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周六中午，陈蓦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自己做了个早午饭，打开电脑。看到刘慧娜回复的邮件，一下就懵了。

[她为什么不选择和解？打官司又没有直接证据……]潜意识里，她已经认定了李沐恩的方案更优。

没多想，拿起手机，回忆那个手机号，进入微信的添加好友界面。

[哈，真名啊]

一早被客户电话吵醒，和赵佳欣、徐恺、陈家欢开完网络会议后，李沐恩睡眼惺忪的开始洗漱，看着镜子里黑眼圈很重的自己，怨气越来越深。

[太过分了，周末也不让人休息！]

气鼓鼓的来到厨房，打开冰箱看着一堆食材，却没什么胃口，做了一杯咖啡，窝到客厅打开电视开始盘算怎么消磨周末的时间。

Ding！私人手机发出声响，下意识的以为是工作手机又有骚扰，拿起，发现是陈蓦的好友申请。

[这会儿才加我？]

通过申请，直接忽略掉她发来的关于刘慧娜的邮件回复，第一时间去翻看她的朋友圈。

[好无聊]

陈蓦的朋友圈除了和工作相关的东西，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生活的气息。不甘心的李沐恩直接一口气翻到了201X年，可惜的是，哪怕是大学生活，这个人也只发了天空、建筑等等莫名的摄影，虽然很好看，但没办法从中看出是不是有恋爱对象。

李沐恩是如此急切的想要知道陈蓦心里有没有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好在，当律师的女人，第六感要比第六感已经很厉害的普通女人还要更厉害一些。从陈蓦分享的一首音乐，在几百条评论里找到了看上去很像陈蓦的评论，之所以笃定，是因为那个头像和她的微信头像一模一样，同样，昵称也是CM。

然后，又从这条音乐评论，试着去某生活分享平台找她的账号，关键词是CM和那句音乐评论，很快就找到了可以百分百笃定是陈蓦的账号，这次，虽然用的是粉色恐龙头像和众多网友都用的momo昵称，但通过以往IP的变化，从申海到深城，以及那张GT楼下咖啡店的照片，和那首她最喜欢的歌，这个粉色momo，就是陈蓦。

在这个账号里，陈蓦终于有了生活的样子，一个喜欢猫咪，会做饭，会健身，能跑马拉松，体能超好，手指……很多人评论她的手很好看。

[深柜？直女谁会以这个角度拍照片，那么好看的手，不就是在对外界透露信息吗？是吗？]

想到这，李沐恩点了个关注。因为，自己的这个账号，是“此用户已注销”，和她那个“momo”一样，有千万人都在用。

陈蓦盯着微信半天，没等到李沐恩的回复，想着是自己的问题很幼稚。于是放下了手机。选择看起案例。

就在进入心流状态，为案例拍案叫绝的时候，手机振动了一下。

Mlee：恭喜你，Plan A胜出

[有什么好恭喜的，又不是我去开庭]

心里这么想着，手却很快的在对话框输入：我觉得你的Plan B更棒

Mlee：不离谱了？

CM：不离谱了，我觉得很有想法

Mlee：周末不想聊工作，你不会是在工作吧

CM：没有，我在看GT的案例库，很精彩

Mlee：好好休息啊

CM：我打扰你休息了吗？

Mlee：没有哦<咖啡杯和茶几.jpg>

看着对方拍来的照片，陈蓦楞了一下，随后也拍了自己的书桌。

Mlee：你的午餐看上去很好吃啊

CM：就是很简单的三明治

Mlee：我还没有吃午饭~

CM：那你快去吃

李沐恩看着对话框里的字，有些意外，但这么直接的回复，就很陈蓦。

Mlee：你住哪？我请你吃饭~

CM：不用了，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Mlee：明天？

CM：明天我约了方芳去看画展

Mlee：什么画展？

CM：说错了，是光影展

Mlee：莫奈？我也买了票哦，一起吧

CM：好啊

李沐恩并没有买票，只是刚在翻陈蓦社交账号的时候开屏广告推荐了莫奈的光影展。看到陈蓦说约了方芳，下意识的回复让她现在感到有些尴尬，但买了同一场次的光影展并不是很突兀的事情。

