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常延却低下头，任凭黄昏落在他黑压压的睫毛上，他闷闷地说道“我没有撒谎”，眼睛却看向玻璃橱窗外，那愁绪那伤感，还有思念，都如新涌来的潮汐一般，冲破桎梏，一波接着一波洁白的浪花，不给喘息的间隙，这次紧紧包裹的，是他自己。

他真的失去了一只金毛小狗。

顾常延语气空淡，在纹格围裙上画着莫名的圈。

他的背影浸在日落里，显得单薄又落寞。

“我的那只金毛小狗，是母亲送给我的唯一一个生日礼物，因为母亲喜欢白玫瑰，所以我给他取名叫小白，它陪伴了我在国外的童年时光，也随着我一起回国。”

他停顿了许久，时间的灰尘也缓慢了起来。

“可是小白慢慢变得很怕人，不爱吃东西，越来越瘦，毛发也变得枯黄，后来它目光呆滞，口涎四溢，成了一只逢人乱咬的疯狗。”

庄梦妍拿起纸杯的手顿住，她的眼睛抬起紧紧盯向顾常延，眼里汇集起来万般不解。

为什么，一只好好的小狗，会突然疯掉?

顾常延依旧娓娓道来，冷静地似与自己无关“它身上有很多虐打的痕迹，新的没好，旧的又会添上，我拼命的问仆人原因，他们都支支吾吾，什么也不说。”

“你不是说被偷狗贼打死了吗？原来竟然是被虐待死的？”

“其实没什么区别……”顾常延嘲讽一笑。

庄梦妍皱了皱眉，她放下水杯，更是一头雾水。

顾常延抬头望向云霞，声音如蒙上一层雾气，如沉在水底说话，总有些不真切的空灵，看不透，摸不着，压抑克制，最后戒掉了汹涌涤荡的情绪“阿扬他……想要小白，可是我不愿意……”

顾铭扬?

顾铭扬!

庄梦妍一愣神，眼前突然闪过顾铭扬爽朗恣意的笑眼模样，似无边的骄阳，但此时黑云翻涌，乌压压地以颓城之势欺身而上。

或是皎洁纯净的月亮，随着黑夜的攒动，月亮背后阴森森的红光便露出獠牙，不怀好意地绽出微笑。

庄梦妍被震惊地半晌说不出话，直到有了面部知觉，她才扯动嘴皮痴愣愣地嗫嚅道“所以，他没有得到，就要毁掉吗？”

“不是这样的，小梦。”顾常延轻笑出声，似是谅解，又似是嘲弄“他不把那当做虐待，他只以为是在跟小白玩。”

“玩?!可是她逼疯了一条生命……居然只是在玩么？”庄梦妍看见杯里的清水突然有了动静，液体呈现喷泉式的上涌，清水被染红，是完全滚烫的血液，腥臭味压鼻而来，苦苦纠缠。

窗外挂的风铃被晚风带起，红透了半边天的黄昏，也是仿佛要滴出血一般，沉沉压压，是低吟的祷告，风再一乍起，细细一听，却是哭叫的犬吠。

庄梦妍的嘴里好像被灌了血。

恶心地想吐。

她抬头，红光覆盖于顾常延的下颌，蔓延至嘴角，也星星点点，斑斑驳驳带着甘之如饴的血痕，他还是在不痛不痒地微笑。

只是他突然沉默，良久，他自顾自地说出结局“爷爷知道后，把他责骂了一顿，后来顾家就不准养宠物了，直到现在。”

“你……你不恨他么？”

庄梦妍感到匪夷所思。

“我恨他?”顾常延偏了偏头，微微疑惑，又自嘲一般，分辨不清答案。

他漆黑的眸子对上庄梦妍的眼睛“他哭着给我赔礼道歉。”

“他只是贪玩而已。”

来自于哥哥对弟弟的谅解与退让，只是称呼从“阿扬”变成“他”的时候，顾常延是否也在心里惊异，痛恨无果，揪扯不清。

他怎样去怨恨一次没有恶意的虐杀，又怎样去原谅母亲留下的唯一纪念，无辜痛苦地死去，施暴者从受害者身上拔下猩红的利刀，无所顾忌地随手丢在地上，夹在中间的人拾起，面对狰狞血腥的死相与天真无邪的笑意，他能做出什么选择?

