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琪在前台接了个电话，刚好等到了李沐恩和陈蓦两人，于是三人一起走进了餐厅。两长桌的人已经差不多坐满了。朱灵玲朝三人招招手，拍了拍身旁的两个位置。

李沐恩看着分散的位置，看了眼王嘉琪，王嘉琪皱眉不解，陈蓦倒先朝朱灵玲那得空位走了过去。

“你坐阿震旁边吧”，李沐恩侧头跟王嘉琪说，“我……”

“不合适”，王嘉琪一个侧身，迈出脚立马跟在陈蓦身后，坐到了朱灵玲旁边。

李沐恩瞪了他一眼，朝王震笑笑，坐到了大家给她留的主位。

“陈蓦~”朱灵玲伸手搂住陈蓦的胳膊，“你今天穿得真可爱”

方芳看了朱灵玲一眼，又看向陈蓦，随后低头，看着餐食，不说话。秦沐瑶和韩雨桐坐在离王震很近的地方，趁着李沐恩和王震聊天的空挡，找了话题跟李沐恩聊了起来。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王嘉琪把调好的酱汁放到朱灵玲面前，“是不是又去排限量盲盒了？”

“是啊”，朱灵玲凑到陈蓦身旁，看着她在手机上打字，没看王嘉琪。

“你在算什么啊”

王嘉琪叹了叹气，又把朱灵玲喜欢的甜虾放到了她面前。

“别说话”，陈蓦埋头算着金额，没有打算理会朱灵玲。

“陈蓦，你有点过了哈”，王嘉琪对陈蓦跟朱灵玲说话的态度有些生气。

“怎么回事？”

王嘉琪把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朱灵玲不敢相信。一旁的方芳听后，点头。

“她是不是一直都这样？”王嘉琪问坐在对面面容清瘦眉眼如画的姑娘，“很直接？”

“嗯嗯”，方芳点头，“挺好的”

王嘉琪一眼就看出方芳对陈蓦的意思，又看了一眼朱灵玲，再侧头看了一眼时不时往这看的李沐恩。

[这家伙……]

陈蓦忽然看向王嘉琪，“她这要求，离谱吧”

王嘉琪翻了个白眼，不再想这件事，饿得自顾自吃起东西。

“陈蓦，别想了，先吃饭吧”，方芳把酱汁和三文鱼递到陈蓦跟前。

“哦”看了下眼前的东西，陈蓦起身把远处的酱油拿了过来。眼神不自觉飘向李沐恩。

[吃东西跟个小猫一样，那么小口]

“李律也是UKL毕业的嘛？！”

李沐恩笑笑，并不否认。

秦沐瑶找着其他话题，不停的吸引着李沐恩和王震那些中级律师和初级合伙人的的注意力。李沐恩也不反感，礼貌的回应着。时不时还配合到位的表情。

韩雨桐则看着王嘉琪他们，在想那几个在聊什么。

两桌人，社恐和社牛的区分非常明显。社恐和不善于交际的都坐在靠近门口那一桌，没了所谓的领导和上级，倒也融洽自在，很快就都聊熟了。社牛这一桌，则和领导在一块，总想着法的吸引着领导注意力，表现着自己。

“来，大家谢谢李律”，秦沐瑶接过了话茬，举杯示意，“谢谢李律”

“辛苦大家，随意就好”，李沐恩笑笑举杯。

秦沐瑶觉得李沐恩敷衍，坐下的时候发现她左手手腕处有个荆棘花环的漂亮纹身，细细小小的，很精致。

“李律，纹身……很漂亮”

王震抬眼冷冷看着秦沐瑶，有点反感这个主动又话多的人。

“我也觉得”，李沐恩笑笑，语调却冷冷。

忍不住又仔细看了看细节，秦沐瑶忽然发现了什么，又有些不确定。

王嘉琪觉得吃饱了，凑近朱灵玲耳旁跟她说盲盒的事，开心得朱灵玲立马喜笑颜开，跟小孩一样。韩雨桐见陈蓦抬头，立马起身走到她身边，跟她咬耳朵，说要换位置。陈蓦点点头，朝秦沐瑶旁边的位置走去。

