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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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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四十,阮楠念念不舍关掉电视,门口,周存安抱着胳膊在笑得意味深长,口气有点欠,“真不在这儿?给你机会了啊。”

阮楠把椅子搬回原处,“我想了下,真在这儿,对你俱乐部的场地费不太尊重。”

刚才也是懒惰使然,她就没脸没皮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哥还真轻描淡写答应了,让她空出个地儿,给阮楠搞懵了,差点怀疑他们俱乐部是不是有什么硬性带人kpi要完成,连老板都得亲自下场的那种。

随即也慢慢反应过来,这人应该是在配合着她的话嘴嗨。

要不是因为她家小庙经不起折腾,阮楠指不定真正儿八经考虑考虑。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送点东西,”阮楠给发财树浇了水,从柜台后提了个袋子,走了段路又转头,“我马上就回来。”

对面五金店那大爷搬着个竹摇椅出了门,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在和周存安对上眼后,朝他招了招手,询问:“你和小阮在处对象?”

周存安:“还没。”

正说着,又一个大爷闻声而来。

“‘还没’是什么意思,”五金店老爷子侧目,“你是真有这个想法?”

周存安:“男未婚女未嫁,有个想法很正常吧。”

他站在五金店门口,仰头望向对面“朴木画廊”的木制牌,不知这店延续了多久,上面铺满了风吹雨打的痕迹,破损却依旧挺立。

“正常正常,”另一大爷对周存安说,“刚我看你送小阮回来,还以为已经谈上了呢,她向来独来独往,家里也没个什么人——”

周存安侧目。

没等他说完,五金店大爷瞪了他一眼,匆匆打断,“什么家里没个什么人!会不会说话!”

声如洪钟骂完,接着五金店大爷背着手开始打听他年龄职业,跟查户口似的,中途不忘拿了纸笔出来,大咧咧就问起他地址电话门牌号。

周存安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垂着眼,百无禁忌挨个回答了他的问题,甚至在对方没听清电话号码时,直接上手主动写下来。

“不是假电话号吧。”

大爷从兜里掏出智能机,扶着老花镜挨个输入进去,拨通后,铃声响起,他满意地点点头,给他个“孺子可教”的表情,收好本子,搁摇椅上一躺,“这就对了,有诚意才有前途。”

……

阮楠回来的时候,俩大爷正围着周存安聊得热络。一会儿指着阮楠店门口那个大缸说模样太丑,一会儿又聊到山区地形在军事行动上的优势,争执不下,也不知道隔着几轮代沟的人哪来那么多话题。

见阮楠回来,躺在竹摇椅上五金店的大爷,摇着扇子吼了一嗓子,“回来挺快啊。”

那样子像是聊得意犹未尽,阮楠觉得好笑,随口应了声,“您悠着点,气温还没升多少呢,别扇凉了。”

“什么凉不凉的,”大爷“啪”一声亮出宣纸扇上的俩字,“这叫风度!”

“行,我知道扇子上是陈老先生给您提的字,”阮楠边说边锁了店门。

大爷手里的空白宣纸扇是他年前在她这买的,买了后准备让隔壁刘爷爷题字。

人家磨好墨,毛笔刚触上扇面上准备大展身手之际,大爷突然从路人口中得知,狂草大家陈老的来附近参加活动,当即抽了扇子就朝那边狂奔。

多年来,阮楠一直以为他腿脚不便。那次之后,发觉他哪里是腿脚不便?估计跑马拉松都能随机赢几个大学生。

“小伙子,你觉得我这扇子怎么样,”大爷笑眯眯问他。

周存安刚离了板凳,掐着腰躬身打量了眼,“您知道上面这俩是什么字?”

“我让题的字,我还能不知道!”大爷捏住扇柄傲然晃了晃,“一为考,一为虑,考虑!我思故我在,人活着就是要不断思考忧虑,未雨绸缪。”

周存安听完象征性鼓了几下掌,本来缄默不语,最后还是没自己拗过自己的良心,“您那俩字不是考虑。”

大爷:“?”

阮楠锁好门听到这话,回头瞅了那龙飞凤舞俩字一眼,之前没细看,听他一说,此时也打量出了些不对劲,围过去想看出个所以然。

大爷瞠目:“那是什么?”

周存安冷淡正经吐出一词,“事逼。”

“……”

话落,坐在旁边刘爷爷眼眸闪了闪,先是假装望天吹了吹口哨,随即不动声色起身,借着周存安身高优势的遮挡,挪了步子就往回走。

没几步就被捉住了命运的后颈,“好啊老刘!你这老东西是不是趁我不注意给我掉包了!”

……

阮楠乘乱拉了周存安往出走,随着怒吼声远去,她兴味浓厚问他,“你还对狂草有了解啊。”

“以前学过点。”

他外公就喜欢书法,周存安浑水摸鱼跟了一年,有模有样在学校举办的书法比赛上得了个奖,不过在郑清禾让他带同事家的孩子一起练习书法之后,他对书法那点微薄的兴趣算是彻底磨灭了。

阮楠感叹,“你会的真多。”

“学得杂,都只领悟到了点皮毛,”周存安上车拉过安全带系上,一脸坦然,“刚要换成其他词我真认不出来,这俩字熟是因为我外公让我重点学习过。”

阮楠:“……”

车发动前,周存安又漫不经心提了句,“他俩那样有事没事?老年人别闹出什么问题。”

“不会,他们也就嘴上不饶人,小抓小闹,其实感情很好的,”阮楠说,“我们那条巷子里的都是老店,他俩相处几十年了,比自己孩子都要熟悉彼此。真要形容就那句老话,‘打是亲,骂是爱。’”

周存安点头表示了然,车慢慢驶上路。

“昨天感觉怎么样?强度能接受吗?”

