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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沉默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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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沉默是金

“我最讨厌的事,”佩拉顿了顿,“就是被人胁迫。”

“能感觉出来。你的怨念已经要实体化了。”简妮特坐在她旁边,“但是你也说不上是被胁迫的,不是吗?”

“想要更多奖学金是人之常情。不过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要那些钱,我只是拿了我该得到的部分用来交房租,在我被贝洛迪教授告知有茶话会之初我是拒绝的,但是她以此为条件给我加奖学金,这就已经近乎于胁迫了:因为学院有更多的权力创造条件,而我只有选择的份,我们不是平等的。”佩拉语速飞快,“我没有记恨贝洛迪教授,我记恨的是学院领导和你那该死的偶像。学术界就是这样被毁掉的,假公济私的混蛋。”

简妮特没见过佩拉这样。一直以来佩拉都是她小妹妹一样的形象(简妮特是独生女,但她愿意把佩拉当做一个小妹妹):可爱又聪明,虽然也时不时让她抓狂,还对生物学指手画脚,但总体上还是使人喜欢的。但自从她听说佩拉和格雷森博士有血缘关系这个惊人消息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格雷森博士也是生物学圈子里有故事的人物了,她早听说他在二十岁这年就完成了人生的三件大事——拿博士学位,结婚,生孩子。现在她知道了那个孩子就是她朋友佩拉——在前几天晚上突然出现在她的公寓门口,赖在她那不走,自带了毯子和枕头霸占了她的沙发,在睡觉之前告诉了她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但是你姓阿列维,你还是个意大利人。”简妮特当时不愿意接受事实。

“我之前姓格雷森,他们离婚之后我就跟我妈了。”佩拉说,突然切换成了美式英语,“理论上我是半个德州人,虽然文化上是意大利人。”

“你和格雷森博士……关系不好?”简妮特小心翼翼地措辞——她后悔之前跟佩拉说话满嘴跑火车了,现在她知道眼前这个曾经和她大聊同人文的好朋友居然是她偶像的亲生女儿,简妮特痛恨这个世界不能存档,否则她真想回到开学之前的存档点去。

“关系?还行吧,我至少不会当众给他一拳。”

简妮特没敢再问下去,第二天佩拉搬了回去。不到一星期,佩拉就被“胁迫”参与了这场茶话会,还不忘拉上简妮特。学院举办的茶话会,实际是在上午的论坛之后的余兴节目。佩拉从贝洛迪教授那得知,是格雷森想要见她,所以拜托学院领导邀请她——这就是佩拉生气之处了。

“他明明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发邮件。”佩拉对简妮特嘀咕道。

“你会接他电话?”

“……不会。”佩拉拿起手机看了看,“哦,我好像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那你会回他的邮件吗?”简妮特继续问。

“嗯……可能连看都不看。”佩拉说。

“说实话,我能理解为什么他这么做。”简妮特试探地说,“他可能只是想跟你说两句话。父亲想和女儿说话,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不是吗?”

“你要这么说……”佩拉扬了扬眉毛,声音低了下去,不再继续说了。

佩拉其实是能够理解她爸爸的,从某种程度上。如果真的有某一天佩拉成为了一个母亲(这种事情实际上不可能发生),孩子刚出生,她就得知自己有机会参与一项世界最顶尖的科研项目,要求是必须为了保密协定而与世隔绝在某个实验室里,佩拉也会欣然接受,扔下她的那个小孩(这种说法实在是奇怪,“她的小孩”这个词和“邪恶外星生物”的感觉差不多),开开心心地在实验室待个十几年。等她离开实验室孩子都上大学了,佩拉还会说:我是为人类的进步/科学的发展/宇宙的奥秘而努力!压力于是给到孩子那头,他或者她就会被提问:为什么你不原谅你妈呢?她只是缺席了你的人生,但是为人类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啊!