李沐恩原本想先走，看到陈蓦走了过来，看了眼身旁的Sue，“换一下，我跟她聊下案子”

陈蓦看着李沐恩身旁的位置，犹豫了一下，坐了过去。

“吃饱了吗？”，李沐恩的眼睛离里满是欣喜，可陈蓦理解不了，以为是让她去改项目的意思。

“吃好啦，我现在上去改……”

李沐恩按住了撑在桌上的手，“没让你现在去，我的意思是你就吃了一点，你不会还在想我那离谱的建议表情？”

“是，离谱至极，但不怪你，是Natalie没有说清楚，要是早点说要和解，我们也不至于折腾3晚上”，陈蓦为没有提前沟通确切需求而耿耿于怀。

“你也没问吧～”，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李沐恩看到了方芳的目光，心头一动。

“我其实可以早点来问你，但你……”

“也对，你没有我的微信哦？”

Sue并不想听两人的聊天内容，但还是听到了，抬眼，刚好看到王震那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在说这小孩是谁？

“131……”李沐恩凑到陈蓦耳旁，报出了手机号，“记住咯”

那轻轻的气息传入耳朵，陈蓦忽然就耳鸣，周遭一切都瞬间消音，只有那号码在回响。

“1316……”

李沐恩立马做了个嘘声的小动作，她可不想私人号码在饭桌上被所有人知道，“你自己记住就好啊～”

“OK”

李沐恩笑着，看向前方，看到那个姑娘的深情里，有和曾经的自己相似的东西。或许，自己并不适合再开始一段自以为是的关系。

“陈蓦，你今年27？”

“是的，你多大了，李律”

Sue被芥末呛得只流眼泪，秦沐瑶赶紧拿纸巾喝水杯递给她。

“33”，李沐恩笑着看了看陈蓦，“比你大很多”

“5岁，要算多也多，不多也不多，你看着很年轻”

王震拿起水杯，假装扭头看向桌尾，对陈蓦更加好奇，居然比赵佳欣还直接。与此同时，他想起，那个跟自己一起进律所，甚至比自己小两岁的李沐恩已经高级合伙人了，自己还是中级律师。差距在哪？没有她拼命吗？王震自己都不清楚。

“你不再吃点嘛？”陈蓦看着李沐恩的侧脸，觉得她太瘦了点，“4只虾，2片鱼，一个茶碗蒸”

听着陈蓦报出自己吃的东西，还在暗暗为年龄伤感的李沐恩忍不住嘴角上扬，“已经饱了哦”

王震给李沐恩倒了一杯新茶，接过话茬聊正事。陈蓦看着身边不认识的人，有些尴尬，看了眼和Sue了得正欢的秦沐瑶，扭过头来看着水杯发呆，手机振动了一下，方芳发来消息（去洗手间么）

正想回，方芳走到身后，拍了一下陈蓦的肩膀，“走啊”

李沐恩看了两人一眼后继续和王震聊项目，Sue坐回了原位，也参与到了项目讨论中，秦沐瑶凑近，认真的旁听着。

韩雨桐这边，看着王嘉琪八面玲珑，到处能聊，觉得他很有意思，“Jacky，我看到你拿了盲盒，你也喜欢吗？”

王嘉琪看向坐在朱灵玲旁的韩雨桐，“Thea？你的英文名是这个吧~我没记错哦~盲盒是猪小妹的，我帮她拿过来而已”

“嗯，你的发音很标准”

“哈哈，必须的，美女的名字不能念错”

听到王嘉琪的话，朱灵玲一个白眼，“油腻”

“哈哈”，韩雨桐看了朱灵玲一眼，“灵琳，我们是校友哦”

