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的时候凌肖找了一圈陆枫，可是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觉得有点诡异，但又不知道他在抽哪门子风。

陆枫下课就跑到操场单杠的地方拉伸手臂，这几天的恢复挺好，手臂已经灵活多了，也能用一点力气了，练了半小时然后去食堂吃饭，这时候食堂也几乎没人了。

他又过回以前独来独往的生活了，虽然冷清但是是他的舒适圈，不用去在乎别人的生活，不用等别人一起走，不用花力气去应付别人的喜怒哀乐。这才是他一直给自己规划的独属于他的消停日子。

凌肖吃过饭去操场散步，然后去打乒乓球，也都没碰见陆枫。他突然有一种上两个星期像是一场梦一样虚幻，陆枫的手臂受伤就是他进入梦境的入口，如今他的手臂好了，一觉醒来，他们还是陌生的两个同学。

程曦上晚自习的时候问陆枫：“是今天上午我拿你和李杰比较，你生气了吗？”

陆枫头也没抬，说：“没有。”

“那你怎么突然不理我们了？”程曦感受到陆枫话里的凉意。

陆枫抬头看了看她，眼里是雾蒙蒙一片，毫无情绪地说：“我以前不是这样吗？”

程曦只好默默的闭上了嘴，因为她发觉前两个星期逐渐眼里透露出温柔和星光的陆枫，又变回了满眼大雪纷飞，看不出波澜的那个他。

放学后凌肖取了自行车，以往陆枫都会在校门口等他，可是今天却不见踪影。

第二天早上凌肖到达陆枫家楼下的时候，他也不像平日一样等在晨光中，踱着步子等着他。

凌肖也就当做是他已经不需要自己接送了，因为他早就跟自己说过他手好了，不需要每天去接他了。

凌肖的日子又恢复到每天没心没肺与程曦、杜威他们打打闹闹，一起吃饭一起上下学的样子。

周五上午课间操回教室的路上，一个女生让凌肖帮忙带信给陆枫，凌肖尴尬的不知道怎么拒绝，还好程曦走过来一副没好气的对那女生说：“他俩死对头，你让他带信就不怕他把你信给烧了？”

杜威也过来，瞪了那女生一眼，搂着凌肖的肩把他带走了。

“既然他要作妖，那你就把他当个屁放了，地球没了他照样转。”杜威一边走一边说。

“我只是想不通我是哪得罪他了，星期一早上来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变样了。”

“他本来就古怪，谁能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且问他啥都不说，算了，你也别放心上了。这周末中秋节，要不要去网吧开黑？”杜威转移了话题。

“可以呀，周六晚上和周日都行。”没有什么是比电脑游戏更容易让少年忘记烦恼的。

周五下午放学，凌肖推着车和晨曦还有任佳佳走出校门，边走边声讨着化学老师像是逮着这个放中秋的机会故意整他们一样，一口气发了六张卷子，而其他老师也就三张。

突然凌肖被人从身后抱住，然后一个嘴巴贴在他耳朵边，说：“小凌子，等了你一个小时，脚都站软了。”然后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这么秀的吗。”任佳佳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得捂住了嘴巴。

程曦一脚踢在那人的屁股上，恶狠狠的说：“李杰，你给我放老实点，这是在校门口。”

“校门口又怎么样？我抱的亲的是我哥，两个男的有什么，又不是抱你亲你，多管闲事小巫婆。”说完冲他伸了个舌头，摇头晃脑做了个鬼脸，接着说：“你要想让我抱抱亲亲，我也勉强可以接受。”然后他又挨了程曦一脚。

“我算是看出来凌肖那副皮样跟谁学的了，两个人动作完全一模一样。”任佳佳又满眼冒起磕到了的星星。

凌肖撇过头问李杰，微笑着说：“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说了明天去你家的吗？”他在这个真正的皮猴弟弟面前，反而显得如此文质彬彬。

“给你个惊喜，接你放学。”李杰又把脸凑到凌肖脸上蹭。

凌肖已经习惯了他这种黏糊糊的劲儿了，没觉得什么不妥。任佳佳第一次看两个男生现场直播秀恩爱也乐在其中。只有程曦还保持理智，一把拽开了他们俩，道：“没见那么多人看着呢？你俩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就在这时，凌肖看到陆枫从他们身边经过，他像没看到自己一样，就那么平静地走出校门，走上人行道，又消失在人流当中。

