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的路上，林嘉的妈妈打来了关怀查岗电话。
林嘉照例汇报了她们玩了一天的开心快乐，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自然省略了刚才那段抱团安慰的小插曲。
在乐思柠心里，早就把林妈妈当成女神般的存在，高贵优雅的外表，沉稳强大的内心下，散发着职场女强人的干练和霸气。总有忙不完的工作，不是在开会，就是去见客户。
林妈妈赶时间要参加一个海外视频会议，语重心长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后结束了通话。
酒店工作人员已经贴心地为她们开了夜床，服务周到的连洗澡的水温都帮她们调试好了。
乐思柠吹干头发出来，手机屏幕亮了，是方家沁发来的微信——
方学长：回学校了吗？
乐思柠想了一下，回道：嗯，回了。
方学长：晚上吃的什么？
乐思柠：日本料理。
方学长：不错，挺有品位，你喜欢日本料理？
乐思柠：还行，朋友比较喜欢。
方学长：那明天想吃什么？
乐思柠：都行，学长喜欢就好。
方学长：你可以问问你朋友，得尊重女孩子的意见。
乐思柠不假思索回了一句：那我们也得尊老呀！
“什么？”方家沁看着那几个字眼，不禁皱起眉，回道：你再说一遍，谁老？
乐思柠看到方家沁发过来的那把大锤子，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得尊重学长。
方家沁发了一个叹气的表情图片，然后诉道：被你气得胃都疼。
乐思柠：啊？这么严重吗？
方学长：嗯！你这个“尊老”杀伤力太强，严重伤害我了。
乐思柠：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你一点都不老，真的。
方学长：以后再敢说我老，看我怎么收拾你！
乐思柠：不会了不会了！
她缓了一下，下意识问了一句：学长不会真胃疼吧？
方学长：嗯！真胃疼，饿的。
乐思柠：啊？你不会还没吃饭吧？这都快十点了。
方学长：你吃饱就行了。
乐思柠凝眉，这话怎么感觉怪怪的……
什么叫——“你吃饱就行了”？
他这是在怪她管得太多？
还是怪她没等他吃饭？
这老学长，不仅年纪大，情商还不高，一看就不好相处，典型的不好惹！
方学长：真想打你！
乐思柠：“……”
她以为他还在为刚才那句“尊老”耿耿于怀，这心眼……芝麻那么小！
无奈……继续道歉呗！
谁让人家年纪比她大呢！
微信信息还没编辑完，方家沁的新信息进入对话框——
方学长：你不打算关心一下你的分数？
说到这个，乐思柠突然想起他挖的那个坑，还有考试那天拖腔带调的提醒……
就他现在这副“嚣张”的气焰，她预感有些不好，于是就试探道——
乐思柠：所以，我又欠学长一顿饭了是吗？
她这点小伎俩怎么能瞒得过方家沁这个套路王，他笑了笑，邪魅的表情有些动机不纯，于是顺水推舟就逗她——
方家沁：小学妹，胆子不小啊！想套路我？
“……”这么明显吗？
草率了，那可是老研究生的智商。
谁说他温柔和善了？
明明是老奸那什么……
乐思柠：不敢，学长误会了，学长作为教授的得意门生，必然是优秀严谨的，我这个学渣一定很难达到你的标准。
这么有内涵的解释够诚意了吧！
她倒是想直接问，但这老学长套路这么深，怕等下一不留神又掉坑里了。
方学长：学妹，这下了课还挺会说啊！
“……”动不动就含沙射影的，老揭人家短有意思吗？
方学长：要不……你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或许我会降低点标准。
乐思柠断定这是个坑，带着警惕的心思，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方家沁哂笑，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成绩表，想象着乐思柠现在的表情。
算了，不逗她了！
方家沁：不错，是个乖学生！你早点睡吧，我这还有一个班没改完。
正合她意，她敲着手机键盘打着“好的，学长晚安”，可突然感觉这么直接好像有点在打发他的意思，便删了重新编辑——
乐思柠：学长还是先吃饭吧，可以留着明天再改。
方学长：明天没空，得赴约。
赴约？
乐思柠顿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便问道：学长有约会还让我请你吃饭呀？
