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清脆的笑声在唤她，庄梦妍寻声抬头望去，却发现稠密的树荫里，有一个人坐在粗大的树枝上。

“梦妍姐姐!”

是何巧巧。

庄梦妍惊愣在原地，她不敢置信地走近几步向上望，这下看得清清楚楚。

“梦妍姐姐，一起上来玩吧!”

何巧巧拍了拍她身旁空出来的位置。

庄梦妍摇头“我不敢爬树……你穿着礼裙怎么爬树上去了呀，万一把裙子啊皮肤啊划破了怎么办?”

何巧巧灵活地跳了下来，稳稳落在了庄梦妍的面前，她拍了拍手，拂开裙子上的灰尘。

笑道“划破了就再去换一身呗，反正也没人管我，他们跳舞干我什么事儿?”

庄梦妍拾起她的手翻转来看，倒是没有划破，只是洁白柔嫩的肌肤上沾上了树皮上粗粝的颗粒。

何巧巧含笑瞅着她，任凭摆弄。

庄梦妍说道“一条礼裙价值不菲，弄坏了岂不是浪费?”

“一条裙子嘛，我自己也不觉得几百块和上千万有什么区别，左不过是撑场面，都无聊得很，破了就破了，在我眼里反正都是一堆破布。”何巧巧撇撇嘴，毫不在意地说。

庄梦妍扑哧一笑，捏了捏她的脸“我们两想法可撞到一块去了。”又想到自己手链，问道“你说你有一条一模一样的手链，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要不，你带出来给我看看?”

何巧巧蓦然凝滞了神色，转身面向黄昏，她背靠着树干，声音却突然变得很忧伤，闷闷沉沉，像是从悠远之地传来。

“你看不见，也听不见。”

“什么？”她这一句话把庄梦妍说得云里雾里。

何巧巧却没有解释，她沉默半晌才扭过头看向庄梦妍，无奈地笑道“我们过去吧，有大戏要开场了。”

几曲终毕，正式迎来重头戏。

两人走过去，何巧巧回到何瑾年的旁边，江媛把庄梦妍带到人群第二排站着，苏棠一个人前来搭话，但眼神时不时瞟着站在他们三个左前方的蒋菲。

这时，杨柳思推着姐姐出现在了人群围起来的空地的最左边，身边跟着周悟月。

随着新的一曲开始，顾常延缓缓从右侧走出来，向杨柳茵所在的方向走去。

见是顾常延，庄梦妍一定，一时也忘记了说话，只愣神看着顾常延背着霞光走来，昏黄烤炙着她的背脊，散发出血肉模糊的腥香味道。

他一步一步走来，稳重自持，优雅平淡，连幽暗都眼神都没有破绽，就这样，绵长久远，地老天荒，从时光的细碎里，走来。

庄梦妍瞬间明白，这场茶话会的真实目的，倏地，她的心仿佛被人狠狠一捏，生生疼疼，滞留于失落难过的情绪中嘴角的肌肉却背道而驰般地却扯出了微笑。

上流社会自有法则，她不过是误入的窥探者，不配进入局中，她太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那些差异带来的折磨如潮水，无孔不入，从头到脚把她包裹住，逼得她窒息，偶然发出的求救是她一点点的努力，但是那一点阳光和水不够供养她心中的苗，一边是克制，一边是放纵，被撕扯的自己只想逃避。

庄梦妍垂下头。

所有模模糊糊的动心，隐隐约约的笑意，那浓烈的阳光，温热的气息，有意或无意的照顾，都是差错，所以不可一错再错了。

但又出了差错，顾常延停在了走向杨柳茵的半路中，微微侧身，他的眼神看向庄梦妍，凝视，不言，微不可探，纠结，心中的猛兽拼命地撞击危栏，快要出来了!不行!他垂下眼，压下那眼里的明灭，他最后停留在蒋菲的面前，噙着笑，一张温柔清郁的脸。

