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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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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呼吸间,倪子林还没反应过来,我抬手折起了她的胳膊将其按在乱七八糟的课桌上,微微用劲。

倪子林的痛呼瞬间传了出来。

我和她商量:“等我高考结束在解决这件事,行么?”

我想安安静静的高考,然后大学,最后赚大钱。

不想别人来打扰我。

但结果显然不太可能。

倪子林咬牙:“你做梦呢?我不整死你我跟着你姓!”

5.

这点不太可能,身份证上写的我叫“安愿”,但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

我松开了她。

班级里陆续有人来了,我把她按在墨水上确实是对女孩子不太好。

倪子林也感受到了脸上的墨水,眼神阴沉地看着我,然后跑了出去。

我继续收拾着课桌,没在意别人的目光。

直起身的时候,我看见了沈随,他在树下用湿纸巾一点点地擦拭着倪子林的脸,眉眼含笑。

说不清什么情绪,我垂下了眼,抽出一张试卷做题。

没过多久倪子林回来了。

我继续做着习题,快上课了,至少倪子林不会在课前闹,挺好的美德。

她如往常坐在我身边,眉头一撇,我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肩膀一沉:“愿愿你都不知道,昨天别的女生向阿随表白了。”

她的表情委委屈屈,如同不记得方才发生的事:“好讨厌撬我墙角的。”

我顿了下,然后看向窗外去找沈随的身影。

空无一人。

身上的重量慢慢轻了,旁边的人轻哼一声抱怨,“愿愿你又不理我。”

我转过了头看她。

倪子林又拿出了那个笔记本,用笔在上面很认真地书写,边写边小声呢喃:“阿随是我的,这儿是我的,那儿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她们该死。”

笔记本上满满的红色痕迹,写了无数个“死”字。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闷,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不经过嘴唇:“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微弱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倪子林皱了下眉,嘟囔着“最讨厌阳光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十几天就过去了。

月考成绩出来了,我排名全级第九。

比上一次进步了五名。

我在笔记上分析着这次考试有哪些知识点记得不好。

我没想过沈随会主动来找我。

正如没想过为什么自己会慢慢忘记了关于大山的记忆,唯独记得“沈随”这个名字。

夜晚的树林很凉,此时的月光被乌云遮了起来,在地面投下斑驳不堪的阴影。

树叶还在沙沙的响。

沈随眉眼冷淡。

我问他:“你真是沈伯父的孩子?”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一张纸条出现在课本的夹页中,上面写着几个苍劲干净的字——

“放学后在西校区杏林苑见。沈从彦子留。”

记忆又清晰了起来,一个穿着很久以前服饰的老人冲着我笑,长长的白发被木簪挽了起来。

沈随垂下了眼:“抱歉,晚上不该约你出来。”

他解释着原因,“子林不喜欢我和别的女孩子单独在一起。”

我不想听这个,沈随和倪子林之间的关系早就不是普通人的那种了,解释这些没什么意义。

沈随还是解释了,而后轻咳一声,语调莫名其妙的歉意:“今天才知道父亲让我照顾的人是你。”

父亲?

在这个极具现代化的城市还会有这样的称谓?

我点了下头,道了声谢。

风吹到耳边有点凉,有人轻轻呢喃“他骗你的。”

沈随看向了我,又仿佛没看,视线微微倾斜。

我明白了他在看我身侧。

沈随还是披着温雅的皮囊,拿出了一个木吊坠递到我面前:“父亲让我送给你的,”他的眉眼弯了起来,难得一抹真挚,“父亲说桃木会给人带来好运。”

6.

月色很淡,吊坠更淡,寥寥落落一个圈,只用红线连了起来。

呼吸不由得一窒,恍惚间我看到了遍地跪拜着的人。

衣不遮体,眼下青黑,骨头都要刺穿了皮肉,瘦得苟且偷生。

我低下眼来掩饰异样,接过了吊坠,再次道了声谢。

沈随说了句什么,声音很小,我没听清,再次看的时候他又恢复成了往日人前温温雅雅的模样,“太晚了,早点睡。”

他走了。

这是我第一次直观地看沈随的背影。

很高,也很瘦,冷白的皮肤有些漠然,地上修长的身影和无数树影混在了一起,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熟悉得心脏骤疼。

我好像看了很多次沈随的背影。

倪子林说:“愿愿,以后考上大学了一定不要忘记我。”

她还是倚在我身上,“愿愿你话真的好少,这样是交不到好朋友的。”

她说“你身体太寒了,以后一定要注意身体。”

我看清了倪子林眼底的挣扎和怨恨,一闪而逝的幽绿。

也不过是带上了一个吊坠,倪子林就成了另一个样子。

也可能从前就是这样,只是今天我才看清楚。

我点了下头应和着她。

快高考了,就剩下十几天了,到时候要选个远离这两个人的大学。

我在脑海中思考着哪个大学比较好。

脑海中不期然显现出一个人影。

我皱了皱眉,不太想脑海中出现沈随。

嘈杂的教室中,倪子林声音停了,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愿愿,你知道丁洁么?”