方家沁有点语塞，无奈摇摇头，找了一张安抚摸头的表情图片发过去，带上文字：早点睡吧！你这困得智商都不在线了。
什么叫……智商不在线？
就是说她笨呗！
突然来句赴约，谁知道是什么意思嘛！
乐思柠顺了顺垂落在胸前的长发，望着手机屏幕，想着怎么回方家沁的微信。
另一侧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了，侧身看了一眼，果真又是季明昊。
她看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深吸了一口气，果断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里传来季明昊急促而沉重的声音——
“嘉嘉，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我微信里跟你说了那么多，你还是不相信我吗？我发誓，那些话绝对是真心的，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能一直陪着你照顾你，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好不好？”
季明昊生怕林嘉突然挂电话似的，一鼓作气说了一堆感人肺腑的话。
乐思柠顿时被季明昊的认真和坚决感动到了，她能感受到他此刻对林嘉的执着是真心的。
接电话的初衷是想为林嘉出气骂他一顿，听到这些感人肺腑的话，突然有些骂不出口。
“嘉嘉……你怎么不说话？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对着电话恍了几秒，乐思柠终于沉声开口：“林嘉现在跟我在一起。”
对方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问道：“你是乐思柠？”
“你知道？”
“嘉嘉告诉我的，你是她这些年唯一的好朋友，你们在哪？”
“季明昊，你们重新遇见不到两个月，你怎么就能保证自己不是一时冲动？你真的会一直陪着她照顾她吗？”这话问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不确定。
“当然，我可以保证，她的这辈子就是我的一生。”季明昊说得信誓旦旦，十分笃定。
“关于她的身体，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但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没有做好克服万难跟她相守一生的决心，那就请不要招惹她，因为……她真的玩不起，五年前的事情如果再发生一次，你就……”
季明昊当即打断——
“不可能再发生，我发誓！”
他语气坚决，继续说道：“五年前是我太混蛋，我承认，但我真的没想到会那么严重，这件事我是回国之后才知道的，我真的特别后悔，幸好让我重新遇见嘉嘉，这一次，我发誓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至于她的身体，我查过很多资料，也咨询过几个国内外的专家，我知道以后该怎么照顾她保护她，请你放心……思柠，现在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季明昊呼吸沉重，迫切的语气带着恳求。
乐思柠冷静沉默了一会儿，决定给他点希望：“她在茉城，现在在洗澡，一会儿我让她给你回电话。”
“能不能给我发个定位？”
“季明昊，就算我相信你是真心的，但并不代表她能接受，她的顾虑和害怕远比你想得多，不管是信心还是决心……”
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乐思柠停止了下面的话。
林嘉一脸茫然站在浴室门口，正呆呆地望着她。
“是……季明昊？”林嘉走近她，略显镇定地问了一句。
乐思柠点点头，把手机递给林嘉，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舒心的笑容。
然后走到飘窗那头，盘腿坐着，把宁静和空间留给林嘉和电话里的季明昊。
方家沁十五分钟前发了条微信：真困了？
可能是看她太久没回应，五分钟前又发了一条向她道晚安。
乐思柠盯着屏幕看了半分钟，最终也给他回了个“晚安”。
她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再跟方家沁聊天。