Mlee：明天几点？

CM：十点，市民中心地铁站

Mlee：我去接你们吧

CM：我问问方芳吧

来不及阻止，陈蓦已经飞快的建好了群，并在群里说了明天的事。方芳很快回复了一个笑脸，说不用，坐地铁就可以。

FF：谢谢李律

方芳看着陌生的头像，但陈蓦说是李沐恩的人，很快就发现了李沐恩是用的另外一个号码在和陈蓦聊天。

Mlee：不客气

李沐恩顺手，点开了方芳的头像，这个陈家欢说长得像电影明星的女孩没有像其他小孩一样，用职业照来做头像，而是莫奈的一幅画，自己最喜欢的一幅画。她的朋友圈非好友看不了。

CM：那明天十点，市民中心地铁站2号口见

FF：OK

Mlee：好哟 ~

放下手机的方芳，有些懊恼，原本两个人的约会这下变成了三个人，而且还是和工作当中的高伙一起。这得多别扭，多尴尬啊。陈蓦怎么就会把两个人约好的事情去告诉李沐恩呢？他们是什么关系？陈蓦说她很好看，很美，是喜欢她吗？她拿小号加陈蓦，是喜欢陈蓦还是养鱼呢？

李沐恩不是跟许哲是一对吗？难道外界传的是真的吗？方芳点开了五人的小群，点开前几天秦沐瑶转发的有李沐恩和孙妍聊天的微信截图，她可以很确定，那个就是李沐恩的私人号或者是小号。又点开李沐恩的微信头像，没有开朋友圈！

原本愉快的周末，瞬间就让人心烦起来。

Mlee：你也喜欢莫奈吗？

CM：不喜欢

Mlee：那你还去？陪女朋友去？

CM：？？？？？？

Mlee：不是吗？

CM：我去是增加些艺术知识，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在你办公室里看到了莫奈的画，觉得挺好看的

Mlee：不是因为你女朋友的头像吗？

CM：方芳？她不是我女朋友，而且她的头像是朵云啊，和莫奈有什么关系吗？

陈蓦点了一下方芳的头像，很快就变成了和李沐恩办公室里的画一样的图片。

CM：刚没刷新，是换了

Mlee：是咯~

CM：你不去吃午饭吗？

Mlee：吃啊

CM：那去吃啊

Mlee：知道啦

CM：多吃点

Mlee：不要对女生说多吃点啊！

CM：你太瘦了，都没有胸

李沐恩的脸一下就红了，回复了一句You\'re so mean. 放下手机走到厨房去准备午饭。

CM：过分的保持所谓的身材是不明智的选择，健康最重要啊。不打扰你了，谢谢你的指导。明天见

Mlee：你太讨厌了~

陈蓦的话像是一颗种子，在李沐恩心里悄悄生根。周天一早，几乎是焚香沐浴的繁复流程，换了N套打扮，最后还是选了一条简单的黑裙子，因为无论怎样换衣服，自己的胸就是很小。

九点不到，就开车去到地铁站，把车停好后，就在站内出站口等。时间一点点接近，心情莫名的开始紧张起来。明明，自己已经不再是小姑娘了，却又暗暗期待这场不算是约会的约会。

方芳在扶手电梯上的时候，就看到了靠在出站口对面墙上的李沐恩，没有人会忽略掉她。她白得发光，美得发亮。就像是陈蓦说的那样，她和普通人之间仿佛就是虚拟完美世界和现实糟粕的区别。她只是简单的裙子，简单的鞋子，简单的妆容，随意挽起的头发，相比自己费劲心思的打扮，毫不费力的完胜。

[来不及了！]

跟着人群站到闸机口，方芳察觉到了李沐恩已经发现了自己，自己已经没有机会逃跑了。

“李律，你好早啊~”

“刚好出来办事~”

一个艳羡美貌，一个嫉妒年轻。各怀心事的两人不知道聊什么，幸好在刚起了莫奈这个话题的时候，陈蓦出现了，还有秦沐瑶和她的女朋友。

[太好了！]

[怎么会这样？！]

秦沐瑶看到李沐恩有些意外，更以为的是方芳、陈蓦、李沐恩这样的组合。李沐恩看到秦沐瑶不禁皱眉，因为她身边站着的是自己上次在酒吧拒绝过的女人。

“你好眼熟啊~”

“是吗？我就是大众脸”

“哈哈，美女都说自己大众脸了？Lepub，大年初六晚上……没人能忘了你~”

李沐恩并没有回答，但秦沐瑶听得一清二楚。方芳也听到了，虽然她不清楚那个pub到底是什么地方，但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几人中，只有陈蓦依旧在状况外。

“走吧”，陈蓦看着四人，“还要走一段路呢”

李沐恩的心跳快到唇色发白，即便自己从未刻意隐藏，但在这群小孩面前被迫出柜，是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

