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任务？”

“抓内鬼。”

江渝白顿了一下：“抓内鬼？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渗透到永夜城的反抗主脑组织第16小组最近遭到了大清洗。我给他们伪造的身份没有失效，但他们却在短短一个星期内死于各种意外。比如说钢索突然断裂，吊起来的钢琴掉下去砸爆了一个组织成员的头。”辛西娅严肃地说。

“我想请问一下，”江渝白的表情变得有点不可置信，“这确定是一架钢琴而不是一块重达2吨的铁锭？”

能把义体改造人或者仿生人的金属头盖骨当场砸爆的钢琴简直可以位列十大不可思议的致人死亡凶器之一。

钢琴是能砸死人没错，但现在是人均一顶高强金属安全帽的2463年。

“这甚至是一架只有200公斤的木质雕花钢琴。”辛西娅指出疑点，“但第16小组的一位成员的确是被砸死了。这些意外都非常‘意外’，所以我怀疑是有人泄密引来了主脑的清洗。”

江渝白：“有没有可疑人员具体的名单可以提供给我，让一个失忆了的人去大海捞针不太现实。”

辛西娅点头：“有的，刚刚已经发送到你的终端了。半个小时后我将打开虚拟网路和各组长开一次短会，你先看看资料，待会旁听。”

江渝白点开名单，眼神却是落在辛西娅身上：“其实我有点好奇，我在反主脑反抗组织里面属于什么身份，核心成员？哪种核心法才让人类流亡前仅次于基璐帕的第二大全民普及使用的大型辅助人工智能一直跟随在我身边。”

辛西娅跳上餐桌，用爪子拨了拨阿纳斯塔西带来的那束玫瑰花：“永夜城所有的行动小组都归你管，你算大头目哦。而且你很特别，虽然来自21世纪，科技比现在落后很多，但是你却是所有人里心智最坚定的一个。你一开始并不是站在基璐帕的对立面的，和我们合作最开始也不过是各取所需，是来到了永夜城以后才改变了你。”

江渝白心神微微一动：“这算是对我的褒奖吗？”

原来失忆前的自己还有这样的际遇，不过他确实厌恶某些主脑秩序下的不合理之处。

辛西娅笑起来：“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富有正义感得多。25世纪道德感和正义感是最先被摒弃的东西，同时拥有这两样的人往往都活不长。愿意为高墙外的人类做出牺牲的，更是少之又少，从外面进来的人大多数都选择了抛弃人类身份站在主脑那边。”

江渝白说：“我之前是因为什么才被抽取记忆的？”

辛西娅回答：“恰好就是一个星期前潜入分服务器001号的一个分控室代号为‘鸮’的行动，那次行动由你带领第16组参与，虽然被迫中断，所幸并没有人员伤亡。但在接下来一个星期所有参与过‘鸮’行动的组织成员都‘意外’死亡。”

江渝白：“除了我和奥萝拉。”

他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根据主脑的生命树循环理论，那这些死去的人的记忆是不是已经被主脑回收，那反主脑反抗组织的信息是不是就泄露出去了。

“他们的记忆被主脑回收，主脑会从他们的记忆里筛选到有效信息来对付永夜城所有的反抗组织成员吗？”他问。

“这个问题我在很早以前就考虑到了，所以才会有行动分组，这样主脑得到的有效信息有限。只有在需要行动配合的时候小组成员才会聚集在一起，而且我们一般使用的都是备用身体，除非有人泄密，不然不会出现这种整个小组团灭的情况。”

江渝白点点头，坐到沙发上开始查看辛西娅发送过来的嫌疑人名单，名单上一共罗列了十几个人，一一看下去可以说是毫无头绪。

他捏了捏眉心，从中再次筛选，试图理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二十分钟后，辛西娅拍拍他的肩膀给他拖来一个外接式脑机设备：“把它戴上，我已经构建好了同频网路加密通讯，5分钟以后开始会议。”

江渝白接过脑机，把外接线从地板上拎起来放到沙发上，它长得有点像21世纪的VR眼镜，区别是脑后多了一圈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导线。