没有选择，身不由己。

于是只能朝着自己狠狠刺去。

用血肉把刀磨钝，就再也伤不了人，才能云淡风轻，温言浅笑。

庄梦妍的眼睛覆上密密麻麻的酸涩，她忙站起身道别，快步离开。

她承认，她的心疼了起来，不为自己，为顾常延。

他们之间又多了一个禁忌的秘密。

庄梦妍从未那般频繁地，暗中注意顾铭扬，伪装到心底真的不在意是顾常延重复了十几年习惯，但庄梦妍却难以这样天衣无缝的表演，她会伪装，她尝试装成什么也没有发生，还是一无所知的天真，但是眼神总会露出马脚，她还自我感觉良好，以为顾铭扬至少不是一个敏感的人。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顾常延与何瑾年跟其他同上体育课的班级打着篮球比赛，庄梦妍坐在远处的小角落里摸出卷子飞快地填写答案，不过一会却被卡在一道大题上，毫无思路。

她烦躁地一撩额发，把校服外套脱下随便地搭在一旁的栏杆上，曲起一只腿，把长裤推至大腿处，苦恼地在洁白的小腿上打着草稿——她以为这张卷子简单所以没有带草稿纸。

倏地，有人走到她身旁猛地拍了她一下，她被吓得手下用力，那黑笔就在小腿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线，疼得她直皱眉望向来人。

顾铭扬。

他笑着把手搭在庄梦妍的肩膀上，打趣道“哎哟喂，躲在这里学习呢……”

庄梦妍想起他虐死小狗的事情，不由得抿了抿嘴，想不动声色地推开。

谁知，顾铭扬突然把手臂缠上她的脖颈，还一点一点用力收紧，把庄梦妍往他跟前牵引。

他的嘴角依旧漾开笑意，黑亮亮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清澈飞扬，只是眼皮稍稍向下一沉，倒有了几分严肃冷漠的样子，他的声音如毒蛇缠上身般，在她耳边诱惑地响起“你最近几天是怎么了？……好像很害怕我呢。”

庄梦妍一怔，心猛地狂跳，她看向顾铭扬意味深长的眼底，还是装作闲闲淡淡地推打，笑骂道“你离我远点，男女授受不亲!”

顾铭扬倒是识相地收了手，但还是一屁股挪到她身边“好端端的避什么嫌，之前不都玩得好好的吗？”

庄梦妍不愿意跟他有直接的眼神交流，遂抬起头胡乱飞瞟，却看见球场处，与杨柳思站在一块的赵晶玲，正在偷偷朝这边看来。

但只这一眼，庄梦妍的眼神很快就飞开“帅哥，你长得这么帅，我哪里敢跟你走近了呢？”

这夸奖顾铭扬很受用，只见他做作地撩了一下头发“哎呀，我知道我帅，但是你也美啊，在我面前不用妄自菲薄。”

他显然是没有明白庄梦妍的意思。

她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我的意思是说，有喜欢你的女孩子，看我们走得近以为我要跟她抢你，肯定背地里要捉弄我的，我可犯不上摊上这些麻烦。”

顾铭扬一愣，随即爽朗大笑起来，肩膀耸个不停，眉眼清冽，洒脱肆意。

“你就跟她们争呗。”

“我其实不理解，一个女生到底得无聊空虚到什么地步才会想着跟其他女生争夺一个男的。”庄梦妍微微摇着头。

顾铭扬停住笑意，扭头看向庄梦妍，难得的他眼里有几分认真的探视，眸子明亮，栏杆外的大树把细碎的光影零落下来，撒在他肩头，像是玻璃碎片，白光顺着他眼睛的形状蔓延，交织成一副温柔情动的模样。

“反正最后我都会让你赢。”

庄梦妍一愣，头不由得往后一缩，警戒地看着他“诶，你干嘛?别给我说你喜欢我啊，姐一心一意只喜欢阿语和阿数。”

和顾常延。

顾铭扬抿嘴一笑“我是喜欢你，但不是男女之间那种庸俗无聊的□□，我的喜欢是跨越性别只专注于我们两个的灵魂，是知己的那种喜欢。”

庄梦妍被他这番莫名其妙的表白给吓得手一松，中性笔随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还骨碌碌地滚动了几下。

“哈？”

顾铭扬坐直身体，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道“我知道我们是一类人，你也喜欢繁漪。”

你也喜欢繁漪。

庄梦妍的眼睫不自觉地轻颤，她被钉在了原地，原来在那时是有人真正听到她心底的答案么？

她捕捉到少年眼里的光彩，明亮熠熠，好像在将她灼烧甚至让她鲜有波澜的心突然泛起了涟漪。

不动声色，但却汹涌澎拜。

她炽热地剧烈地喜欢着繁漪。

庄梦妍突然懂了顾铭扬所说的喜欢。

于是她热血翻涌，浑身滚烫起来。

恐惧与害怕被惺惺相惜所代替，是啊，太阳也会有黑子，可是没有人能失去阳光，也不会有人拒绝如太阳般耀眼直率的顾铭扬，他耀眼到可以麻痹任何人的辨别系统，包括此刻的庄梦妍。

