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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202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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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结婚了,在一个无比寻常的上午领了证,没办婚礼,觉得也没有很多能请的人。

我的丈夫就是那个半夜给我打电话表白的朋友,他叫罗响,我妈说他名字与我般配,长相与我登对,职业都和我十分匹配,因此相当满意这个女婿。

罗响比我大一岁,是首都本地人,本硕博都在华清读的,毕业后也留在了华清任教,他是个工科生,但人挺浪漫的,爱看书,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他当年给我表白是因为和好友打了赌,18年英雄联盟的全球总决赛,他打赌IG夺冠,他就和喜欢的姑娘表白。好巧不巧,八年无冠的赛区夺了冠,好巧不巧,我就是他喜欢的姑娘。

我和他交流不多,见过几次面也都是人多的场合,私下不怎么联系,所以那时候,我对他突如其来的告白猝不及防。

说真的,以他追人的水平,不出意外的话,一辈子都追不上我。但2019年底,意外来了,疫情打乱了一切,我爸的身体原本就不太好了,病毒又给了他沉重一击,夺走了他的生命。他临终前,罗响忙前忙后帮了许多,他看在眼里,觉得罗响是个不错的人选,能够让他放心地把我托付出去。

他走的那天,抓着我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松开,他最后的愿望就是能看到我有个好归宿,于是我答应了和罗响在一起。

我爸直到生命尽头的那一刻,也没有放开我的手,我是他唯一的女儿,我想我应该听他的话,给他给我妈都有一个交待。

所以,我不办婚礼应该还有一个理由,就是因为我害怕,怕司仪问我爱不爱我的丈夫,到时我该怎么回答呢?

说“不爱”,于他有愧,说“爱”,又愧对自己的心。

时隔许多年,我发现我依然是个自私又懦弱的人,罗响对我很好,而他对我越好,我越觉亏欠。我为了满足父母的期望,利用了另一个人的真心,他本应拥有一段美好的婚姻,但娶了我,恐怕就不能了。

婚后我们一直分房睡,比起夫妻,更像是室友,我忙于学术,很少和他相处。我爸走后,我妈也搬来了首都,和我们住在一起,这个冰冷的家也算有了点人气。

只是我妈来了,我就更少回北江了,我还是会回去看周思昂,但频率越来越低了,从一个月一次到三个月一次,再从三个月一次到半年一次,我想起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每每想到,我都觉得心痛难耐。

对他,我更觉愧疚,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孤单,但是我实在不知道与他说些什么。我的生活朝朝暮暮,一如既往,没有新鲜事,听着也无趣,还有我的家庭,我的丈夫,那些我更无法开口。

我唯一能同他说的,是日新月异的社会。我为他描绘着物质丰富精神却愈加匮乏的时代,告诉他,未来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好。人们疲惫,焦躁,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寻找自己的位置,世界是彩色的,但有时候也是黑色的。

他沉睡在那段生机勃勃的岁月里,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2.

暑假回来的新学期,在大一的课堂上,学生们用PPT汇报作业,有个女孩儿忘带U盘,用微信传输文件。电脑连接着电子屏幕,微信界面我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头像上是一张我多年未见却无比熟悉的面孔。

我急忙向女孩儿确认,她被我的神情吓到了,怯生生地对我说:“老师,她叫杨舒晴,是最近大爆剧的女主。”

那天下课后,我上网搜索杨舒晴的名字,百度词条下的简介我读了好几遍,觉得有些讽刺。

她出道就参演了大制作的电影,热度上去后每部戏都是女主,她人气很旺,粉丝众多,我点进她的微博超话里翻了翻,发现粉丝眼里的她与我认识的她根本就是两模两样。

网络上的杨舒晴家世出众外貌姣好,一路名校毕业,是个十足的学霸,她路人缘很好,据说业内都盛赞她的人品,说她既敬业又与人为善,两年前有人曝光她在剧组为难小演员,但那个演员后来主动出来澄清,舆论瞬间反转,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我相信人是会变的,但我不信会有那样颠覆的改变,人长到十八岁,骨子里的东西就已经定型了,不论发生什么天大的事,都不可能让她的价值观转换得如此剧烈。

她做过的事没有人知道,她依然可以把自己伪装在漂亮的面具里,用完美的形象示人,甚至于她的一句话对我学生的影响,都要比我一学期的课程来的管用。

我想揭发她。

这个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虽然理智告诉我不要去做,心里那份不甘却蠢蠢欲动。

我没有证据,当年她把罪名洗得一干二净,没有留下案底,那时候网络不发达,我的手机没办法记录,如果我要发帖在网上,只能靠自己的一张嘴,然而,口说无凭,大概会被说成是没有实锤,连个波浪都掀不起来。

我于是在各个社交平台上开始了地毯式搜刮,几天之后,在某短视频网站的评论区找到一条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评论,乍看上去很像黑粉的留言,但她的IP地址在北江,主页里的自拍视频也让我觉得眼熟。

我私信联系她,问她是不是北江七中毕业的,她反问我是不是杨舒晴的粉丝,我猜她是被人肉怕了,没有直接道出目的,而是骗她说自己是她同届的同学。

她没再设防,和我热络地聊起来,交流中,我感觉到她是个很乐观的人,她告诉我,她毕业后去了职校,后来辗转各地打工,直到把她带大的奶奶生病,她才又回了北江。她说北江经济发展的一年不如一年,她在饭店当服务生,去过五家饭店,倒闭了三个,现在在一家网红餐厅做前台,日子稍微好过了些。

我除了自称的“同学”的身份,对她来说完全是陌生人,但她对我吐露许多,坦诚到让我接不住话。我想她可能有点孤单,需要我这么一个倾听者,而我也愿意做这样的人,她还能说,还想说,我静静听着,似乎也弥补了对周思昂的遗憾。

我们私信聊了几天后,加了微信,她得知我在首都工作,一连发了很多个感叹号,她说我很厉害,能在大城市安身立命,让她十分羡慕。我顺着她的话问她,要不要国庆来首都找我玩,“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出现了一次又一次,她最后回我说:“算了吧,我得陪着奶奶。”

我想到自己也许久没回过北江,干脆不管不顾地订了机票,跟她说:“我刚好要回家,那我去见你吧。”

她又惊讶又兴奋,发了许多句“真的吗”,我把模糊了身份信息的机票截图发给她,她才终于相信了我的话。

我们约在了江边的一家咖啡厅,我特意穿了年轻人喜欢的潮牌,伪装成二十几岁的样子。

我见过她的照片,一眼便认出了她,她是个瘦弱且白净的女孩儿,眼睛大大的,像一只小鹿,我从她的身后靠近,走到一半,突然愣住了。

她的右耳戴着一个耳机一样的东西,我认出来了,那是助听器。

她不安地摸着耳朵,反复确认着那个小小的仪器还待在她的耳朵里,我隔着一个桌子的位置,叫了她的名字:“初禾。”

初禾转过头来,望着我,带着不确定性开口:“许......许老师?”

遭了,她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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