我顿了下,放下了笔,转头看她。

倪子林撇着嘴,神情很不满:“愿愿你都不知道今天早上那杯豆浆有多难喝!我本来还想着推荐给你养胃喝呢!”

我越过她看向了丁洁那里,空无一人。

倪子林依旧在小声吐槽那家的豆浆有多难喝,眉眼无辜乖巧的如同没说过刚才那句话。

我垂下了眼,将课桌上那张写满的草稿纸折起来卡在了旁边。

我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晚自习时遇到了难题。

放学了,我按了下有些疼的太阳穴,又换了张草纸。

大概人都有胜负欲,我也有,尤其是遇到难题这回事。

一共三节晚自习,算题算了两节多的时间。

放学时楼道里来来往往的人在叹气,“这次周考数学真够变态的。”

也有人飞快地跑回寝室。

种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到最后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少,一直到整个教学楼都没了声音。

我算完了最后一步,结果和答案一样。

嘴角微微勾起,我在这道题旁边画了个五角星。

随意抽了本书压在草纸上不让其被风刮走,然后站起了身回了寝室。

回去的路上和往常一样安安静静。

月亮也很亮,风都在一下又一下的摇荡着枝条。

喘息声格外清晰。

重重树影之中,有个人仰着头,闭着眼,喉结上下滑动。

那人很高,也很瘦,恰到程度的温温雅雅。

“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响。

视线从他嘴角的那抹红痕滑到了他手上。

殷红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腕一点点地垂落。

空气陡然阴寒,从脚底往上蔓延,一寸一寸地爬上皮肤,像被什么缠到一般。

让人头皮发麻的冰凉。

7.

月亮被乌云遮了起来,风也渐渐停了,只有喘息声传到耳边。

脖前的吊坠隐隐发热。

我该走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转身离开这里。

耳边出现了一道声音,低哑的,若有若无的蛊惑,听不真切。

月光也慢慢淡了,无声无息。

桃花香缠绕着空气。

我仰起头,看到了沈随。

近在咫尺。

他的眉眼像画一样,眼尾上挑,漫不经心的薄凉。

沈随轻轻歪着头,漆黑的瞳孔看着我。

良久,笑了声,“阿愿回来了啊?”

我被抱在了那人怀里,肩侧微沉,冰凉的呼吸打在了皮肤上。

“我杀了他们,阿愿开不开心?”

我为什么要开心?

难以描绘的情绪,我看向了地面,让思绪随着地面的树影浮动。

很奇怪的,我对沈随杀了人没什么波动。

身体完全被人抱在怀里。

我闭上了眼,压制住另一种情绪。

凭空出来的,一点点聚集在一起,汇成一把大火。

好想烧了这里。

把我和沈随烧在一起。

脑海中的冲动越来越强,恍惚间看到了火光。

我面无表情地睁开了眼。

脖间骤然一疼,有液体流了出来。

沈随的吞咽声响在了耳旁。

高考前最后一次放假。

倪子林在校门口拦住了我,眉眼弯弯:“愿愿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我看了眼她旁边的几个男女,摇了下头。

“行吧。”倪子林很惋惜地叹了声,扎着双马尾,一如初见的无辜乖巧,“即使放假了愿愿也要好好学习,加油呀!”

说完她笑了声,像是忍着笑,但没忍住,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有些尖锐,莫名的兴奋。

她旁边的人也在笑,笑嘻嘻的有种莫名其妙。

我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开了。

去的是家酒店。

我在这座城市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夏天的太阳很热。

路过阴凉处便有一道声音轻咳一声,装模作样:“都快要高考了,去那种酒店学得下去么?”

我没钱,去的酒店隔音一向不好。

它兴致盎然地推荐:“去找沈随呀,他来帮你。”

脚步没停。

那道声音沉寂了。

又过了一会儿。

“呀!”低低的笑声愉悦:“他来了。”

我停住了脚步,抬起头。

沈随表情惊讶:“好巧。”

最后还是住在了沈随家。

市中心的公寓,干干净净看起来没什么人气。

沈随打开冰箱问我:“要不要喝点果汁?”