佩拉有点自暴自弃地想,这或许也是她和她爸的另一处相似之处。她也跟他差不多的不负责任。

“佩拉。”格雷森早就看到了她,刚才还跟她招手,现在终于得空过来了,“你果然来了,我……很感激。”

“哈哈。”佩拉干笑两声,简妮特已经识相地溜走了,“我应该的。”

“为什么你到博洛尼亚读书了?”格雷森语气和缓,似乎想要营造出一种友好的气氛,“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在美国受教育。当然,博洛尼亚大学很好。”

“美国……不太适合我,我还是更喜欢意大利的文化。”佩拉心想,毕竟家里都没有多少美国文化,她一直都是个意大利人,“博洛尼亚大学是大学之母,确实挺不错的。”

“我看了你的论文,很不错,规范量子场量的部分令人印象深刻。”格雷森说,佩拉猜他实在找不出他们俩能聊的话题了,剩下的只能聊学术,“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鲈形目(Perciformes)带腭鱼科(Chaenichthyidae)物种的重新确认?”

“当然,更改的那几个命名也是多亏了你,用吻部区分是正确的。”佩拉也就顺着他的话,和他互相吹捧对方的学术成果:像是两个真正互相不认识的家伙。

“我想你妈妈也知道了你的论文的影响吧,她会为你骄傲的。”看吧看吧,格雷森图穷匕见了:佩拉就知道他肯定要跟她问起她妈。“她最近如何?”

“她一切都好,上星期和男朋友一起收养了一只猫。”佩拉不无恶意地说,观察着格雷森的神色。

“噢……”格雷森看来有点失落,佩拉为此在心中暗笑——她知道她爸不是那种容易从感情里走出来的人,哪怕他再不负责任。“那我得……祝福她。你呢?你还健康吗?”

“还是老样子。”佩拉平淡地说,“问了这么多,你那边没什么变化吧?”

“是啊,就和从前一样。”格雷森说,“这次回来我有机会取得一个大学的职位,在美国。佩拉,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愿意安顿下来……”他看着佩拉的眼睛,语气几近于哄孩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什么?”佩拉有点惊讶地盯着他,“现在可不是愚人节。”

“我是说真的。”格雷森诚恳地说,“哪怕你只是去那儿交流,让我能看到你。”

“……这个话题还是改日再谈吧?”佩拉抿了抿嘴,她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似乎所有的表情都显得她过于夸张,于是她只好绷着脸上的肌肉,努力让自己做出最平静的表情。

“好吧,我不逼你回答。”格雷森说,“你想哪天谈谈吗?”

佩拉在脑子里想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表,今年她是不能回家过圣诞节了。“圣诞节假期我都有空。”

“噢。”格雷森似乎感到出乎预料,“好。”

茶话会结束之后佩拉和简妮特一起离开,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真是选错了答案。最不应该的就是来茶话会,让格雷森跟她有机会说上话;她更恼火于自己心太软——都怪简妮特,说什么“父亲想和女儿说话,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让她想像个文明人一样跟格雷森聊上了天。知子莫如父这种话,哪怕是隐身了多年的该死老爹也能证实,就算佩拉已经一次次跟自己说要不再期待他,但他一说起那种可能性,佩拉却还是会本能地期待。

圣诞节将近,这一年回家的只有鲁迪舅舅了:妈妈要和她如今的男朋友一起去看望他的父母,在佩拉看来这件事包含着某些暗示性,她也得做点心理准备了——万一要是哪天妈妈突然告诉佩拉,她又结婚了呢?