伸出，一双温凉如玉的手。

他一开始就想好了，送上门来的爱慕者，家世，品貌，性格都是一把坚硬的好盾，挡得住那破风而来紧逼心脏的利刀。

这是他的妥协，也是他的报复。

是有些残忍，他在心底淡淡一笑。

蒋菲意外地顿住，脸飞快地烧起来，天外细碎的红雾轻飘飘撒下来，披在她身上，像圣洁的婚纱，她笑颜如花，准备牵住顾常延的手。

突然，庄梦妍感觉背脊被人狠狠一推，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撞上了蒋菲，人群的骚动议论声陡然增大，四面八方，向她袭来。

庄梦妍猝不及防睁开眼，顾常延的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就出现在了她眼前，她向上望去，是他意外又温柔的脸。

如风拂过，顾常延冉冉绽开微笑，洗去落寞，眼里是不顾一切的期待，好像在说“过来吧，是你，更好。”

这一插曲是江媛始料未及的，她的眉头轻皱，顺着庄梦妍原本的位置看去，发现一个缓缓退出人群的身影。

是赵晶玲。

赵晶玲云淡风轻地看着戏，眉眼温然。在杨柳思看不见的地方，一双冷漠空洞的眼神不屑地凝视着她。

议论，质疑越多越好，把声音再放大一点，此起彼伏，排山倒海，场面越难看，杨柳思的表情就越铁青。

赵晶玲乐意看戏，带着一点报复的快感，但更多的是一种与长相不符的戏谑冷漠，嘲讽与怜悯交加。

她不自怨自艾，只把可恨之人的可怜当做治愈的良药，以此来供养她的野心，时刻敦促——她一定要往上爬，把践踏她的人狠狠踩在脚下。

作为当事人的庄梦妍失神了片刻，便下意识地看向被撞开的蒋菲，她只疑惑地歪了歪头，没有羞愤，没有怨恨，她好像……只是疑惑而已。

顺着她所在的方向继续向左看去，那是杨柳茵的位置，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今天的女主角，但此时此刻她被男主角抛弃，被独自撇下，面对那些小姐的冷眼嘲笑。

周悟月趁机已经悄无声息离开，她瞥见在不远处看戏的赵晶玲，心下立刻明白三分，却按下不发。

杨柳茵没有大喊大闹，她抓紧了纱裙，笑容和姿态依旧高雅，把眼泪硬生生憋回去，她不能哭，她要笑。

杨柳思却沉不住气，羞愤恼怒逼着她大喊了一声“顾常延!”

顾常延却不做任何反应，现在场面上局势混乱，一时不知何解。

庄梦妍望了望顾常延又看了看杨柳茵，终究还是垂下头，推开了顾常延的手。

拒绝。

顾常延淡淡一笑，但依旧不愿意施舍一个眼神给杨柳茵，蒋菲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试探地向庄梦妍问道“乖乖，你是想和我跳舞吗？”

人群沉默凝滞片刻，立刻笑开了，尴尬稍稍缓解。

杨柳茵也忍不住笑起来，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掉，她垂下眼眸，任凭那期待消散，她明白的，顾常延是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甚至都不愿意有一丝伪装。

她失落，她难过，却也不想逼迫人，她有她的自尊与傲骨。

杨柳茵对妹妹轻声道“走吧。”

杨柳思愤愤不平地跺跺脚，瞪着顾常延和庄梦妍以及蒋菲。

庄梦妍蓦然笑着对顾常延和蒋菲说道“祝你们共舞愉快。”

说罢，她就撇开头向杨柳茵走去，至面前，站定，她伸出手微笑道“杨小姐，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杨柳茵猛地抬头，深深地看向庄梦妍。

杨柳思怒声叫喝道“你来添什么乱?是故意想羞辱我姐姐吗？”

杨柳茵却拉住妹妹，凝视着庄梦妍的脸，兀然，她的眼神一撇看向不远处望来的顾常延，无声片刻，她绽开笑容对着庄梦妍点头。

她就着假肢，抱着蓬大的裙摆，站起，把手交给了庄梦妍。

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解了围。

江媛稍稍舒了口气，但见众人还是一脸不解，议论纷纷的样子她突然朝身边的苏棠伸出手，压低声音说“别让他们太尴尬。”