“练得时候觉得可以接受,”阮楠,“不过今天早上,像被人绑黑袋里揍了一顿,身上很酸。”

周存安弯唇:“你是不是从来没运动过?”

疑问句说出来是肯定句的语气,阮楠不赞同地摇头,“我以前会早起跑步。”

“以前?”周存安目视前方,拖腔带调重复了遍,又问,“那现在?”

“现在没跑了。专家说了,睡眠充足和早起床锻炼都对健康都很好,两者不可兼得的话,那我选择睡眠充足。”

“……能得你。”

车窗紧闭。车子上路十来分钟,始终保持着适中的速度。没多久,均匀的呼吸声从身边传来。周存安侧头看了眼,阮楠靠在车窗边缘,手拽着安全带睡得正酣。

她睡着的时候很恬静,眉眼柔和,发丝乖顺落在脸侧,唇形天生维持着上翘的弧度。

像那些催生食欲的吃播,多盯上她几秒,似乎也能产生沉静想睡的念头。

周存安没继续向前开车,单手打着方向盘找地儿停了下来,将车窗降至两指缝隙,向后靠上椅背,脑子里晃过先前老爷子不经意说出口的话。

他说,“她家里没什么人”。

……

周存安想起,最开始见她那几次,就觉得她和其他女生不太一样。

又拘束,又随意,又有点无欲无求,不管身边是的人陌生还是熟悉,不管自己有没有说话的余地,好像都能保持最舒适自在的状态,但却不是毫无边界感,恰恰相反,她很顾及别人感受,教养很好。

吃完火锅第二天,陈偲还叹着和阮楠相处舒服,猜测她成长环境好,啥都不缺。

周存安当时对她不太在意,顺着陈偲的话敷衍了声算是赞同。现在看来,这个猜测简直南辕北辙,哪哪都搭不上边。

某种程度上来说,周存安打小就没有同理心。

二十多年来,他遇见过不少家庭凄惨或生活窘迫的人,听他们的事儿如同风吹马耳,其他人耳朵里悲春伤秋感叹的遭遇,在他听着如同一串冷冰冰,囊括伤亡人数的数字。

虽然同情心不太泛滥,但好在他三观没长歪。

对于熟悉的人,他若能帮一把,就绝对不会含糊,捞得起来算他们自己的本事,剩下那些乐意沉沦的也不觉得可惜,真再找上门,他也会酌情再帮忙,总归没什么所谓……

空荡无人的露天停车场,

周存安胳膊支在窗沿,垂眼睨着座位上睡得安稳的那人,脑子里又过了遍大爷说的话,陌生的情绪不断滋生,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心软了。

记不清上一次心软是什么时候。

车窗缓缓上升,直至完全闭合,狭窄的车内里,车窗阻挡了街灯浮光。

周存安深沉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脑子冷不丁冒出往日不知在哪读到的诗——“如何停止时间:亲吻”,暗沉的空间里,浅眠的人眉头舒展睡得正香,周存安却在想接吻。

真他妈疯了。

……

阮楠醒时,周存安正入神地盯着窗外,她好奇地探身看过去,一只野狗正对着花坛里撒尿。

“……”阮楠揉了揉眼,声音是刚睡醒的沉闷,“你还有这雅兴,这都能看下去。”

“睡够了?”

周存安转头,阮楠“嗯”了声,“现在几点了?我们到了吗?”

周存安摁亮手机屏,“六点半。”

阮楠惊了:“我睡了那么久了!你怎么不叫我。”

“叫了一次,你让我滚。”

“……不可能吧,你这是在毁我声誉,”阮楠心虚地望向窗外,模模糊糊记得,刚才的梦浓稠深沉,她似乎确实对一个奇形怪状的黑暗物种说了声“滚”。

车窗外夜色连绵,不像是俱乐部附近。阮楠瞅了眼,“这是哪?你没去俱乐部吗?”

“杨柳桥,你今天这精神,不太适合训练,”周存安语调浅薄,“出去走走?”

……

杨柳桥华灯初上。气温回升,街上的人也比往日更多,河道两岸乌压压全是晚间散步闲逛的人群。

阮楠觉得嘴里没味儿,在桥边老街去买条头糕。老字号糕点店生意向来好,去的时候就剩下最后一点,她从小就是豆沙控,全给打包了。

“我好久都没来这儿了。”

她环顾四周,周围建筑显然翻新过一次,原本老旧的墙面完好光滑,比起往日,现在商业气息显然浓厚很多。

“江堰小学好像离这儿很近。你小学也是在那读的吗?”

“不是,在长源。”

“哦,你这次搬回来,是打算以后在沆安定居吗?”阮楠目不转睛盯着他,随即转回头,“我就随便问问,你不想——”

“嗯,”周存安眼神认真,“以后都会在沆安。”

作者有话要说:诗句出处:马特·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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