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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2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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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初禾在衣柜的角落找到了那份合同,纸张已经泛黄,但碳素笔留下的字迹还可辨认。

我和她对了对各自知晓的事实,整理好手头仅有的证据,我和她做别,回了首都。

回去前,我去看了周思昂,我什么也没有说,带了一瓶酒过去,我知道他年纪小喝不了,自己全部喝掉了。走的时候起风了,我总觉得是他来了,心里不由多了些底气。

我梳理了几天行文思路,一篇微博写得跟论文一样谨慎,最终在和初禾反复敲定后,把编辑好的文案和图片一起发到了网上,我留了个心眼,用了小号,我怕我出师未捷,先给学校惹了麻烦。

微博发出的第二天,许多营销号闻到风声开始转载,热搜上的也比我想象中容易,恐怕杨舒晴的圈子里记恨她的也不在少数。

舆论发酵很快,我和初禾想藏也藏不住,身份背景都被扒了出来,我的副教授头衔引起热议,人们对我的过去很好奇,牵扯出许多无关紧要的小事,还好,还没人提到周思昂,也就不关乎我的底线。

意料之中,杨舒晴的经纪人联系了我,她给了我一个地址,说希望我能和他们谈谈,我告诉她:“我不是来给你们找麻烦的,我只想和杨舒晴当面对峙。”经纪人后来松口了,她说杨淑晴答应了我的要求,让我尽快去见面。

我穿了一条样式很老的裙子,十多年前在北江七中教书时,我常穿这种类型的衣服,我是故意的,希望杨舒晴见到我时,能想到她的过去,和那些为了她的现在献祭掉的人们。

我见到她时,她正仰在躺椅上刷手机,一边看着,一边骂些不干不净的话,她发现我来了,立刻换上了伪善的表情,转身对我笑脸相迎。

“许老师,别来无恙。”她亲昵地握上我的手,我想甩开,却被她捏得很死,她松开时,我的手背上已经留下了红色的印记。

她为我倒了杯水,做出待客的样子,说:“您好像不是来叙旧的,那不如说说吧,想要什么?”

我也不藏着掖着,直白道:“想你道歉,然后退圈,愿意吗?”

她用手指轻敲着桌面,似乎在思考,过会儿,慢悠悠开口道:“老师,我还没玩儿够,换一个吧,给钱怎么样?大学老师赚的那点钱,也太寒酸了。”

“杨舒晴,我不是你的老师了,不必这么叫我,”我忍得有些难受,可惜又不会骂人,“还有,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的,钱在这件事里没有任何置换价值。”

杨舒晴斜着眼看我,语气轻佻地说:“哦,为了你的好学生啊,你还挺深情的,这么多年都没忘了他,看来他不算白死。”

“我不是为了他一个人来的,你做过的缺德事太多了,大概自己也记不清了。”

“缺?德?你来指责我,自己不觉得好笑吗?身为老师和学生暧昧不清,你又比我清高多少?”她句句直戳我的脊梁骨,不过我不生气,这远比我自我唾弃的想法温和得多。

我告诉她:“杨舒晴,我不想和你废话,法律已经定不了你的罪了,你只需要损失些名誉,这不算亏本生意,况且,你早就赚够了钱,不是吗?”

“可我能够全身而退,为什么一定要损失。”

我第一反应觉得她在嘴硬,但理智回归,我顿时冒出了冷汗。

“许笙,我在这个圈子混了五年,对于舆论,我比你要熟悉多了,”她将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打开,推到了我面前,“周思昂死了那么久,你不会还想他被拉出来鞭尸吧。”

电脑屏幕上是一篇完整的公关稿,侧重点在于添油加醋地讲述我和周思昂的“不伦之恋”,在她的讲述中,我是一位勾引学生的失职教师,周思昂是私生活混乱以至于得了艾滋病的问题少年,而她,作为学校的学生会干部多次向校领导反应,最后导致我被开除,因此对她怀恨在心,故意造谣。

因为死无对证,所以故事可以被任意捏造,我有我的版本,她也有她的,谁也找不出反驳对方的证据,只是我和周思昂的事当年闹得人尽皆知,哪怕我知道我们并没有越轨行为,旁观者也未必认同。

在杨舒晴的故事面前,我几乎没有胜算,而我知道,唯一能够咬死她的就只剩下了初禾的那纸合同,如果她出了变数......

