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林嘉树，听说程雾是你哥？”

林嘉树没有回答，他靠在齐腰的走廊上，黑色有线耳机穿过暗蓝色夹克校服，最终隐没在那修长的手指之间。初冬的风已经沾惹了丝丝寒意，夹杂着秋末枯叶翻飞的荒凉气息，从地面扶摇而起肆意袭来，吹起林嘉树搭在额头上的碎发，转而向操场扑去。

放学时分，学校到处都散落着人，熙熙攘攘的向校门口走。

“诶，是不是啊？你倒是回个话啊！”

那人不止不休，林嘉树眼底掠过一丝不耐烦，转瞬间却又换上了一副温柔三好生的模样，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不是。”

“不是？”那人抓了抓后脑勺，神情不悦，“啧……那是谁在乱传？”

林嘉树无心再闲扯，他余光瞥到操场上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一股由心的愉悦从神经末梢传至全身，他取下耳机装进书包，不急不缓地走下楼梯，渐渐没入人群。

一入冬，江城的天就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厚重的云压在山脊，世界被覆上一层灰蒙蒙的纱。离学校只有两个街区的旧巷里，程雾手里拿着一根从中腰折断的木棍，触目惊心的几道血痕印在他白净的脸上，几个掐着烟的小混混堵在巷口，眯着眼打量那具精瘦的身体。

“阿雾啊，你该改改你那臭脾气了，别一气不顺就打人，我兄弟都被你给打废了，就算我再心疼你，今天也得废你一条腿，何必呢？”

程雾站在冷风中，白衬衫上染着朵朵血花，即使已经被重创，他的背依旧挺拔，就像一位绝不认输的战士。

“少说屁话，要打就打！”程雾皱着眉，眼神异常凶狠。

“哈！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狂？兄弟们，那也别愣着了，上吧！”

程雾咬紧牙，活动着手腕，眼看着一道道黑影向他闪来。铁棍的冷光落在程雾身上，迟钝的痛让他突然耳鸣，刚躲过一个人踢来的腿，后背又被狠狠的砸下一棍，他晕晃晃的想要起身，生硬的一拳落在他的下颚，暗红色的血丝顿时顺着他的嘴角滑下来。

“老大，现在我就把腿给他废咯！”

“动手麻利点！”

“啊！！不好了！老大，警、警察正在往这边来！”

“什么？哪个狗崽子报的警？”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老大，我们快走吧！”

领头那人狠狠地啐了一口。

“他妈的，程雾你给老子等着！下次再来收拾你！”

一帮人乌泱泱的往巷口外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影正藏在阴影里。

程雾倒在地上，泥土的腥味在他鼻腔中弥漫开来，下雨了，夹杂着细小的雪，他泛肿的眼皮颤抖着，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走到他身前，慢慢蹲了下来。

林嘉树抬起程雾的下巴，仔细的欣赏着那张已经破了相的脸，缓缓吐出几个字，“可惜啊，这么漂亮的脸。”

清冷柔亮的声音让程雾一愣，“林、林嘉树？”

“是我啊，哥哥。”

全身无力的程雾奋力想要挣扎起身，却奈何这幅碎的身体没有依靠，就像一艘飘荡在波涛中的小舟，“你、滚！”

林嘉树笑起来，细雨已经打湿了他的发丝、肩头，“哥哥，我有没有说过，你不能离开我？”说着，林嘉树表情恐怖起来，他的手用力掐着程雾的脖子，“可是你好不听话，竟敢背着我逃走？”

程雾涨红了脸，在满身伤痕的衬托下更加可怜，他憋足了气抖，“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疯子？哈……程雾，那也是你逼的！可惜啊，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林嘉树缓缓放开手站起身来，程雾仿佛终于得到救赎般大口呼吸。

“跟我回家。“林嘉树居高临下的看他。

程雾死尸一般躺在地上，“滚、滚……”

“你看看你那副鬼样子，离开了我，你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我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微弱的声音被雨声打的极薄，林嘉树不耐烦地抓起程雾的头发，逼迫后者看他，“你敢说和我没有关系？你从小和我一起长大，连名字都和我写在一个户口本上，别以为我放任过你几次，你就蹬鼻子上脸了！”看着程雾那狰狞的表情，林嘉树又突然温柔地去抚摸他的脸，“哥哥，你在走进我家的那一刻，就注定是我的所有物了，我谋划了这么久可要了不少人的命，所以别再挑战我的耐心了，好不好？”

程雾忍不住的颤抖，“难、难道……自从我离开家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林嘉树笑着抹去程雾脸上的雨水，将人抱进怀里，他温温柔柔的说：“对啊，哥哥，只要跟你有关的人都会死，你可真是迟钝啊，到现在才明白。”

程雾不可置信的盯着林嘉树，脸色苍白，雨越下越大了，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也在这一刻撕裂了。林嘉树将破碎的人抱进怀里，在他冰冷的嘴角落下一吻，“回家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