苏棠却不接，她的眼神一直落在蒋菲的绯红的面颊上“既然嫌尴尬，她就别巴巴地送上去给人当枪使。”

她转过头看向江媛，冷笑道“顾常延还真有意思，选谁不好，非要利用蒋菲的真心，场面闹得不好看了，我还要上去替他接着唱戏，我们苏家是欠他们顾家的吗？”

一番毫不留情的质问与驳面，江媛的脸上却不曾出现任何与生气尴尬的细微转动，她温柔却强硬地拉过苏棠的手，声音还是悦耳轻柔。

她没有就这件事接着劝，而是岔开话题轻飘飘说道“你问我的那件事，倒是有些眉目了。”

苏棠猛地看向她，江媛已经摆好一副随时走至人前亮相的标准微笑，这下苏棠实在不能推开只能跟着江媛就上前共舞了。

伴着缥缈清透的乐曲声，有三对主人公跳起了舞，众人见状虽深感意外，但也热闹起了气氛，有玩得好的女孩子，也效仿，于是公主裙和小礼裙共同旋转，一起在乐声中裙摆飘飘。

花能与花相连，叶能与叶相配，就连路过的蜜蜂也能找到知己同伴。

庄梦妍实在是做不到以辜负一个女孩子的真心为代价，去大胆又放肆地纵容她的爱恋。

更何况，喜欢而已，心动而已，她不敢奢求可以无限靠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隔着千山万水，跨着鸿沟，也难以触摸。

庄梦妍又想起上讲台解题的那天，那五道题其实很难很难，特别是那道计算量最大的题，她努力写着，努力算着。

还是怕解不出来。

她的数学老师曾经说，解不开的数学大题就跳过，那不是你需要解开的题，不要因为一个题就放弃后面其他应得的分，但庄梦妍就是偏执又倔强，她说，她偏偏就是不放过，要解开所有的数学题，她骄傲于自己确实可以做到但是总会败给计算，于是装腔作势地忽略计算的错误自以为全部正确，但差一点就是差一点，少写一个根号都不是正确答案。

那是一道解错了的题。

但是站在讲台边，看着光晕下对她微笑的少年，庄梦妍却突然有一丝难过，比解错答案还要难过。

因为她第一次遇见一道题，一道不是她应该解的题，对与错，喜欢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那不是她该解的题。

她想，这样远远看着就好了，按捺下那些小心动，藏在心底，浇灌那些芽，希望有一天能长成回忆里的大树，喜欢是一朵脆弱的花，不能宣之于口，因为摘得越快，死得也越快。

她只有一朵，娇娇弱弱。

也别怪她只会逃避，一次又一次推开。

庄梦妍和杨柳茵跳起了舞，在她们两个的身后，顾常延也牵过蒋菲的手。

与苏棠跳舞的江媛和在远处时刻紧盯的顾念婉都稍稍松了口气。

何巧巧淡淡地看着共舞的人，把玻璃杯里的果汁一饮而尽而后重重地放在菲佣的托盘里，她转头准备离开时忽见她哥哥也是冷着一张脸，站立不动，不由得说道“看出花来，哥哥你都只能站着看，平时自己傲娇，这下危险了罢——”

何瑾年盯着其中一人，抿嘴不答。

“你舞跳地这样好?”

“我妈妈以前是戏剧团的演员，又会唱歌又会跳舞。”

杨柳茵轻笑起来。

一舞终毕，她诚挚地说道“庄梦妍同学，谢谢你。”

她看向远处，脸色平淡，不知在想什么“其实我腿早就接好假肢了，但是父亲还是让我坐轮椅，就是为了等这一天，他说要让常延亲自把我扶起来，给我一次有意义的新生，然后我们就可以永远紧紧地捆绑在一块，完成了我这么多年的愿望。”在沉默的间隙，她看向庄梦妍的脸，笑道“可是何必非要让他给予我这意义，我只是残疾了腿，但我对他的真心是健康的，与其以楚楚可怜的样子，卖惨博他的同情，不如自己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这样他才愿意正视我，才有可能会喜欢我。”

庄梦妍笑而不语，点点头。

杨柳思走来瞪了一眼庄梦妍，唤姐姐离开。

“姐，你跟她废话什么，她跟那蒋菲可是坏了你好事!”