我的心跳陡然加速,强烈的不安感涌上。

“你派人去找初禾了,对吗?”

杨舒晴目光狡黠,睨笑道:“果然是知识分子呢,您真聪明,我要是周思昂,也会喜欢您的。”

她突如其来的礼貌令我作呕,我不愿意面对那个最坏的结果,可如果不能让活着的人过得更好,一切抗争都没有意义。

我问她:“你能给初禾多少钱?”

“五十万。”

我说:“不够。”

“那你觉得多少足够?”

“三百万。”我估算了大概的年息,说出了我认为足够初禾安度一生的数目。

杨舒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她咬牙道:“当然可以。”

我站起身,打算离开,她叫住我,讽刺说:“还以为你多难处理,原来就这么点志气。”

“你高看我了,如果我真的有能力,当年就会把你送进监狱,而不是在这么多年后才敢与你谈判。”

我拉上我与她之间的那扇门,恍惚中觉得看到了十几年前在校长办公室被骂得一无是处的自己。许多年过去了,我换了城市生活,工资涨了几倍,眼角的细纹日益加深,但不变的是胳膊依旧拧不过大腿,我仍然是那个无能而胆怯的自己。

6.

初禾比我有骨气得多,她死活不愿意拿杨舒晴的钱,但我明白,我们已经走到末路,这是她能收到的最后的补偿。

我劝了她很久,她终于十分憋屈地收下了钱,我再回到首都时,她已经把我拉黑了,发给我的最后一条微信是:许老师,我相信您。

我又一次愧对了“老师”这一称谓,又一次让别人的信任变成了一个笑话。

杨舒晴遵守了我们的约定,没有让周思昂的姓名暴露在网络之上,这场闹剧最终以“私人恩怨”的理由收场,我被她的粉丝骂得退了网,没处骂我,他们便将矛头指向学校。

为了不连累我的学校,我辞了职,学院领导都是我曾经的老师,他们对我再三挽留,说学校会保护好我,让我不要怕。可我承受不住,我再也不能忍受任何一个人因我而背负骂名。

除了大学老师的身份,我还是一位自由撰稿人,因此我并不担忧生计,只是害怕家里人担心。纠结一个多月后,我向罗响提出了离婚,他同一研究领域的师妹在追求他,这事我早已察觉,他是一位责任意识很强的人,一直持拒绝态度。

一个自己爱的人远不如爱自己的人重要,他的师妹是比我更适合他的人,我不该再耽误他,他从没犯过任何错误,又是个很善良的人,值得拥有完整的幸福。

罗响最初是如何都不同意,我妈也骂我“脑子里都是扯淡的想法”,我无奈,用了很幼稚的方法,闹绝食进了医院。

罗响离开之前,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你胃不好,记得按时吃药。”

我的婚姻就这样仓促地开始,又仓促地结束了,我没有觉得遗憾,但有种凄凉的感觉。我还是适合孤身一人,这样负罪感才会减轻,有人关心有人疼爱的日子,总归不像在赎罪,我不配拥有那样的人生。

辞去了工作,我在首都了无牵挂,于是带着我妈回了北江,我在北江买了套新房,就在周思昂家附近,江边的房价算是北江最高的了,但比起首都仍是便宜太多,我的积蓄足够,甚至没有贷款。

我基本是一只脚迈入老龄生活了,早睡早起,一日三餐,作息和饮食都规律,很长一段时间里,胃病都没再侵扰我。

没了工作,我有了大把的时间,开始搞起了文学创作,我的文笔应付简单的投稿还好,长篇大论地写起来多少有些吃力。没灵感的时候,我喜欢在江边闲逛,走过一些熟悉的小路,总会想起我爸,他在天上应该过的挺好,我每年都给他烧很多纸,足够他喝酒打牌了。

每周末,我会带着新写的稿子去找周思昂,我磨磨唧唧地和他描述我的构思,我脑海中的世界观还有我笔下和自己一样平庸懦弱的主角。不知道是不是周思昂在帮我,每次看完他回去,我就会灵感迸发。

如果生活能继续这样下去,也不算太差。

可悲的是,时间并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那些被它涂抹、隐藏的痕迹,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里,暴露它的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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