在把他从她的电话和邮箱的黑名单里取消掉之后,她又见到格雷森两次,一次是她去图书馆还书时碰到了他,他向她请教这里的借书手续,佩拉担心他会缠着她跟她说话,但他只是借了书就在图书馆看起了书,整件事还很友好。又一次是在生物学的实验室里。佩拉只是去看望简妮特的实验犬,一只没有名字只有编号的比格犬,佩拉很喜欢他,把他当做自己的朋友,并偷偷给他取名叫尤西比乌斯(一位拜占庭史学家的名字)。据简妮特说,狗在退役之后可以被领养,佩拉早早就预定了他。给他喂了粮之后,佩拉离开简妮特那间屋子,下了楼就在楼梯口看到了格雷森。

“嗨,佩拉。”格雷森应该是来送标本的,“今天的天气可真糟。”

“是啊,看样子是要下雨了。”这个冬天变天很快,明明来的时候还是个大晴天。

“你是来看望朋友的吧。”格雷森笑着说。

“实际上是来看望狗,我打算收养退役实验犬。”佩拉说。

“太好了,它们在实验室里的一生可不是值得称道的,为了我们人类而牺牲了狗……如果没有人收养,等待他们的结局就是安乐死。”格雷森叹了一口气,“你是个有爱心的好孩子,我一直以此为骄傲。”

这番话让佩拉一阵恶寒,她点点头当做告别,快步走出了实验室。还没走过实验室门前那条路,雨滴就落了下来,佩拉把卫衣的帽子戴上——她真不应该先出来的。要是现在回去等简妮特写完报告一起走,就又得碰到格雷森……她还约了比安卡去她家里蹭她会员看网飞新剧呢,等简妮特又肯定要晚回去……大不了就这样回去吧,但愿雨不会越下越大,在雨里跑回去最多就是感冒。

“佩拉!”

佩拉一惊,她转过头——格雷森跑来了,撑着一把伞。

“你干嘛?”她语气不善地问。

“你又没有带伞吧。”格雷森轻车熟路地到她旁边给她打伞,“走吧,我送你回去。”

有一瞬间佩拉真想给他一拳:什么叫“又”,显得他们很熟吗?她曾经确实不习惯带伞,那时候她也姓格雷森呢,他在家看到她的伞,就知道她“又没带伞”,去她学校接她,往往能看到在校门口躲雨的佩拉。那之后每次佩拉出门格雷森都提醒她“记得带伞”,或者自己动手把伞插在她书包侧面。佩拉不知道自己该冲谁发火,她只能怨自己。

“谢谢。”佩拉说。

“上次那个问题你想好了吗?”格雷森问。

“我暂时不想回美国。”佩拉说,“我想在欧洲拿到博士学位之后再考虑。”

“去美国做访问学者或者博士后也不错。”格雷森说。

“远着呢。”佩拉敷衍地说,“我会考虑的……”

“好啊,只要你开心。”格雷森笑了笑说,“我在考察的时候一直很想念你。在南极看到企鹅,灰色的幼崽也会让我想起你,还有你送给我的那个布偶。”

佩拉沉默不语——她已经能看到她的公寓楼了,这意味着折磨就要结束了。

“你一下子长大了,变成了一个大孩子了。”格雷森自言自语说,“好像我也跟着一起老了,我之前还以为自己年轻着呢。我越来越认识到了曾经的错误,如果我那时候没有热切地参加那些考察……”

“用不着补偿我,真的。”佩拉说。要是他没参加考察,他就不是约翰·格雷森了。他就是这样的科学工作者,要让他放弃科学?他宁愿离婚。佩拉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她抬起眼睛,看见灰蒙蒙的天空和雨雾,还有把她和它们隔离开的雨伞,“我……能理解你。”

“是吗?”格雷森欣喜地说,“那你愿意……原谅我?”

“……我不会原谅你。”佩拉说,看着格雷森那双蓝眼睛里的光芒暗淡下去,她开始觉得自己说的话过分了,“说这个实在没有意义,就算我没有原谅你,该是事实的东西还是事实。”他们马上就要到公寓楼下了,“过去的事是无法改变的,人无法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但是你要是真的想改变现状……我觉得……可以试着改变。”

“我会的。”格雷森说。

“好。”佩拉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她点点头,“嗯,那我……回去了。”

“再见,佩拉。”格雷森说。

佩拉上了楼,因为寒冷打了个喷嚏,心脏紧跟着开始隐隐作痛。她回到自己的公寓吃下药,疲惫地倒在沙发上,大脑放空直到比安卡来敲门,“你吃什么味的薯片?”她问。佩拉想也不想,“美式原味!”

