您心动了吗？心动还不快快行动……”

在一片抽泣声里，上扬的尾音喜悦得就像是一场闹剧。

回去的T47857号列车上，江渝白问阿纳斯塔西：“生命评级和生命循环是什么？”

阿纳斯塔西知道他仍然在介怀，但他不懂得如何安慰人，于是用一种惯常的冷冰冰的语气说：“主脑的生命树循环理论规定，主脑创造的生命不以身体死亡为终点，就像果实落在树根下的泥土里，生命会重新以另一颗果实的模样重新回到树冠。死亡意识会被主脑抽取出记忆，然后再投入新的躯体成为新的生命，这就是生命循环。而生命评级是用来评价一次循环的表现，主脑更倾向于丰富、刺激、充实而不单调的循环，单调而短暂的生命被认为是浪费资源。”

江渝白说：“我明白了。所以只有生命的‘精彩’程度达到了主脑的要求，无论是犯下暴行还是别的什么，都会得到评级认可；而即使无辜，只要生命单调，那就是毫无价值的。我这样说对吗？”

阿纳斯塔西抬起眼睛看他，对这样的说法给予了肯定：“是的，你说的是对的。”

江渝白突然低声骂了一句：“真是个老逼登。”

阿纳斯塔西：“老……逼登是什么意思？”

江渝白说：“是骂人的话，别学。”

阿纳斯塔西扶了扶奥萝拉的脑袋：“那我们小声一点，奥萝拉睡着了。”

江渝白捞起阿纳斯塔西的发尾在手上轻轻摩挲：“你什么时候走？”

阿纳斯塔西说：“再过两站，我不陪你们坐到终点站了，奥萝拉看见会哭的。”

江渝白觉得有点好笑：“奥萝拉可不是小宝宝了。”

阿纳斯塔西不说话了，侧过身来和他接吻。

江渝白扣住阿纳斯塔西的腰，尽量延长这个告别吻，车厢里光线黯淡车窗外的霓虹色彩快速掠过他们的脸。

“再见。还有，我爱你。”这个吻结束以后，阿纳斯塔西说。

江渝白笑了，阿纳斯塔西的表情严肃得好像在宣誓。

“这是在哪本书上学的？”他说。

阿纳斯塔西看上去开始变得不满：“这是你教的。你应该说我也爱你。”

江渝白亲了亲他的脸颊：“我爱你。”

阿纳斯塔西露出满意的表情，虽然看起来和冷脸差不多，但江渝白还是能看出他细微的情绪变化。

在阿纳斯塔西下车后，奥萝拉才幽幽地睁开眼。

江渝白一看，哟，自家女儿小小年纪演技了得啊！这不是在装睡吗？

“演技精湛。你爹地还以为你真的睡着了。”他忍不住去逗一逗奥萝拉。

奥萝拉瞪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你们这些可恶的大人，亲嘴还要捂我眼睛。当我三岁小孩呢！哼！”

江渝白乐了：“哟，还懂得不少。别欺负你爹我失忆了啊，我还以为你是个乖宝宝呢，没想到是个小糯米糍，一口咬开芝麻馅的。”

这可是冤枉奥萝拉了，她一向对内软糯可爱是个名副其实的爹吹，对外虽然小恶魔但也被她捂得好好的。

之所以那么容易炸毛还不是因为当爹的一朝失忆尽反向撸毛。

奥萝拉的小皮鞋在江渝白的脚面踩踩踩：“还不是为了配合你们。哼！爸爸失忆以后一点也不让着我！还欺负我！”

江渝白体会到了什么叫当爹的乐趣，他故意道：“哪里欺负你了？冰淇淋也没少吃啊，这藏的是什么？哟，小饼干嘛，是爸爸买的吧？”

奥萝拉扭头彻底不理他了。

他拆开缴获的小饼干，嘎嘣嘎嘣吃得欢，奥萝拉侧眼过去，还故意晃了晃袋子。

奥萝拉：嘤嘤嘤爹地快回来！爸爸他欺负小孩！

江渝白逗女儿逗狠了，回去一路上奥萝拉愣是一句话也不和他说，气鼓鼓地像条小河豚，怎么说好话哄都直接扭开脸。

回家那段铁扶梯噔噔噔就跑上去了，江渝白连背影都没捞着一个。

家门半敞着，门倒是给他留了。

猫咪辛西娅蹲坐在门口：“你们终于回来了。江，组织上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