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证明?”
这个匕首连夏厘自己都没有否认,要如何证明它是假的。
江云歌胸有成竹地道,“我在刀身内加了一根金丝。”
这是他为防万一留下的退路,金丝藏在刀身之内,若他和制作者不说不会有人知道。
为了足够保密,他没有在榆林找人制造。所找制造的那人并不认识江云歌,更不知道这匕首的用途,无论他人怎么也绝找不到那去。
说话间就要劈开,以作证明,却被夏厘匆忙拦下。
夏厘十分宝贝地从他手中将匕首收走,并一脸认真地强调,“真的,它是真的!”
江云歌风中石化,“你不是说你的丢了吗?”
为保险起见,那个原定的计划是假匕首只用于杀人,留下真假难辨的伤口,并不作为物证使用。然后现场直接对夏厘搜身,用搜出的真匕首作为物证。
然而前几日夏厘来找他探听袖箭消息之时,江云歌意外得知他的匕首丢了。案发现场也确实没能从夏厘身上搜出匕首来,这还是后来重勘时在现场找到的。
江云歌合理怀疑,这是赵家为把案件坐实,把按原计划带离的假匕首重新送了回来。
谁承想啪啪打他脸的,居然是夏厘这个受害者。
夏厘这操作,不止江云歌懵,也让现场众人一片风中凌乱。这是啥情况?还带搁这自己给自己拆台的。
“后来找到了。”
夏厘坚持将台拆到底。
这也就罢了,甚至还有附和的,就见侯金球点着头道,“是真的,我放的。”
“……”
这波操作着实把江云歌整不会了,好半晌,他想了想又道,“当时套的模具还在,制刀的铁匠也可以作证。”
侯金球,“这只能说明你做了把假刀,所以有嫌疑的是你。”
江云歌无语,反向操作怎么还带传染的,知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帮他们?一时间失去野儿的悲伤都被冲散了几分,“我把这刀给了剑圣,有记录。”
侯金球还想再说什么,被赵保风一把拉住,“你还偷了刀,你也有嫌疑。”
赵保风这话,差点点了侯金球的炸药桶,他一脸不可置信地反问,“你是跟谁一伙的?”
赵保风被他吼得就是一愣,“你才是跟谁一伙的?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再说了,无论跟谁一伙,也不是跟你一伙呀。忘了咱俩怎么碰上面的吗?一开始,你便是我的嫌疑人。虽然之后一起经历了许多事,可你嫌疑也没洗清啊。
不过,最终赵保风也没有争辩,一个人默默消化了。
“这么说来,若然那天不是少盟主,那么就只能是你了——羚子寨三当家!”
鞠先生一把揪住侯金球,“记得出事那天你也在,不过被你跑掉了。事后,你还偷了剑皇尸身,是要毁尸灭迹吗?”
侯金球正跟赵保风掰扯呢,不防有人突然从后面偷袭,被人抓个正着,急了,“关我什么事啊?”
“听说鞠先生挺聪明的,就这脑子?”
落云山的医女心直口快,“用假刀,明显是要栽赃嫁祸。那还偷尸体干什么,恋尸癖么?还是给嫁祸对象拖延时间,好让人把他自己揪出来?”
医女的话有几分道理,但侯金球听着怎么那么膈应,谁说偷尸体就是恋尸癖了?
不过话虽难听,人家也在帮他说话,还是个姑娘,他也不好直接怼回去。
鞠先生哑然,“一时仓促,思虑不周……”
却仍是坚持道,“但那天现场除了少盟主,真的就只有他了。少盟主尚可以说是来找剑皇叙旧,可羚子寨的三当家来找剑皇做什么?难道……剑皇跟山匪也有勾结?”
说得好像若非侯金球图摸不轨,那便是剑皇心术不正了。
老头子身死还要被污蔑,侯金球怎么能忍?忘年交虽是事实,可他一争辩就等于坐实了老头子勾结山匪的污名。
一时之间急得面红耳赤。
“且不说山匪为什么回来。现场真的除了他俩就别人了吗?”
江云歌的话给侯金球解了围,“你们赵府的人,难道都不是人?”
江云歌比任何人都了解赵延竹和他手下人的作风,说完又朝赵延竹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的鞠先生可背着你做了不少事呢,不仅仅是帮你照顾六夫人。你的十二修罗卫死了快一轮了吧?新上的是谁,你认识吗?都带着面罩呢。”
虎贲闻言,像是被点开了开关,向身边的修罗卫突然拍出一掌,却被那人敏捷地躲开,虎贲随身而上,紧追不舍,
他注意这人很久了,从不开口说话。以前没想那么多,毕竟他自己也不愿意搭理别人,现在想来怕是真的有些问题。
这一交手,虎贲就可以确认不对了,虽然对方尚未开口,但他们都是同一个体系出来的,武功路数是一致的,可是这个人不一样。
“躲什么,就将面具摘了呗。”
修罗卫内部自己打了起来,其他武林人士乐得看热闹,甚至还起哄道,“看看怎么了?这么不能见人啊。”
赵延竹无心管他们,他发现这名修罗卫被虎贲逼急了之后,使出来的武功根本就不是中原武林的路数。
记得前两天袭击他的也是个修罗卫!