一切好像都按照原样进行下去,又好像和之前不一样。刻板印象来说,意大利人在全欧洲都是懒得要死:圣诞假期刚开始,佩拉就连着睡了好几天大觉,一醒来就点外卖看电影,花了四天时间当废物。第五天她改过自新,在公寓做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扔了好几袋垃圾,拿新一年的日历做日程表。大街上已经有人唱着圣诞颂歌,25号一早,佩拉鼓起勇气,带着礼物去了格雷森的酒店房间,跟他说“圣诞和新年快乐”。“谢谢你,我的小珍珠!”格雷森感动得不行,又开始说起多年前的称谓了,“圣诞快乐!”他也给佩拉准备了圣诞礼物,佩拉终于因此有了一点“圣诞快乐”的体会了。

“圣诞节也在写论文?”佩拉扫了一眼他的办公桌,“你可真敬业。”

“反正没人陪我过节,写论文还能有点意义。”格雷森笑呵呵地说,“你不用担心我,你们学校晚上有个教职工的晚餐会,我还要去参加呢。”

谁担心你了?佩拉腹诽。“那我走了哦。”她捧着格雷森刚刚送她的iPad,“拜拜。”

圣诞节留在学校的人不多,好在比安卡为了开学之后第一场pre留下来,佩拉也不至于一个人无聊(就算她一个人也不会去格雷森那凑热闹)。她来到比安卡家,看上次没看完的李维著《罗马史》——有一个学历史的朋友,意味着她为了历史书花了钱、占了空间,从而变得一穷二白、连卧室都被挤得局促,你就可以登堂入室不花一分钱看她的书,她还会感激你借走她的书为她腾出地方放别的东西。

中午下起了雨,她俩一起叫了披萨,佩拉向里克打听圣诞节的晚餐会:里克的导师也要参会,他们在城里定了餐厅。佩拉给弗雷多打了电话,“我爸来博洛尼亚了。”她告诉他,“他不会被我波及到吧?”

“表姑父来了?”弗雷多沉吟了一会儿(你什么时候叫“表姑父”叫得这么亲切了?佩拉心里吐槽),“我好几年没见到他了呢。”

“你见到他才叫怪。”佩拉说,“他安全吗?”

“这……你也知道,圣诞节嘛,大家都在过节呢。”弗雷多说话没什么底气,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我看最近博洛尼亚太平着呢,那伙人似乎已经转移注意力了,我们所有人都忙着码头,所以……”

“好吧,我知道了。”佩拉说。

她挂了电话之后就没什么心思再看书了,又试着给海蒂发了条短信——她不确定海蒂到底看不看短信,但还是打算问问她博洛尼亚到底是否安全,果然没有任何回音。她断断续续地看完《罗马史》最后一章,已经是夜幕降临。她想着这时候格雷森应该去参加晚餐会了,按照他的强迫症,总是提前十分钟到场。她和比安卡把中午剩的披萨吃了,又烤了一个小蛋糕(用饼干、牛奶、鸡蛋和黄油做的,只需要把所有东西搅碎装好扔进烤箱,毫无技术含量),做这些的时候佩拉只觉得心慌得难受,吃了药也无济于事。

“我一定是要死了。”她对比安卡说,“我已经填写了捐献遗体的文件,不担心没人给我收尸。”

“你心态可真好。”比安卡翻了个白眼,“如果觉得难受得不行,我立刻叫救护车来,好吗?”

“我的葬礼安排,你可以记下来:我要浅蓝色的骨灰盒,葬礼以自助餐的形式举行,墓碑上刻一个二维码,扫码就能看到我的生平,还有跳转链接能看到我谷歌学术和推特的首页。”佩拉有气无力地说,“网页播放音乐,我要皇后乐队经典曲目轮播。”

“你有精神病。”比安卡沉痛地说,“我现在就叫救护车吧。”

“别,趁着我还有力气,你把我电脑拿来,别人做我不放心,我先自己写代码。”佩拉伸手去够电脑,被比安卡一把抓住按下。

佩拉又被迫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电话铃声响起时她吓了一跳,赶忙抓起手机,“你好!”