方家沁放下手中的面包，看着手机屏幕上久久才回应的两个字，有些愣神。
她不会生气了吧？
怎么这么不经逗？
林嘉最终还是接受了季明昊的表白，到底是于心不忍，还是被季明昊真情流露下的决心打动。
终究还是感情战胜了理智！
夜间的窗外依旧车水马龙，这一片区没有什么夜景，只有沿街的路灯和远处高楼隐约可见的霓虹灯闪烁。
看着靠在床头的林嘉那喜极而泣的笑容，乐思柠内心感到无比释怀。
嘉嘉，希望你一辈子都能这么幸福这么开心！
两个人一夜都难以入眠，一个是激动得睡不着，一个是惆怅得睡不着。
刚开始都以为对方睡了，互相不想吵到对方，各自安静地感受着内心烦乱的暗涌，最后是一个默契的翻身打破了那份寂静。
衬着房间里昏暗的光线，两人相视而笑。
既然睡不着，那干脆不睡了，两人便开始像以前一样，打着互相催眠的幌子彻夜畅谈，快天亮的时候才有了睡意。
两人睡眠都很浅，偶有听到门外走廊客房开关门的声音，窗户外汽车的喇叭声……
不知道睡了多久，最后被乐思柠手机的微信连续振动声闹醒，是方家沁发来的语音电话。
“学长——”乐思柠低哑地叫了一声，眼睛微闭着，声音略显疲惫。
“这是……没睡醒？”方家沁语调轻缓。
“嗯！”她轻声应着，感觉脑袋微有些沉，意识也在朦胧状态。
方家沁抬头看了看时代工商学院的校门，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十分纵容的语气说道：“行，那继续睡吧，醒了给我电话。”
乐思柠迷糊着把手机放回床头柜，耳边传来林嘉同样沙哑的声音：“你这学长够早的呀！”
乐思柠慵懒着也不想说话，继续闭着眼睛，隐约听到林嘉拿手机敲字的动静……
安静了几分钟，林嘉突然条件反射般从床上弹了起来，然后特别紧张地掀开被子下床。
乐思柠被她这番大幅度的动作吓到了，倏地睁开眼睛坐起来，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季明昊来了，在隔壁房间。”林嘉说着，踏脚走进卫生间。
“这么快。”乐思柠有点意外。
虽然峰源到茉城的车程就两个小时，但季明昊这效率着实有点快了。
这么一折腾，乐思柠也精神了，她起来烧了壶开水，然后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已经十点了，刚才睡眼蒙眬就接了方家沁的电话，好像有失礼貌，想着还是先给他回个电话，便拨通了他在微信上给她留的手机号码。
“醒了？”方家沁温柔地问了一句。
乐思柠怔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感应！”
“什么？”她显然没反应过来。
“你不上课都起这么晚？”
“不是，昨晚睡得晚，”她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喧闹声，便问道：“你出门了？”
“嗯，刚回学校。”
“这么早？”已经出去了一趟，又回学校了？
话说他昨晚不是加班改试卷吗？
“是有点早了，人家才刚起床。”
乐思柠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急忙解释：“我平常不这样，真的，主要是今天天快亮才睡着的。”
“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就聊天来着。”
烧水壶早就跳了，她倒了两杯开水放凉。
“噢！小学妹有心事啊！都聊些什么呀？”
“学长，你……”是不是有点八卦了？
“好了，不逗你了，刚才本来去找你们，想着时间还早，可以带你们出去逛逛，然后找个地方吃午饭，结果你们还没起床，我就先回来了。”
“啊？你刚才去我们学校了吗？”
“嗯！一会儿想去哪？我开车去校门口等你们。”
乐思柠正要开口，林嘉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看到她在接电话，小声说了一句：“我先去隔壁找季明昊，你先洗漱换衣服，一会儿来找我们，1503房间。”说话间已经穿好鞋准备出门。
“等等，先把水喝了。”乐思柠端起一杯水递给她。
“谢谢！”林嘉笑了一下，接过水杯喝了几口，然后迫不及待出门了。
“你不在学校？”方家沁直接问道。
乐思柠想起昨晚骗方家沁自己回学校了，莫名就有点心虚，慌忙解释着：“我们学校留外宿要找生管老师审批，我朋友在酒店订了房间，所以我就……”没回学校住了。
“乐思柠，你敢骗我？”方家沁的语气有点严肃，明显是生气了。