“哥，走，回家，我得去给我奶奶请个安，好久没见她老人家了。”李杰一屁股坐上凌肖的自行车后座，脱下凌肖的书包自己背上。

程曦推着他们赶快走，再不走这校门口都快成露天舞台了。

陆枫在距离校门不远处就看到凌肖和一个男生亲密无间的各种举动，他也猜出来这大概就是程曦口中凌肖那个拜把子的弟弟，只是看到这种程度的朋友关系，比耳朵里听到的更加轰动他那个失衡的天平，他感觉一盘颜料在心里被打翻了。

当他看清那个长相英俊，咧嘴笑起来坏坏的男生和凌肖脸贴着脸；当他看到凌肖突然在他面前变得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笑起来眼睛里折射出的光都透露着宠爱；当他看到他们骑车从自己旁边经过，李杰用手在凌肖背上拍打着节奏唱着歌。陆枫想着过去两周他们俩一起上学和放学的画面，差得好远，他开始嫉妒他能陪在凌肖身边，好几年。

他感觉他这十多年为自己构筑起来的围墙，在这幅画面的冲击下变得岌岌可危，他需要冷静，他停下了脚步，定了定神，他觉得多走一步都像是在迈向深渊。

他应该维持自己原有的生活，不受任何人左右情绪、不把任何人放在成长路上、不看任何人脸色的生活。他在自我调节甚至自我催眠，告诉自己凌肖不过只是个突如其来又匆匆而去的其中一个过客。

“看到他俩你也会有点不习惯吧？”程曦和任佳佳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陆枫的身边。当程曦看到他盯着凌肖和李杰远去的背影时停下了脚步，原地站着发呆，她大概知道为什么他这周会变回以前的冷漠了。

“什么？”陆枫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和情绪，让它们冰冷了好几度。

“没什么，只是感同身受，别说你和凌肖刚刚认识两三个星期，就是我这个和他算得上发小的朋友，看他们这么要好也会吃醋。”程曦笑着拍了拍陆枫。

“我没吃醋，朋友之间吃什么醋。”

“你还知道你们是朋友啊？我以为你已经把他当陌生人了。”程曦继续道：“其实我知道这不算吃醋，只是觉得心理不平衡，同样是朋友，为什么也能被区别对待，是吧？”

陆枫看着远处，飘着雪的眼神里一片白茫茫，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陆枫，凌肖不是有意为之，你懂我意思吗？”

陆枫回头看了看程曦，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你可能觉得，凌肖是你唯一的朋友，也就只能是最好的朋友，那是因为你起点比他低，接受他这个朋友的时候，他和李杰已经一起经历的三年多的时光，他俩之间对彼此的了解是时间堆积起来的，这是人之常情。”

程曦拉了拉陆枫的袖子，示意他一起走，接着说：“换个思维，你知道他俩刚刚认识两三个星期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陆枫对程曦眨了眨眼，示意她继续说。

“李杰是皮猴，凌肖是班长，能怎么样？两个人三天两头不对付呗。别说一起骑车上下学，他俩出现在一个画面里就没有和谐的一幕，不打起来就不错了。”

“那李杰打过凌肖吗？”陆枫问。

“你把凌肖想得太柔弱了，惹急了他，他打起架来也是手下不留情的。”

说到这里程曦噗嗤笑了出来：”有一次大扫除，李杰拿着扫把和另几个同学打闹，凌肖叫了几次他都不老实，两个人就打起来了，教室的桌椅都被打倒了好几排，最后凌肖把李杰按在地上锤。班里同学都被他那副突然变得凶狠的样子吓到了，不敢去拉他，后来老师来了才把他拉起来。从那以后，李杰再也不敢惹凌肖生气。”

“看不出来他还有这一面。”陆枫不知不觉又变得柔软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朋友之间不必计较在对方心中的分量，而应该是与众不同的存在，这才是我们交各种各样朋友的原因。”程曦叹了口气，说：“说实话，我还没见过凌肖对哪个朋友像对你这样，他这一周常常走神，每次我们提起你他都不自在。我能感觉到，你其实对于他来说算是特别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