“你好,是佩拉·阿列维女士吗?”那边是她没听到过的男人声音,“请问您认识约翰·格雷森这个人吗?”

“我认识,他是我爸。”佩拉的声音颤抖着说,“你是谁?”

“市政交通警/察。”对方说,“我很遗憾……就在刚刚,Porta Ravegnana发生一起交通事故,格雷森先生已经……”

有那么几秒钟,佩拉几乎以为自己耳鸣了——那种感觉像是坐飞机,气压的变化让她的耳朵忽然听不到声音。她发现比安卡正搂着她,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掉了电话。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佩拉说不明白,但她觉得舌根发麻,浑身冰冷。

“我先走了,比安卡。”佩拉的声音细若蚊呐,“我要……”

她往前走了一步,险些摔倒在地,还好被比安卡抱住了。“我开车送你,好吗?”比安卡的表情是那么震惊和悲伤——为什么?佩拉心想,你明明不认识他,你连他一面都没见过。她很快意识到,那悲伤的表情不是为了格雷森,而是为了她。佩拉点点头,她没有忘记带伞。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了楼,钻进比安卡的车里。比安卡发动了车子,在雨夜里飞快地行驶,前往Porta Ravegnana的方向。佩拉坐在副驾驶座上,她这才得以平复一下她被刚刚的晴天霹雳炸坏的思绪——交警说格雷森交通事故……死了。怎么可能?

他还没35岁,身体健康,哪怕是开车也有强迫症,非得和前车保持间距;他在意大利生活过,他知道意大利的交通情况。他怎么可能死?

“我不相信。”佩拉对自己说,“他一定没死。”

广场耸立的两座斜塔已经近在眼前了,Asinelli塔亮着灯,照得下面的Porta Ravegnana一片明亮。比安卡停下车,隔着一百来米,警车和警戒线那么显眼。佩拉打开车门,飞快地跑了过去。“这里有事故,请不要过来。”警/察在警戒线外拦住她。“我是约翰·格雷森的女儿!”佩拉把自己的证件举到警察面前,“我是佩拉·阿列维!”

警/察抬起警戒线,佩拉一下子窜了过去,在警车雪亮的车灯的照耀下,地上的鲜血被夜雨淋成了一片鲜红的湖泊一般。她看到了,就在那里——在那辆小型奥迪车的旁边,在血泊的中央。佩拉走了过去,她双腿发软地跪倒在地,手按在他的胸膛上。冰冷的,寂静的——她父亲的尸体。血渗进了她裤子里。这不可能。

“不。”佩拉低声说,“不行。”

她的心脏像是细小的齿轮发出快速而如同碎片的声响,她的能力不受控制地随之溢出,让她痛苦万分——她看到那可怖的创口,血淋淋地呈现在她眼前,即使她闭上眼睛,那样的画面也被她的能力清楚地传导到她的脑海里。停下——她做不到——

佩拉感到氧气稀薄,她的心脏前所未有地快速运转,大脑无法思考之后,一切都只能出于本能。佩拉感受剥离:像是灵魂出窍,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做出无意识的一切。

比安卡的呼唤声也隔得那么远,警/察的大声说话也难以听清了。终于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倒在了格雷森身边,但她还有意识,让她知道雨水冰凉地落在她身上,打湿她的头发;地上的血水弄脏了她的衣服,一股铁锈味的鲜血,几乎让她作呕。

她做了什么?

