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问题是如何保住这个孩子，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剑圣同房了，这个孩子怎么也说不过去。短期还好，可一旦肚子显怀，怎么遮掩过去？

实在没办法，也实在没有人可以商量，她最终还是去找了鞠先生。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孩子的父亲，而且剑圣很听他的话。若是他出马，说不定会有办法让剑圣来她这过夜，只要一晚，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让孩子出生了。她甚至不明白，当初野儿为什么不这么干，她不像自己，明明有很多机会的。

她也想过，如果这样行不通，那么以鞠先生的能量，只要他愿意帮自己打掩护，一定可以瞒到孩子出生的。自己这里本就是“冷宫”，没有人关心的荒凉之地，对鞠先生来说不难的。

那天，她避开所有人，偷偷跑去找鞠先生。第一次主动抓住对方的手，“帮帮我。”

见到她，鞠先生颇为惊讶。虽然他在六夫人院中为所欲为，但在外面还是有诸多避讳的，赵家终究不是他说了算。

他很烦躁，但是没有推开，可能是年岁大了，对这个疯女人，竟然还有几分忍耐，“你怎么来了？快走，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我怀孕了！”

六夫人开门见山，“我必须跟剑圣同一次房。”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鞠先生还是有些惊喜的，却又免不了忧虑，“我的？”

六夫人反问，“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鞠先生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至今无儿无女，说不想留个后，那是假的。但想到暴露后的风险，他还是犹豫了。

他明白六夫人说要跟剑圣同房是为了留下这个孩子，如果事情能成，他倒是乐见其成，“我可以试试，但你一定要瞒住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那是自然。”

六夫人一口答应，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

她满怀希翼地回去，结果几天后再次见到鞠先生，他却说，“我尽力了，但赵延竹他还是不来……这孩子留不得了。”

可六夫人不同意，失望之余，她决定能瞒一时是一时，反正她是个疯的，就算被发现她有了孩子，剑圣又能拿她怎么样。

你能指望一个疯子讲明白什么，一个疯子被人钻了空子，不是再正常不过？

为留下孩子，她跟鞠先生发了毒誓：定不会将他供出来，只希望他能在方便的时候加以周旋。

虽然当时鞠先生答应了，但她还是不太放心，她愈发频繁地进入到竹影的体内。

此时的目的已不再是闲逛解闷，而是给自己放风。就像是给自己做侍卫，她守着自己的院子，守着自己的身子，努力发掘这项能力的各种用途。

这个时候，野儿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但她早已不住赵家了，剑圣也找不到。

她猜想，应该是在哪里安胎吧，毕竟野儿在榆林有亲人朋友，剑皇也不会像鞠先生那般绝情，不像自己——无依无靠。

江云歌听出些许画外音，“你嫉妒她？”

六夫人自嘲地笑了笑，坦言，“我是嫉妒她。”

那个时候大家也不知道野儿有身孕，只是后来被赵延竹找到时，八个多月的孕肚根本遮掩不住。

当时赵延竹震怒，最终还是被剑皇保了下来。

“嫉妒她有人疼有人爱。”

说话时，六夫人绝望地看了一眼鞠先生。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同样都是孩子父亲，剑皇就可以不要名声出来保人，这位却只想把她推下深渊。

鞠先生没有任何反应，看不出半点心虚，好像六夫人的孩子真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一时之间让围观群众都心理打鼓，是不是错怪好人了？毕竟六夫人脑子不太正常是众所周知的。

六夫人继续道，之后野儿就被剑皇送走了，她以为野儿不会再回来了。结果半个月前，她发现野儿居然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

她很紧张，院子里有个外人，她的秘密迟早会被发现。

她不明白这个人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去找剑皇。不论她做了什么，有剑皇撑腰，别人又能拿她怎么样。

鬼鬼祟祟地躲她这，有什么目的？

她实在不放心，便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盯着野儿。

“野儿夫人是得到消息，有人要谋害剑皇，才躲在这里查找幕后之人的。”

听到这里，小青禾忍不住替野儿解释。

她偷眼看向坑里的棺椁，惋惜地道，“可惜剑皇还是被害了，还搭上了她自己的性命。”

若是棺椁没有被震开，这两人也算死同穴了，或许也算是另一种圆满。

六夫人坚定地摇头，这回不向刚刚那样懵懵地，被小青禾一解释就质疑自己，此时的她换了个人一般，十分自信，“你被她骗了。”