“不舒服吗？”，察觉到了李沐恩难看的神色，陈蓦上前站到她身旁，“没吃早饭吗？低血糖吗？”

“没有”

下意识的伸手，陈蓦牵住了。这个举动，让除了陈蓦之外的人都大为震惊。秦沐瑶和酒吧女立即交头接耳起来，方芳有些尴尬，站在秦沐瑶身旁，拿出手机来假装看信息。李沐恩想抽手，但既然牵都牵了，就继续牵着吧，要误会就误会吧。

陈蓦牵着一手冷汗的李沐恩，方芳和酒吧女肩并肩的走着聊着，秦沐瑶拿着手机飞快的和自己法学院的同学聊着八卦。

“你的手好冷啊，是不是不舒服？”

“我……有些冷而已”

没穿衬衫西裤的陈蓦穿着牛仔短裤和白色T恤，肩上挂着一件黑色的衬衫，整个人看着很干净，长发过肩气质温柔，是李沐恩喜欢的玉面桃花。

“给你”，递过衬衫，陈蓦看着李沐恩说，“空调是挺冷的”

“谢谢~”，伸手拒绝，穿上衬衫意味着精心打扮被破坏，哪怕冷死也不愿意穿上！

“你今天很美，穿上衬衫依旧很美”

“哈哈”

“拿着吧，展馆里更冷”

“好吧~”，用力握了握陈蓦的手，看了她一眼，有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人，“我们先走咯~”

“好~”

陈蓦的手很暖，很软。十指相扣，李沐恩忽然有些害羞和紧张，这意料之外的进展，意外的误会，让自己那么顺利的和她说了那么多，还牵到了手。

“好暗啊”

“光影展都这样吧？”

“小心哦”

“嗯”

[为什么工作中和微信上就是个单线程？！]

感叹于陈蓦的温柔，李沐恩握着她的手舍不得松开。

“你喜欢这个画家？”

光影变化之间，陈蓦的五官更显立体深邃。

“嗯”

“为什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我只知道他画了日出”

“嗯，那是他和爱人结婚那年的创作”，李沐恩松开了陈蓦的手，把衬衫批上，等再伸手的时候，陈蓦却双手插袋，仰着头看着电子屏上的画作。

“他老婆，是画里的这个女人吧？”

“嗯，卡米尔，初见的时候莫奈26岁，卡米尔19岁哦……”

听李沐恩讲着画家的爱情故事，讲着莫奈看到天真烂漫的爱人，被那举止优雅沐浴在阳光中的笑容深深打动的时候，陈蓦心里有些东西被触动，视线忽明忽暗之间，她的笑是那么好看。

“可惜，他还是出轨了~”

“啊？”

“但他还是深爱着卡米尔啊~”

“什么玩意？出轨了还深爱？”

陈蓦双手环抱，一脸嫌弃，扭头看向看着自己的人，吐槽到：“出轨就是出轨……要爱就不会出轨”

“哈哈，你恋爱过吗？说得那么，额，be in righteous indignation，这个中文怎么说？”

“出离了愤怒？义愤填膺？”，对着空气伸出手，手心向上，比划着，“是这个意思吗？”

“义愤填膺！nice~ 你那么生气是被劈腿过吗？”

李沐恩笑着靠近陈蓦，和她肩并肩的站着，手臂自然下垂，手指微翘，碰到了她的手。

“没有，我没有恋爱过，只是觉得在感情里的保持忠诚很重要”

“哦？”

“难道你不会对许律保持忠诚吗？”

李沐恩笑了，轻轻推了陈蓦一下，“我和他，都是单身，我们没有在一起”

“大人的把戏？”

“嘿！你不能这样，我真的单身，我……我已经单身很久很久很久了！”

昏暗又不断明暗变化的环境里，陈蓦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听她的声音，有些失落。

“单身也挺好，不是吗？”

“是啊~”，李沐恩伸出手，对着陈蓦说，“冷”

犹豫了几秒，牵了上去。由她带着，走到下一块屏幕那。边走，边听她讲着艺术家坎坷的一生。

方芳走进展馆的当下，已经对陈蓦死了心。这人居然对自己不闻不问，牵着李沐恩就消失了，明明票是自己买的，约会也是自己提出的！

重重叹了叹气，跟在秦沐瑶身后，一点看展的心思都没有了。

“你这叹气，比孟女还哀怨啊”，秦沐瑶见女伴去拍照，站到方芳身边，和她并排走着，“上抢啊”

“抢什么？”，明知故问，扭头看着秦沐瑶问，“抢人还是抢名额？”