“哪个啊？”朱灵玲不知道在生什么气，可能是她把陈蓦给换走了吧。

“我在F大上了本科”

“那你跟师姐也是校友了，恭喜你啊，Thea～”

“李律不是UKL吗？”

“那又不是她法学院”

“这样啊”

王嘉琪看着生胖气的朱灵玲有些意外，她很少这样，阴阳怪气？还是针锋相对？

“要不要再点一些吃的？”王嘉琪提议

韩雨桐摇头，说吃饱了，朱灵玲却说要，拿着手机扫码，点了三份虾和几个甜点。不理会韩雨桐和王嘉琪，埋头吃饭。

[王屁屁！油腻的要死]

过道里，方芳看着不怎么开心的陈蓦，问，“你不喜欢饭局？”

“是，浪费时间”，陈蓦脑子里还在想案子的事，“我先上去了”

“这样不太好吧”

“那么多人，谁会在意少了一个呢”，说完，自顾自上去了。

虽然知道陈蓦没有恶意，也挺有个性，但这种直接会让她无法融入需要客套的职场，这点即便自己也不喜欢，但也默默遵守着。

回到餐厅，方芳到李沐恩耳边帮陈蓦说了一句。李沐恩笑着说没事，心里却不怎么开心，搞不明白陈蓦是生气自己给她提的意见让她返工了，还是在气别的事情。

独自一人回到办公室的陈蓦，打开电脑，改着方案，越改就越觉得李沐恩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回到了档案室，继续翻看证据。

[她既然那么确定，肯定有我没注意的地方]，陈蓦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出来那个点。

如果三个礼拜后的陈蓦知道自己不会被李沐恩选走，这会的她可能不会那么执着对与错，离谱与否了。

整个下午，陈蓦都在档案室里，等幡然醒悟上市公司股东身份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的点，走到投资部，发现李沐恩办公室空着，有些失望，转身往回走。

“找我？”李沐恩从洗手间回来，看到了陈蓦，“改好了？”

“还以为你走了”，看到人，陈蓦笑了，“你隐瞒了很多信息啊”

“不是我隐瞒，是你太执着要胜诉啊，问过Natalie了吗？她的意思是什么？”

“我把前面那部分发给她了，我现在在说我们之间的问题，我觉得本金全部或有困难”

李沐恩觉得陈蓦说话的方式很有意思，很直接，直接到会让人感受到挑战：“我只是告诉了你我的想法，这个案子是Natalie的，她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不过，如果是我来打，必须全部本金，你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我试试”

“没关系，不用执着”

陈蓦看着李沐恩，微微皱眉，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疑，“你现在要回去吗？你能等我两小时吗，我可以做好方案给你”

李沐恩点了点头，“好哦，现在六点不到，我等你到八点，去吧”

果然是那个冬天站在寒风中倔强等车的人啊。李沐恩看着那后背印着哥斯拉的T恤，觉得这么丑的卡通也有点可爱了。

两个小时不到，陈蓦拿着打印稿，走到李沐恩办公室，看到里面的人正专注的看着卷宗，光着的脚摇摇晃晃。

敲了敲门，推开进去，“请过目”，把洗干净用纸巾抱着的苹果也递了过去，“给你，饿了吧应该”

“坐先～”，拿过报告，李沐恩看到苹果笑了，“谢谢，这次有英文翻译哦”

“怕你看不懂嘛”

“thankyou～”

陈蓦伸了伸懒腰，伸脚的时候踢到了李沐恩，“不好意思”

“扯平了~”翻看着资料，故意向前伸出脚，若即若离的挨着陈蓦的脚，“但是，股东未尽出资义务不必然丧失股东身份，这个点要打的话，会有难度哦”

“不打，谈判，不是么？全部本金，放弃惩罚性赔偿”

“哈哈，你在生气哦~”，李沐恩放下手里的A4纸，绕到陈蓦跟前，半倚半坐靠在办公桌，拿起苹果闻了闻，“我说了，我的只是建议，一个离谱的建议”