自从发现野儿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后，她就盯上了野儿，想找个机会把人轰出去。

有一天夜深人静，她由于孕早期折腾得怎么也睡不着，便躲进竹影的体内出去散心，恰巧看到野儿悄悄地从屋里出来。

她原以为只是正常起夜，身体本就不太舒服的她躲在竹影体内也不想动，便懒懒地趴着。直到看见野儿出了院门，她这才惊觉不对，操控着竹影追了上去。

猫本就是夜行动物，夜视能力很强，身体又灵巧，简直就是追踪利器，野儿根本没有发现半点异常。

“你知道她去见了谁吗？”

六夫人卖了个关子。

“谁？”

一众人等翘首以盼。

六夫人讽刺地笑着摇了摇头，突然一指鞠先生，“他！”

“！”

这一个字惊倒一片。

野儿怎么会搭上鞠先生，这关系也太乱了，连赵家最熟悉野儿的小青禾都想不通。

“哈哈哈哈。”

六夫人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

她笑别人看不透，更是笑自己蠢笨愚钝。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玩物，无论在谁跟前都一样。

鞠先生的脸一阵青一阵紫，咬牙切齿地道，“证据？”

六夫人止住自己哭一般的笑，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证据我没有。但是我亲眼所见，就在剑皇死的前一天，她去找你，你们两个还商量怎么除掉我的竹影……”

话一出口，六夫人恍然，知道自己又搞混了，更正道，“……我们老爷。”

这些日子来，她越来越分不清虚幻了。可是又有什么要紧呢，她打小就是个疯子啊，与赵延竹相遇的第一年就像是生命中的一场梦。

“不对，那个时候剑皇还在呢。想夺取赵家家业，首先要除掉的应该是剑皇啊，怎么会是剑圣呢？”

“而且野儿不是刚给剑皇生了个孩子嘛，赵家家业本就有她一份，犯得着跟外人合谋吗？”

大家又听不懂了，或许这六夫人真的是脑子坏掉了，瞎胡说呢。

不过也有持不同意见的，“可你看，先死的可不就是剑皇嘛。说不定他们早就商量好了怎么弄死剑皇，那回只是规划一下下一步的打算。”

有人反驳道，“若真如此，那她干嘛要给剑皇生孩子，他俩直接在一起得了。”

“不，我看疯子说的有点道理。你们看呐，自打这个七夫人入门，赵家就没有消停过。一进来就跟清心寡欲的剑皇混在了一起，闹得兄弟不和。那是真爱，还是故意，可说不准，啧啧……”

“剑皇那么规矩一个人，这么多年也没续弦，怎么就看上了兄弟的老婆了？”

“戏子嘛，都是狐狸精。”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先闹的得他们兄弟不和，再各个击破。好歹毒的女人！”

这么说，可就有人不同意了，“可她都给剑皇生了孩子，母凭子贵，赵家本也有她一份，何苦费这劲？”

“那能一样吗？万一是个丫头呢？就算是个小子，赵家那么多孩子，他还是最小的一个。剑皇都那么大岁数了，能不能保到他到成年都难说。”

“也对，就算她老实跟着剑圣，添的孩子也小，上面两个哥哥，怎么也轮不到他，况且还有小剑皇搁那挡着呢。野儿这一手高啊，直接让他们自相残杀。”

“她这个孩子可真是一石二鸟，既闹得赵家兄弟不和，又逼剑皇下定决心对付那个拥有继承权的小剑皇。”

“好可怕，果然最毒妇人心。”

画风就这样一步步地歪斜了，野儿逐渐被妖魔化，这个新的谣言如同一颗新星，在人群之中冉冉升起。

那四周朝江云歌扫过来的眼神，仿佛都在等待野儿被打回原形，变成某种动物。

江云歌的脸越听越黑。赵叶青说的没错，这群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当着他的面也敢造谣污蔑野儿。

“对了，野儿肚子里的孩子呢？看样子是生了的，肚子没了嘛。”

“没见到啊，藏外面了？”

“我说这种戏子，心思歹毒得很，说是放在外面，也不知道到底生了个什么东西。抱个野小子就说是赵家的种，你也没辙不是。”

这人说得正起劲，没看到一柄折扇直奔他的咽喉而来。

折扇过处，鲜血喷溅而出，飚了听闲话的人满身满脸。随及“哐当”一声重物倒地，这人到死都没搞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

折扇劲头很足，波及多人。好在伤过一人之后，折扇势头已弱，其他人均未伤及性命。

“闭嘴！”

江云歌常年挂在腰间的折扇不见了。

大家只知他是个名旦，却不知他功夫也如此了得。还以为他挂个扇子是附庸风雅，没想到真是武器，飞扇夺命只在转息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