“好啦，我都没生气，你就不要再提了……”

声音渐远，落在空中，却被晚风吹散了。

眼见着，暮色垂下，戏也要散了。

蒋菲提议送庄梦妍回家。

在车上，庄梦妍和苏棠两人皆因为不同原因而意兴阑珊，只是蒋菲兴致勃勃，就算没人捧场，她也自顾自地絮叨了许久。

送走庄梦妍，只剩下两人，蒋菲还在滔滔不绝地分享今天跟顾常延一起跳舞的喜悦，苏棠心底没来由地烦躁，蒋菲眼角眉梢的欢悦又刺痛了她，忍无可忍，她终究一桶凉水浇了下去“你被拉来挡枪，还在这里沾沾自喜是吧？”

蒋菲顿住，一双眼睛黑幽幽地看向苏棠。

她终于停下了嘴，良久才悠悠说道“十七八岁的少女，不就是会因为跟自己喜欢的人接触，而开心地欢呼雀跃吗？”

她没有生气，也不是反驳，她只是疑惑，又是一种莫名的疑惑。

江氏别墅，菲佣们都在收拾残局。

煎药室里，叫阿楚的十五六岁上下的清秀女孩正注意着药罐下的火，江媛坐在一旁对比着《本草纲目》检查药材。

“桔梗半夏汤——桔梗，半夏，陈皮各三钱，生姜五片，煎水二杯，成一杯服。没问题。”

阿楚一脸好奇地盯着她看“小姐，你说的是什么呀？”

“桔梗半夏汤，专治伤寒和阴阳不和，自从小产后母亲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今天又感冒了。”

“那这药给马师傅看过么？”

“看过了”江媛笑着关上书，把药材包好放在案台上“马师傅说没有问题，等药罐里的药好了后，再把这新的煎上吧。”

突然，一菲佣敲响煎药室的门，说道“三小姐，夫人让你到她房间里去呢。”

江媛回“知道了”正想开门出去，却被阿楚叫住，只见这阿楚关上火，把药利落地倒出递给了江媛“药也差不多好了，小姐你一块带过去吧。”

行至顾念婉房门口，江媛轻轻敲门说道“母亲，您找我?”，门内便传来顾念婉略带疲惫的声音“进来吧。”

顾念婉依旧是白日会客的一身装扮，此时她正半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江媛端着药走去，顾念婉看见她手里的药后摆摆手，随意一指让江媛先把药放下“过会儿再喝吧，这中药这样苦，效果还不好，真是让人厌烦。”

江媛放下药笑道“母亲，良药苦口利于病，您可别跟小孩子一样。”

顾念婉揉了揉太阳穴叹气不答，江媛侍立左右知道母亲唤她前来肯定有事要与她说，于是也不多话，只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半晌，顾念婉才幽幽问道“听说你姐姐今天又来了?”

江媛微躬身，垂下的眼眸却忽闪片刻“是，只是母亲当时在会见几位叔伯，不便抽身，我就让姐姐先回去了。”

“之前来闹了那么多次，次次都好说歹说才劝得她走，你倒是有本事，竟然能让她这么听你的话。”顾念婉睁开眼，淡淡扫过江媛乖顺的脸。

头顶橘黄的灯光落下，让江媛的睫影覆于下眼睑，轻轻晃动起来，所有的思绪便藏在眼眸中，被人轻易窥探不得，只是面上还是一副诚挚的模样“哪里是我有本事，是姐姐心疼您，知道不能叨扰，就自己先走了。”

顾念婉冷笑一声“不枉你们之前是好姐妹，现在这么帮她说话，她若是真的心疼我，怎么会来闹那么几次，又怎么能狠心做出……”