“很有挑战性，我甚至希望这是你负责的案子”

“我送你回去？”，李沐恩拿起包，把苹果放里面，走到沙发坐下，穿好鞋，“走吧”

“不用，地铁更方便，而且我还要收拾一下”，陈蓦看着那光滑洁白的脚踝，脑子里有奇怪的画面出现。

“OK，那～回见”

走出GT那一刻，李沐恩莫名欣喜，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被电梯里出现的方芳带回现实，点头打完招呼，方芳快步走进办公室。鬼使神差，李沐恩并没有进电梯，而是往后走了几步，走到门口，停了下来。

“太好了，你还没走”，方芳走进综合组办公室，看着陈蓦，气鼓鼓的说，“你的手机和Thea的本质，被我当成是我的，拿进包里了，我真是蠢死了”

“我都没发现”，陈蓦接过手机，“你不会到家才发现的吧”

“是啊！”方芳难得的笑到露齿，“气死我了”

“哈哈，走吧，请你吃饭，终于搞定了Natalie的case了，终于！完成了！”

“太好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

“你这句话，很像我外婆”

“什么啊，我这么老吗？”

“不是这个意思”，陈蓦把衣服和电脑塞进背包，“吃饭去～吃完我要好好睡一觉”

在两人走出门之前，李沐恩先进了电梯。恍神到都没按楼层按钮。

“李律！”方芳按下下行按钮，电梯门打开，看到李沐恩有些惊讶。

李沐恩看了两人一眼，指了指电梯，“接了个电话，忘按了”

陈蓦走进电梯轿厢，按下了1楼和B1B2，然后靠到电梯墙上，“要一起吃晚饭吗？”

李沐恩指了指自己，“我？不用了，我有苹果了”

“你那么瘦，都没……”，陈蓦撇了一眼李沐恩的胸，很快又移开目光.

“李律 拜拜～”，电梯到了1楼，方芳牵起陈蓦的手,“走啦，陈蓦”

陈蓦朝李沐恩点点头，“谢谢你今天留下来指导我”

“不用谢，拜拜~”

[你不是喜欢我的长相吗？怎么就和别人手拉手了？]

如果不是碍于所谓的上下级身份和颜面，李沐恩会跟在两人后面，但她只能选择回家。

方芳和陈蓦在地铁上聊得很开心，对这将近一个月时间和经历都表示十分满意。聊到刚才和李沐恩的对话，陈蓦显得很兴奋。

“李律她很厉害，超级聪明，我写了8页，她看了几眼就发现了问题，这都不是她的案子，厉害极了”

“嗯，她还很漂亮”，方芳抬头看着陈蓦说，“她对你发出邀约了，是吗？”

“不，她是美，不止是漂亮，她好白，中午在她办公室聊项目的时候，那个光照进来的时候，她美得跟CG游戏里的假人一样，整个人都在发光啊”

“你会去她的投资部吗？”

“会，如果她要我，我肯定会去”

方芳有些落寞，她想去的国际仲裁不收实习生，投资部也不会要自己，大概率自己会被留在综合组继续打杂。留下就意味着和陈蓦的见面机会少了。可即便天天见面，这个还在开心的聊着投资部的成员和李沐恩的人，也不会发觉自己对她的心思。

“陈蓦，你周末有计划吗？”

“好好睡一觉，然后看案例学习”

“有个莫奈的光影展，一起去看吗？”

“莫奈？”，陈蓦想到了李沐恩办公室墙上的复制油画，“印象派的那个莫奈吗？他有没有画过一棵树，一片湖，远处是朦胧的房子……大概此类的”

“Antibes in the Morning”，方芳惊讶陈蓦居然知道这幅自己最喜欢的画，“是莫奈的，一起去看吗？”

“可以，周六还是周日”

“周日吧，周六你好好休息，周日上午10点，市民中心地铁站，好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