我点了下头。

玻璃杯装起来的西瓜汁,艳红色。

我接过喝了一口,道了声谢谢。

那晚过后的第二天,我的脖侧没有半分伤痕,一切都像梦一样。

沈随笑了起来,眉眼温雅,蒙了层雾一般:“父亲要我照顾你,不用谢。”

他指了下旁边的房间:“这两天你先住在这里,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

沈随打开了手机,边说边划着屏幕,“我叫外卖,你要吃什么?”

有什么可吃的?

“青菜水果之类的就好。”

压压口中的血腥气。

沈随嗯了声,“你先去休息会儿,到时候我喊你起来。”

我又道了声谢,顿了下,还是拿起了玻璃杯去了那个房间。

关门的声音很轻。

房间装饰很简单,家具很全,没有半点个人风格。

8.

手中的杯子有些烫。

那个声音又来了:“喝呀,不喝多浪费。”

它的声音很低,说话很轻,不想第三人听见一般,笑声沙哑,“你总得活下去不是?”

周围死寂无声。

也许是一瞬,也可能过了很长时间,我收回了看向玻璃窗的视线。

仰头喝完了那杯果汁。

面前的玻璃窗清晰可透人影。

漆黑的长发,透不进光的瞳孔,苍白的皮肤,一向缺少血色的唇此时殷红得如同染了血。

眼尾微垂,若有若无的厌倦。

那是我自己。

我做了一个梦。

桃花弥漫了整个梦。

我在旁边看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切。

灾荒年,大旱天,树皮都被剥光了。

天成了昏黄色。

没有哭喊,一声一声的哀吟。

他们没有力气喊。

大锅里的水冒着热气,骨头扔了一地。

我看向了那堆白骨,估算着能组成多少具人体。

内心死寂一片,没有波澜。

桃花香味有些腥。

那棵桃树依然开着花,没有败势,绿莹莹的如同新生。

也没有人靠近。

耳边的哀吟一点点小了起来。

一切归于平静。

最后是无数人的欢呼,刺得耳膜生疼。

桃花的颜色一点点深了起来,糜艳的红,红得发黑。

一层又一层的人影中。

我看见了自己。

和一口漆黑的棺材摆放在一起。

“你哭什么呀?”

我哭了么?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大脑放空,在思考着我哭了没。

眼前都是白色,漩涡一样,惨白一片。

喉咙好疼。

四肢也疼。

眼角有些凉。

应该没哭。

“需…忙…?”

“同……”

“——阿愿。”

……

谁在叫我?

我眨了眨眼睛。

眼前的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天花板是米色的白。

敲门声响起。

沈随的声音穿过了门:“同学,该吃饭了。”

我躺了一会儿,然后坐起了身,没什么情绪地走了过去。

一滴泪骤然砸落。

是幻觉吧?

夜晚有点凉。

“安愿”躺在了床上,胸膛没有起伏,也没有呼吸。

我看着床上的身体,思考着自己现在是不是灵魂出窍。

眼前的视角逐渐发生变化,浓郁的黑雾迎面而来。

一切无声无息。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沈随睡着了。

漆黑的雾缠上了他的脖颈。

他皱起了眉,脸色一点点惨白,手腕上有道几不可见的割伤。

我看了一会儿,然后移开了视线。

此时没有月亮。

很安静,趋于死寂。

“啪嗒——”

很突兀的响声。

展开的笔记本掉在了地上。

一团黑雾移到了笔记本的上方,轻轻“呀”了一声。

声音带着一分餍足,一本正经地念着:“我杀了阿愿。”

假期转瞬即逝。

开学后进入了最后一阶段的复习。

沈随习惯于送饮料,每次都送两瓶,有时是他自己,有时是别人代为转送。

送了很多次,我没记,别的东西提醒我的。

一些人在感叹“我好羡慕,我羡慕安愿因为倪子林白嫖了那么多饮料。”

“超贵,一瓶都能和苹果手机五五分了,是个有钱人。”

那饮料还摆在眼前,玻璃质感的瓶身,淡蓝色的液体在其中流淌。

9.

无数个声音在“嘻嘻”的笑,最后混合成虔诚谦恭的一道低笑:“第三十二瓶,喝吧。”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没什么表情地咽下了口中的液体,看着倪子林温温软软的在笑,神情有一瞬的恍惚“阿随真好。”

她眼底的那抹幽绿越来越不加掩饰,但没人能发现。

除了——

窗户被敲响了。

沈随站在窗外,眉眼微弯,“同学,要不要放松下心情?”