她也稍稍理解了顾常延。

没有人会拒绝被灼热的温暖所笼罩，尽管明知温暖的背后是彻骨的凉意。

顾铭扬眉眼弯弯，笑容真挚。

突然，吵吵嚷嚷的声音从篮球场那里传来，两人都循声看去，只见场上乱作一团，有推搡，有劝架，还有人争得脸红脖子粗。

顾常延被围在中间，蒋菲与何瑾年都在他身侧，庄梦妍搞不清纷争的矛盾点在哪，只能从红蓝两色的号码背心来区分，顾常延是蓝方，那么挑起矛盾的显然是穿红色背心的带队人。

那男生气势汹汹地与蓝方人骂骂打打，看起来桀骜不驯，暴跳如雷，他身后跟随的队员也都帮他撑腰，这看起来不像是打篮球产生误会，倒像是就着恩怨约架。

忽然，那男生抡起拳头，在众人的惊呼中向顾常延砸了过去，顿时场面更是一片混乱。

庄梦妍看得目瞪口呆，手脚冰凉，而顾铭扬早已经跑过去维持秩序了。

但是很明显没有效果，因为原本在一边冷冷观战不做反应的何瑾年，不知为何突然动了怒火，也一拳砸在了那男生脸上，鼻血顺着直淌而下，他愣了一愣，更是火冒三丈，不顾前来拦架的众人，直狠狠地就向何瑾年冲过去。

就在场上第三个拳头将要落下的千钧一发时，顾铭扬挡在了何瑾年面前，那男生动作一顿，扬起的手颤抖着始终没有落下，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被吓作一团的女生们，和火急火燎拦架的男生们才堪堪松了口气。

庄梦妍跑了过去，连忙检查顾常延的伤势，他额头上脸颊上都浸出了细汗，嘴角边陡然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结结实实挨下拳头的侧脸也立刻开始泛起乌青，庄梦妍连问“没事吧，没事吧，去医务室啊……”声音急切已经隐隐染上了哭腔。

顾常延原本皱起的眉头，见庄梦妍一副欲哭的模样，立马就松开了，他露出安慰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眸温柔地盯着庄梦妍，还伸出沾上鲜血的手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没事的，小梦，不要为我担心。”

何瑾年和顾铭扬与一干男生决定护送顾常延去医务室，顾常延哭笑不得，但也没有拒绝，庄梦妍原本也想跟着去，临行前却被蒋菲叫住，她停住脚，全身突然僵硬，迟迟不愿意转过身面对蒋菲。

她承认她有些做贼心虚，无法面对蒋菲若有所思的眼神。

幸好蒋菲去跟那个男生理论去了，也没有咄咄逼人地质问她。

庄梦妍舒了口气，刚一抬头，便看见赵晶玲拿出纸巾递给了她“擦擦吧，脸上有血。”

此时她只身一人，杨柳思不在，怕是跟着何瑾年一起去医务室了，还有的就是坐在远处看戏的苏棠，她的眼睛明媚鲜亮，饶有兴趣地朝着庄梦妍身后看去。

蒋菲双手抱胸，她身上的蓝色在一众红色中显得势单力薄，不过她毫不怯场，嘴角噙着轻蔑嘲讽的笑，慢悠悠地走到男生面前，高高扎起的马尾在风中飞舞。

庄梦妍有些迷了眼睛，总觉得此刻的她实在是鲜活得肆意张扬，像驰骋沙场的野马，又像奔赴原野的飓风，凛冽又疯狂。

她是真桀骜，在她面前明明高出她一大截的男生，倒有些色厉内荏。

蒋菲冷哼了一声，一个巴掌就重重地甩在了那男生的脸上，覆盖于何瑾年的拳印之上，却比拳头更具有杀伤力，是不屑，是冷淡，是骄傲，火辣辣地将要烫伤那男生的脸面。

在他一脸震惊的表情中，蒋菲冷淡的语调掷地有声“徐昊，想在我面前争表现也没必要急红了脸打人吧……我都跟你很明白地说清楚了，我不喜欢你，我对你没有兴趣，别来烦我，也别来烦我喜欢的人，听懂了吗？”

这对于男生来说近乎是羞辱的拒绝似乎是触及徐昊的逆鳞，话音刚落就在他班一众看戏的女生群里炸开了锅，那徐昊面子上挂不住，于是恼羞成怒急走了几步高高扬起了手，蒋菲不为所动，接着嘲讽道“怎么？想打我?从小在跆拳道上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你以为你现在就算个人物了?仗着家里当个破官就成天作威作福，这么不收敛就不怕害得你爹留下话柄?还真是一点脑子都不长……”嘲弄完后，她似乎是真的不想再做戏，于是连讽刺的笑意都懒得施舍，冷着脸，提高音调“最后告诉你一遍，别来招惹我，也别想动顾常延，我只是现在长大了把兴趣放在学做一个合格的女生上，成天研究化妆打扮而已，但不代表我就变得弱不禁风，再敢来招惹，穿着裙子我一样能把你揍趴下!给我滚!”