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飞身上前,一把扯下了那个人的面罩。
当真容露出来的那一刻,现场所有人哑然。
“神之子!”
这不是三月三那日,刚刚在祈春台上给他们祈福的神见禾嘛,怎么又成修罗卫了?
“全摘了!”
赵延竹黑着脸命令。
修罗卫总共十二个,除了两个出任务的,今天全都来了。除开虎贲和神见禾,现场尚有八人,但只有一人主动摘下了面罩,其他都没有。
看来这剩下的就难说了。夏厘认得,摘面具的这个正是被侯金球在山脚下撒泼搞得焦头烂额的那个。
赵延竹沉声暴喝,“摘!”
话音未落,就见那七人对视一眼,猛地朝赵延竹冲了过来。这不是逃走,是拼命!
七人是不少,但他们对面的人更多。靠着人多势众,七人很快被制住。但也毫无意外的全都死了,毒药估计在冲杀之前就已吞下。
地上瞬间多了七具尸体。
挑开面罩,现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跟刚才的神见禾不同,这七人脸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红梗,蚯蚓似的盘踞在正常的皮肤之中。
夏厘、驰道、赵叶青三人同时想到雁渡的罗家油坊,那大火中的尸体跟这些人简直一模一样。
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咦,这是什么?”
与其他人不同,落云山的医女对这些不同寻常的脸顿时来了兴趣,凑上前去查看,“是病吗,什么病会是这样的啊?”
没有人回答,因为没有人回答得上来。
与病相比,大家的注意力都转到假修罗卫中那唯一活着的人身上。
可神见禾已不在原来的位置了,众人心中就是一紧,乘乱跑了?
“神先生,请回。”
松间客栈的账房先生在人群中挡住了一个人,正是神见禾。
“神先生,说说吧。”
赵延竹竭力收拢自己的暴戾气息,神族也不是他能随便招惹的。虽然他是剑圣,虽然赵家在江湖也颇有些地位,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们惹不起的势力还是很多的。
被押回来的神见禾耍起了无赖,“说什么?我就是神见禾,还是你请来的。”
赵延竹被堵得心口发闷,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那神先生为何要扮作我的修罗卫?”
“榆林大好风光,在下流连忘返,不行吗?”
神见禾这理由,一看就不怎么走心。
他似乎还没有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赵延竹不敢动真的神见禾,可如果你是假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就这说话风格,怎么看也不像真的。赵延竹的手慢慢攥紧,不知这位可否受得住他的一拳。
夏厘在赵延竹动手之前上前一步,“在下与神见禾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你确是有几分相似。”
这句话算是给这人定了性。
假神见禾一听可不乐意了,“什么叫几分相似,我就是!”
“不,你不是。”
夏厘没有丝毫动摇,“我听闻神先生有个同父异母哥哥,神力微薄,现不知所踪。是你吧?神见泽。”
夏厘这话已经算是给他留面子了,传闻可是他并无半分神力,为族人所弃。
“没有神力,不知所踪?好不要脸!”神见泽被说中身份也不紧张,就是对这传言十分愤怒,他一脸冷傲地道,“你对神族了解多少,你以为我的异母兄弟就他一个?”
这话说的,大家顿时来了兴趣。
原来,神族大祭司可以和所有神女行房,生下的孩子中神力最高者为继承人。神见泽出生时神力非常高,继承人之位也一直都是他,直到神见禾的出现。
讲到这里,神见泽咬牙切齿,“他一个私生子,也配继承祭祀之位?”
原来神见禾与其他人不同,他并不是神女所生,是前任大祭司在一次外出过程中,跟民女留下的。
本来他是没有继承权的,只是因为:
一来他神力是前所未有的高;
二来原定继承人神见泽犯了个错,他亵渎了一名神女。
“什么神女,不过就是他的女人。”
神见泽不忿,“他那么大岁数了,还死抓着不放。再说我本来也是继承人,他一死这些女人还不都是我的。”
至于神力,神见泽从来就没失去过,他一直都是神族除了神见禾之外最高的,只不过神族不承认罢了。
听客恍然,原来是太子玩了皇上的女人,被流放了。
继续听下去,大家又发现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严重,神见泽面临的根本不是流放,而是献祭。
如今的神族,依然保留着献祭的传统,但祭品只在神女所生的神子之中选择,并不涉及神族其他人。改天逆命、大灾祈福等,都要用神子献祭。
至于效果怎么样就不知道了,反正每一代的神子消耗的都很快。所以每一代大祭司不管是乐不乐意,当种马都是他们的使命。
这些是神族秘辛,神见泽并没有全部说出口,只说自己是被献祭了,但他命大没有死而已。
“你们不能杀我,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神族曾经的继承人。”
神见泽总结,并提议道,“你们把我交给神见禾吧。”
侯金球就不明白了,“交给神见禾,你不一样是死。”
以为神见泽会说,多活一天是一天之类的。没想到他却信誓旦旦地说,“他不会杀我。”
并且威胁道,“你们要是敢杀我,神见禾是不会放过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