我转头看向了倪子林,她还是和往常一样冲着沈随笑,接着皱着眉头叹气:“阿随又不带我,那你可要好好照顾愿愿。”

倪子林眼底的怨恨更重了,表面上依旧是心上人没带自己的不开心。

所有人都认为倪子林变了,不在和从前一样计较,无人看到她眼中的阴郁。

如同灵魂和思想被禁锢在了这具躯体里,抗拒不得只能言不由衷。

我收回了视线,站起身走了出去。

后天高考,一切都要结束了。

我问沈随:“我身上是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吗?”

此时走到了树荫下,沈随垂下眸时眉眼都暗了下来,说不清什么情绪,只是在笑,“之前不已经解释了?”

他无奈地叹了声,似在感慨:“父亲要我来照顾你,怎么忘的这么快?”

我点了下头,继续向前走着,不在意他那句谎话,“可不可以离我远点?”

闻言,沈随有些惊讶,随即便觉得好笑,不自觉笑了出来,“同学你这话说的,”他想了想,很是认真的下了定语:“我从不做强人所难的事。”

我没信,倪子林就是个活生生的反例,现在成了那副疯样。

沈随倒没觉得自己说的哪里有问题,他还在说:“快高考了,你复习的怎么样?会不会有压力?”

如同关心长辈让照顾的人一样,神情很担忧,“不要紧张,一切都慢慢来,你那么努力总会有回报的。”

我不理解沈随这个人,隔三差五来找我打扰我复习,现在居然还担心我的考试。

我停下了脚步,第一次仰着头对沈随笑:“如果真的担心我的高考,能不能高抬贵手离我远点?”

沈随眉头挑了下,又压了回去,慢慢收敛了笑,眉眼一瞬间的阴翳,很快恢复了正常,语调平静:“好。”

短短一个字,莫名就有些背后发凉,丝丝阴冷从地底深处一点点爬了上来。

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无话可以再说。

高考前一天放假。

我迷信,所以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回到了山上,向先辈祭拜保佑我考试顺利。

上山的路和记忆中一样,青石板一层又一层地叠到了山里看不见的地方。

我顺着那条路走。

一路上桃花开得正艳,远远望去像一条河。

路还没走到头,隔壁家的叔叔便迎面走了过来,背着一个竹筐,看到我时冲着我笑:“愿愿回来了?”

他放下竹筐摸索,拿出了几个果子递给我,“快尝尝,你婶婶还想着让我去找你呢就碰着了。”

我接了过来,也在笑:“叔叔对我最好了。”

将那果子咬了几下,又弯起了眼,“好甜。”

叔叔摸了摸我的头,乐呵了几声,“要不要去我家里玩会儿?你婶婶让我做了荤菜呢。”

说着,他摇头感叹了句:“现在城里的荤食又升了几文钱。”

我轻叹了声,很遗憾,“爷爷等着我回家呢,改天再去找婶婶。”

叔叔应了一声,又摸了摸我的头,笑着向山下走了,“快回去吧。”

我点了下头,没什么表情的继续走着。

脖间的吊坠没有任何变化。

10.

快到我家了。

一路上遇见了很多人在喊“愿愿”,说好久没见了。

我低着头,当做没听见。

一边走一边数地上的桃花瓣,“我是不是要见着你了?”

还是那些声音。

万里无云,只映着我一个人的影子,还有周围路过的行人乱七八糟的影子。

青石板也要走到了尽头。

桃花比血还艳。

我换了个说法,“你是谁?”

那些声音也没有了,只有风声。

路的尽头是竹篱笆围起来的院子,新翻的茅草屋在一旁,四人都环不住的桃树娉娉袅袅。

我站在了树下,仰着头看那桃花,“我是谁?”

周围的一切都很静,风声也消失了。

死寂,如同地底。

我看着面前的桃枝。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泛黑,方才吃的果子纸钱味越来越浓。

我闻到了桃花香。

有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喊着“愿愿”。

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凄厉。

像哭了一样。

我想要回头,到了最后也没能看清是谁在喊我。

意识陷入了黑暗。

恍惚间,有人在我耳边轻叹了声。

六月八号,晴。

我再次看见了丁洁。

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丁洁跳下了楼。

死在了我身前。

身体破碎成一滩肉泥,表情扭曲,神经质地扯出一道弧度,最后涣散成眼底最深处的恐惧。

眼下那抹胎记更像是种诅咒。

温热的血液溅在了我脸上,鼻间一阵腥味。

我面无表情地看向了不远处。

倪子林在树下冲着我笑,笑容无辜乖巧,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愿愿,喜欢吗?