他把脑机戴上，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一个纯白无边界的空间。

永夜城并不能使用外接设备抵达梦境，但还是有一套自己的网路空间提供给永夜城居民进行意识上传去游玩某些虚拟游戏或者开房聊天，相对梦境娱乐区而言就略显单调。

这个纯白空间就是辛西娅开的房，和普通聊天房间相比十分寒碜，连可以免费选择的机械风情桑巴热辣经典套房皮肤都没有，唯一的优点就是加了传输密钥保密性极强。

不用担心突然被网管查房把他们这些反抗组织成员一锅端。

辛西娅恢复了长发女性的虚拟形象，江渝白低头看自己，发现自己是一只像一坨Q|Q弹弹的果冻的蓝色史莱姆。

很好，保密性很强。

陆续有其他颜色的史莱姆进入到聊天房间，江渝白下意识地挪远了点拉开距离，免得他们粘在一起了。

人都到齐后辛西娅轻轻拍了一下手，平台升起呈扇形状将他们托起面对辛西娅。

她开始简单说明今天的会议内容：“‘鸮’行动失败后第16组成员在随后的一个星期内接连‘意外’死亡，近期接触过第16小组成员的人需要发一份芯片定位轨迹给我。各组长在今天会议结束后再召集你们的组员开一个短会，集会网路已经发到终端上了。今天主要是对你们的身份芯片信息进行一次扫描更新，还有发布各组最新行动目标。”

“第1组，继续维护莱茵计划连接端口。”

“第2组，收集整理第16组成员死亡现场3日内的人员动向分析。”

……

“第13组组长，你配合江进行第16组死亡档案调查。”

江渝白被突然点名，隔壁一只红色史莱姆应了一声“是”，经过处理的机械音听不出男女。

辛西娅又交代了其他工作事项，一句“散会”就把他们统统踢出会议空间。

江渝白眼前一黑，意识回归身体，他把脑机摘下，辛西娅已经蹲在他旁边。

原本会议是要交给江渝白主持的，但现在他脑袋空空发挥不了统筹兼顾的作用，辛西娅就暂时代替直到他恢复记忆。

“辅助我调查的第13组组长是谁，我们需要线下见面吗？”江渝白侧身问辛西娅。

“第13组组长代号‘红狐’，等第2组做完动向分析你们再进行线下联络。江，我的建议是，你在这几天里先熟悉一下永夜城的城区分布以及重拾你的战斗技巧，以后会用到的。”辛西娅说。

江渝白同意，他确实需要一点时间来进行自我认知重塑和战斗技巧磨练，永夜城是个危险系数偏高的地方，迅速调整过来至少能帮助他规避掉一半以上的风险。

况且他也不是一个人，还有阿纳斯塔西和奥萝拉。

失忆第二天，江渝白对自己拖家带口兼且反主脑反抗组织核心成员在逃通缉犯的叠buff身份信息接受良好。

看完资料他去敲门哄好奥萝拉，次日直奔永夜城7区的大型共享智慧图书馆。

江渝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永夜城的大型图书馆不仅提供纸质书还有连接虚拟空间的电子书，坐C67198号列车到24号站台就能直达图书馆门口。

图书馆的名字叫帕拉斯，帕拉斯图书馆是一座占地面积约70万平方米的希腊式建筑群，除了处在正中间的主场馆外还有5座分馆。

其中的植物馆封闭的玻璃顶上安置了人造太阳光源，这里是永夜城唯一能见到阳光的地方，它是一本活的植物百科全书。

江渝白要去的是主馆13楼的历史分区，了解世界现状不如从主脑163年前制造的那场大清洗开始。

主馆大堂中央是一座巨型喷泉，喷泉上的玻璃穹顶可以直接看到星空，虽然是虚拟的人造星空。

巨型喷泉里站立的不是雕像，是一道虚拟投影形象，是一个黑色头发戴单边镜片手持一本书的儒雅男子，他是003号分服务器赫菲斯托斯，对进来的每一个人投以微笑。

003号管理的是创造、科技与知识，他的形象被放置在图书馆倒也没错。

江渝白乘坐复古造型的荆棘花电梯上升到13层，这里提供各类影像记录来辅佐历史类书籍的阅读与理解。

主脑基璐帕于2300年进行大清洗，江渝白的手抚摸过一排排电子书，然后抽出了那本书脊上写着《2300年7月23日，新世界诞生》的电子书。

书页被他翻开的一刹那，一道亮光从翻开的缝隙里闪过。

下一刻江渝白就站在了半空中，电子书的阅读方式比他想象的要狂野。

他直接就被扔进了一个虚拟空间里。

脚下是一座大型城市，而他的身侧站了一个白金色长发周身气质仿佛大天使长的俊秀男子，男子有一双仿佛可以洞悉万物的金色眼睛。

男子微笑：“公民T1978545号，你好。我是主脑基璐帕，接下来就由我带领你，重现我们获得新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