见她丝毫面子不留，徐昊更是气的满脸通红，汗水直下，又是逐渐升温的天气，焦躁，烦躁跟温度成正比，一点一点吞噬人理智的心。

突然，周悟月走了出来把蒋菲拉开了一点，她语笑嫣然地给徐昊递上纸，温柔轻声地打起圆场，如烈火烤制下救命的冰块与凉风。

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句句踩上重点，抚顺一头已经炸毛的狮子。

江媛在医务室确定完顾常延的伤势又折返回来，见状她也噙着笑走上前三言两语解了围，给了那徐昊台阶下。

徐昊深深地看了一眼冷淡的蒋菲，而后猛地把篮球丢给了跟班，捂着脸也往医务室去了。

他们班的人也做曲终人散，各自玩自己的去，百无聊赖地等着下课。

江媛两三步走到蒋菲面前，两人说起话，苏棠也走了过去加入。

一场闹剧总算了落下帷幕，只是奇怪的是，那周悟月竟然也跟着徐昊去了医务室。

庄梦妍纳闷“这样闹，那徐昊不用受罚吗？”

赵晶玲淡淡一笑“他爸是a市市长，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能那么嚣张。”

“市长……”

“他还是独子，除了要卖以顾铭扬和江媛为代表的顾江两家几分薄面，其他人他一律不放在眼里，平时在我们学校横行霸道，连宋校长都管不了他呢。”

庄梦妍正和赵晶玲说着话，蒋菲却往她这边走来，边走还边浮起了笑意，赵晶玲见状识趣地离开，给她们两人留出空间。

庄梦妍暗自吞了吞口水，没来由地继续不安起来，但面子上还是一副往常单纯的样子。

蒋菲只帮她捋了捋衣服，温声问道“刚才没有吓到你吧?”

庄梦妍赶紧摇头，蒋菲遂凑得更近，若无其事地说道“唉，怪我，不过……既然我已经当众说明白我喜欢常延，应该就不会再有人打着歪心思来找麻烦了。”

她眼波流转，直直看向庄梦妍的眼底“只是……要麻烦妍妍你了，你坐地离常延近，得帮我照顾好他，别忘了你的任务哦……”

眼神锋利，不似杀人，似警告。

沉默在两人之间回荡，谁都不愿意退一步，还是铃声适时响起，才打破了僵局。

苏棠跑来把蒋菲拉走，庄梦妍才全身放松下来。

大口大口喘气，但是一时呼吸地急了，呛得不停地咳嗽，直到眼尾火辣辣地酸涩起来。

她才明白，那沉默掠夺了她的空气，阻止她的翕动，如溺水般窒息。

窒息感缠身，她最终得救，只是眼睛湿淋淋地，她疲惫地仰起头，无声地落下眼泪。

所以顾常延，如何才能跨过鸿沟，跟你走进同一个小世界?

她原来并不是那么充满勇气，但也不是怯懦至极。

躲着吧，虽然还是忍不住醉倒于他的温柔中，但她只能这样撕扯着自己。

她只觉得嘲讽，前几天躲着顾铭扬，后几天又躲着顾常延。

没有自由的人，连社交都不能做出决定，可是她反而更心疼顾常延了，她终于感同身受了这样的身不由己，由心疼延伸的喜欢越来越浓烈，也是肿胀到几乎无法遮掩的地步。

但庄梦妍还是妥协，每天都例行给蒋菲汇报顾常延的情况，蒋菲一脸认真地听着，比上课记笔记还仔细，她在写日记。

用的奶白色流沙封面的少女笔记本，庄梦妍在学校小卖部里随眼看去能撇到一大堆。

蒋菲在这个少女心事本上记下了顾常延的个人信息，比如生日，星座，MBTI，喜欢的颜色，理想型……都是庄梦妍帮她打听的。

她边记着还边宠溺地捏了捏庄梦妍的脸“哎呀，你真是我的好宝贝，全都帮我打听来了。”

庄梦妍却越来越觉得奇怪，她明明暗恋了顾常延那么多年，居然连他的基本信息都不知道么？

但她懒得想太多，只机械地充当她的情报收集员，一边又在顾常延面前纠结不清，忽近忽远，若即若离。

只在每天放学那一会，她无所顾忌地跟顾常延打闹玩笑，羞得满脸绯红。

现在她是自由的，同时她感受得到，他也是自由的，两人唯一自由的时刻，属于彼此的时刻，就在这里，黄昏密布，灼烧地天地将倾，庄梦妍希望晚霞停留的时光能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可以地老天荒，没有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到又有一个读者收藏，赶快更文，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