大面积的血开始蔓延,无数个人瞬间尖叫了起来,疯了一样的跑,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天地。

最后警察来了才解决了这件事。

沈随走到我面前,“换双鞋吧。”

我才发现我踩在了那摊血上。

阳光落不进小巷里,我低着头看面前的那些红脚印。

一个接一个的,从外面到里面,尽头是我。

突然就笑了起来,我笑着问他:“丁洁可怜还是倪子林可怜?”

沈随的神情依然温温雅雅,只是骨子里那抹薄凉不再掩饰,瞳孔漆黑:“你可怜。”

我不再笑了,绕过他离开了这里。

“那当然是你可怜。”

午夜时的细微声音飘忽不定,无数个声音在尖锐的笑,笑着笑着便凝成了一个声音。

它轻咳一声,装模作样:“谁有你可怜?”

略微停顿,又笑了起来,“谁有你可爱?”

我没什么表情地坐在床头,看着那团鬼影在面前扭曲成沈随的身影。

钟表滴答地转,月亮也透过了窗。

我看着地上无数个影子混合在一起,声音很轻:“我是谁?”

鬼影的语气很开心,像是听到了什么从未听到的话,语气逐渐染上了癫狂:“你是你呀,你是比我还恶的鬼呀。”

戴着的吊坠此时烫得皮肤疼,有那么一瞬间仿佛闻到了烧焦味。

或许真的有烧焦味,鬼影渐渐安静了,半跪下来仰着头,恭敬谦卑:“主人重活一世开不开心?”

我闭上了眼。

自己还不如一个笑话。

11.

高考成绩下来的第二天,我去了高铁站。

成绩很好,足够让我去个很好的大学,远离这座城市和那两个人。

夜间的路灯昏黄,人来人往。

我推着行李箱一点点往前走。

“愿愿。”

——倪子林?

我回过了头。

心口处微凉。

倪子林骤然出现在眼前,披散着头发,瞳孔蔓延了整只眼,不见眼白。

我缓缓低下了头。

一柄匕首刺穿了我的心脏。

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倪子林疯了一样的大笑:“我说你怎么跟死人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笑。

时间一点点流逝,笑声也逐渐低了下来。

倪子林收敛了笑,声音充满恶意:“我们学校混进了个活死人,原来就是愿愿呀!”

她的眼睛慢慢的往外渗血。

路灯忽闪了下。

“啪”的一声,周围的一切陷入了黑暗。

一团幽绿色的鬼火出现在了不远处。

我倒在了地上,睁着眼看着倪子林手里的匕首在我心脏处进进出出。

我记起了一切。

沈随习惯了一身白衫,长身玉立如同修竹,弯起的眼尾总也流转着多情。

一声叹息:“阿愿喜欢桃花啊?”

青年的长发被风吹了起来,声线微哑,有些委屈:“那阿愿可不可以亲我一下?”

他当真是生了一副好相貌,修眉凤眼,含笑的时候化开了骨子里的薄凉,一点冷香被温开,刹那间醉了人的眼。

少女看着看着便红了耳垂,手指无措地攥紧了衣角,在那人的目光中走上了前。

此时的风也静了。

钻心的疼来得突然,也只是一刹那。

她双眼茫然,胸口处一点点往外渗着血。

身体向后倒了下去。

最后一幕是沈随拿着匕首笑意吟吟的模样。

我从梦里醒了。

藏鬼跪在了我面前,一如既往的恭敬,隐约带笑:“沈随现在的情况主人开心吗?”

我站起了身,表情平静地走到藏鬼面前,垂下眼,“你是真的等不及魂飞魄散?”

藏鬼便收敛了神情,化作一团烟雾环住了我,耳边是它低低的笑声:“现实和梦里没什么差别呀,主人不都是被他杀了?”

它一本正经的解释:“我只不过是稍——微,就那么一点儿,”

鬼影在我面前拉成一条直线,用形状来展示“稍微”这个词,“就一丁点加快了梦的走势。”

我扯了下唇,离开了这里。

沈随依旧躺在床上,皮肤冷白。

——倒不如说是惨白,被一点点吸干了精气。

我看向了外面的月亮,思考着还差多长时间弄死那个东西。

我是谁啊?

我是安愿啊。

我站在沈随面前,俯下身用手指一点点描摹着沈随的眉眼。

他还是和记忆里的一样,眉眼如画,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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