“哈哈哈，你居然没上头？”

“上什么头啊，你看她……她眼里根本就没我！”

“生气了哦~”，秦沐瑶笑着说，“不过，还是算了吧，你说要是其他人，你或许还有机会，Maureen一出手，你是连入场券都没有”

方芳继续叹气，秦沐瑶说的很对，自己就是连入场的机会都没有，哪怕只是告诉她心意，哪怕是告诉她跟她做朋友。

“哈哈哈，别叹气了，不过，我有些好奇，Maureen是不是瞎了？！”

“你……你能不能不要针对她”

“拜托，你要喜欢她我能理解，她在我们中间是有些能耐，但Maureen喜欢她……什么呢？长得好看？老子还觉得比她长得好呢！功夫好？那就奇怪了，这家伙看着不像是弯的哦”

方芳也有这样的疑问，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撇撇嘴，问秦沐瑶：“那个pub，是什么地方？”

秦沐瑶哈哈笑了，说那是一个狩猎场，小孩子不知道的好。

从和女伴的聊天里，秦沐瑶已经知道了李沐恩去过那里找刺激，试探的给女伴看了孙妍的照片，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这个答复，比李沐恩是不是瞎了眼看上陈蓦，或者李沐恩是渣女撩下属养鱼等等都来得更加重要。瘦到看上去不太健康的李沐恩不是自己的菜，孙妍那种姐姐才是自己最喜欢的类型。

“是……你们……”，方芳在脑力搜索了很多词汇，但没有合适又不冒犯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疑问。

“你猜的没错，所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的李律，在耍你的陈蓦”

听秦沐瑶这么说，方芳楞住了。用小号和陈蓦聊天，硬要参与到今天的约会，那么主动，这哪里是一个高伙会做的事情。

“不可能，李律不是……”

“哈~ 知人知面不知心哦，我劝你也理智点，你可能不是TXL，你只是喜欢她的脸，等再熟悉一点，你可能就不喜欢她了”，秦沐瑶笑着说完，不在理会方芳，去找女伴了。

[霸道总裁爱上懵懂下属？鬼扯吧！！！！！！]

方芳站在入口出想了想，退了出去，绕了一大圈，到出口等了起来。

“丢下方芳是不是不太好？”，快到出口时，李沐恩拉了一把准备往出口走的人，“她会生你的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陈蓦不解的看着李沐恩，“她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即便是因为喜欢，但听到陈蓦说出这种话，还是有些意外，这人好像是一个铁块，没有心。

“她是你女朋友啊！”

“她不是啊，我没有女朋友，我不是TXL，即便是，我也不会喜欢她，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我们是同事啊，谁会脑子坏了喜欢同事呢？”

陈蓦说的很坦然，因为她就是这么想的。李沐恩听完很是惊讶，随后是失落，松开了牵着的手，看着陈蓦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因为，她既不是同类，也不会喜欢同事，刚好自己既是同事也是女人。

“嗯”，拿下衬衫，递还给陈蓦，李沐恩硬挤出一个微笑，“谢谢你，走吧”

看到两人一前一后没有牵手的走出，方芳迎了上去，拿出刚买的冰箱贴。

“送你，清晨的安提比斯”

“什么东西?”

“我的头像啊~”

“哦”

陈蓦接过，扭头，发现刚才还在身边的人此时正在看周边。

“好看吗？”

“怎么说呢，有些不太习惯，这种展出方式是骗钱的吧，对了，我把票钱转你”

“不用了，周一请我吃午饭吧”

“行吧”

方芳拉过陈蓦的手，拉着她走到周边贩卖的地方，对低头拿着明信片的人李沐恩说，“李律，一起去下午茶吗？”

“不了，我还有事”，瞄了眼两人的手，李沐恩笑着说，“你们去吧~周末愉快”

“周末愉快”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背影，李沐恩特别失落。明明什么都没开始，就已经都结束了。看了眼手里的明信片，看着伞下的卡米尔画像，想起刚才和陈蓦的话。

-所以你喜欢莫奈不仅仅是因为他画的好，而是觉得他的深情也让你感动？

-嗯

-即便他是个渣男

-生活会改变一个人的样貌，也会改变一个人的心，但爱就是爱啊

-太深奥了

-你没有想过未来和爱人在一起的日子吗？

-大概会是吃饭喝水上班睡觉，一起生活一起做饭一起牵牵手旅旅旅游，就是普通人的日子啊

-两人三餐四季？

-哈哈，对，你这中文可以啊

[我也是，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