佩拉的心里有答案,但是她不敢去相信。她成功了吗?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用出一点能力,去探知格雷森的脉搏。

“佩拉!佩拉!”比安卡大声叫着。两个警/察过来把佩拉扶了起来,“你还好吗?”他们让她坐在警车后座上休息,佩拉轻轻呼吸着,一个年轻女警给她拿了个毯子,佩拉拉住了她,小声说话,“请转告我朋友,让她先回去吧。谢谢你。”女警点点头,去警戒线边和比安卡说了。比安卡焦急又忧虑地看着佩拉,佩拉用力抬起手,向她挥了挥,示意她放心离开。

就在比安卡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之后,没一会儿,警/察中突然爆发了一阵惊诧的叫声;原本在一边待命、已经做好鉴定的法医,也忽然全部被叫了过去。佩拉闭着眼睛,她麻木的身体因为车上的暖气而慢慢恢复了,虽然只是一点力气……她的脸上有一点热,是眼泪从被雨水浸冷的脸上划过,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流眼泪了。

佩拉丢下毯子,下了车,“他复活了!”有人喊道。雨水早就把她彻底浇透了,她不用再考虑淋雨或者打伞,明天肯定会感冒,但明天或许根本就不会到来。那个女警似乎是要叫住她,但佩拉自己拉开警戒线离开了——她再次跑了起来:既然已经折磨了自己脆弱的心脏这么多次,她也不介意再折磨它一次,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胸膛里跳着的是什么东西——什么怪物。

她做了什么?

她做的事,是不符合任何科学的……一些人有特殊的能力,至少这能用科学解释为生物电,但是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如同这世上最可怖的噩梦。

而佩拉不敢接受,不敢承认,她恐惧得只剩下了发自本能的流眼泪,她必须躲开那些必然的诘问。

她没有力气继续跑了。佩拉靠在巷子里,她的身体沿着墙滑了下去。如果这真的是噩梦,就让它停下来吧……佩拉想要擦掉眼泪,但她的袖子比脸都湿,她反而更难过了——为什么这种事要轮到她?

她把头埋在膝盖哭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来时却看到对面多了个人,佩拉吓了一跳,止住哭泣,那个人似乎已经等了她一段时间了,他的外套被雨水打湿……隔着泪水,佩拉看清了他的脸。阿罗的一双红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发光。

佩拉想开口说点什么,但一看到他,她反而更难过了。更多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真没出息,她心里批评自己。

“佩拉,我亲爱的,”他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语气轻柔,“瞧瞧你……”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扶了起来,佩拉只能靠在他的怀里,她意识到阿罗紧紧抱住了她。佩拉啜泣着,无力地把头放在他肩上,她的泪水绝对能毁了他的衣服。

“别怕。”阿罗抚摸着她的脑后,一下下安抚着她的情绪,“我就在这里,没什么好怕的。”

佩拉无言地点头。阿罗带来了一种安全感,让她莫名安心下来,就像是他的出现拯救了她一样,把她从碎片粘回了原本完整的样子——并不真正完整,她的心的一部分被永远地留在了他那里;佩拉无法自抑地颤抖着,抓住他衣服的前襟,她的呼吸间满是他身上的气味,疲惫和寒冷才像是重新爬上她的脊柱,证实她还活着,心脏还在如常运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要去你的住处吗?”阿罗轻声问她。

不,佩拉心里想。她不想回去,至少让她稍微逃避一天……阿罗拥抱着她的手就按在她后颈上,她没有力气说话,她知道阿罗能读懂她的思想。“和我回沃尔图里吧。”他说,佩拉同意了。

阿罗脱下他的外套,披在佩拉身上,又把她抱了起来——佩拉这才看到巷口还有另外几个吸血鬼等在那儿。如果在平时佩拉一定会因此而害羞,但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已经一点精力都没有了,她侧过头靠着阿罗,努力让自己缩起来减少热量散失。吸血鬼们是开车来的,佩拉被阿罗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后座上,就好像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器一样。阿罗就坐在她旁边,让她能靠着他休息。

“谢谢你。”佩拉闭着眼睛,小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8k字大肥章!

阿罗纯纯捡到宝了啊,啥好处都让他占了真无语(不是

感谢在2022-11-05 01:42:46~2022-11-08 23:4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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