剩下话被牙关急令挡住，慢慢化作顾念婉意味深长的眼神。

江媛自然没有忘记自己是怎么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劝走了江嫣，如今这么说，除了要做样子，倒也有几分真心。

从前顾念婉待江嫣是怎样的情态，江媛都看在眼里，她着实没想到居然为了一个未出生的孩子，一个明显有蹊跷的误会，把她们两人这般深刻的母女情葬送地干干净净。

这样的前后落差，让江媛不知不觉皱起眉，只觉得匪夷所思。

顾念婉当真就坚信不疑这一切都是江嫣做的?还是说，总是要有一个替罪羊，来承载她失去儿子后蜂拥而至，汹涌澎湃的情感，哪怕这个人是她最宠爱的女儿，她都能让她们之间的亲缘情义化作那具胚胎残骸的陪葬品。

江媛有一瞬间的愣神，顾念婉便坐直身子，开始盘问她学校日常“在学校，你有没有听从我的话，与他人交好?”

“有，听您的话，我与杨柳思走得很近。”

听到“杨柳思”三个字，顾念婉便忍不住叹了口气，稍有些气愤地说“明明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结果还是出了纰漏，蒋菲那丫头顶什么用?又不是苏棠……”

她话里指的很明显是顾常延，与杨家联姻是她思考后做出的决定，况且双方都有更低的成本可以投入——残疾的女儿与低微的私生子，原本对双方来说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但谁知出了岔子。

其实苏家自然是更好的选择，只可惜是蒋菲，若是苏棠，这件事她立刻就能拍板定锤，但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大肆发作，反正结局不论如何对他们江家都是有利的。

江媛不便开口指摘，只听见顾念婉又叹了口气，语气却软了下来“罢了，外来的孩子终究难管，后面再想想办法吧。”说完，她抬眼看向江媛问道“我平时嘱咐你在学校时刻提醒铭扬好生学习，你可有按我说的做?”

“我提醒了，但是母亲，连常延哥都劝不好，我又能顶什么用呢？”

顾念婉淡笑“没用才好。”

江媛的睫毛猛地一颤，但面上的表情还是云淡风轻，未起波澜。

“你这孩子聪颖机智，但看问题还不够长远，铭扬虽说一看就不是学习的料，但保不齐哪天就突然开窍了。”

“母亲，您的意思是说……”

“你三叔叔就这一个儿子，又得你外爷宠爱，自然是动了些心思，呵!就连宋家都盯着呢。”

江媛更是不解“可是，铭扬的母亲云禾姑姑是父亲的妹妹，也是我们江家的人，这么来说我们支持顾铭扬也是有利的吧？”

“是，不论最后顾氏集团是在明晏手上还是铭扬手上，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利的，但是最有利的情况就是他们两派一直暗中争斗下去，我们与两派都有联系，共享资源。”

顾念婉的眼神在女儿身上轻轻一撇又移开“别听那宋书和今天说得那么恳切，实际上最在意铭扬成绩恐怕就是他，我故意装作越在意，他就越认为我偏向铭扬，暗中就更有意捣鼓一些东西出来，到时候他和你三叔发力，但是铭扬那小子全然无所谓一心只有他的画画，这样反而才能平衡，你别忘了你明晏表哥面子上还只是顾氏的执行总裁，真正的实权还在你外爷手中，他对你明晏表哥是怎么个控制法你也是知道的，他有意分权让你三叔也管着顾氏的产业，这么看来，你明晏表哥这位置短期内还坐不稳呐，况且他的能力虽强，但是一人难敌你宋叔叔和你三叔那两只老狐狸，便肯定要寻求我们江家的助力，看他如此，那两人必然也会来拉拢，这样对我们江家才是百利而无一害，懂了吗？”

江媛思忖着这其中的窍门，一知半解地点头，做出一副揣着糊涂装明白的样子。

顾念婉见状，懒懒道“罢了，你不过是女孩子，又小，这些复杂的利益人情搞不懂也正常，但是不急，好好读你的书，知道吗？”

江媛温顺道“知道了。”

顾念婉摆摆手让她回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